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塞外初落子
大胤更始七年七月二十三日夜，丑时一刻，荒人突鹘部
此时宴会结束已有半个时辰，荒人和中州来客都回到了自己的帐篷，灯也全部消失，整个突鹘部一片死寂。
然而云长歌睡不着，他还在想着宴会中途阿史那思语介绍的那两个人——兄长阿史那颉隼与胞弟阿史那谷邪。
阿史那颉隼一身浑圆肌肉，性格豪爽明知是不知为何对大胤多有误解，怕是将来双方交战不肯停战，会对自己计划有影响，不过若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不定会有所转机；但是这个阿史那谷邪，则是让云长歌本能的有种不适，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阿史那谷邪将来会严重影响到他的计划，甚至让他死亡。
想来，更多的是因为那个“妖瞳”吧……
在中州大地上，有“妖瞳”的传说，相传这些拥有“妖瞳”的人，都是孤星照命，不是自身就是阴谋家，便是会给旁人带来灾祸。
而阿史那谷邪便拥有这样一双左蓝右黑的“妖瞳”。这来源于他的母亲，一位不曾记载在史书上的中州女子。
——不知这个阿史那谷邪，又会捅出多大的篓子呢？
云长歌正想着，帐外突然有人用不纯熟的中州语低语：“来自中州的客人啊，我有些事情找您。能让我进帐吗？”
云长歌愣了一下，然后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充满敌意地说了一句“请”，然后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武器，防止外面的人突然发难。
来人听到回应后走了进来，原来是阿史那颉隼。
阿史那颉隼也不废话：“我要整个北疆。”
“理由呢？我为什么要帮你？你父亲已经答应过分文不取，我又有什么理由什么条件去帮你？”叶长歌也不废话，边在帐内走，边连问两个问题，直接把阿史那颉隼问懵了。
过了半晌，阿史那颉隼才回过神来，嗫嚅着说：“不这么做，只怕我们突鹘部不久就要灭族了！”
叶长歌一惊：“此话又从何说起？”
阿史那颉隼抬头，满脸愁容：“先生您有所不知，王庭与我们积怨已久，这次粮食问题这么严重，想必也是王庭从中作梗。以前我们尚有互市可以换粮食，可以对抗王庭，可是现在呢？我想了想，只有将整个北疆纳入突鹘部境内，突鹘部才能与王庭对抗而不至于灭族……”
“可是你可曾想过大胤的百姓？”叶长歌未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你突鹘部的百姓是百姓，难道大胤北疆的百姓就是草芥？你有什么权利什么资格去决定他们的生与死？”叶长歌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渐渐严厉了起来。
“那谁来管我们的生死！”阿史那颉隼也激动了起来。“你口口声声大胤百姓大胤百姓，难道我们突鹘部百姓就活该死？难道我不想让大胤的百姓稍微过得好一点？我有什么办法！十二部相互想致对方于死地，镇北军经此一役想必也要和我们决裂，我们不另谋出路，难道坐以待毙才是你想看到的吗！”说最后几句话，阿史那颉隼几乎是吼出来的。
叶长歌被当头棒喝，随即双眉紧锁，开始考虑阿史那颉隼所说的问题。
在帐内踱了半晌，叶长歌终于再次发声：“如果出了事，你们去找镇北军，如果镇北军不管，你们就去找云氏。你们拿着我的凭证去，镇北军不会有人拦你们的。”正说着，叶长歌拿出一个小巧的银色令牌交给阿史那颉隼，“但是！千万不要轻易开启战端！战争一旦开始，能不能停下来，什么时候停下来，就不是你能说了算的事了！”
阿史那颉隼收下了那枚令牌，这才安心：“我本也无意发动战争，完全是给族人找条后路罢了，既然先生这里有更好的办法，那我又何必去冒险再发动战争呢？既然如此，那就多打扰先生了，我先回去了。”说完，他便抱了一个拳，向帐门口走去。
“那我送你出帐吧。”叶长歌应了一句，也跟着阿史那颉隼一并离开帐篷走到外面。
