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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雨

        北国自古就以严寒著称,大风一起,搅得天地间的白雪如刀剑般锋利。
        碎雪猛地钻进那群屹立在雪中的人们身体里,雪并不关心他们的衣物能不能挡住自己的侵蚀,而那群人们也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冻死。
       因为他们的眼睛除了望着对面同样的士兵,已没有余力再像平时一样为自己的身体作任何打算。
“这次我还没死的话,就可以回去和老娘享福了。”一个看上去年仅十五六的少年哆嗦着嘴呢喃着,身子却没有抖动一分一毫去为自己争取温暖。
        用老兵的话说就是,在凛冬的战场上你比别人少抖一下,自家军队的士气就比别人多一分。虽然他知道此战已经是必死局了。
“是啊,老狗我也跟着将军混了半辈子军阵,是该回去了,不过啊,哈哈,铁子,我被弄死的时候,别让他们再把我身子给劈了,老狗我估计已经回不去了,但愿求个完整的魂魄回到家。”老兵也是一动不动,干瘪的嘴已经看不出任何肉色。
“别啰嗦,要开战了,看着令旗。”旁边另一位老兵提醒道。
“细柳营听令!”大将军的号令在这仿佛能连声音都冻住的天气中却格外的响亮。
“喝!”骑兵凝神发声,杀气弥漫,似要把这漫天大雪染成红色。
“提枪!”
“喝!”
“铁子!号令一起,你就随我一起,记得老子说的话。”老兵道。
“记得!”小兵猛地回答,忍不住侧目望过去,他竟在腐朽的老兵身体上看到了燃烧着的战意。
“诸位,征战数十载,吾亦不愿再多话,此战过后,魂下九泉,却可保我江山百年安稳,如袍泽不弃我,九泉之下愿与各位再举我李家枪,去战那阎罗!”
“战阎罗!”
“战阎罗!”
“杀!”
“杀!”
万千骑兵冲向敌军,在莽莽大地上卷起银蛇。
万历六年,十国围赵,上将军李御与北域十国交战,灭敌数十万。兼擒四国王子,四国国主大怒,星夜调兵,连与国内宗派顶尖高手。誓擒李御。
        李将军领6万细柳营调开敌军,受围困三月有余,逝于碎雪原。大赵得以喘息之机,乃反扑十国。十国此后百年内已无再战之力。
赵太祖得知发小李御已逝。一夜白头,遂立李家枪于金銮殿前,以镇国魂,追封李御上柱国,爵位与国同休。江湖各宗门自披三日白素,以悼李御。
四十年后,江南。
微风还是微风,细雨也依旧是细雨。江南好像从来都是温绵的女子,让人脑子放空,只想拥入她的怀抱。
而湖边嘴中叼着一根细草的少年此刻好像却并不迷醉于这大好风景。
“少爷。”一旁的小书童脸色焦急。
“不少。”少年人好像却没一丝急迫,把口中的杂草吐了,随手又从地上拔了一根。
“公子!”
“不公。”
“再不去就赶不上浩然宗的山门试了!”小书童焦急地扯着少年人的袖子,红彤彤的脸上流着一颗颗汗水。看样子是想把少年强行拉走。
“我!”少年突然增大了嗓门。
“本。”书童却并不惊慌,叹着气地跟着说了一个字。
“来!”少年继续扯着嗓门嚎到。惊得湖中的鸭子都使劲扑打着翅膀。
“就。’”书童还是扯着袖子舍不得松开。
“不!”
