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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倩衍生文】天阙长歌(二十七)

作者:薛定鳄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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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峯李倩
司邑青---林   峯
莫    忧---李   倩
人物众多,其他角色大家自行脑补吧!
唯一可以作为参考的建议是:
李弘誉---吴卓羲
71·原谅 ...
谢文鼎衣锦还乡途中遇悍匪偷袭的消息短短三日之内便在烨城传得沸沸扬扬,原因之一在于他是芸姜百姓心中的贤良之臣,原因之二在于,他在那场偷袭中活了下来,并毫无预兆地投靠了越殷。一时间,芸姜上下无人不唾弃这位昔日敬爱有加的父母官,说他不顾当朝之君劝留,不义,执意离朝竟是为了投靠敌国,不忠。
而这不忠不义之人的可怜之处,鲜有人知。
谢文鼎不在乎国土城池之争,他只一心为民,求百姓之所求,百姓衣食无忧便已足矣。无奈,宇文琨死了,宇文锦荣亦坠马而亡,遇上司邑青,他还是只能叹贤臣遇上昏君,此生的抱负似乎永远那么遥不可及。
他出生穷乡辟岭,这辈子只尝过一次御膳,却因为他的贤,险些害得御厨被处死。
说是太咸之过,实则是他太贤之错。
说是宴请,实则警告,虽然由始至终司邑青都未说过什么。
他以为自己能逃过,但衣锦还乡之际遇袭时,他却没有多少惊讶。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救下他的不是别人,而是敌国国君,殷爵修。
殷爵修许给他一个承诺那个承诺于他而言就像是诱惑一般。殷爵修对他说,待统一天下之际,百姓便不用再受征战之苦。仅这一句话他便动心了,更何况他还知道,要他死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司邑青。
芸姜百姓的一片唾骂声中,他正了脊梁,投敌卖国。
而就在谢文鼎的骂名在烨城中变着法儿地被人提及时,芸姜皇宫内,莫忧依然悠闲地喂着鸟。她的手中是今年新送到宫里的黍米,手里的小家伙正埋头啄得极其专心。她以为司邑青至少会为谢文鼎之事气郁几日,但他没有,甚至半个月过去了都未曾提起此事。
看着司邑青过得似乎很自在,她却觉得不自在了。
莫忧随手将黍米撒开,惊了手中的鸟儿也不顾,她拍拍手自言自语道:“好久没出宫玩儿了。”
她已经好久没见过月满楼高朋满座的场景了,此次也不例外,刚大摇大摆地走进月满楼,杜月麟就逐一请宾客离席,霖姐客气非常的引她入座,三人心照不宣地做着自己分内的事。
莫忧心情苦闷却无处发泄,正好看到有个醉汉被杜月麟怎么劝都劝不走,杜月麟上前扶着还被狠推了一把。
她盘算着今天怎么作弄这个醉鬼解闷,走近了看才知,这醉汉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抢人做妾却被她坏了好事的李成鹄。
李成鹄和杜月麟推搡间也看见了莫忧,眼中的混沌忽地清明了几分,他愣愣地站着,仿佛所有的酒都醒了。
莫忧想到那日接见李弘誉时他说的话,他说李成鹄只是还没长大,行事难免偏激,李成鹄一直将司邑青视作杀父仇人却又报仇无能,卖官,收受贿赂,强抢人妻甚至在朝堂上出言不逊,都不过是图心中好受,其实,说是求死也不为过。
那日,李弘誉还说:“真是可笑,昔日挚友竟是杀父仇人,是我害李家落得今天的境地。成鹄,他也是恨我的。”
莫忧还没回想完,李成鹄已经迈着稳健的步子朝她走近,眼中醉意全无。
她不由得后退一步,紧盯着她的那双眼眸刚毅中还带着些许青涩,还有,杀意。