过了一会儿，阿史那颉隼已经不在叶长歌的视线内，他这才“咳”了一声，对着帐后某处说：“阁下听了我们这么久的对话，也该现身了吧。”
“我说的不错吧，阿史那谷邪殿下。”
阿史那谷邪这才从帐篷后面现身，边走边鼓起掌来：“先生真是好口才，如果我是我哥哥那种直爽的性格，只怕我也已经被先生您说动了。”
叶长歌的双眼眯了起来：“那请问阿史那谷邪殿下，您要的又是什么呢？打算拿出什么条件来获得我的支援？”
“啊呀呀，先生不要那么急嘛！不如先听我说几句？”阿史那谷邪笑眯眯地说道，似乎没有任何恶意。
“洗耳恭听。”叶长歌鞠下身，将阿史那谷邪迎进帐内。
进帐坐定，阿史那谷邪终于开口：“不知先生您有没有觉得，这个天下，恰似一盘棋局？局内是你我，是镇北军和荒人铁骑，是大胤和荒人，而下棋的人，不知在何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请殿下明示。”叶长歌已经皱起了眉，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叶先生是聪明人，讲到这个分上还听不明白？怕不是在跟我说笑呢。”阿史那谷邪大笑着开口。
“那你想要什么？”叶长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
自然是整个天下!
”
阿史那谷邪一拍桌子，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这天下本就应该有一个主人，既然你我已经看透了这个局，为何不当这个天下的执棋者呢？”
叶长歌的眉头舒展开来，开始放声大笑，笑的越来越放肆，也笑的阿史那谷邪越来越迷惑。
“您配么？”叶长歌终于停止了大笑，但接下来说的这句话直接让阿史那谷邪懵了。
“我为何不配？我手上有来自突鹘部的荒人铁骑，可与镇北军一战，大胤的府军想必可没有镇北军强吧！我为何不配？”
“你哪里配！”叶长歌一把把他摁在地上，“你是被圣兽照顾了？还是受天下百姓敬仰？你他么算个什么东西？剥去酋长儿子的身份，你还能干些什么？就你这样，也妄想主宰天下人的命运？”
阿史那谷邪却不恼：“镇武司算个什么东西？云氏算个什么东西？圣兽又算个什么东西？在我的世界里不需要这些，只需要我们两个，一切的一切，都由我们决定，我们是真正的，超越一切的‘天子’。”
叶长歌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一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不可理喻的疯子。”
“疯？不，我没疯。凭什么我们荒人就不能掌控天下？凭什么这个天下不能变成我们荒人的草场？我们荒人是少个鼻子还是少个脑袋？为什么我们就该留在北疆？没错，我就是要毁了这一切，毁掉整个大胤，让这整个大胤变成我们的草场，让这由我们荒人执掌的秩序，在大胤的废墟上建立起来！”阿史那谷邪趁叶长歌分神，挣脱了叶长歌，在帐篷内一边踱着步，一边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疯了，酋长不会饶了你的，虽然你是他的儿子。”叶长歌又拉着他的衣领，一股脑儿把他推了出去，“滚吧！”
“唉！又是一个不能理解我的苦心的人。”被赶出去的阿史那谷邪摇了摇头，眼神黯淡地离开了叶长歌的帐篷。
阿史那谷邪离开后，又是一个暗影进了叶长歌的帐篷。
“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哪个黑影赞许地向叶长歌说着话。
“毕竟我还是当年镇北军和镇武司的一员，这两个地方的宗旨我还是记得住的。”叶长歌躺在床上头也没抬。
“是了，毕竟还是‘贺兰叶氏’。那个阿史那谷邪我会暗中派人监视的，那么你到底准不准备当这个执棋者呢？”那个黑影坐在桌前，似是在喝茶。
“当啊，怎么能不当，都被逼到这份上了，想不当也不行了。”叶长歌无奈的声音响起。
“那祝你好运吧。对了我明天就回贺兰了，那边有事，你自己接下来千万要当心。”黑影喝完了茶，起身走出了帐篷。
话再说回到阿史那谷邪那边：