“想,少爷,来的路上您已经说了七十多遍了。”书童对少年说。
“去!”少年的声音忽然变小了。
“知道啦少爷,不过您既然都到这了,总得去试试。老爷虽然是强迫您来的。可那也是疼您嘛,希望您给陆府争一口气,这两年老爷出门跟老朋友吹牛都没了底气。外边人都说您天才只不过是昙花一现,气得老爷回来把守夜的老黄屁股踢了一脚,老黄现在都没敢再往老爷面前走过。”书童还是苦口婆心的解释着。
“去。”少年重复着上一个字,却不似刚才的牢骚,眼光已经望向了前方大路上的一辆马车,马车竟也是行往浩然宗方向。
“少爷您怎么还是不开窍啊!”书童用力躲着脚说道。
“我说去!老天爷,车上的女子是真的漂亮哟。快走快走。青竹,别忘了帮我再扯一根草!”没等书童反应过来,少年早已跳着步子往前方跑去。
“哎!哎!少爷!你怎么还是老样子!老爷说了让你别再看到女孩就上去了!哎呀!少爷等等我!”书童拍了拍额头,连忙收拾起地上的行李,顺便扯了一把杂草,急急忙忙地赶了上去。
陆小鱼,乃岭南柳州人士,商贾之家,幼时其父无意发现其不服同龄女子讥讽,竟于三日之内意识通明,体魄开阳,步入修者行列。此后柳州陆小鱼之名传遍岭南,却于其声名鹊起之时,再无一丝进步消息传出,使得陆府假鱼四字成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笑点。陆父并非修士,亦不知其因由。于是请了柳州府唯一的修士为陆小鱼观其筋骨,谁料此鱼喊生喊死,一句“欲摸我骨,先毁我身。”吓得陆父急忙叫停,与修士致歉之后再无此念。
此后八年,小鱼年满十六,正值浩然宗山门试,陆父再也忍不住,举菜刀以自尽胁迫之,小鱼不敌老父之奸滑,终于妥协,便有了之前那一幕。
两人不知觉已经随着马车跟到了浩然宗。
十国围赵之际,李将军引敌之时,浩然宗门不留一人,第一任宗主计浩然与门下长老弟子直入婆娑国,杀至婆娑都城。婆娑国主站于都城门前,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白袍长剑。无奈下令,围攻赵国之兵尽数退下。并与赵太祖立下协议,奉赵为宗主国,岁岁进贡。
战后,朝内封天下九宗,浩然宗为第一宗,一时声名远播,引得各路人士纷纷欲拜入门下,人山人海。于是当代宗主下令每五年便开山门举办一次入门试,参试着不得超过十八岁,这次正好是第八届。
剑澄我心,天下浩然。
山门前便是立着两座浩然碑,宛若两尊神剑矗立山前,八个大字似要直刺人心。
碑后如净世一般,好似一尘不染,碑前却是另一番风景,眼前熙熙攘攘,都是前来参试的,有满载希望的家中老夫带着儿子。也有平时当作宝玉养的闺中少女。有背负竹篓的砍柴郎,也有手握诗书的读书人,每个人都想进入浩然宗,或是改变自己的命运,亦或是给自己的努力一个交代。
陆小鱼追着马车,却被人群冲散了视线,只剩青竹紧紧抓着自己的袖子,怯生生的跟着跑。
“哪来的啊,撞什么撞,撞什么撞。”被陆小鱼冲撞到的人群骂道。
“对不住对不住,寻人也寻人也。”厚着脸道了声歉,陆小鱼找了个相对比较空旷的地方坐了下来。
“只能等开试后再留意了。”陆小鱼心想。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到了人群头顶,人群也愈发地急躁,本来因参试的原因心神已经不宁,如何顶得住烈日的曝晒。不久后陆小鱼的耳边便全是牢骚之音。但在人群中总有一些不寻常的人。
一壶水,一把剑,一位老管家,十几岁大的男子一席白衣,就端坐在大树下一言不发,闭着眼静静等候着山门里面的人。
“踏雪山庄少庄主,六岁习剑,十岁开阳,十四岁只身入雪域,归家时已带回十六雪盗项上人头。”一位书生看着树下的那位年轻人说道。
“好帅哦,原来他就是梨秋白,他肯定能入浩然宗了。”一位姑娘好似犯了花痴。
“还有呢,看到左边石头旁的那位姑娘了吗,那是江南刘家千金,刘家老祖宗四十年前以女儿之身在战阵中一手水袖舞得如海波一般,以一人之力硬是把敌军冲开了一条口子,围赵之战后回府便直入了坐幽境。刘小姐想必也得了老祖真传。”一位带着儿子的父亲望着石头旁的女子,神色很是认真。
“立于浩然碑前一动不动的是苏家的小子,也不简单啊。”人群中又有人说道。