终于,他冲到了莫忧面前,身后跟着阻拦不及的杜月麟,他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有阵和李弘誉相似的面庞,却还带着些微稚嫩,让莫忧想起曾经她和锦瑟初识李弘誉时的样子,那时的李弘誉,就连和女子说几句话都要脸红。
在她恍惚间,那已走近她的少年开口道:“华姝娘娘,微臣终于等到你了。”
接着是短匕出鞘的声音,他手中的利刃向着莫忧毫不犹豫地刺去。
那一瞬,莫忧以为自己要死了。她躲不开的,即使她还有好多未完的心愿,即使她如此不甘心,可是那样快的刀锋划空而来,她躲不开的。
有人抱着她回旋避开,箍在她腰处的力道很重。那人的怀抱很暖,她没有闭眼,眩晕间却依旧看不清那人是谁。
恍惚间,她想起在长林时那个夹杂着风沙的午后,一呼一吸间都是沙漠戈壁滩历经千古的沧桑,她和楚朝文争执着,为何争执她有些记不起来了,但她记得有刺客拔剑而来,她不假思索挡在自己唯一的亲人面前,那时,有人救了她。
可是,无论当时那场将她感动得一塌糊涂的英雄救美是否早就被计划好了,她都记得,自己不过是走进了一个圈套,从她得知楚朝文中毒后不管不顾赶到长林起,司邑青就为她设计好了的圈套。
眩晕很短暂,刚躲开那人便推开了莫忧,她一站稳就急切地盯着救她的人仔细看,心中惴惴不安。
终于,她松了口气。
她不希望是司邑青,如果是他,她会感激,而那样的感激会让她更恨自己。
所幸,救她的人不是他,是李弘誉。
命运就是这样可笑,曾经险些把她刺个对穿的刺客,今日竟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而事到如今,她和他莫名地有了某种默契,或是说,仇恨维系着他们之间独特的情谊,他们都需要对方。
李成鹄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人来救下莫忧,更没想到那人会是李弘誉。他握着短匕的手因气愤而颤抖,方才冷冽的杀意被盛怒替代。
“你救了她,你竟然救了她!”李成鹄咆哮着,空无几人的月满楼似乎都被他的怒吼震颤,“她是司邑青最爱的女人,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替他着想!”
莫忧了然,李成鹄这么大胆行刺原来是因为自己是司邑青“最爱的女人”,可李弘誉当然不能让他得逞,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他复仇唯一的希望。
她无奈地用小指掏掏耳朵,转头看着李弘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全然忘了自己才刚躲过命中一劫。
因为出手及时,李弘誉不止救下了莫忧,自己也未受一点伤,但他脸色仍不好,阴沉沉地对自己激动的弟弟道:“成鹄,别忘了,她是司邑青最宠爱的妃子,也是我们的表妹。”
此话一出,不止李成鹄,就连莫忧也是一愣。
楚允的夫人楚李氏正是李秉胞妹,虽然按理说楚朝文和他们才是真正的表亲,但莫忧沾着光算一算,也可以勉强算是他们的表妹,可惜,这层关系在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中已经快要被忘却了。
莫忧不知这不过是李弘誉一时情急想到的借口,还是他知道了当年李秉是如何害得楚家家破人亡,心中有愧,才忽地想起自己这个“表妹”。
李成鹄愣了一瞬,哈哈地笑起来,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哐当一声,他转身向月满楼外走疾步去,步子却踩得虚,整个人走得歪歪倒到。
莫忧已经分不清李成鹄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只知道他现在这样子有些疯癫,不禁感叹,果然没长大,行事还不是一点半点的冲动。
李成鹄笑完了,回头凶狠地看了莫忧一眼,最后目光定在李弘誉身上,他道:“你救这个女人,真的是因为心中有愧?还是说,你要讨好你的皇上?!”
莫忧轻咬着下唇,很想加一句,他要有那本事倒好了!
