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翼哀痕 第二章 往昔之日1

  夏言提着几个袋子站在家门口，这栋常见的见的两层楼房，它的第二层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也可以说是门，他向窗口望去，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但是窗户没关，空调架上的空调向外吹着热风。热气仿佛要回到房内，把窗帘向里压凹了。
  夏言顺着阳台看到一个女人正在窗帘背后，人影抖了两下身子，跑到了房里。
  “啊，坏人回来了。”
  里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夏言敲了敲门，门铃就在旁边，但里面没有装电池。
  “哥，你回来了。”
  门打开了，一个女孩探出头，女孩黑紫色的瞳孔里充满了疲倦，她将那头黑紫色的姬发盘起，留下两鬓短短的一缕，额头前的刘海也被她梳起，用发贴固定在头上，露出洁白的额头，突然，她的身子向后退，她松开门把手，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夏言拉开门，一个女人双手环抱在女孩腰间，拉着她向后退，女孩踉跄着站稳脚步。
  “嘶……”女人从女孩背后探出头，脸上充满敌意，她向夏言比划着手势，仿佛自己像只老虎一样。
  夏言没有理她，他把背后的门关上了，放下塑料袋，在玄关处换着鞋子，女人被他关门的动作吓了一跳，她赶紧松开女孩跑到房间里，把自己反锁在里面。女孩慢慢走过来，弯下身子提塑料袋。她还是穿着高中学的校服，雪白的后颈在黑紫色下显得近乎透明，天蓝色的裙摆下，一双黑色的过膝袜紧紧裹住她纤细的腿。
  女孩并不总是穿校服，只是这几天她的衣服被母亲霸占了，母亲觉得那些都是自己的东西，便不准慕汐碰，慕汐就以一种臣子的口吻，对母亲说，请母上大人看在我伺候您的份上，赏赐臣几件衣服吧，臣外出也不会丢了母上的面子。于是，母亲就把她看不上的几件旧校服扔给了她，并说，快快谢主隆恩。
  只是慕汐会一直裹紧双腿这件事，从来不会变，不管是天气有多热，她都不会让双腿裸露在外面。因为，她右腿上有一道难看的伤疤，伤口趴在膝盖侧，长约十厘米，像一条蜈蚣。自从被夏言嘲笑后，她就很在意这件事，即使现在夏言成了她的哥哥。
  她踏着拖鞋，提着塑料袋，右腿微瘸着走在夏言前面，这是她腿上伤的后遗症。
  慕汐是很早前，第一批来小镇的人，那时政府没有对外宣称小镇是发展区，她的母亲李盈盈，带着女儿搬了过来。她是个聪明又强势的女人，第一天她们整理新家时，李盈盈让慕汐去买点调料，她没想到只是这件小事却改变了慕汐的一生。
  夏羽是夏言的孪生妹妹，她的出生是一个意外，她母亲压根没想到，在自己儿子出生后，紧跟在后面的还有个女儿，那个迷糊的女人，在听到第一声哭啼后就累的不省人事，之前她还跟自己的丈夫坚持，绝不剖腹产，可当她听到护士说还有一个母婴时，哭笑不得的她只得接受剖腹产，她实在没有力气把女孩生出来了，怀着欣喜又有些难受的她向丈夫发牢骚，早知道就挨一刀，把两个孩子拿出来就好了。可惜女孩在后来的检查中查出，患有先天性左心衰竭。
  这一天，夏羽病发，夏言的父亲夏正良急忙开车载女儿去城里的医院。慕汐正巧买完酱油过马路回家，夏正良似乎是太着急了，他想抢面前的绿灯，在绿灯转向红灯的瞬间，一个女孩出现在斑马线上，夏正良将她撞出去十多米远。
  夏正良的车是一辆破旧的五菱宏光，车前的保险杠年久失修，一块向外翻起的铁片在撞向女孩时，插进了她的膝盖，软组织永久性机械损伤，顺便留下了那道丑陋的疤痕，也夺走了女孩本该娉婷的行走。
