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翼火力太薄#锁之伊小姐！》~穷酸佣兵的穷酸喜剧！(Vol.1.Ep.2）
书名：侧翼火力太薄#锁之伊小姐！
第一卷：二段十五词的少女
作者：三日月待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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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Ep.2:如何捕获一只红发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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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的老板娘自称有好几个孩子，人老珠黄，大儿子都快成年了，不过外表却还相当漂亮，与其说“风韵犹存”，不如说怎么看都还没过三十岁。
晚上没什么事干，老板娘就一边轧账一边陪着木左钥等人聊天。和这样一个美人共居一室，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个福利了。
王终南以此为依据，心底认为那八块钱花的值，不过木左钥完全没这个想法。
“说起来，别人有难的时候出手相救，你们几位也算是大好人啊。”
老板娘寒暄着打开了话题。
木左钥意识到她在谈白天救治被刃熊打伤的那个商人，觉得似乎应该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不过对方好像只是以此开个话头，重点根本不在这里。
“我记得你们是自称佣兵的来着，年纪轻轻，也算是有点骨气……不过今天这么晚是怎么回事？什么任务脱不开身吗？”
“嘛，”木左钥尴尬地耸了耸肩，“是稍微有点……”
被魔物打得抱头鼠窜之类的——这后半句木左钥没说出口。
“‘稍微有点’啊……”
老板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们镇子最近也没什么不得了的任务，要说会这么累人的话，果不其然，就是‘那个’没错了吧？”
“哦哦……老板娘也有了解佣兵的任务啊？”
“木左你蠢够了啊……”
王终南马上奚落道。
“我们白天动静那么大，是个人就知道我们要去干什么了吧。何况是这么优雅智慧的老板娘？”
“我可没这么说哦。”老板娘完全没接住王终南奉承的意思， “我也只是生意做得多，各行各业都打过交道而已，谁有空观察你们的动向猜你们要做什么啊。”
老板娘双手抱胸。
“我前段时间还去佣兵会卖过情报呢。咱也听说过了，那种‘刃熊’，很凶的魔物嘛，已经袭击好多商队了。所以才这么猜的。”
“卖情报……你们做客栈也要和暗面打交道么。”
“怎么可能不嘛……你们也太年轻了。”老板娘得意地昂起了头，“话说回来，你们真的去狩猎刃熊了？”
“是的啊……怎么了？”
“你们这个队伍，杀掉魔物，有点困难吧？”
不只是木左钥，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打了个咯噔。
说实话，其实没杀掉。
木左钥不由得往回缩了缩：“这话怎么说？”
“你看，你们这儿三个人都是拿武器的对吧？两个是刀剑，还有一个是锤子，可却是这种锤头不大的类型，剩下的小姑娘身上也只有水气——也就是说，你们破坏力够不上号，这怎么能杀掉魔物嘛。”
“……啊？”
木左钥一下子有点愣。
“破坏力不够”，之前干佣兵的时候，完全没听过这个说法啊。
“狭隘点讲就是火力，因为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用火曜来歼灭大范围的目标吧？简单说就是你们能多快把一个东西弄成渣渣的能力！”
“呃，‘火力’……所以老板娘你想说的是？”
“你们先说你们怎么干掉魔物的！”老板娘的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
“呃呃……就是那样啊，攻击，然后杀要害……”
“呵？？”
“哇啊啊！”
木左钥慌了。
“其实是我们隐瞒部分事实了啦！我们确实杀掉了魔物，不过不是常规的杀死，是……类似于陷阱一类的地形利用，就是这样！”
只割了耳朵，看到悬崖才灵机一动把目标砸下去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
