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同人文·黎明系列(九十六)【往昔 二十一 】

漫城，因为地势的原因，常年阴雨，瘴气弥漫，人迹罕见，若非逃亡，没有人愿意来到这个这座“鬼”城。
庚辰骑在马上，头戴帷帽，掩盖着苍白的面色，一夜云雨，好似身体的每一处骨骼都在叫嚣着疼痛，阴雨的天气，更是让左肩上的旧伤，痛入骨髓，犹如百蚁噬咬般折磨。
“大人。”一名身着暗卫服的少年从前方匆匆赶来。
“人可还在？”左肩上的伤旧疾，疼的庚辰有些焦躁。
少年恭敬俯首道:“在。只是进山的路不太好走，需要步行。”
庚辰轻舒了一口气，望着不远处的梓林山，翻身下了马，忽的眼前一黑。
“大人！”少年一个箭步上前抬手稳住了身形不稳的人。
“没事儿。”庚辰闭着眼睛缓了一下:“进山。”
“真的不通知慕副统领吗？”
“不用了。”庚辰一边走边说道：“这一次，也算是解决一些个人恩怨。”
“可是——”少年担心道：“那慕容净着实厉害，就算是穆副统领也未必能有胜算。”
“栗子啊。”庚辰侧头问道：“你觉得战争，怎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打胜仗呗。”
“那怎么样又算是赢了呢？”
栗子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敌人投降或者是被打死了。”
庚辰隔着缥缈的薄纱勾唇一笑：“那只是其中之一，有些时候，只要目的达到了，就是赢了。”
“啊？？”栗子不解：“可是，我们暗卫不就是要杀人的吗？如果对方不死，任务岂不是失败了？”
“你说的没错，但是，将皇上的利益最大化，才是我们真正存在的意义。”
“哦。”栗子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随手拨了一下横在庚辰面前的枯枝：“大人小心。”
庚辰望着不远处的山坳，对栗子说道：“一会儿你带着兄弟们隐蔽，到时看我手势，没有命令，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行动，以免兄弟们白白送死。”
“是。”栗子垂首领命。
虽然梓林山常年不见阳光，树木却棵棵繁茂，高耸入云。
庚辰孤身一人出现在了慕容净的面前，抬手取了帏帽，仍在了身侧的泥地上。
慕容净面色深沉的注视着面色苍白的人：“是你？”
庚辰嗤笑道：“净王爷风姿潇洒，庚辰，甚是想念。”
昔日旧事蓦然涌现，慕容净抬手就是一掌，庚辰刚刚堪堪躲过对方狠厉的掌风，便被慕容净一个闪身紧紧的掐出了脖子：“贱人！”紧接着又是一掌。
庚辰径直撞在了身后的巨石之上，当即一口血喷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丝毫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慕容净缓步上前，抬脚踩住了庚辰青葱如玉的手指，逐渐加重着力量：“如果你肯求饶，本王，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呵——”庚辰冷声一笑，凄然绝艳：“做梦！”
“很好。”慕容净踩着庚辰的脚猛然用力。
庚辰清楚的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却只是一声不吭的瞪着眼前的人。
“说！！”慕容净俯身抓着庚辰衣领，将人从地上拖来就往巨石上疯了似的撞：“求本王，本王就放过你。”
“呸！”庚辰直接一口血水喷了慕容净一脸：“丧家之犬，也配自称本王？！”
慕容净随手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迹，抬手就给了庚辰一巴掌:“本王看你一会儿还能不能这般嘴硬！”
庚辰侧着头，只觉得充耳轰鸣，天旋地转。
正在慕容净拉扯着庚辰的衣襟之际，身后蓦地出现了一抹藏青的色身影，毫不犹豫的击上了慕容净的脊背。
慕容净当场跪倒在地，体内血气翻涌，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不断的滴落。
“二……哥……”慕容净难以置信的看着偷袭自己的人：“为什么……我当初……冒死将你从宫中……救了出来……你……”
“对不起。”慕容霊愧疚道:“你不该伤害他的。”
“哈……哈哈……”慕容净笑得好不讽刺:“好，很好，慕容霊，恭喜你马上就要与我一同上路了，哈哈……咳咳……”慕容净颤抖着手指着呼吸微弱的庚辰:“他就是个索命的……咳咳……你……你信他？……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噗……”慕容净蓦地一口血喷薄而出，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慕容霊想要上前去扶，却终是收了手，俯身将一旁的庚辰扶了起来:“你还好吗。” 
庚辰靠在慕容霊的身前，轻咳一声，仰头看着慕容霊，忽的一笑:“当然。”
紧接着一把银灰色的匕首蓦地刺进了慕容霊的胸膛，庚辰紧握着灰鸣刃，明媚的水眸如水清亮，丝毫不见刚刚那般奄奄一息的模样。
“你……”慕容霊抬手就是一掌。
庚辰拔了灰鸣刃，灵巧的躲开了强劲的掌风。
慕容霊按压着伤口，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深黑的眼眸，满是愤恨与绝望。
庚辰迅速的抬手比了一个手势，数十名暗卫忽的身形一闪，莹白的法阵速起，将慕容霊困在了阵中。
灰鸣刃银灰色的刀身渐渐地泛起了妖丽的血光，慕容霊越是抵抗，灰鸣刃便吸的越快。
“为什么？”
“因为你蠢啊……”慕容净替庚辰回答了慕容霊:“若是……他直接与……与我们动手……怕是再有十个庚辰……也……也不够死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约你来此处……一起远走高飞的吧……你……就相信了？呵……”