阿史那谷邪刚要睡去，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耳边;“听说就是你，想当执棋者？”
他瞬间没了睡意，点了点头。
这是黑影从他背后出现：“不如加入我们吧，我们目的一致，也正有兴趣找一个执棋者。”
“好！”双方一拍即合。
“那么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们的主公了。”那黑影在帐篷中踱着步。
“你的意思是……弑主？！”阿史那谷邪睁大了眼睛，问。
“真不愧是二公子，这么快就抓住了主要问题。”黑影似乎很满意于这个回答，“不过先别急，等大鱼上钩再说。”
“看吧，整个天下已经风起云涌了。这个局，也已经渐渐形成了。”
大胤更始七年八月十五日夜
丑时二刻
襄阳城
青龙坊
当云宸来到议事厅的时候，云关和军师叶星北，已经神情严肃地在议事厅内吵着些什么了。见他们还在争执，云宸便径直走了进去。
见到云宸到来，两人暂时停止了争执。
“究竟是什么事，值得两位这么大动干戈？”云宸边走边说，“不仅在这么晚的时候临时议事，而且还差点吵起来。我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这就是最大的大事”叶星北双眉紧皱，严肃不已，“我们恐怕不久就要有大麻烦要来了。具体的我一时半会也不好讲清楚，你自己去看看后面吧。”说着，他让开一条道，打算让云宸过去。
“后面？能有什么？”云宸半信半疑地走向后方，然而只看了一眼，他就双眉紧锁，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后面是一副担架，在担架上的，赫然是穿着血迹斑斑的镇北军服的，伤痕累累又精疲力尽的孙雪峰。
云宸扭过头去：“他是什么时候，被谁送过来的？”
“将近子时二刻的时候，是一个正阳门的卫兵带他过来的，来的时候已经在马上昏迷了。直到现在还没醒。”叶星北在一旁说道。
“想办法把他弄醒！我要知道，究竟镇北军出现了什么变故！”云宸双眉紧皱，“但愿镇北军贺兰大营，能够安然无恙！”
孙雪峰像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他还在渭方城，和师傅吴恒云学习他那出神入化的射术。
师傅正在耐心教导，突然天就红了，城就塌了。
荒人在城里屠杀，镇北军将士一个一个倒下，很快便杀到了他和他的师傅练习的地方。
吴恒云收住了对他的笑脸，突然暴起，一连杀了七八个来到跟前的荒人，转过头对孙雪峰说：“小猴子！走！快走！去襄阳城，去找武安君！告诉他，荒人已经来了！”
正说着，一匹快马将他驼走，他不停的叫着“师傅？师傅！”却离吴恒云越来越远，最终，只看到吴恒云挺立在荒人军中的剪影。
一路跌跌撞撞，躲避追杀，看着荒人侵略的足迹，他终于来到了襄阳城。
正阳门上，吴恒云和一个陌生白衣男子正站在城楼上，眼神空洞，似在说着什么。
孙雪峰十分激动，朝着城楼招手，大声喊道：“师傅！是我！小猴子啊！”
吴恒云和那个陌生白衣男子呆呆地转过来，想朝着楼下看。
然后，他们的头就掉在了地上。
再然后，他们喷着血的身体也掉在了地上。
孙雪峰一时呆住了，随即，疯狂地尖叫起来，饱含着惊恐和悲伤。
这个时候，城楼上出现了四个荒人，指着他放声大笑，用蹩脚的大胤官话嘲讽他：“这就是你的师傅，和你们所谓的希望？”
“真是不堪一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抱着你们的希望去死吧，这个天下，使我们荒人的了！”
说完，他们拔出箭，拉满弓，向着孙雪峰所在的地方射去。
随着箭刺破空气的声音，孙雪峰闭上了眼睛。
“师傅！”孙雪峰从梦里惊醒。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
“别动，你全身都是伤，还没来得及医治。”一个少年的声音在他身边冷冷地响起。他忍着痛扭头看去，是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穿着玄衣的少年，他的身后，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青年，长袍上还隐隐有着流云纹饰。