王终南眼见不妙，也放下饭碗赶紧圆场：“一开始是想命中要害的，不过心脏刺穿了也没杀掉，后来才想了别的法子——我们在这方面确实缺经验，请老板娘指教！”
“咱早就看出来啦！”
老板娘一脸“果然如此”地点了点头，仿佛能让人听到“哗”的音效一般，沉重的气息一瞬间烟消云散。
“咱以前也干过很久的佣兵，这些事情可是清楚得很。魔物这种东西啊，按野兽的杀法是杀不掉的，鼻梁骨、后脑勺一类的方法杀不掉，就算是剜心、把血放空也不行，因为他们是魔物嘛……”
“把血放空也不行吗……”木左钥思忖了起来，“那它们是靠什么来维系生命的？”
“维系生命？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老板娘眉毛抖了一下，“反正和野兽不一样，按杀魔物的方法来杀才行。”
“那他们靠什么来运输物质和能量呢？”
“那又是什么？”老板娘像听见了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挑起了眉尖，“为什么一定要东西来运输能量？”
“肯定需要吧……”木左钥也回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动物的活动要消耗能量，能量就从血液里的……呃……”
“糖分哦，木左君。”若月悄声提醒。
“糖分里面获得，心脏就负责运送血液，魔物那么庞大的物体也需要心脏一类的东西支撑……吧。”
说到一半，老板娘不耐烦的表情已经将木左钥打断。
“说的都是些什么啊，一套一套的词和句子，一大堆脱离实际的废话，你不会是学新学的吧？”
“……”
“所以说南洋那边害人不浅的新学啊……”老板娘叹了口气，“反正，你们做佣兵的，没必要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学究调调，我现在把杀魔物的正确做法告诉你们就是了，也算是送你们照顾咱生意一个人情，免得你们以后都不知道自个儿怎么死的。”
“啊呀呀，非常感谢老板娘。”王终南立刻道谢。
只不过嘴里还挂着半个翅尖。
“就算没人发布狩猎野兽的任务，也有不少猎人自发去野外狩猎，但是魔物的狩猎却非要商局开大价钱，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太危险了？”
“因为太要命所以无利不起早？”
“错！”老板娘张开食指中指拇指在空中点了一下，大家都认得，那是水曜的灭火法术的惯用动作，意思是否定，“有人杀野兽，那是因为有皮毛可赚，魔物身上也有好材料——比方说那个刃熊，咱一听就知道它的爪子是锻造的好东西——但是你不把它杀个七荤八素它就死不了。”
“……”
“随便捅一刀，对魔物根本没啥大碍，所以只能一顿围攻，材料大部分都会被打烂，哪儿会有多少剩下的。”
想到最后那个刃熊已经只剩一团分辨不出形态的废渣，四人不由得信服地点了点头。
联想到自己从那堆废渣里掏了半天也才勉强切割出四五枚还算完整的刃片、一只熊爪的王终南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像你们这样，能毫发无伤顶住魔物进攻倒是挺了不起的，但是杀掉它们就别开玩笑了。用刀剑？辛苦半天，自己觉得捅成蜂窝了，离搞定还远着呢。所以一定，一~定~要把它的每一块儿都轰杀成渣，全面覆盖，总而言之，你们缺一个火力点。最好得是用火的，虽然用金或者四要素那种乱七八糟的也行，但还是火最好，毕竟火力火力，顾名思义嘛。”
“诶……”
突如其来的结论。
被烧灼到熔融的尸骸，只有足够强的“火力”才能烤成的炽红色……
“哎呀呀……”
“啧。”
领会到老板娘的精神，洋洋得意起来的王终南，以及不由得暗叹一声的木左钥。
“所以说啊，木左——”
得意反衬木左钥的惊讶，惊讶更助长王终南的气焰。
王终南旗开得胜，夸张无比地龇出门牙。
“——现在你明白了吧，对于本人为你这个队长进言献策多有先见之明这件事~？”
“还指不定能不能加进来呢……少嘚瑟！！”
※
于是下一个问题就来了。
四人返回客房，在楼梯口停下脚步，开始讨论起这个问题：
木左钥：“她是谁？”
哈维·勃朗特：“她从哪儿来？”
东居之若月：“她到哪儿去？”
“大错特错，现在讨论哲学问题算是什么啊。”
延续气势，发挥着真理代言人一般自信的王终南双臂交叉，打出一个巨大的叉。
“非要说的话，我们要关注的问题，也就只有小月的那一个。”
“诶诶？”
“她到哪儿去？答案是——她到我们‘华章’这儿去！”
“你哪儿来的自信哦！”
木左钥完全无法捕捉王终南的思维，怒而双手叉腰。
并且强烈地希望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的哪个环节出个错。
“哎哟，这个自信还不容易嘛，木左？”
洒洒水啦——仿佛这样说一般，王终南轻飘飘地甩了甩手。