李弘誉默了须臾,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见李弘誉没说话,李成鹄又歪歪倒倒地往外走。
莫忧鼓起眼睛死死盯着那歪扭的背影,觉得自己要再不开口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如此一来作为受害者就太委屈了。她清了清嗓子,拿捏着尖细的嗓子对候在楼外的影卫道:“来人呐,将这个借酒行凶的歹人给我抓起来。”
李弘誉怒了,一把将她拉近,恨恨地瞪着她,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莫忧啧啧摇头,反倒笑了,“这几年大家都过得太苦了,脾气也是越来越不好了。”她咯咯地笑起来:“不过李大人放心,我就是脾气再不好,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他一命。”
司邑青赶到月满楼时,莫忧已经和李弘誉起了争执。莫忧一一数着对待以下犯上的人她都是怎么处置的,轻则掌嘴,打板子,夹手指,重则赐酒一杯,让人当即肠穿肚烂。她安慰李弘誉说,李成鹄不懂他一片苦心,她只是想替他好好管教管教。
可无论她说什么,李弘誉只有一句话:“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司邑青从杜月麟处大致知道了事情经过,思忖了会儿轻拍着莫忧肩膀道:“成鹄不过是喝醉了。”
莫忧冷哼一声,好笑地道:“上个月也是在这儿,也是一个醉汉,你可断了他一条胳膊。哦不对,他右手轻薄了我,你卸了他双臂。这回看在李大人的面子上,我就打算斩他根指头罢了。”
言语间,莫忧一直盯着李成鹄,如愿地看到他脸色微变,却还是不怕死的模样。
最后,莫忧当然还是让李弘誉带着他的宝贝弟弟毫发无伤地离开了。其实她并未真的打算把李成鹄怎么样,只是想借此事看看司邑青就此事会如何处置。
果然,不出她所料,莫说李成鹄的双手,就连一根手指头司邑青都没打算动,尽管李弘誉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没有恳求,甚至连丁点示好都没有,那是一种相当复杂的,莫忧看不透的眼神。
李弘誉带李成鹄离开时,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多谢皇上,娘娘开恩。”
司邑青点点头道:“弘誉,我不想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只是,李弘誉没有任何保证,连头都未抬起来看看,没有半点谢恩的样子,就带着李成鹄走了。
莫忧收回追着李弘誉离去的视线看向司邑青,发现他的目光仍随着那个离开的背影,立刻幸灾乐祸道:“你对他再好,终究是害死李秉的仇人,昔日的情谊再也回不来喽。”
她乐得差点原地舞了一圈。
“莫忧。”司邑青垂目,疲惫地道:“别说了。”
她撇撇嘴,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拈起一片糕点仔细品尝起来。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司邑青就将她揽进怀中,声音轻柔温和,像是天大的庆幸。
“还好,还有你在我身边,”他叹口气道,“谨冉走了,弘誉也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莫忧咽下嘴里的东西,更往他的怀里靠了靠,慷慨神气地说:“只有我愿意留在你身边,你应该感激我。”
“所以,”司邑青将她抱得更紧,闷闷地道:“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原谅你。”
怀中的身躯猛地一僵,抚在他胸前的手掌缓缓攥紧。
莫忧心中一紧,不安地唤道:“邑青……”
“别怕,我不生气。”他轻笑道,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笑意。
莫忧本能地想要挣开他的怀抱,却被禁锢得更深,他握住那只冰冷的小手,轻轻在她额头烙下一吻,重复道:“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原谅你。”
莫忧似乎想到什么,在他怀中挣扎起来,无奈却根本动弹不得。
“不过那些鸟儿就可恨了,竟敢忤逆我的意愿向越殷通风报信。可惜,它们怕是再飞不出烨城了。”司邑青凑近她的耳畔,却温柔得似在自言自语,“殷爵修该气死了,救下了谢文鼎又如何,得了贤臣良将又如何,不是一样近不得芸姜一寸。还有,封后大典将近,他也一样阻止不了。”
72·封后 ...