“敢问……两位是 ……”孙雪峰虚弱地问，他还记着当初师傅拼死把他送出来的原因：向大胤朝内，向镇武司通报战争的来临。
他记得他已经进了襄阳城，在看到城门口“襄阳”两个大字后，他便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晕倒前，他似乎看到有守卫向他奔来。
那么这里，不是云府便是县衙，至少是可以和镇国公对上话的地方。
孙雪峰这么想着，突然着急了起来：“我要见镇国公！让我……咳咳咳……见镇国公！我有要事碧……咳咳咳……禀报镇国公!”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刚想起来，又是全身一阵疼痛，瞬间倒了下去。
“哦？什么要事？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个少年的声音又冷冷地在他耳边响起。
听到这话，孙雪峰想想这一个月的遭遇，怒火中烧：“放你妈的屁！渭方城的镇北军在前线苦战荒人，就是为了你们这些后方的大老爷们的安危，可是你们呢？几句不知真假,就打算将渭方城将士的鲜血化为乌有吗！”他忍着剧痛支撑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那个少年面前，一巴掌就想拍在那少年脸上，边打边说“这他妈是为了渭方城将士的鲜血！”可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导致根本没有什么攻击力，倒像是只是在挠痒痒。
那个少年脸上的神由冷漠逐渐转向凝重：“你说的这番话都是真的吗？”
孙雪峰的神色由愤恨逐渐转向不解，但还是回答那个青年：“我以作为一个镇北军军人的名誉起誓。”
“好！那你就在这边好好疗伤吧，这件事我会继续处理的。星北！去议事厅后再行商议，现在就去。”那个少年边说，半只脚已经踏出了房间。房间里的青袍青年应声，也开始向外走。
孙雪峰更加疑惑不解了：“好，不过说回来，敢问阁下是……”
“云宸，就是你要找的镇国公。”那个少年停了一下脚步，朝着房间里的孙雪峰一笑。然后，消失在房间门口。
不一会儿，云关和叶星北又回到了议事厅。
不过这次换成叶星北一言不发，云宸踱来踱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过了多久云宸终于发话。
“可能是因为同时围了好几座城的原因吧……”叶星北有些尴尬，“因为围城导致战报不能送达，应该也算正常的情况吧……”
“那‘天罗’呢？‘天罗’在渭方城可是有点的，而且‘天罗’可是我们麾下的组织，为什么也没有任何消息？”云宸有些焦急，说话的同时开始跺脚。
“渭方的‘天罗’一个半月前离奇死亡，因为尚没有合适的人选，渭方城的联络点基本属于失联状态。”叶星北恭恭谨谨地答道。
“那贺兰城的‘天罗’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贺兰的镇北军大营不会去营救的吗？”
“贺兰镇北军大营统领自从上次‘狩猎’以后，就闭门不见。不过倒也有只军队曾经奉命开拔至渭方城运粮，但是中途失去联系，至今不知所踪。”
“该死！”云宸终于不再踱来踱去，站定在沙盘前，狠狠地砸了一下桌。“这群荒人之中，恐怕有当年的老朋友！他们根本不是为了利益！他们要的‘互市’没有听说取消，他们要的粮食也没听说没有送到，为什么还会发动这场战争！恐怕根本不是为了抢地盘或者掠夺资源，只是单纯的为了复仇！”
“是啊”叶星北也是愁云密布，“只怕这些人的来历不简单啊。”
“我们，恐怕要又一场硬仗要打了。”
碎碎念：欢迎加入千代纸的碎碎念，群号码：691420615
这个群专门用来讨论这个小说_(:з」∠)_，偶尔会有直播通知。（虽然我怀疑并没有人看）
写这个玩意真累啊_(:з」∠)_过年前再更最多两章，然后等我开学了再更新。抱歉啦大家。
_(:з」∠)_
此时宴会结束已有半个时辰，荒人和中州来客都回到了自己的帐篷，灯也全部消失，整个突鹘部一片死寂。