“少爷,他们好像很厉害。”青竹听着人群中的介绍一个一个的看去。
“渴不渴?”陆小鱼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啊?有点渴,哎呀少爷!你能不能认真一点!他们看起来真的好厉害的样子!”青竹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又嘟囔起自家不争气的少爷。
“那走,我带你去喝水。”起身拍了拍衣服,陆小鱼竟朝着树下的那位踏雪山庄少主走去。
“水?附近没河也没店家啊?少爷你去哪?!少爷等等我!”青竹又是一阵小跑。
树下的老管家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位少儿郎正向自家少爷走来,便出声提醒。
“少庄主。”
“嗯。”静坐着的这位明显也已经感觉到了身旁的状况。
“兄台,哎呀,有缘有缘,夏日炎炎,我和我家书童来的路上竟忘了带水,不知可否借您水壶一饮,小子乃商贾之家,您放心,保证有借有还,不行还能立个字据。”陆小鱼又恢复了那副皮糙肉厚的不要脸模样。
少庄主什么时候和别人用过同一个水壶,管家只当是上前来找茬的,正要出手打发,谁知道自家少庄主却出声了。
“可以。”
少庄主竟同意了陆小鱼这看似无礼的请求,这另老管家不得不认真端详了面前的陆小鱼。穿着天青色锦衣,两眼眯得如一根丝线,眨眼看去是一般淳朴少年,却满嘴的商贾之气,说不上的别扭,再细看此人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但透过其眼色却发现好似并非为不识好歹之人。
“兄台您真是仗义。”陆小鱼咧开嘴笑着说,就要伸手去拿。
“我给你。”
却看见端坐的少年伸手往水壶一抚,并未看见其出手,葫芦做成的水壶却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剑朝着陆小鱼脸上直刺而来。
身边的青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只眨了眨眼,便看见水壶已经到了少爷面门前,而少爷却还是前一秒的笑脸样,明显也没有一点防备的样子,青竹张着嘴便是要吓出声来。
陆小鱼望着面前的水壶,确切的说应该是面前的剑,眼神一凝,但却仍旧没有出手。正当水壶快要刺中自己的时候,只见画面一闪。那对准着陆小鱼的壶口却不知为何,陡然转变了方向,翻了一个九十度的身,变成了壶口朝上的样子。这时陆小鱼抬手一拖,竟接住了这满含剑意的一刺。
“啪。”打开了壶盖,喝了一口,陆小鱼依旧是那副欠打的笑脸。
“多谢了兄台,哈,还是你们雪域的人好,这要在我老家岭南,怕是要出命案,来青竹,你也喝一口。记得说谢谢。”陆小鱼把水壶递给了身旁的青竹。
“啊?噢噢!,谢谢白衣服少爷。”青竹刚回过神,庆幸自家少爷没事的同时,也把水壶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小心翼翼的递还了黎秋白。
“下次见面必定还你,这就先别过了。”说罢作了一揖,就从青竹的行李中扯了一根草。拉着青竹又往原来的地方走去了。
“有趣。”黎秋白望着两人的背影,破天荒的评价道。
“以这样的方式挡住您这一剑,的确有点意思。”老管家取下一根插在壶嘴处的杂草,打量了一会儿才开口。
“走吧,快开山门了。”黎秋白终于站起了身子,往大门走去。
——
再看陆小鱼,拉着青竹也已经走向大门。
“少爷,刚才真的好险啊,那壶都快戳到您脸上了,您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他凭什么……”
“青竹。”陆小鱼突然没来由的开口,打断了青竹的埋怨。
“啊?少爷。”
“你家少爷开始觉得好玩了。
(不会画图,我姑且写之,您姑且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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