莫忧没想到封后大典竟是如此来势汹汹。皇宫里所有人似乎都忙了起来,各类珠宝玉器也不断往她寝宫里送。
正如司邑青所说,那天她送走的书雀,真的再也没有回来过。
它们不只是她和殷爵修的信使,还带着她在晗阳的一段往事,就这样走了,不知殒在何处,再也飞不起来。
明明一切进展得如此顺利,却不料还是被司邑青识破。
是她将谢文鼎归乡的路线告知殷爵修,还特意嘱咐为表诚意,要他亲自营救。她知道要他深入芸姜来救人委实冒险,可他还是照办了。
殷爵修送来的最后一封信里说,谢文鼎终于被劝服,同意暗中尝试和与自己有些交情的戍边将领交涉。
而头一回,信里难得还提及了些无关紧要的大事。
尹兆良喜得一子,取名随安,那还是楚朝文在世时取的,说是子女通用。
而莫忧在那封没能送出的信中凑了回热闹,死皮赖脸以半个主子的身份义正言辞地要求尹兆良再生一个,为了彰显自己的独树一帜,她勒令生女就叫刚正,生儿就名翠花。
昔日那个总被她捉弄,跟在自己身后老实巴交追着喊“莫忧小姐”的可怜虫,她想最后作弄他一回,可惜,没能如愿。
她想起最后一次喂食时婢女呈上的新黍米,一粒一粒。多么讨人喜欢的鸟儿啊,到底,还是自己送了它们最后一程。
明知它们再也不会回来了,但她仍每日守在御花园,握一把鸟食,等着“麻雀儿”,只是每日等到的也真的只是麻雀儿。
难道,她就要被永远困在这里了吗?
司邑青说,下个月初,她就是他的皇后了。
她慌了。
可就在几日前,她还在得意谢文鼎被救,司邑青没发现是她从中作梗。
谢文鼎这几年在芸姜可谓深受百姓爱戴,就连不少武将也对他极为欣赏,其中包括驻守边疆的陈、鲁两员大将,都就他“叛国”一事上疏,说其中必有隐情。
殷爵修还在信中说,哪怕最后谢文鼎劝说不能成功,至少也能让他们动摇。
她心知此话有理,毕竟,司邑青就是那样一个善夺不善守的人,或是说,他想守,却越来越不知自己为何而守。毕竟是不惜一切代价夺来的皇位,他执着地用呼风唤雨的快意来证明舍弃的,都是值得的。
所以,他要尽快地将皇后头衔压在她身上。
其实,他也慌了。
她觉得可笑,他竟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向她证明自己没错,仍能想要什么得到什么,她亦不甘,她不愿就这样随了他的意愿。
司邑青又命人送来了十几石赏赐,宫奴忙前忙后把上次抬进华姝宫,摆开呈在她面前让她过目。
指尖点拨在价值连城的宝贝上,莫忧的心思却不在其上。看着眼前这颗硕大的夜明珠,她有些愣神,想起自己也有那么一颗比这好看多了的珠子。
她觉得自己心上憋了一口气,无处发泄,心中亦有千言万语,也找不到人诉说。
她手一挥,掀翻了装缀夜明珠的锦盒,“都看过了,你们可以走了。”
众人本就惧她,冷汗直冒,此时一得令,更不敢多做停留,前脚跟后脚地便离开了。
一旁的玉钿不明白莫忧为何有了赏赐还不高兴,又想到这位娘娘古怪的脾气,更不敢出声,一心寻思着该如何让她高兴,顺便讨点好处。她收了这么多宝贝都似乎不喜欢,要是随手赏个给自己,就再好不过了。
终于,被她逮着了个机会。
“娘娘的头发可真好。”玉钿仔细梳理着手中的一缕青丝羡慕地道。
莫忧瞥一眼镜中神色憔悴的人儿,嘴角讽刺地上扬,“是么?”
玉钿见终于抓住了个献媚的机会,一时激动竟拿着手中的梳子晃了几下,不住点头应道:“奴婢怎敢胡说?奴婢从来没见过像娘娘这么好的头发!要我说啊,仔细看这后宫上下,皇上的那些个妃子连娘娘的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呢!”
她不过是个小宫女,如此直言皇上的妃嫔本是大忌,不过她也摸准了自己主子的性子和在这后宫的地位,便抓紧一切机会踩低别人来恭维自己的主子。
若是以前,莫忧一定很受用,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出了神,全然错过了方才玉钿对她的一番夸赞。
玉钿见她默不作声,也不敢打扰,静静地继续替她梳头,心中暗道白白失了这么个好时机。
“咦?”玉钿的一声惊疑唤回了莫忧的神智。
她眉头轻蹙,不悦地问:“什么事?”
