我和三无少女的末日生活【第一章】

席一是这一带的日常食品配送员，这个颜色已经微微泛黄的配送口每天都要接待四条街道社区的客人，而这些食物都是免费的，美味的速配餐点。人们不需要为了这些食物付钱，这个时代没有谁会是饥肠辘辘，没有人为了生计而奔波流离。甚至都没有什么人过来领取这些作为社会福利的免费食物，席一唯一的兴趣就是读书，从一块块闪动的荧幕中拨开历史的迷雾，体会百年前的人们为了生计所付出的艰辛和经历过的困苦，然后关上配送点已经略微破旧的窗口，谁能想到在全自动化的22世纪竟然会出现一个需要手动拉下的窗口？
“席一，别整那些破烂了。走吧我们去看Steve cold的演唱会吧！”窗口趴着一个叼着棒糖揉搓着粉红色糖纸的女孩，墨镜下依旧是深黑的眼影和深黑的眸子，她轻笑着按下手中一个小小的遥控器，瞬间配送室的房门就应声而开，席一很烦这个没来由就缠着自己的女孩，但这也是他来小城社区这几个星期以来唯一的朋友。
“看你能的，哝，今天的配额。”席一操纵着配送架找到一盒清蒸鱼块，抛物线终点稳稳地停在女孩手上，她叫朱辰，左眉尾一点红痣被厚重的刘海遮住。
“巷尾那些小家伙整天老缠着我，你知道的，小动物不能吃太咸的东西。”接住盒子的朱辰浅浅地笑了一下，她一把把席一从配送室里拉了出来，又轻轻地按了几下手中的遥控器，瞬间不仅是房门，就连那个拉都拉不动的配送窗口都应声合上。
  “咳咳”某人喉咙明显有点不舒服
  “行了，被老是暗示我了”席一可没有什么拍马屁的习惯，但是他也开始逐渐了解这个奇怪女孩的脾气秉性：白天几乎很少见到她，喜欢猫，手很冷，有点刁蛮。席一没有和任何一个女生经历过这样的交往：当黑夜的昏黄开始攀附这白昼的余温上升时，她就如同雨前低飞的蜻蜓一般悠悠地从你不经意处出现，然后形同黑猫一般诡谲而温柔，她很好相处，同样，她也有尖牙利爪。
  “大男人还不能甜言蜜语一下了？真是。”朱辰嘴上的确有点小丧气，但手上却把那个小小的遥控盒子塞在了席一指间，她摸到了无名指位置冰冷的感觉，望着这个有点胡渣却不成熟的男人，一只机械蜘蛛跳上了她的肩头，望着眼前的男人，摄像头中的小环缩小后放大，那是焦距和试探。
   席一感受到了手上的温度，他试着握紧了这块在他手心凝结的冰块，脚步加快踏过膨润而舒展的积雪，路灯下闪过这个男人和他身边女人呼着雾气的倒影，城市中还有很多这样的倒影，高空交通区漏下的车流的倒影，堪比山峦的巨型霓虹映射流动的倒影，最终倒影在一家昏黄的灯盏前停下，慢慢回到席一和朱辰的脚步里。
  “老板，原味奶茶和红豆布丁奶茶，原味多放糖，红豆布丁不要太烫。”席一轻车熟路，而老板动作更快。
  “知道啦，马上”老板是小城社区少有的原住民，这个社区分为截然不同的两层，底层远离高空交通区车辆和飞行器的喧嚣，是有钱人和上等人居住的地方，拥有底层居住权意味着你还能在底层开辟自己的空间，是穷人们不敢想象的。而流落者和收入低下的人只能住在较高层飞船和飞车交叉轰击的声压里，他们休息的时间往往是错开交通高峰期。老板虽然也算富裕，但是他一直保持着自己祖辈传下来的家族生意，到现在，一杯奶茶竟能喝出一些奢侈品的味道。
   “原味和红豆布丁打包”朱辰接过纸袋里的饮料，席一刷过闪着2000ip点的pos机，相对于现时代的物价，2000点换两杯手工饮料，已经是老板给出的最优惠价格了。店内空间和装饰远比简陋得有点原始的店面要好，甚至有机器人艺伎在殿内献舞，而门口角落的今日特品 赫然是日式清酒味的冰奶茶。
  越靠近中心街区，电镀紫外光标识着SC的行人越来越多，这些闪耀着蓝光的标志从中心街区四台大功率无限信号发射台获取着电能，同时也意味着Steve COLD粉丝聚合上线处已经不远了。朱辰把手中冰冷的奶茶塞在席一的手里，望着对面的男人左眼中密布的白翳，踮起脚吻在了他泛着红豆味道的嘴角。
  席一并不意外，他和朱辰相识的第一天就吻在了一起，那时他尝到了朱辰嘴巴里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和唾液的味道，然后是嘴唇最柔软处伤口结痂的苦涩味道，再到口红廉价而鲜艳的工业深红的味道，最后是今天，寡淡而甜蜜的炼乳味道，他有种危机感，眼前这个笑着教他如何用遥控器操纵机械小蜘蛛的女人会离他而去，如同他因为眼疾失去的还算完整的婚姻和还算有尊严的日子，他低下头看见胸膛上辉光般的XY字母亮起在这片蓝色的寒冷洋流里，抬起手想把它握住，却先看到手腕上如蜈蚣般的记忆在吞噬自己。
  “怎么了，不好看吗？”
   “好看”
   几步远处刚刚吻过自己的女人打开鱼块的饭盒，如老饕一般招待身边簇拥着的一大群颜色各异的猫，猫们低着头用带刺的舌尖舔舐着雪地上尚有温度的鱼肉，她深蓝色的美甲梳拢着柔软的没有温度的毛皮骨肉。
   “走吧”
    她忽然走到席一前面去了。声音清澈，却没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