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R篇 第六章 寒霜之影埋葬余火

 周翊逆着尸海向着南方走去，阴影漆黑如墨挺直似剑拖动在柏油水泥铸就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然而尸群仿若未闻，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向着北方摇摆。
周翊身形缥缈，行走在尸群之中，犹如失真的相片烙印在另一个世界，或者一帧一帧播放的影片。
突地，他停下了脚步。
眸中的世界正在失去光彩，秩序之物开始倾向无序。
天穹正在远去，圣光正在远去，阴影正在远去。
耳畔的雷鸣正在消逝，头顶的剑鸣正在消逝，天外的爆炸正在消逝。
腰微驼，眸轻闭。
他站在街角，孑然一身，不属于红尘，独立于世外。
气息逐渐缥缈，缥缈如仙。
精神逐渐沉寂，沉寂如石。
再睁眼时，已是另一个世界。
……
入目的一切都是灰白。
灰白的天穹，灰白的大地以及灰白的雪。
唯有身前的火焰燃烧，照亮混沌。
可是这堆火已经燃得太久了，它太累了，需要休息。
于是火焰愈发微小，向外扩散着柴薪燃尽后的死灰。
他蹲在火堆前，将灰白的柴薪丢入火堆，试图让火焰更加炽热，更加明亮。
然而终究是徒劳。
昔日照亮整个世界的火炉如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篝火，而现在连这一堆小小的篝火都在渐渐熄灭，只有一点点火星。
他依旧在向着篝火中丢着柴薪，厚厚的灰白埋葬了最后的余火。
没有了火，世界就没有了光，于是世界一片漆黑，连洒满世界的灰白都看不见了。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被火温暖的身躯逐渐冰冷。
极致的深寒自身躯之底爆发，庄严的钟声于灵魂之深回荡。
铠甲已经着身，淡淡的余灰在铠甲的缝隙里飘散而出。
手心依旧冰凉，不自觉地紧握，于是握住了一把灰白构筑的剑枪，炽烈的雷光暴射，在黯淡的世界照亮了他灰白的盔甲。
微微抬起脸，目光落在了高处，那里有一道漆黑的身影矗立，微俯下腰，直面着灰白的战士。
黑影微微咧嘴一笑，露出了那一口与漆黑相冲的白牙，无比滑稽。
但是这个滑稽是站在同比例角度下的，若是将这个黑白相间的笑放大到整个天穹，那就是无比恐怖。
但他毫不在意，目光淡漠如冰，平缓地拂过了了手中的剑枪，丝毫不担心顶天立地的漆黑一掌拍下。
湛蓝的雷光噼啪作响，空洞的灵魂中阴影乍现，带来了覆灭的霜尘。
冰霜渐渐爬上了古老的剑枪，寒冷封冻了雷光。
悠然抬头，死寂的目光注目着遮天蔽日的黑影，剑枪高举逆指苍天。
站起身来，挺直的脊梁撑起了古老破旧的盔甲，余灰飘落落入阴影。
灰白的战士发起了冲锋，踩着空爆向上，金属的盔甲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上面暗红的铁锈也因剧烈的碰撞落下。
千米余高的天空转瞬即至，剑枪散发着刺骨的冰寒，身躯之内却好似燃烧，狂奔的气血盛如骄阳，猛地一踩，刺耳的音爆声响起，便是身躯如枪直刺天穹。
黑影只是保持了那一副滑稽的微笑，带着微笑看着战士的枪穿过了它的身躯。
黑影破开了一个大口，透过大口可以看见其后被遮挡的世界——那充斥视野的灰白。
战士破开了黑影重临灰白世界，将身一扭踩在空气中，再次使出了足以气活牛顿的武当梯云纵冲入高空。
剑枪高举，然后下劈。
漆黑寒霜绽放，蓝黑夹杂的匹练将黑影从中撕成两半。
但黑影依旧毫无动作，背对着他，脸上的微笑渐渐扩大好似歇斯底里。
但却毫无声响，只有抽动的双肩颤动的身躯表明着它在笑的事实。
战士发现了这样的攻击毫无作用，于是他换了一种方式。
嘴唇嗡动着，发出不可闻的诡秘之呪。
感知发散着，构筑不可视的疯狂之符。
灰白颤抖，染上从不可知之地蔓延而来的深红血黑。
黑影转过身，将自己左右一压，又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歪着头，看着他V字缝隙中露出的漆黑之眸闪动血色的虹光，手中弑杀巨龙的古朴剑枪流动深黑之符。
剑枪无声的划破苍穹，血色虹光洞穿了黑影君的头颅，然后反复，依次洞穿了它的脖颈、胸口、小腹以及左右膝盖。
战士重新站在了熄灭的火堆旁，身后的黑影血痕处处闪动不详之光，然后，轰然爆炸！
战士背对着气浪，握着重归灰白的剑枪，出神地望着灰白的天穹。
气浪逐渐平息，阴影重新会聚成黑影君——只不过这一次与他等高。
黑影同样望着——只不过望着他，挠挠头略微思考。
想到了什么，它头上闪过了一个漆黑的灯泡。
它决定趴在地上，匍匐前进。
不同于其他阴影适格者在地上如液体一般流动——它应该算是毛毛虫，速度奇慢无比，等它到达他身边时，他们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灰白。
它跳了起来，手中握着阴影构筑的匕首——然后被他一枪插在地上。
它蠕动出来，阴影流动如水——然后被他一坨冰霜糊脸。
它再次蠕动出来，阴影缥缈如烟——然后被他冻在半空，掉在地上叮当响。
它再次跳了出来，阴影狂乱张牙舞爪——然后被他一发中二修正拳打个正着。
黑影君恢复原样，蹲在一旁忧伤地画着小圈圈。
他没有去管独自一人在墙角忧伤的黑影君。
只是静静地看着天穹，漆黑的目光穿过了不可知不可名的虚空，抵达了世界与世界的间隙。
将死的世界中无火可燃，他站在将倾的天幕中，目光淡漠，神情自如，犹如一只天柱顶天立地。
直至遥远之地有着飘渺的歌声传来。
他的眼神微微波动，转头看着早已随着歌声狂笑而舞的黑影君。
平静地举起了手中的剑枪。
黑影君依旧狂舞，脸上有着滑稽的诡笑。
剑枪之上冰霜渐渐蔓延覆盖。
狂舞如火，狂笑如魔，无声寂静的死物在伟大的意志下复苏。
繁奥的符文随着心念的颤动环绕至剑枪之上。
此刻，死物站在了生与死的界限之上！
然后，他掷出了手中的剑枪，划过了灰白的天幕，划过了无序的混沌，抵达了世界的彼方。
狂舞戛然而止，狂笑渐渐凝固。
如火的阴影爆裂，如水一般缠绕在他的身躯之上。
灰白的盔甲化作飞灰，苍白的脸庞仅有微笑。
微笑地看着天柱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