玉钿显得有些惊慌,支吾着:“回娘娘,没……没什么。”
莫忧抬手轻抚耳边的鬓发,不紧不慢地道:“说。”
玉钿着实被今天莫忧的反常吓着了,说起话来也有些打颤:“就是,奴……奴婢见着了一根……白……白头发。”
“什么?!”几乎是在一声怒喝后,玉钿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她不禁暗骂自己蠢笨,竟然忘了女人最怕的就是变老,也难怪自己主子反应会如此过激。
莫忧慌张地凑近梳妆镜,先前梳了一半的发髻被她粗暴地抓得散乱,她不停地在头上翻找,最后对玉钿又是一声怒喝:“在哪里?!给我找出来!”
玉钿急忙应是,赶紧不敢懈怠地起身仔细在莫忧头上小心翼翼地查找起来。好在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她不敢弄疼了莫忧,小心地牵出一根银丝道:“娘娘看,在这儿呢。”
莫忧伸手就将那根白发扯了下来,吓得玉钿在旁又是一抖。
“接着找,找到的都给我拔掉,听到没有?!”她说得咬牙切齿道,仿佛那不仅仅是头上的一根白发,而是一根缠绕在脖颈上随时会取她性命的绳索。
玉钿支吾着:“可是,娘娘,都说拔一生十,要是白头发都拔掉的话,往后生出更多白发岂不是……”
她话还未说完,莫忧气得猛地站起身,甩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在安静的华姝宫引得一众宫女心中一寒。玉钿被打得退开一步,甚至顾不得疼痛就又立刻跪下抱住莫忧的腿,尽管根本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仍哭着求莫忧饶她一命。
众人都想,这回玉钿一定是犯大错了,因为就连先前得知别的女人怀了皇嗣时,华姝娘娘也没有如此动怒,玉钿此次定是凶多吉少了。
耳边的哭求声让莫忧更加烦躁,她抬脚狠狠踢开脚边的人,疯了一般上前揪住她就开始掌嘴,不住地道:“拔一生十?更多?!告诉你,我就是死也绝不会有那一天!贱婢,我让你胡说八道!”
玉钿跌在地上,莫忧俯身几乎是扑在她身上一巴掌一巴掌地扇下,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说错话的奴婢,而是一个她恨透了的仇人。玉钿哭着不停地求饶,直到最后被打得双颊红肿,连话也说不清楚。
莫忧怒瞪的双眼泛红,似是怒极了,最后她打到自己也哭了起来。她停下手,倒在几欲昏厥的玉钿身上呜咽不止。
一直守在一旁的众人莫不心惊,连气都不敢喘急了,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成了主子恨不得打死的那人。他们也没有想到,平日里以折磨人为乐的华姝娘娘今日似乎没有为乐的兴致,玉钿没有被处死,或者说,他们的主子根本就没有时间下令处死。
莫忧哭着坐在镜子前整整一个时辰,头发被她拉扯得乱七八糟,被她找出的四根白发都被一一拔掉。她一边找一边哭,一边拔一边哭。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问她为何如此执着于不留一根白发,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惹怒她,他们只当她是因为太怕容颜老去,况且封后大典将至,她一定更无法接受凤冠下有一丝沧桑。
司邑青闻讯赶来时,莫忧仍呆愣地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中的自己,面容憔悴,双眼红肿,头发乱得一塌糊涂。地上的白发混着更多的黑发被拔下,司邑青不由得神色微沉,缓步走近眼前望着镜子如失了魂魄的人。
他瞥一眼一旁晕死过去的玉钿,挥手示意让人把她抬出去,并未多说什么。静默了会儿,像是故意不愿提起什么事一般。
他转而轻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瞧了瞧,对莫忧柔柔笑道:“我记得你说你很喜欢的那把玉梳落在了长林,要不要我命人制一把一模一样的来?”
