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和你睡，更不能喜欢你

你试过喜欢一个不能喜欢的人吗？
比如，闺蜜的男朋友。比如，姐姐的喜欢的人。
比这种喜欢更惨的是，我心甘情愿地扮演着他喜欢的人，却不能告诉他，我是谁。
1
我又做梦了。
我梦见慕言姐姐一脸哀伤地看着我，不说话，眼神仿佛在控诉。
慕湉，你是我最爱的妹妹，你怎么可以嫁给你的未来姐夫？
我想要解释，冲上去，一伸手，却扑了个空。
抬头，看见姐姐站在一扇门前，门开了小缝，透着光。她看了看我，决然地走了进房间。
“
嘭
”
好大的关门声，把我吓醒了，整个人都滚到了地上。
我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一会，才把灯打开。原来是房间的门，被窗外吹进来的风，给关上了。
我走上去把窗门关了，却在看到飘窗上平铺的婚纱，红了眼睛。
姐姐你是在怪我自作主张了吗？姐姐你误会我了。
我看着床头的那张相片，那是姐姐的最喜欢的一张自拍。
“
姐姐，你放心。过完明天，我就会离开的。我会披上你最喜欢的嫁衣，替你走到红毯尽头，完成你与郭庄明的婚礼。你生前念念不忘的，我无论如何都会替你完成。
”
一说起
“
郭庄明
”
这三个字，我的心又隐隐地抽痛了。随着婚礼的临近，这种痛感越来越明显。
我知道的，我对郭庄明的感觉已经不一样。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未来姐夫。
我跟他之间，永远都会隔着一个人
--
成慕言，我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我的恩人。
我用力甩了甩头，想用力甩走那些不应该存在的念头，却瞄到了手机锁屏上有未读短信提示。
是郭庄明的！我的手抖了抖。
慕言，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可是我总觉得最近的你跟以前的你，有点不一样。特别是在筹备婚礼这段时间，你给我的感觉就如同在完成一个郑重的心愿一样，是完成别人的心愿。
我希望我们的婚姻，完全是出自于两情相悦。我们相识于微时，你在我最困难最绝望的时候，陪我度过。我真的是很喜欢你的，可我更希望你能真正地开心幸福起来。
明天你就要成为我的新娘了，我向你完全坦白我的想法。明天之后，我希望你也能对我坦诚。
落款是，爱慕言的庄哥。
我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原来他还是发现了。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第六感都是很准的。这句话应该改成，恋爱中的人，第六感都是很准的。你爱不爱我，你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一直深爱你的我，都能感觉得到。
这也说明了，郭庄明爱我姐姐慕言，爱得很深吧。要不然，他分辨不出来我跟姐姐细微的差别，而这些差别，连一直抚养我们长大的舅舅，都不知道。
突然间有点羡慕了，同时心又有点难受。
2
 
是的，我跟慕言是双胞胎姐妹，我叫成慕湉。
现在的我，借用着慕言的名字在活。自从她三年前患病去世后，我拒绝给她登记死亡。仿佛这样，我就还能留住她。
我跟姐姐从小相依为命，这世界上，我们都是对方最亲的亲人。
我们的爸妈因车祸去世后，舅舅就把我接过去抚养。可是啊，舅舅本身没什么钱，也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所以我跟姐姐尽量自力更生。
从十六岁开始，我们就搬出去住了。实在不想舅舅跟舅妈整天因为钱争吵，更不想舅妈每次都在我们面前故意把舅舅数落得一无是处，含沙射影地说，我们是拖油瓶。要不是因为我们，他们一家早就能住洋房，两个孩子也不用读现在这种破学校。
失去爸妈的那一年，我们尝过绝望。在舅舅被迫对我们说搬出去的时候，我曾经想过自杀。
是姐姐把我救了下来，她拿过刀架在自己的手腕上，很大力。血，渐渐往下滴。
我吓哭了，扑过去阻止。
姐姐恶狠狠地说，你要死我陪着你死，你不想活，那姐姐也不想活了。钱你不用担心，姐姐不会让你露宿街头，也不会让你中途辍学。我家的慕湉，将来是要大学毕业，当老师的。
姐姐说到做到，第三天，拿出了两千块，我们搬了出去。接着她跟老师说要退学，要出去打工赚钱。
我是第一个反对的，姐姐成绩比我好。我是打算不读书，跟着隔壁的张大哥去东莞的工厂打工，赚钱供姐姐读大学。
姐姐没理我的反对，只对我说了一句，我是姐姐。
我捂住嘴巴，蹲着大哭。姐姐也只是比我早出生
5
秒，现在养家的责任落在了她的身上，我觉得老天好无情。
姐姐去广州前的一晚，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地对我说，要好好读书，不可以出去打工。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如姐姐所言，在变好。