“动动你那权力僵化的思维想想看嘛，她差点就被刃熊吃掉了，我们是她的救命恩人呀。”
“救了命就要以身相许什么的……等于说你想三妻四妾咯。”
“诶诶！妻……妾…………难道说人家是……！？”
“哎呀这次我就不跟你抢啦。主主动动地把人家亲亲密密搂了一路的木左？”
“爱怎么诽谤我都成，真是服了你……”
木左钥无奈地叹了口气。
“嘛~”
“总而言之哦，说正经的。”
叹完气后，木左钥双手环抱，再次抬头。
“王终南，真的没有救了别人就要别人一辈子顺从自己的规矩吧？且不论‘佣兵’这玩意儿到底招不招每个人人待见，就是怎么跟人家证明是我们而不是别人救了她这点我都想不清楚……说不定她连自己差点被魔物拍死都不认了。”
“哦……？”
“总而言之，要是那丫头打死不愿意，怎么办？我们是按老板娘的说法，再找别的火力点，还是想办法调查调查，有没有其他的弱点？”
“所以说啊，做人要有预见性。”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地，一个油纸包在王终南手里甩过好几圈，“啪”的一声落在木左钥右手里，透出温热糯软的手感。
“吃剩的豆腐圆子？”
木左钥不解。
“这留着明天吃的呢！你现在给我干嘛？”
“明天吃哪儿有今天新鲜！”
“终南……俗话说千煮豆腐万煮鱼哦……”
“哎哟我们又吃不起新鲜鱼。”
东居之若月小声地插话，不过那似乎不足以打断王终南的主题。
“总而言之木左，这个东西，你拿去，别人饿了大半天了，先给人家喂点东西刷刷好感，保证一路顺风。”
“你当是喂宠物呢……”
浪费八块钱不算，现在还想再浪费一包豆腐圆子，木左钥现在特别想把手里的油纸包糊王终南脸上。
“嘛刚醒的小姑娘和宠物也没啥区别吧，得，这不是重点。虽然我同你讲这绝对立竿见影，不过我的预见性，还得体现在下面这个保险上——小月？”王终南继续说道。
“诶？”
“你胸口找找，应该还收在那儿吧？”
“诶诶……？”
若月不由得一惊，在襟内摸索一下，还真藏着什么东西。
王终南接过那东西，同样地“唰唰唰唰唰……”，耍几圈宝之后，落在木左钥的左手。
定睛一看，那正是从红发少女裙子里找出的小绸袋。
“呃……”
“我们把她抱回来，一见面就给她晚饭吃，我觉着这么做，已经仁至义尽啦，所以要是还不成，咱们就采取嘿嘿……极端措施。”王终南解释道。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木左钥不禁抖起了眉角。
“哎哟看开点，极端措施肯定不好嘛。”
“完全看不出为什么就应该不好了！”
“你看，这袋子里要么装着钱，要么就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吧？”王终南摊手，“实在不行就拿它来要挟嘛……你要帮我们完成这个任务，否则就烧了它’——这个样子，等这个任务做完，她就会被我们的人格魅力深深折服，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了。然后就能摆脱咸鱼，赚到赏金，滚起雪球，走上人生巅……”
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如滚石一般，从楼梯上急坠而下。
王终南忙于侃侃而谈，若月小心地站在一旁，哈维离得更远，只有木左钥稍微有点反应时间——因为这阵声音是奔着他而来的。但木左钥也只来得及看，没有机会进行其他任何反应。
木左钥看到了——
在宽檐帽的阴影下也依然明亮，眼角稍微上吊着，充满了不屈与锐气，如红宝石一般剔透的双瞳。
下一秒，木左钥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袭击脚踝，跌倒在地。
宽檐帽下的身影——那个红色长发的少女——夺过袋子，逃了出去。
“噗啊！我了个……”
“现……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呃……”
王终南这下也懵了，只能挠头。
“喊‘抓贼’？”
抓贼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本来就是别人的东西，届时抓到了人可自己又没法解释包里的东西，情况反而会变得更糟。
“可恶……木左你真是的，早说打开看看！结果现在连抓人的线索都没有！别说咸鱼了，被以为是绑架犯连死鱼都当不成！”
“别玩你的咸鱼梗啦！！还不是怪你瞎逼逼馊主意！”
木左钥反射性地回道，
“毕竟是女孩子，除非她是四要素的，既练火又练风，不然跑得不会有我们快，大家分头找。我一路、哈维一路、你和若月一路，今天上弦月，月亮落山的时候碰头！”
※
跑呀跑呀跑。
以自己的最快速度冲出追兵的据点，向右拐上大街，一口气跑出十几米，再向右拐进小巷，拼尽全力地奔跑。