说着,他握着梳子的手轻抬,另一只手握着一缕凌乱的乌发,他将细腻的梳齿插入发丝间小心地梳理起来,“我记得你总爱梳头,却总绾不好髻,再不好好惜着头发,怕是更不好绾……”
他话还未说完,莫忧已从镜中回神,身形微动,拿起梳妆台上的一件首饰便向他手背刺去。
那是一支繁复精致的金钗,钗头珠翠晃动,握着金钗的那只苍白瘦小的手上有淡淡青筋突起。他顺着那只手看去,看到了莫忧眼中淡漠到冰寒的冷意。
“皇上!”众人惶恐不已,不知道为何事情会这样,有的吓得腿一软已经跪在了地上,还有的急欲上前,内侍忙扯着嗓子就要传太医。
司邑青摒手止住内侍传唤太医,轻叹了口气,道:“都退下。”
相较于莫忧平日里说了一遍还会不耐烦地再说第二遍,司邑青只说了一次众人便知道该做什么,他们不敢多言,行过礼后便慌忙逃命似的离开。
莫忧收回手,将染血的金钗放下,就如什么事都未曾发生。她微侧着脸对着镜子照得极为仔细,抬手用指尖轻抚鬓发,有一种每个女子赏看镜中娇颜时独有的得意,“它没有落在长林。”
司邑青静静的注视着镜中她的神色,她只是想避开他的触碰而非真心想伤他,所以金钗尖锐却并未造成太大的伤口,不一会儿功夫血就自行止住了。
“我把它留在了越殷,我瞒着爵修,悄悄把它留在了我丈夫身上。”她的语气带着可惜,“那可是我最爱的一把梳子。”
“最爱……”司邑青低语,旋即苦笑,“可是,连你自己都说不出我和他,你最爱的是谁。”
“你想听我说么?”她的语调上扬,侧过头认真地看着他。
染血的手抚上她的发丝,这次,她没有躲开。
他摇头道:“就算你说,我也不会信。”
莫忧一愣,没想到会得到这样说,只听他接着道:“我知道,无论如何,你都只会说最伤我的话。莫忧,我们很像,你无法说出我和他你更爱谁,就像我无法说出,你们和我如今的地位,那样更重要。”
“你们?”莫忧疑惑片刻,立刻又想明白了,眉眼间全是幸灾乐祸,“哦,对了。李弘誉现在可是把你放在心坎儿上恨呢。这样想想他好像比我还惨,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真心实意待你这么多年,却到最后才知道你的为人。他该有多伤心,多恨你啊!”
见司邑青脸色沉静,她接着说:“还有宇文谨冉,锦瑟为了不给我找你的理由,说他和哥哥同归于尽,还把一切罪过推在了他身上。你夺了宇文氏的一切,宇文雅玥死在你身边,你还设计害死了锦瑟,他若是真死了还好,他要是还活着,定是恨你恨到死!”
司邑青合上眼,又缓缓睁开,轻抚她的面庞:“你只会说最伤我的话。”
莫忧笑得愈发得意,先前被泪水浸透的双眼泛红,闪烁着快意:“我还没说完呢……”
“莫忧。”司邑青打断她,双手按在她双肩,俯身凑到她的脸旁,镜子里映出两张神色怪异的脸,“你只说他们,为什么不说说你有多恨我?”
他眼中漾着化不开的温柔,在她耳边低语。
“快了,就快了,我的皇后。”
霎时,她的眼中,得意尽逝。
73·帮帮我 ...
世道总是说变就变,原本芸姜和越殷两国定下互不侵犯之约造成的僵局,被谢文鼎的“投敌卖国”打破。
边境战事再起,又是无止尽的恶战。
谢文鼎没能劝服昔日交好的两位将军,可要说不动摇,也是不可能的。领军者如此,致使士气不足,第一战,芸姜败。
之后,两国都卯足了劲,于是,又陷入了僵战。
烨城,李府,别院。
“李大人真是好小气,怎么也是旧相识,我来竟然连杯茶水都不让喝。都说了,上次我就是捉弄捉弄李成鹄,你该谢我才对啊。要没我,你哪有机会一展大哥风范嘛!”