慕容霊凄然一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栗子。”庚辰收了灰鸣刃，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
“在。”
“带着慕容霊的头回去向皇上复命。”
“是，那——”栗子撇了一眼重伤的慕容净:“他要如何处置。”
“庚辰！”慕容净咬牙道:“你最好一刀杀了我……否则……只要我活着……你就最好祈祷着……不要再落到我手上！”
“这样啊。”庚辰随手抽出了身侧暗卫的佩刀把玩着:“本来，我是要将你的头与慕容霊的头一起给皇上送去的，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十分好奇，下一次遇到你，你还能有什么本事。啊，对了……”庚辰突然想到了什么:“为了保险起见，我得从你那里取一样东西才行，毕竟，我，庚辰，只能是皇上一个人的。”
庚辰明丽的眼眸蓦地寒光一闪，一脚将人踹倒在地，手起刀落，慕容净连尖叫都没来得及便失去了知觉。
“助你好运。”庚辰勾起嘴角，笑容阴冷:“净公公。”
山林阴冷，道路湿滑，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越下越大，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庚辰只觉得一阵阵的头晕。
“大人！”栗子有些费力扶着摇摇欲坠的人:“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栗子，你们不要管我了！”庚辰只觉得体内的真气四处乱窜，气血翻涌，慕容黎的真气虽然可以迅速的提升功力，但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时候却无法抑制住那太过强劲的力量，因而被其反噬。“带着慕容霊的头回宫复命。”
“不行！”栗子断然拒绝:“我们怎么能扔下您呢？！”
“放心，死不了！”庚辰黑亮的发丝渐渐泛白，嗜血的欲望在心底腾然而起:“走啊！不然我杀了你！”银白的发，血色的眼，映着绝艳的面容，极尽妖魅:“还有，谁敢与皇上多嘴，本统领，定叫他生不如死！”
“走！”庚辰极力的控制着自己想要杀戮的意识。
“大人……”栗子看着庚辰此刻的模样有些害怕，纠结过后，还是选择提着朱红镂花的木盒，带着一众暗卫离开了。
大雨滂沱，庚辰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在山林中艰难前行。
“庚辰！”恍然间，庚辰似是听到有人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庚辰用力的摇了摇头，却依旧视线模糊，终是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庚辰。”穆爻玄色的身影一闪，稳稳的将人接在了怀里:“别怕，我带你回宫。”
“不行！”庚辰紧抓着穆爻的衣领:“我不能让皇上看到我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可以……”
“庚辰！”穆爻怀抱着苍白虚弱的人，心痛如绞:“你这个傻瓜！！我们不干了好不好？不要再拼命了行不行？不要再伤害你自己了可不可以？”
“我还……没死呢……”庚辰颤抖着手擦了擦穆爻脸上混着雨水的温热:“你哭什么？咳咳……”庚辰忽觉喉间一甜，一口血就涌了出来。
“庚辰……”穆爻修长的手掌托着庚辰冰凉的脸，浓稠的血液混着雨水很快就被冲淡了。
“穆爻，我害怕……”庚辰的身体愈见冰冷:“如果我死了，皇上会不会忘记我？”
“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死的。”穆爻紧抱着怀中的人默念口诀。
庚辰只觉得眼前一暗，便已身处枫树林的獄泉之中，微烫的泉水包裹着冰冷的身体，庚辰最后的一丝意志彻底的消散了……
当庚辰恢复意识，缓缓的睁开眼后，正侧卧在獄泉边被岩浆烘烤得温热的巨石之上，洁白的寝衣摇曳坠地，黑亮的长发宛如泼墨般散落:“我睡了多久？”。
“还好，三天又七个时辰而已。”穆爻取了水囊，扶着庚辰喝了几口。
“他们——”庚辰明丽的水眸淡淡的扫过了累累白骨，在他失去意识的时间里，他到底杀了多少人？
“也还好，一百零七个死囚而已，省得将他们送去刑场，麻烦刽子手。”
“也好。”庚辰抬手看了看明显愈加白皙光洁的肌肤神色怅然，转身俯卧在温热的巨石间，恹声道:“只是，我好累，真的好累——”
“那就停下来吧。”穆爻俯身坐在了庚辰身侧，按揉着庚辰骨痛欲裂的左肩:“我知道，除了慕容黎你不会再跟任何人，若是你想入后宫，他定会答应的。”
“是啊——”庚辰轻叹了一口气:“你真的以为我不想坐享清福，偏爱这打打杀杀的日子？你该知道，世人都是如何说我的，现在还只是说我仗着这张脸睡出了一个‘锦绣前程’，但倘若我真的入了后宫，那些宵小之徒定会说钧天黎主，娶了一个‘biao子’，人言可畏，皇上的人生，永远都不可以存在‘污点’。我不在乎他们如何评论我，我只希望，我这颗棋子，能在皇上的身边，一直有价值的走下去。可是，我却害怕，害怕皇上也会像世人那般想我……”
庚辰颤动这蝶翼般的睫毛缓缓的合了眼，眼泪就那样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温热的岩石上:“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穆爻轻声道:“不然你为我为什么可以在你的身边活到现在？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误会你，他也不会的。他只是希望，危机关头，能有一个毫不犹豫为你挡刀的人。所以，下一次再有这样危险的任务，一定记得叫上我。睡吧，不要想那些害自己伤心的事情。”穆爻起身解了玄色的披风，轻柔的盖在了庚辰的身上:“我就在枫树林外，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