无论是醒来时陌生的房间也好，还是歹徒们拿着自己的钱包所做的危险发言，都让少女恐惧不已。
跑呀跑呀跑呀跑。
就这样没命地跑出百余米，跑到小巷另一边的大街上，然后——
“呼啊……”红发少女攥着手里的小绸袋，软软地瘫在了墙边。
——没力气了。
在森林里走了一整天，别说吃东西，还差点被怪物吃掉，醒来后仍旧一点东西没吃，人还是如此纤弱的身板，能跑这么远已经是极限了，好在正好跑入了夜市，混进人群里一时半会也很难被找到吧？
早知如此，应该把他们手里的“豆腐圆子”也一起抢过来的……
少女不禁这样想到。
——然后立刻摇起了头。
这样想可不对，说不定那是诱饵，可以用来植入魔术信号锁定自己呢？
好饿……
最要紧的事项打断了其它所有思考。
“胃囊空空如也……呢。”
少女自言自语着，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看向人来人往的街市。
小镇虽然比不上城市那般繁华，却也算不上不繁华，从东到西的整条街道，每天晚上都是会点上灯火、摆上店铺、继续白天的生意或开张专属于晚上的生意的，吆喝声、卖艺的乐器声、锅碗声、来往的车马声，响成一片，弥漫在街上的每一个人身边，但在异乡的少女看来，却又是异常的遥远。
“愚民的村镇，真乱……”
从巷子拐出来后立即放松是不合适的，毕竟这里的人还不够多，还是再往前走一些比较好。
娇小的少女软软地拖着步子，没入了喧嚣来往的人群里。
按照一般人的思路，或许会认为自己会趁夜逃出来，因此朝郊外追去吧？现在钱袋里还有两张银钞，既然如此，趁机在这个镇子的另一端找客栈住下，等那几个人追远了再绕路逃走或许是个好主意？
“咕~~~~”
好饿。
饥饿打断了少女的所有思考。
“呜……”
不知道这个镇子的物价怎么样，本来旅费就不足了，还要住店、买吃的……该买什么好呢？
现在已经不是纠结买不买食物的状态了，在不得不吃点什么的状态下，需要考虑的，仅仅是最高限度的节约。
顺着人流漂出百来步后，少女在街边找到了相对来说最便宜的食物。
“烧饼，卖烧饼嘞，小伙子要吃烧饼不？两文钱一个，一铜元三个！甜的咸的都有！”
“给我来一块钱的，一甜一咸。”
“来十个咸的，我们这边赶路，快点！”
看那烧饼有两个巴掌大，估计两个就能吃饱……一个铜元——也就是五文钱——就能吃一个加半个饱，确实很划算。
少女看着买到食物的行商手里硬邦邦的烧饼，撅起了嘴，露出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咕~~~~~~”
肚皮再次发出哀嚎，让少女不得不重新考虑刚才的“不情愿”。
少女按着草帽摇了摇头，严厉地警告自己。
“错误，大错特错，在身上只剩二十元之情况下，只有最廉价之食物才是唯一之选择，兹请不要再任性了。”
就在这时，一阵香味从街道的另一侧飘然而至。
少女轻轻动了动鼻子，然后抑制不住地把头转了过去。
“咕……”
看到气味来源的同时，肚子无法控制地响了起来。
嘴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倒三角形。
※
从小镇南边的客栈追出来时已经看不见红发少女的踪影了，四人稍事商议后，兵分三路追了出去。
木左钥给哈维分配的方向是向南朝郊外追。
风系的哈维对周围的气体流动非常敏感，倘若让他往人流密集的镇里追，那便是白白浪费了他的能力，在寂静的山林里，不合群的异动会比任何地方更加明显。
如果少女恰好向这个方向跑的话，那就是最幸运的情形了，不仅能靠哈维的高速尽快追上，一旦发生意外，哈维的强战力也能确保少女的安全。
话说回来，“华章”的四位成员看上去也不像什么穷凶极恶的家伙，不管那位少女如何误会了事情的缘由，应该犯不上连夜往郊外逃才是。
“无论如何，木左确实大意了。”
哈维自语道。
——应该让自己，或者东居之若月、王终南……总之至少一个人在晚餐的时间里在房间看着等少女醒来才对，只要有一个人看着，及时作出解释，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误会和闹剧了。
负责郊区搜查的哈维没有在路上行走，而是占据了林间的高木，借着风力在树顶的制高点间轻盈巡航。
用魔法小心地控制着震动的气流，高速的跃动因此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
视线俯瞰之下，夜晚的林子符合常理地沉睡着，昆虫间或鸣叫，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的骚动；展开术式进行侦测，也没有符合少女体型的气流变化。
准确来说，哪怕一丝值得注意的气流扰动都没有。
直到追踪的第四十分钟。