我考上了重点大学，姐姐在工厂因为表现优异，被提拔为小主管。我们的生活在变得越来越好。
当生活在变好时，运气也变得很好。
姐姐恋爱了。跟一个大四学生，这个学生就是郭庄明。
他们都是彼此的初恋，而我对他们恋爱中的点点滴滴，知道得一清二楚。
因为我跟姐姐每晚都会聊天，自从她恋爱后，我们之间大多数的话题都是关于郭庄明的。
看到姐姐自从恋爱后，变得这么开朗和幸福，我也觉得很开心。
可惜，命运从来不肯优待我姐姐。
在我大一学期末的一个夜晚，半夜姐姐给我打电话，带了点哭腔。
我着急问发生了什么事，她说郭庄明向她求婚了，他说怕她会飞走，所以想等他毕业就结婚。
我觉得这事挺值得开心的，可是姐姐接下来的一句话，把我狠狠击倒了。
“
上周我去检查，慕湉。我得了胰腺癌，随时会走。
”
那一刹那，我整个脑袋都是空白的。我害怕得一刻都呆不住了，整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随便塞了几件衣服，就赶去了广州。
我带姐姐跑了几个医院，约了好几个专家，确诊了。
我姐姐这么好的人，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我不信，抓着姐姐的手，说，走，我带你去北京检查。一次不行，咱们多做几次。姐姐你一定会没事的。
姐姐没动，摸了摸我的头，把我抱进怀里。我抱着姐姐，眼泪放肆地流，完全止不住。
那天，我们在医院，似乎把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敢流的泪，都流了。
三个月后，姐姐死了。
我在急救室的走道上，靠着墙，想流泪，却发现干干的，很痛，流不下来。
耳朵里传来其他家属震天的哭声，悲痛欲绝。
我看着他们，好像在做梦。直到护士叫醒了我，让我去办手续，我才发现，原来泪已经将胸前的衣服都弄湿了。
我失去了至亲的姐姐，而庄思明，失去了挚爱，但他什么都不知道。
姐姐什么都没告诉他，包括我这个妹妹的存在。姐姐选择了不告而别，临终前她说，好希望能有机会穿上那件婚纱嫁给他，可惜她没这个福气了。
姐姐，你的心愿，我来替你达成。
我在姐姐的墓碑前，许下了这个誓言。
3
 
听着婚礼进行曲，看着墙上贴的囍，我的手心一直在出汗。
这次的婚礼是在郭庄明的老家举行，我坚持没让舅舅一家来，说是等回到老家再办一次。
三年前，我毕业后就给郭庄明所在的公司投了简历，成功地成为了他的助理。
我还记得当时他看到我的时候，震惊得有几分钟没说话，直到我开头打招呼，嗨，庄哥。
这是姐姐对郭庄明的爱称，她说当时郭庄明从地痞手下救下她的时候，他壮实的后背，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
郭庄明听到我这么叫，他终于从震惊中恢复了，慕言，真的是你！
就这样，我成功地去到了郭庄明的身边，并且让他相信，我就是慕言姐姐。
到了第二年末，他向我求婚了。
那一刻，我是既欢喜，又很愧疚。
“
慕言
”
注定要再离开他一次，他又要再一次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在成为郭庄明
“
女朋友
”
的第一年，我每时每刻都挣扎在离开和继续的选择里。可是我一想起姐姐临死前还望着远方，想象着成为他的新娘的表情，我的心就硬了。
我答应了郭庄明的求婚，提出先办婚礼，再登记结婚。他同意了。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是郭庄明的新秘书，她今天当我的伴娘。
她进来帮我整了整婚纱的下摆，笑着问我，是不是很紧张。
我笑着点了点头，握了握手里的捧花。
姐姐，你看到了吗？你一直期待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走到宴会厅的大门前时，我有过一丝的犹豫。这一扇门如果打开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郭庄明过后会恨我入骨，我在这个城市，再也无法待下去。
可是很快，我就把这一丝的犹豫甩在了身后。其实从三年前那一声
“
庄哥
”
，我就无法回头了。
门开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慕言姐姐，我们走吧。
全程，我都像是个外人一般，听着众人的祝福，看着郭庄明脸上扬起的幸福，想着在天堂的姐姐。
我本来以为郭庄明会喝得很醉，可是当新婚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
你没醉啊？
”
“
我装的，要不然哪能脱身啊。
”
没醉也好，今晚该是结束一切的时候了。可是我一直没找到时机，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对他坦白一切。
因为他脸上真真切切的笑容，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残忍的刽子手。