和以前一样的俏皮神态,一样故作嗔怪的语气,不同的是,如今的她枯瘦如柴,瘦得眼睛似乎都鼓了起来,苍白的皮肤下,额间隐隐可见淡青色的血脉,脸上却是这样一副娇俏可人的神情,平添几分怪异。
李弘誉面色不善盯着她看了半晌,忽地轻叹口气,戒备褪去,对下人吩咐道:“去备些清茶来,再做些清淡的素菜,准备些糕点。”
莫忧哼了一声,直呼没意思。其实,她就喜欢看李弘誉又嫌又恼的样子。
“你来找我……他知道么?”
莫忧瞥一眼和她一起出宫,候在不远处明目张胆监视她的几人,“我说不知道,你信么?”
李弘誉开门见山:“说吧,你来找我何事。”
莫忧本想撩拨地逗逗他,挤出来一个媚笑却带着苦涩:“没什么,我就是想找人说说话。毕竟,曾经我们算是朋友一场,估计他也是看我们同病相怜,才准我们见见面疏解情怀吧。”见李弘誉默不作声,她继续道:“你一定和我一样,也想找个人说说话吧,只是我们都被他困住了,除了这些寸步不离的人,还不知道他暗地里安排了哪些眼线在你我身边。”
是啊,两个同被困住的人,心中的怨恨,只能相互诉说。
清炒的几个小菜率先被端上了桌,接着是些清甜的糕点。
李弘誉轻声说:“你先吃点东西吧,若是朝文还在,看见你这么瘦,该心疼了。”
莫忧夹了点菜在碗里,却不动筷,苦笑着:“朝文?叫得挺亲热嘛。说起来你们表兄弟感情可真好,好到当初要你亲自追到长林去刺杀。”
李弘誉也是苦笑着,“是啊,楚李两家感情向来就不错,当年楚家出事不也拜家父所赐么。”他默了须臾,又道:“长林那次,我还不知道赵闻就是朝文。那时他只是对父亲说,不能让赵闻回烨城,一回烨城李家都完了。结果,还真被他说中了。”
那个“他”是谁,他们都知道。
莫忧认真道:“若那时你知道我们的身份,你还会来刺杀吗?”
李弘誉沉默,摇头,“父亲在世时,夜里常做噩梦,梦到姑姑前来索命。我想,这些年他也是后悔的。”
莫忧脑中浮现楚李氏不苟言笑的刻板模样,觉得她来索命的确是够吓人的。她举杯,豪气地拍拍李弘誉的肩膀,“为楚李两家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我莫忧向来恩怨分明,楚家那些不相干的事儿跟我没什么关系,所以,我也不讨厌你。”
李弘誉举杯回敬,道:“我也不喜欢你。”
他们默契地一笑,仰头对饮。
喝得太急,莫忧被呛住,不住地咳嗽起来。李弘誉在旁见她咳得差点背过气去,犹豫再三,还是伸手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好不容易气顺了,莫忧的脸色也更加苍白了。
“你病了吗?让宫中御医看过没有?”李弘誉低声询问。
她摆摆手,又是捉弄的怪笑,“嘿嘿,被我骗了吧,我就是被呛得太厉害了。”一双大眼瞪得更大,她好奇道:“李弘誉,你在关心我么?”
李弘誉一愣,收回还在给她顺气的手,坐正,语气沉沉,
“莫忧,楚家只剩你一人了。你不该回来,你只是一个女子,平静地过完下半辈子就好,朝文不会怪你的。”
他说得如此诚挚,莫忧听着却有些不快。她更正道:“我可从没承认我姓楚,我说过了,楚家那些事儿跟我没关系。从小到大,没人教过我身为家族一员是怎样的,门族观念我不甚明白,也不想明白。我知道,你如今的隐忍都是为了这日渐没落的李家,可我跟你不一样,楚家于我而言,不过是收留过我的大户人家而已。可是即便我是如此冷血无情,我也有自己重要的人,我想对他们好,也愿意为他们做任何事。”
李弘誉静静地,一时竟找不到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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