然而云长歌睡不着，他还在想着宴会中途阿史那思语介绍的那两个人——兄长阿史那颉隼与胞弟阿史那谷邪。
阿史那颉隼一身浑圆肌肉，性格豪爽明知是不知为何对大胤多有误解，怕是将来双方交战不肯停战，会对自己计划有影响，不过若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不定会有所转机；但是这个阿史那谷邪，则是让云长歌本能的有种不适，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阿史那谷邪将来会严重影响到他的计划，甚至让他死亡。
想来，更多的是因为那个“妖瞳”吧……
在中州大地上，有“妖瞳”的传说，相传这些拥有“妖瞳”的人，都是孤星照命，不是自身就是阴谋家，便是会给旁人带来灾祸。
而阿史那谷邪便拥有这样一双左蓝右黑的“妖瞳”。这来源于他的母亲，一位不曾记载在史书上的中州女子。
——不知这个阿史那谷邪，又会捅出多大的篓子呢？
云长歌正想着，帐外突然有人用不纯熟的中州语低语：“来自中州的客人啊，我有些事情找您。能让我进帐吗？”
云长歌愣了一下，然后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充满敌意地说了一句“请”，然后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武器，防止外面的人突然发难。
来人听到回应后走了进来，原来是阿史那颉隼。
阿史那颉隼也不废话：“我要整个北疆。”
“理由呢？我为什么要帮你？你父亲已经答应过分文不取，我又有什么理由什么条件去帮你？”叶长歌也不废话，边在帐内走，边连问两个问题，直接把阿史那颉隼问懵了。
过了半晌，阿史那颉隼才回过神来，嗫嚅着说：“不这么做，只怕我们突鹘部不久就要灭族了！”
叶长歌一惊：“此话又从何说起？”
阿史那颉隼抬头，满脸愁容：“先生您有所不知，王庭与我们积怨已久，这次粮食问题这么严重，想必也是王庭从中作梗。以前我们尚有互市可以换粮食，可以对抗王庭，可是现在呢？我想了想，只有将整个北疆纳入突鹘部境内，突鹘部才能与王庭对抗而不至于灭族……”
“可是你可曾想过大胤的百姓？”叶长歌未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你突鹘部的百姓是百姓，难道大胤北疆的百姓就是草芥？你有什么权利什么资格去决定他们的生与死？”叶长歌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渐渐严厉了起来。
“那谁来管我们的生死！”阿史那颉隼也激动了起来。“你口口声声大胤百姓大胤百姓，难道我们突鹘部百姓就活该死？难道我不想让大胤的百姓稍微过得好一点？我有什么办法！十二部相互想致对方于死地，镇北军经此一役想必也要和我们决裂，我们不另谋出路，难道坐以待毙才是你想看到的吗！”说最后几句话，阿史那颉隼几乎是吼出来的。
叶长歌被当头棒喝，随即双眉紧锁，开始考虑阿史那颉隼所说的问题。
在帐内踱了半晌，叶长歌终于再次发声：“如果出了事，你们去找镇北军，如果镇北军不管，你们就去找云氏。你们拿着我的凭证去，镇北军不会有人拦你们的。”正说着，叶长歌拿出一个小巧的银色令牌交给阿史那颉隼，“但是！千万不要轻易开启战端！战争一旦开始，能不能停下来，什么时候停下来，就不是你能说了算的事了！”
阿史那颉隼收下了那枚令牌，这才安心：“我本也无意发动战争，完全是给族人找条后路罢了，既然先生这里有更好的办法，那我又何必去冒险再发动战争呢？既然如此，那就多打扰先生了，我先回去了。”说完，他便抱了一个拳，向帐门口走去。
“那我送你出帐吧。”叶长歌应了一句，也跟着阿史那颉隼一并离开帐篷走到外面。
过了一会儿，阿史那颉隼已经不在叶长歌的视线内，他这才“咳”了一声，对着帐后某处说：“阁下听了我们这么久的对话，也该现身了吧。”
“我说的不错吧，阿史那谷邪殿下。”
阿史那谷邪这才从帐篷后面现身，边走边鼓起掌来：“先生真是好口才，如果我是我哥哥那种直爽的性格，只怕我也已经被先生您说动了。”