“……”
哈维忽然皱起了眉头。
无风的夜晚，风系术者的嗅觉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再谨慎小心的伪装在这时的他们面前也和裸体无异——因此，哈维才能突然注意到左侧，林子深处逐渐接近的异动。
大约两百米远，这个距离的声响在夜晚是可以听见却不好分辨的，气流的扰动则能被更精确地捕捉到。
速度……不是很快，比常人走路略慢；体积倒是比较大。
哈维小心地拉近了距离，大致弄清了对方的个体构成。
一辆车，三个成年人，没有符合红发少女体格的成员，况且他们是从远离镇子的方向过来的，大概没有可能和红发少女相关。
但是，这样一支车队是想干嘛呢？车队非商车即镖车，但都没有放弃大道从林间穿行的理由。
也许有，不过哈维没有进一步探清真相的兴趣——一来没兴趣开启与当前工作无关的琐事，二来没兴趣探察自己没必要知道的情报。
“继续任务。”
哈维颇无谓地耸了耸肩，把方才出手的长刀插回后背，继续开始了追寻。
※
“啊啊……刚刚明明感觉这边有动静的来着。”
木左钥顺着小巷一路跑下来，最终没能看到红色长发的少女，扶着腰缓两口气，前后顾盼一番，确认自己没有漏掉什么可能躲藏的角落或支道，结果还是没找到少女的影子，只得从小巷的另一头出来，走进了夜市。
“哦哦……这下找人可麻烦了。”
看着熙涌的人潮，木左钥不禁扶住了额头。
左右比较一下，一端是各种杂耍小食，另一端出售着纺织日用品，卖日用品的地方相对没那么拥挤，如果有一个红发少女从这边跑过去，应该很容易被看到吧？
木左钥这样想着往左边走去。
“小伙子，要不要看一看这边的衣服啊，褂子，衬衫，还有过季的袄子甩卖咧，要不要看一下啊？”
“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打听一下啊，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这么高的……”木左钥在自己的腋窝以下比划着，“红头发的小姑娘从这边跑过去啊，可能还戴了个帽子呢。”
“没看到没看到，”摊主听见木左钥不买衣服，早失了兴趣，随口回答着转向了其它的路人。
“这个先生，褂子，衬衫，还有过季的袄子甩卖咧，要不要看一下啊？”
木左钥听着他们“前一个镇子比你这便宜一半啊。”“那怎么可能，我可是四河谷镇的良心，成本价！”的讨价还价，只得无趣地走开，继续找人问话。
四下又问了几个人，有漫不经心的，有稍加思索的，还有听见“红头发”说“是不是要抓南洋贼，带我一个”跃跃欲试的，总之没有一个目击者。
“喔喔喔……这丫头真不傻啊。”
耽误了好几分钟时间的木左钥赶紧掉头，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另一边走去。
四河谷镇的夜市吃的够多，人也够多，看来本镇的生活状况着实不错，夜生活方面有着充分的余裕。
“还好没让王终南这个吃货走这个方向。”
在着手寻找少女前，木左钥首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仔细看看这些摊点的人气，可以发现不少有趣的规律，卖炸肉串的，油贵肉也贵，人就非常少，都是些穿戴讲究的青年，衣服上绣着鸟纹，挂着青色、绿色的丝带，一看就知道是这个镇里的贵族；烧饼摊子看上去人少，实际上人流很大，来来往往赶着走路的全在他这里买，毕竟便宜，做的也快；包子铺当然就是平民的享受了，想在夜市上吃好点的不会不来这儿，有大人有小孩，有穿粗布的也有披绸衣的，有男人还有小女孩……
于是木左钥在人群中发现了目标。
包子铺门口满满地堆着人，在那中间，呆呆地站着一个娇小的少女，头戴宽檐帽，手执小绸袋，披着一头赤红的长发，埋在人群里随着推搡有节奏地晃动着。
“这家伙，在这里干什么呢。”木左钥不由得嘟哝了起来。
小心地走到少女的侧面，试着一探究竟。
小心地走到可以看见少女正脸的地方。
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少女看到。
被少女看到，那是不可能的。
“……”
木左钥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看着食物出神到这个地步，饿了三天的王终南都没这么夸张。
红宝石一样的大眼睛星星似的闪着光，笔直地盯着冒着蒸汽的包子笼，嘴巴也像倒三角形一样咧开。
（口水……口水都流出来了啊！）
这丫头到底是饿太久了还是喜欢吃包子啊……或者兼而有之？
“呃啊……”木左钥不由得扶住了额头。
连四文一个的包子的都不敢买，看来少女的财政情况很严峻啊。
“华章”虽然一直是所谓的财政危机进行时，但包子钱还是能够负担的，木左钥看少女颤抖着把口水咽回去，却依然可怜巴巴地瘪着嘴，始终不肯挪步的小猫模样，决定当回好人——