突然，身旁一股温热传到我身上，我全身紧绷。
“
慕言，我终于等到今天了。这三年来，你一直不肯跟我有亲密。我能理解你。现在，我们终于可以融为一体了。
”
郭庄明拉过我的手，放在了他的心口。
我非常清晰地感受到，手心下的剧烈跳动，节奏非常快，连带着，房间的温度，也似乎变得炽热起来。
我像是被开水烫到了一般，手猛然收回来。
郭庄明一脸愕然。
“
慕言，你是不喜欢我了吗？其实这句话，我想问你很久了。你的一些小习惯，跟以前不一样。这些我都可以解释为时间长了，人的习惯会变。可是，每当我想跟你亲热，你总是左右闪躲。我以为你是需要婚姻的保障，才想跟我下一步。
”
我扯了扯身上的婚纱，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
我先去换个衣服。
”
换完衣服出来，我在阳台找到了郭庄明。地上有几根烟头，手上还有一根。
我过去掐了，没想到郭庄明苦涩一笑。
“
慕言，你这个习惯也变了。以前我也抽烟，可是你从来不会阻止我。
”
我叹了叹气，心里明白，拖不下去了，今晚是该说清楚了。
4
我让他进了室内，拉上窗帘，然后走到他面前，解开了胸前的两颗扣子。
“
慕言的左胸是没有红痣的，而我有。我叫慕湉，是慕言的妹妹。
”
郭庄明满脸的不可置信，
“
慕言
……
慕言
……”
“
她死了。我姐姐死了，胰腺癌。
3
年前。她这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穿上婚纱嫁给你，而我，是替她完成这个心愿的。
”
郭庄明突然发疯一样，抓住我的手腕，
“
你在说谎，你就是慕言。慕言怎么可能死了呢？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对你的亲密？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能接受为止。
”
好痛，我吃力地把手救了回来。
“
我骗了你，我是慕湉。真的对不起。你恨我吧，可是我姐姐是无辜的。当年她不告而别，是不想拖累你。她说，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想你为了她的病，承担那么大的心理和经济上的压力。
”
我把钱包最里面的合照，递给了他。那是姐姐病发前三天，路过照片打印机的时候，突然拉我自拍了一张，打印出来，说留念。我当时泪就下来了。
郭庄明看完把脸埋在了双手之间，双肩微微抖动。
那晚，郭庄明没再说一句话。
到了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时候，趁着众人还没醒，我提着行李离开了待了
3
年多的城市。
临走前，我对在沙发上睡着的郭庄明说了声，再见了，郭庄明。还有，对不起，郭庄明。
我回到了老家，跟姐姐相依为命的地方，我还一直租着。
过没几天，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
郭庄明。
他很憔悴，也很狼狈。胡渣丛生，风尘仆仆。
他第一句话就是，我想去看看慕言。
我忍住眼睛里的酸意，把他带到了慕言姐姐的坟前。
他说想一个人待一会，我点了点头，去了墓园外面等他。
天色渐晚的时候，他才出来。
在车上，他说想吃慕言最爱吃的糖水。想在她住过的地方，感受她留下的气息。
郭庄明在姐姐的房间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
他走的时候，我没敢起来，不知道该用什么的表情跟他告别。
突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郭庄明的。只有两个字，珍重。
他的朋友圈里更新了这样一条动态，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捧着手机，哭成泪人。我一直不敢承认我爱上了郭庄明，可是在这一个时刻，我有点嫉妒了。
我曾经很自私地想过，就这样一辈子当他的慕言。可是我做不到，他叫的每一声
“
慕言
”
，都在提醒我，我不是姐姐。
爱情里容不得任何的沙子，一开始沙子也许不起眼，却会随着时间越发明显，硌得难受。
以前我不懂什么叫咫尺天涯，如今真正懂得的时候，已经注定要天各一方。
珍重了，郭庄明。
                                                                                      <
完>
这篇故事里，有两种很强烈的感情，一种是姐妹情，一种是初恋挚爱。
慕湉跟郭庄明其实都是痴情人，只是慕湉执着不放，会不会在伤己的同时，也伤害到了其他人呢？
慕湉的执着，可以理解，但是并不赞同。
你们认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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