叶长歌的双眼眯了起来：“那请问阿史那谷邪殿下，您要的又是什么呢？打算拿出什么条件来获得我的支援？”
“啊呀呀，先生不要那么急嘛！不如先听我说几句？”阿史那谷邪笑眯眯地说道，似乎没有任何恶意。
“洗耳恭听。”叶长歌鞠下身，将阿史那谷邪迎进帐内。
进帐坐定，阿史那谷邪终于开口：“不知先生您有没有觉得，这个天下，恰似一盘棋局？局内是你我，是镇北军和荒人铁骑，是大胤和荒人，而下棋的人，不知在何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请殿下明示。”叶长歌已经皱起了眉，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叶先生是聪明人，讲到这个分上还听不明白？怕不是在跟我说笑呢。”阿史那谷邪大笑着开口。
“那你想要什么？”叶长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
自然是整个天下!
”
阿史那谷邪一拍桌子，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这天下本就应该有一个主人，既然你我已经看透了这个局，为何不当这个天下的执棋者呢？”
叶长歌的眉头舒展开来，开始放声大笑，笑的越来越放肆，也笑的阿史那谷邪越来越迷惑。
“您配么？”叶长歌终于停止了大笑，但接下来说的这句话直接让阿史那谷邪懵了。
“我为何不配？我手上有来自突鹘部的荒人铁骑，可与镇北军一战，大胤的府军想必可没有镇北军强吧！我为何不配？”
“你哪里配！”叶长歌一把把他摁在地上，“你是被圣兽照顾了？还是受天下百姓敬仰？你他么算个什么东西？剥去酋长儿子的身份，你还能干些什么？就你这样，也妄想主宰天下人的命运？”
阿史那谷邪却不恼：“镇武司算个什么东西？云氏算个什么东西？圣兽又算个什么东西？在我的世界里不需要这些，只需要我们两个，一切的一切，都由我们决定，我们是真正的，超越一切的‘天子’。”
叶长歌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一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不可理喻的疯子。”
“疯？不，我没疯。凭什么我们荒人就不能掌控天下？凭什么这个天下不能变成我们荒人的草场？我们荒人是少个鼻子还是少个脑袋？为什么我们就该留在北疆？没错，我就是要毁了这一切，毁掉整个大胤，让这整个大胤变成我们的草场，让这由我们荒人执掌的秩序，在大胤的废墟上建立起来！”阿史那谷邪趁叶长歌分神，挣脱了叶长歌，在帐篷内一边踱着步，一边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疯了，酋长不会饶了你的，虽然你是他的儿子。”叶长歌又拉着他的衣领，一股脑儿把他推了出去，“滚吧！”
“唉！又是一个不能理解我的苦心的人。”被赶出去的阿史那谷邪摇了摇头，眼神黯淡地离开了叶长歌的帐篷。
阿史那谷邪离开后，又是一个暗影进了叶长歌的帐篷。
“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哪个黑影赞许地向叶长歌说着话。
“毕竟我还是当年镇北军和镇武司的一员，这两个地方的宗旨我还是记得住的。”叶长歌躺在床上头也没抬。
“是了，毕竟还是‘贺兰叶氏’。那个阿史那谷邪我会暗中派人监视的，那么你到底准不准备当这个执棋者呢？”那个黑影坐在桌前，似是在喝茶。
“当啊，怎么能不当，都被逼到这份上了，想不当也不行了。”叶长歌无奈的声音响起。
“那祝你好运吧。对了我明天就回贺兰了，那边有事，你自己接下来千万要当心。”黑影喝完了茶，起身走出了帐篷。
话再说回到阿史那谷邪那边：
阿史那谷邪刚要睡去，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耳边;“听说就是你，想当执棋者？”
他瞬间没了睡意，点了点头。
这是黑影从他背后出现：“不如加入我们吧，我们目的一致，也正有兴趣找一个执棋者。”
“好！”双方一拍即合。