——挤上前去，从新出笼的包子里抢下五个，连纸袋一起递到少女面前。
“当我请客，先吃吧。”
（如果按王终南的说法，这应该算是“收买人心的必要手段吧”。）
木左钥这样想道，努力化解自己一时冲动浪费了四个铜元的心痛。
少女的身子迎着包子的香气转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朝着纸袋一跃而起。
饿猫扑食，抓住装了包子的纸袋。
紧接着看到了这个袋子的主人。
少女的表情立刻变得奇怪了起来。
先是迟疑，再是惊愕，然后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混合物。
——眼帘拉下，眉毛高高挑起——
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抢下纸袋，在拥挤的人群甩出一记鞭腿。
“噗啊？！”
木左钥哪能料到对方有这种反应，直接被扫了出去。
少女慌忙转身，推开等候包子的群众跑掉了。
群众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按照常理推测“小两口吵架了？赶紧去追回来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以后别再带老婆出来了~”地七嘴八舌着把木左钥扶起来，木左钥也搞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懒得管周围的那些闲言碎语，起身朝少女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丫头，力气还挺大嘛！）
（这边两个人在抱怨着捡被撞散的东西……左边巷子！）
木左钥按自己的推断追进小巷，刚好看到红色的长发在一个岔道口一闪而过。
“哦哦哦哦~~~~！！可恶的抢包贼，别跑啊啊啊！！”
虽然“抢包”这种说法可能引起误会，不过那不是现在的重点！
“这是妥妥的抢劫啊！刚才那位要抓‘南洋贼’的仁兄呢，现在带你一个！”
离开了夜市的地方安静得很，木左钥追着脚步声绕了两个弯，距离逐渐拉近。
少女的脚步很快在一个死胡同前停下，木左钥终于堵住了少女。
“好歹是我们把你从刃熊嘴地下捡回来的啊，你这家伙，知恩图报一点行不行！”木左钥喘着气对少女说道，“给你吃包子好歹要说谢谢吧？不说道谢我可就要把包子……”
“可恶……”
少女低声说着转过身来，从纸袋里拿出包子，整个儿塞进嘴里，随即将纸袋丢在身后。
“太咸了……”少女咀嚼着，满脸不满。
“你……已经把它吃完了？”
木左钥的眼角抖了起来。
“是的，汝有疑问吗？”
“哦……哦哦哦……”
浪费钱会死国人木左钥的最后一根神经被崩断了，
“哦哦哦哦哦！！这样一来你就非得道歉不可了！不道歉就把你拉回去吊着打，把包子倒出来！”
少女歪了歪头，轻轻哼了一声，从嘴角流出两个字：
“愚民。”
面对冲向自己的木左钥，扬起手来，耀眼的火光随即开始凝聚。
“汝等，休想得逞！”
火球迎面而来。
“果然是认真的啊，这丫头。”木左钥不屑地啧了一声。
果然是认真地抢包子吃啊这丫头！
（不过不好意思，水克火！）
少女甩出的火球足有脸盆那么大，不过木左钥毫不慌张，咒语配合手势，水曜的护盾在身前迅速聚集起来。
火球打在护盾上，在“咝咝”的声响中一点点熄灭，一层层地剥去火焰，变得越来越小。
被剥去火焰的火球还能剩下些什么呢？
“……”
还剩下一个石块。
土克水。
（双……双属性的法术吗？）
土曜没有多少杀伤力，但同样可以糊别人熊脸。
少女趁着木左钥被砸中面门的空当冲了上来。
（你这家伙！）
几乎被反客为主的木左钥连忙招架，截住了少女的一记撩阴腿。
紧接着，少女右手直击，左手接上一肘，身体回旋起来，右手带着烈焰一手刀斩下。
（这丫头……还会点招式！）
木左钥赶忙应招，左手破右手，右臂格左击。
（不过还是差了点！）
少女能进行肘击，意味着两人距离已经很近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旋转露出后背，实在是太天真！
木左钥趁着少女的一手刀，滑步切入少女大开的门户，从上臂处截下手刀，顺势一靠便将少女震出了近十步。
（那么……接下来……）
木左钥趁着少女未能稳住重心时突进。
所谓的优势，要用来转化成胜势。
但就在这时，少女背后出现了火光。
少女以远超木左钥估计的速度稳住了重心，并加速朝这边冲了过来。
“……”
和节日放烟花别无二致的场景，正在木左钥面前上演，只不过，这次屁股后面点起火箭的不是烟花，是一个娇小的红发少女。
“你这家伙，”木左钥忍不住吐槽了出来，“是万户吗！？”
