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鹿】《金风马鹿一相逢》27

27.
“葱姜切末..鲜虾去皮..嘶！”小臂本能地抖动一下，将厨台边的玻璃碗碰掉，一阵刺耳的坠裂声，碎片散落一地。
冯薪朵皱了下眉，拿过扫把将碎片收进垃圾桶，又去拿拖布，以免落下残渣。
拖到厨房门口时，白瓷砖上不知何时多了几滴鲜红血滴。她愣了下，从下往上找，脚踝一道指节长的细痕渗着血。
电梯到达楼层后，提示音响，陆婷惊出冷颤。
踩着周旋于酒会的高跟鞋，回到家门口，十几步的距离，走了十分钟。
陆婷推开门，听到厨房传来琐碎的声音，卸掉脚上的装备，走进卧室换下礼服。再出来时，海鲜的香味已经飘出来。
厨房里，身形细瘦的冯薪朵系着灰格围裙，眼神专注地盯着锅里的煎蛋，看着蛋白四周泛起金黄，锅铲小心的翻个面。
“哇，好香的煎蛋。”陆婷笑嘻嘻，故作轻松的一点点挨近冯薪朵，用手肘碰碰她，“chief，请来份八分熟。”
冯薪朵关火，将煎蛋挪到盘里，打开电饭煲，盛出一碗蔬菜虾仁粥，端到餐桌，“快趁热吃。”
陆婷坐下后，视线没离开过冯薪朵，却看不出她平静的脸上有任何委屈或难过的表情，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期待的回看着她。
“饿了吧，一直说话也没时间吃点东西。”冯薪朵手放下桌子下，不再像上次那样腻歪的坐在陆婷身上给她喂食。
陆婷确实饿，酒会上忙于交际还要顾忌妆容，除了香槟，一口主食没吃。
不过，话不说出来，粥也吃不进去。
“朵朵，酒会闹事的小郭，我已经把他拉入人力资源黑名单，以后再没哪家公司敢用他。”陆婷拖着椅子向冯薪朵坐近，顺便把粥碗推过来，试探着说起另一个人，“这次除了陈董出面，还有小孔..”
“多亏她，帮我们解围，得谢谢她。”冯薪朵透亮的眼神里充满信任，“是不是该请小孔吃顿饭？”
“她最近减肥，还是过年前多发点奖金吧。”陆婷说完拉过冯薪朵的手，欣慰地捏了捏，看她眉心皱了下。低头，只见冯薪朵细嫩的指尖几处红肿似针眼的伤口，又看向桌上的虾仁粥。陆婷明白了，压抑一晚上的火瞬间憋不住了，“冯薪朵你傻呀，剥虾不会戴手套吗！”
“戴手套剥不干净..”冯薪朵慢慢起身，试着缩回手。
陆婷抓住她，急的吼起来，“直接买虾仁不行吗！”
“速冻虾仁哪有活虾新鲜..”还没狡辩完，冯薪朵腰一软，被猛地拽过去。陆婷揽腰紧抱住她，脸埋在怀里，再说不出半句凶人的话，仿佛锋利的虾壳也刺痛了她的心。
冯薪朵轻抚怀中人柔软渐长的头发，想起她刚剪短发时盛气凌人的样子，发梢都闪着寒光，哪能和此刻闷在她怀里哭湿衣服的女孩联想到一起。
陆婷这朵红玫瑰，比起她的妖娆美丽，更让人刻骨铭心的，是那一身从心里长出来的荆棘，若想与其拥抱要有莫大的勇气，献上你的真心，即使必然鲜血淋漓。
“一会儿粥该凉了。”
冯薪朵柔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陆婷的脸埋的更深了。
当小郭说出那些刻薄污蔑的话时，恨不能扼住他的喉咙让他永远闭嘴，她不许任何人再把小三，情敌这种字眼，用在冯薪朵身上。
不许任何人再提起，那段令她们不堪的过去。
因为，陆婷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她自以为是的道德高山被冯薪朵挖空磨平，她们站在平地，四目相对，潮水来袭，只有抓紧彼此才能不被冰冷的浪头卷走。
她不敢松开冯薪朵的手。
陆婷抬起头，八字眉下水汪汪的眼睛，回望着，“肚子被封印了，你不喂吃不了。”
冯薪朵笑着捏了下陆婷的脸，什么带刺的玫瑰，分明是披着狼皮的小绵羊。
陆婷喝完去放洗澡水，回来看冯薪朵在厨房，快步过去揪住她的衣领往浴室拎，又开始凶巴巴的训斥道，“手还没好，敢洗碗？老实跟我去洗澡！”
“你先洗，我等会儿再洗。”
陆婷抱住要跑的冯薪朵，三两下拔干净扔进浴缸里。一沾水，冯薪朵脸色不好地握住脚踝，陆婷坐在浴缸边，手伸向她的脚边。
“手拿开，我看看。”
冯薪朵做好挨骂的准备，别过头，一点点挪开手。
结果，半天没听到声响，转过头，人不见了。
陆婷去卧室取来医药箱，用酒精棉将伤口仔细消毒后，贴上防水绷带。
不用问也知道伤口是拿来的，陆婷有些后悔第一次进厨房时，明明看到垃圾桶里的碎片却转过身忘了问。
“好了，澡也不要自己洗了，我来给你洗。”
“啊..”