“那么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们的主公了。”那黑影在帐篷中踱着步。
“你的意思是……弑主？！”阿史那谷邪睁大了眼睛，问。
“真不愧是二公子，这么快就抓住了主要问题。”黑影似乎很满意于这个回答，“不过先别急，等大鱼上钩再说。”
“看吧，整个天下已经风起云涌了。这个局，也已经渐渐形成了。”
大胤更始七年八月十五日夜
丑时二刻
襄阳城
青龙坊
当云宸来到议事厅的时候，云关和军师叶星北，已经神情严肃地在议事厅内吵着些什么了。见他们还在争执，云宸便径直走了进去。
见到云宸到来，两人暂时停止了争执。
“究竟是什么事，值得两位这么大动干戈？”云宸边走边说，“不仅在这么晚的时候临时议事，而且还差点吵起来。我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这就是最大的大事”叶星北双眉紧皱，严肃不已，“我们恐怕不久就要有大麻烦要来了。具体的我一时半会也不好讲清楚，你自己去看看后面吧。”说着，他让开一条道，打算让云宸过去。
“后面？能有什么？”云宸半信半疑地走向后方，然而只看了一眼，他就双眉紧锁，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后面是一副担架，在担架上的，赫然是穿着血迹斑斑的镇北军服的，伤痕累累又精疲力尽的孙雪峰。
云宸扭过头去：“他是什么时候，被谁送过来的？”
“将近子时二刻的时候，是一个正阳门的卫兵带他过来的，来的时候已经在马上昏迷了。直到现在还没醒。”叶星北在一旁说道。
“想办法把他弄醒！我要知道，究竟镇北军出现了什么变故！”云宸双眉紧皱，“但愿镇北军贺兰大营，能够安然无恙！”
孙雪峰像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他还在渭方城，和师傅吴恒云学习他那出神入化的射术。
师傅正在耐心教导，突然天就红了，城就塌了。
荒人在城里屠杀，镇北军将士一个一个倒下，很快便杀到了他和他的师傅练习的地方。
吴恒云收住了对他的笑脸，突然暴起，一连杀了七八个来到跟前的荒人，转过头对孙雪峰说：“小猴子！走！快走！去襄阳城，去找武安君！告诉他，荒人已经来了！”
正说着，一匹快马将他驼走，他不停的叫着“师傅？师傅！”却离吴恒云越来越远，最终，只看到吴恒云挺立在荒人军中的剪影。
一路跌跌撞撞，躲避追杀，看着荒人侵略的足迹，他终于来到了襄阳城。
正阳门上，吴恒云和一个陌生白衣男子正站在城楼上，眼神空洞，似在说着什么。
孙雪峰十分激动，朝着城楼招手，大声喊道：“师傅！是我！小猴子啊！”
吴恒云和那个陌生白衣男子呆呆地转过来，想朝着楼下看。
然后，他们的头就掉在了地上。
再然后，他们喷着血的身体也掉在了地上。
孙雪峰一时呆住了，随即，疯狂地尖叫起来，饱含着惊恐和悲伤。
这个时候，城楼上出现了四个荒人，指着他放声大笑，用蹩脚的大胤官话嘲讽他：“这就是你的师傅，和你们所谓的希望？”
“真是不堪一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抱着你们的希望去死吧，这个天下，使我们荒人的了！”
说完，他们拔出箭，拉满弓，向着孙雪峰所在的地方射去。
随着箭刺破空气的声音，孙雪峰闭上了眼睛。
“师傅！”孙雪峰从梦里惊醒。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
“别动，你全身都是伤，还没来得及医治。”一个少年的声音在他身边冷冷地响起。他忍着痛扭头看去，是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穿着玄衣的少年，他的身后，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青年，长袍上还隐隐有着流云纹饰。
“敢问……两位是 ……”孙雪峰虚弱地问，他还记着当初师傅拼死把他送出来的原因：向大胤朝内，向镇武司通报战争的来临。