在火焰的配合下，少女展现出超常的弹跳力，一跃来到了木左钥的头顶，自正上而下砸下一连串的火球，木左钥连忙支起护盾，非常勉强地挡下。
少女在木左钥的身旁落地，可木左钥却无法抓住这个机会反打，而只能应付火焰和肉体的组合拳。
攻击留下火星，趁木左钥疲于脱身之际，少女再次跃起。
不知不觉间，形势已经彻底变成少女压着木左钥打了。
（可恶……明明是水克火才对啊！）
水克火，水却依然处于劣势，这意味着实力压倒性的差距。
第三波空中压制过后，落地的少女随手甩出一道大火球。
木左钥看得出来，这是最开始的那种攻击，所谓的“火包土”，不同之处在于，这次的火球比方才更大。
小巷狭窄，更何况局面被动，木左钥实在不便闪躲。
（水克火，土克水，木克土……我正好是水木系的，但是……）
木左钥感觉自己耳边响起了悲歌。
（我不会组装双属性护盾啊啊！！）
小一点的土块是糊你熊脸，大上两倍的则可以砸一个人仰马翻。
接着跟上来的，是趁木左钥被砸翻时，经过充分蓄力的，又大上一倍的火球。
这次，不说内含的土块，光是外在的火焰，木左钥就已经无力消受了。
冲破水障，裹着火苗的巨石正面直击木左钥，将他砸在了身后的墙上。
墙——木左钥意识到方向似乎有点不对。
在持续的交火中，两人已经不知不觉间交换位置，变成了木左钥背靠死胡同的情况。
正是因为如此，现在已经逃不掉了。
“你这家伙……”
木左钥颓然，想尽快爬起来，但少女已经很近了。
“开什么玩笑，你到底是什么级别啊？”
“汝不知道？”红发少女听着木左的问题，疑惑地挑起了眼角，“汝不可能一无所知。”
“我还真就不知道……”
还用“汝”这种奇怪的称谓，这丫头受的到底是什么奇怪的教育啊？
“原来是愚民的不自量力吗。”红发少女点了点头。
然后，傲然地，以娇小的身躯居高临下地指向木左钥。
“火曜十五词三环，此乃余之素养，以汝之水平……”
少女说着，开始在指尖聚集起火焰，显然是想要干掉木左钥。
就在这时，巷中一扇窗户后面传来了人声：“老伴啊，我听见后面巷子里有声响啊……”
“……”
“噗嗤——”
杀人灭口绝不可以惊动更多的人——少女与其说是毫无迟疑，不如说是“惊弓之鸟”一般，刹那间熄灭了手上的火焰。
“没有那回事，我什么都没听到，只听见钟敲十点，快点睡吧。”
合上窗户的声音。
但是，这已经无异于暴露了——少女不可能不清楚这点。
少女收起手指，撇了撇嘴，接着换做一脸严肃的表情宣告。
“正式而言之吧——兹请不要妄想抓住余！”
少女银铃般宣告完，倒退两步提防木左钥的小动作，然后转身，“踏踏”地跑了出去，只留下身上挂火的木左钥一个人坐在地上。
当然，还有空空如也的纸袋。
土块是不会存在的，因为那只是土曜法术创造的物象而已，并不是实际的物质。
（话说回来，“兹请不要妄想抓住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这种实力连鱼都别想抓住，更别说当佣兵抓别的东西了？）
“这家伙……”
木左钥扑灭身上的火焰，愤愤地抓住了身边的纸袋。
应该追上去吗？恐怕是不应该追上去的，这种程度的实力压制，一个人追上去就是找死。
但是不管怎么说，说连鱼都抓不住是不是太过分了？
再说了，就算抓不住鱼，你也没道理抢别人包子吧！？
“我的四块钱啊啊啊啊！！”
“木左！”“钥君！”
巷尾忽然传来两阵人声，王终南和东居之若月接着寻了进来。
木左钥尴尬地笑了两声。
“哦哦……你们果然找过来了……”
“那么强的法术反应，不可能探测不到啦。”若月赶忙凑到木左钥身边，“钥君又是怎么了？这里到处都是十词以上的法术痕迹，是什么人袭击钥君了？”
“是十五词啦十五词。”木左钥咬牙。
“十……十五词？”
“就是那个红发丫头，十五词的火曜，我好心好意给她买包子，她却不识好人心把我踢开，抢走包子跑到了这个巷子里，然后……”
“把你揍了一顿？”
“别说的那么难听！”
“终南别说这种话啦……”若月说道，“但是……为……为什么要做这么过分的事情呢，那个孩子？”
“我不知道啦。”
木左钥气恼的摇了摇头。
“只知道她最后说了句很奇怪的话——虽然她的称谓本来就比较奇怪就是了——‘别想抓住鱼’什么的，说以我的实力连鱼都别想抓住，听上去很讨厌。”
王终南立马接过话茬：“也许她是强者主义，觉得你实力太差，如果能够打败她，她就愿意加入我们？”
“虽然觉得你说的很扯，不过至少打败她这点我同意。”木左钥叹了口气。
“诶……打……打败？不要动不动就打架啊，这岂不是很不讲道理吗？”
“不是讲不讲道理的问题……”木左钥叹了口气。
“那，那是？”
“你想啊，若月——哦哦王终南你就不用想了，反正你事后肯定会一副早就想到了的模样嘲讽我吧！——总之是这样的。”
木左钥顿了顿，整理思绪。
“那个丫头会徒步穿越森林，这么想来，她应该没有钱坐驿站吧。”