  夏正良将女孩捡上车，一同送去了医院。后来的日子里，夏正良和李盈盈多有接触。再后来，他们两个单亲家庭就走到了一起。
  “家里空调开着，楼上的窗户没有关，我去关一下。”夏言对慕汐说。
  “还是我去吧，你休息一会。”慕汐加快脚步向厨房跑去，她微瘸的样子更加滑稽了。
  “楼上有点乱，我还要收拾一下。”慕汐从厨房出来，她的神情没有开始那么疲倦了，似乎是因为母亲没有再缠着她，令她感到轻松。
  “嗯，好，那我把青豆剥一下，再切一点生姜和土豆丝。”
  “妈妈不喜欢生姜，你少切点，或者切碎一点。”
  “知道了。”
  夏言将东西准备好后从冰箱里拿出梨来到母亲房前，他轻轻的敲了敲门。
  “谁啊？”声音显得有些沉闷，似乎隔着棉质的东西。
  “臣有佳肴向母上进谏。”夏言抬高嗓子，学着电视剧里的太监，“是西域使者向您进贡的梨。”
  “那…”声音犹豫了一下，“你进来吧。”
  夏言推开门，女人看到他，连忙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夏言走过去扯了扯被单，在确认无法掀开后，他从旁边搬过来一把椅子。
  “妈，想吃的话就要从里面出来哦。”夏言拿出水果刀，“想不想看我削梨？我可以把皮削成很长的一片，很长哦，和你一样高。”
  被单里的人依旧没有反应，夏言也不管她，将手中的梨在水果刀上旋转，一条梨皮顺着水果刀慢慢边长。
  李盈盈似乎感到被子里有些热，她探出头，漆黑的长发垂到床上，她盯着那条长长的梨皮，有些入神，慢慢的，她凑了过去，被子脱离她的身体瘫软在穿上，女人露出雪白的胳膊和好看的锁骨，一身少女的衣裙穿在她身上虽然有点紧，但没有显的小，如果不仔细看，她倒是有些像发育后的慕汐。她越凑越近，嘴角还微微泛着口水，似乎想知道这根长长的梨子皮好不好吃。
  “快，坐好。”夏言带着命令的口吻。
  “坏人。”
  女人咧了咧嘴，连忙跪坐在床上，乖巧的缩着脖子，像一只受惊的猫。阳光透过窗户撒在女人的背上，把她的脸映的绯红，她好像很不喜欢这个姿势，被坐着的脚趾不停地向上勾。夏言看想她，她正低着头百无聊奈的，用一根手指卷着散在床上的头发。
  自从他们家经历了那场灾难后，李盈盈在夏言和慕汐前，就变成了一个小孩。而在外面就会变成疯子。在夏言的记忆里，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导致他的父亲和夏羽丧生，李盈盈的头受到严重撞击，只有夏言和慕汐，因为车门不结实的缘故，被甩了出去，才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
  李盈盈突然向夏言伸出了双手，藕白似玉的双臂勾到了夏言的肩膀，她从床上跃起扑倒了夏言，夏言急忙拨动食指，将手中的水果刀折起，以免伤到母亲。长长的梨皮断了，但快要削好的梨依旧在夏言手上。
  “坏人不开心。”李盈盈蹭着夏言的脸，像小猫蹭着主人的身子。
  “没有啊。”夏言摸摸她的头，将梨拿到她面前。
  李盈盈一把夺过梨，捡起那根长长的梨皮，对着自己量了一下，那根断掉的梨子皮牵起来足足从地上到了她的胸口。
  “坏人骗人，根本没有我长，你再去削一个。”李盈盈啃了一口手中的梨，含糊不清的说。
  “好好，等吃了饭，我再帮你削一个。”
  “不好不好，饭不好吃。”
  “乖，听话。”夏言爬起来，将水果刀收回口袋里。
  “哦。”女人十分不情愿的啃了一口梨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