他记得他已经进了襄阳城，在看到城门口“襄阳”两个大字后，他便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晕倒前，他似乎看到有守卫向他奔来。
那么这里，不是云府便是县衙，至少是可以和镇国公对上话的地方。
孙雪峰这么想着，突然着急了起来：“我要见镇国公！让我……咳咳咳……见镇国公！我有要事碧……咳咳咳……禀报镇国公!”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刚想起来，又是全身一阵疼痛，瞬间倒了下去。
“哦？什么要事？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个少年的声音又冷冷地在他耳边响起。
听到这话，孙雪峰想想这一个月的遭遇，怒火中烧：“放你妈的屁！渭方城的镇北军在前线苦战荒人，就是为了你们这些后方的大老爷们的安危，可是你们呢？几句不知真假,就打算将渭方城将士的鲜血化为乌有吗！”他忍着剧痛支撑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那个少年面前，一巴掌就想拍在那少年脸上，边打边说“这他妈是为了渭方城将士的鲜血！”可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导致根本没有什么攻击力，倒像是只是在挠痒痒。
那个少年脸上的神由冷漠逐渐转向凝重：“你说的这番话都是真的吗？”
孙雪峰的神色由愤恨逐渐转向不解，但还是回答那个青年：“我以作为一个镇北军军人的名誉起誓。”
“好！那你就在这边好好疗伤吧，这件事我会继续处理的。星北！去议事厅后再行商议，现在就去。”那个少年边说，半只脚已经踏出了房间。房间里的青袍青年应声，也开始向外走。
孙雪峰更加疑惑不解了：“好，不过说回来，敢问阁下是……”
“云宸，就是你要找的镇国公。”那个少年停了一下脚步，朝着房间里的孙雪峰一笑。然后，消失在房间门口。
不一会儿，云关和叶星北又回到了议事厅。
不过这次换成叶星北一言不发，云宸踱来踱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过了多久云宸终于发话。
“可能是因为同时围了好几座城的原因吧……”叶星北有些尴尬，“因为围城导致战报不能送达，应该也算正常的情况吧……”
“那‘天罗’呢？‘天罗’在渭方城可是有点的，而且‘天罗’可是我们麾下的组织，为什么也没有任何消息？”云宸有些焦急，说话的同时开始跺脚。
“渭方的‘天罗’一个半月前离奇死亡，因为尚没有合适的人选，渭方城的联络点基本属于失联状态。”叶星北恭恭谨谨地答道。
“那贺兰城的‘天罗’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贺兰的镇北军大营不会去营救的吗？”
“贺兰镇北军大营统领自从上次‘狩猎’以后，就闭门不见。不过倒也有只军队曾经奉命开拔至渭方城运粮，但是中途失去联系，至今不知所踪。”
“该死！”云宸终于不再踱来踱去，站定在沙盘前，狠狠地砸了一下桌。“这群荒人之中，恐怕有当年的老朋友！他们根本不是为了利益！他们要的‘互市’没有听说取消，他们要的粮食也没听说没有送到，为什么还会发动这场战争！恐怕根本不是为了抢地盘或者掠夺资源，只是单纯的为了复仇！”
“是啊”叶星北也是愁云密布，“只怕这些人的来历不简单啊。”
“我们，恐怕要又一场硬仗要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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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群专门用来讨论这个小说_(:з」∠)_，偶尔会有直播通知。（虽然我怀疑并没有人看）
写这个玩意真累啊_(:з」∠)_过年前再更最多两章，然后等我开学了再更新。抱歉啦大家。
_(:з」∠)_
塞红酒瓶塞到肚子都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