以为逃过一劫的冯薪朵，受伤的腿只能放到浴缸边上，另一只腿被陆婷捉住摆到她腰上。两个人面对面，冯薪朵半坐在陆婷腿上，自己双腿大开，羞耻的姿势让她不禁捂住自己的眼睛，陆婷托着泡泡的手在她身上恣意的游走，又滑又痒。
冯薪朵感觉自己像块融化的雪糕，软塌塌地靠在陆婷的肩上，情不自禁地将她搂紧。
泡泡快到绷带处停住了，陆婷眉头紧锁，回抱住她，低叹道，“冯薪朵，你怎么这么笨..”
“下次会注意的。”冯薪朵小声保证。
“不，你就是笨。不是弄伤自己，就是犯错，从我刚认识你开始，你就像个麻烦精一直在我身边不断惹事。”
陆婷玩笑的一番话，却让冯薪朵绯红的脸颊渐渐冷却，手臂慢慢松开。
她知道自己不如陆婷干练果断，做事容易思前想后，感情容易拖拉犹豫，她这种性格是不配陆婷的。而且，工作她能努力追赶，可在感情上，如果成为爱人的累赘，那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
冯薪朵低着头不说话了，陆婷拨开她垂下的长发，看她表情不对，“怎么了？”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眼眶里的水涌到边上又生生退了回去，眼泪并不能表达她的歉意，反倒给人徒添烦恼。
“你啊，”陆婷叹了口气，从水里拿出手，刷地将水花弹到冯薪朵悲伤到发白的脸上。
“呀，”冯薪朵被突然戏水吓了一跳，在陆婷鹅叫一样的笑声里，头糊里糊涂地被她额头抵住。
披上狼皮的陆婷，露出饥渴的犬牙，散发出圈地为牢的荷尔蒙。
“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你这个小麻烦精，你怎么就听不出来呢，冯笨，笨笨。”
嘴被封住前，冯薪朵坚持反驳她，“你才是笨笨..”
人一旦一无所有，也会无所畏惧。
整治小郭这样的小人，陆婷不仅手段狠决，更是小心谨慎，不给他留下任何翻身的机会。酒会上小郭偷拍的照片，被陈董的保安删除，并将他曾经的劣迹添加在履历表中，公之于众。
走投无路的小郭不肯善罢甘休，又没有飞蛾扑火的勇气，只能散布造谣说陆婷和下属搞办公室恋情。这种天地良心的大实话，陆婷就懒得解释了，她就是和下属谈恋爱了呀，但不会公开，能把她怎样。
不过公司同事们在乎的，却是陆总的恋爱对象，是谁？
“那天去酒会的只有她们三个，不是孔肖吟就是冯薪朵呗。”
“那肯定是小孔，怎么也不能是冯薪朵，你们忘了刚来的时候，陆总怎么骂她的。要是冯薪朵，我直播吃…”
同事们激动的围观这位打赌的哥们说出一个劲爆的赌注，路过两个高冷的身影，走在前面的陆总提供了一个选项，“吃瓜。”
跟在后面的孔肖吟，回头得意地笑着挑了下眉。
众人讳莫如深，相视而笑。
刚和客户签完合同，陆婷坐在椅上屁股还没热，总部发来邮件，有单紧急业务需要陆婷亲自处理，对方是大客户，从宏观到细节都要当面沟通。
陆婷靠着椅背将客户资料浏览几遍，心里盘算了一下，单枪匹马太费时，必须得带个得力帮手，想都没想把孔肖吟叫了过来。
“小孔把这些资料整理一下，晚上跟我出差，时间有点急，早点下班回去收拾东西，地址发你邮箱里。”
孔肖吟没有急着通知秘书订机票，看了眼门口的人，笑着问陆婷，“跟我出差呀，报备了吗？”
“嗯？”陆婷茫然的看着她，顺着她的眼神看向外面的冯薪朵，莞尔一笑，“她放心。”
孔肖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着出去安排。
“晚上的飞机？”
陆婷被她瞪大的双眼吓得差点噎到，冯薪朵赶忙拍拍她的背，心里还没从临时出差的诧异中缓过来。 
“明早走不行吗？”听到这个消息，冯薪朵午饭都没心思吃了，一半的炒饭剩在那。
“救单如救火，总部下达的命令，晚一步就让别人捷足先登，我是那种吃剩饭的人吗？”陆婷说着端起那半盒炒饭扒了两口，“嗯，挺好吃的，你再吃两口。”
冯薪朵摇头，“那你去多久，一个人吗？”
“呃..不一定，快则一周，慢也就两周，最多半个月。”陆婷喝口汤，含糊其辞的说，“我和小孔..” 
冯薪朵不再问了，处理这种紧急业务，当然是经验丰富的小孔更稳妥些，她理解。
“今天咱们提前一小时下班，晚上想吃什么，我订位子。”
“手里还有活，而且我又不出差就不早退了。你早点回家收拾行李，晚上和小孔一起吃吧，吃完饭一起去机场，飞机上睡一觉，到地方给我发信息，我就不送你了，行吗？”
合情合理的一番叮嘱，陆婷听着安心的频频点头，欣慰的握住女朋友的手，感叹道，“我家笨笨长大了。”
这次冯薪朵不再跟她争谁是笨笨，看办公室外没有人，坐过去抱住陆婷，不舍地在她颈窝蹭了蹭，吸氧一样用力吸取她身上的气味，用大脑密封起来，好在接下来的十几天慢慢回味。
“好啦，我会尽快回来的。”
陆婷低头嘬了一口她软糯的脸蛋儿，两人难得在办公室温存，在日常的小别离中，有种不可避免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