“嗯嗯，驿站是最快的交通方式了，但是也特别贵……”若月用力地点头，“然后呢？”
“她这火急火燎地跑出去，八成要直接离开镇子走夜路吧？”
“嗯……”
“本来就是夜路了，还不喜欢走大道，荒郊野岭地打刃熊。”
木左钥“一、二……”地扳着手指，最后把三根手指一收，握紧拳头。
“所以再遇到魔物怎么办？”
“哎呀……！”
“所以，就是这样。”
木左钥摊开双手，面朝面露惊恐的若月，耸了耸肩。
“王终南，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才不要像你那样找理由粉饰自己幼女癖啦。”王终南嬉笑道。
“嘁……等逮到那丫头再慢慢证明给你看……”
“你已经没机会证明啦！居然舍得花钱给她买包子也不给小月买肉夹馍就是铁证！”
“不花钱被你啰嗦，现在连花钱都有错咯！”
“好啦，好啦……”
若月尴尬地打圆场。
“总之钥君，终南……？”
“当然，当然……行动还是会行动的。毕竟过了这村没这店，火力点也不好找嘛。”王终南退让一步，表情重回正经。
“要不是这家伙老逼逼，我才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咧。”木左钥撇嘴。
抬起头，半轮月亮已经快落山了。
“哈维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把他叫上，一起行动吧。要是她还是不听，那就只能……”
“诶嘿嘿，打到她服？”
“……你还真喜欢挑难听的说。”
※
东居之若月用能力追踪魔术痕迹，判断少女的大概方向在镇子北边。
少女的体重太轻了，在积满落叶的林间几乎留不下可靠的脚印，托若月的福，这才勉强找准方向。
镇北的森林安静得不正常。
“之前有人经过。”
木左钥马上判断了出来。
少女应该刚刚经过这里吧。
不速之客的奔跑惊扰了夜晚的原住民，疑似猎食者的警告一层层传开——而那种事情的结果就是全部的生灵屏气凝神，躲避潜在的天敌。
完全听不到其他的动静，连虫鸣都没有。
正如刃熊出没前，鸟兽的退散一样。
正因为如此，还是有些不对。
“木左。前方……”
队伍侧面的哈维发现了异常。
木左钥知道他想说什么。
安静过头了。
这不像是人类体型的入侵者能引起的变化。
丛林深处浮现出一双橙黄色的耀光——没有野兽的眼睛会发出这种颜色的光。
异彩的双眼缓缓朝前逼近。
真是相当的——木左钥不由得暗骂——倒霉！
“……增益确认，注意阵型，做好迎战准备！”
在追上少女之前，先被魔物拦住了！
但也就在这时……
“！？”
面前有一团阴影，也在朝木左钥靠近。
“踏，踏……砰！”“哦哇！！”
木左钥差点没反应过来，手忙脚乱。
娇嫩的手感，小巧的躯体……没有意识到面前有人的木左钥慌慌张张地接住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人的对方，和本体是红发少女的阴影四目相对。
这下子事情就很清楚了。
“华章”的运气没那么差，虽然碰上了魔物，但红发少女也正在和这个魔物对峙，周旋后退的过程中，没有注意到木左钥等人的接近，正好撞进了怀里。
红发少女被吓了一跳，木左钥也……不，准确来说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木左钥差点手抖放开少女，但在他这么做之前，少女先反射性地抡起一拳。
“嗙。”
燃着火焰的拳头打在木左钥的侧脸，只发出一声闷响。
现在的木左钥，处于和整个队伍协同行动的状态。
水幕、压制——三环水平，来自战备状态下，东居之若月及时释放的常备防御和紧急法术防御，能有效降低，甚至抵抗外界的攻击和魔法攻击。
水幕、压制——二环上级水平，来自木左钥本人，效果与前者相似，不过稍弱一筹，但两者叠加之后，对于火焰的克制作用就足够显著了。
土壳——九词，来自王终南，一种可以帮友军抵挡直接攻击的法术。
不过王终南忘了及时释放，所以木左钥还是挨了实打实的一拳。
不过没有造成预期效果的惊讶，也足以让红发少女暂时忘记攻击了。
“哇啊……痛痛痛……”
木左钥猛退一步，不过与之前大相径庭的防御力（来自队友）让他终于站稳。
“搞什么啊，见面就打脸是哪儿的习俗吗！你想干什么啊，好心帮你对付魔物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不需要汝帮忙！”
少女开始张牙舞爪，不过这时王终南的法术也到位了，有限的活动空间让少女难以形成有成效的攻击，只能拼命扭动着腰身。
木左钥不得不死死搂住对方避免挣脱。
掌心处传来的肩膀和大腿的肉感总让他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但是少女挣扎的真的很厉害。
“就是不需要，绝对！必然！！贵方意欲抓住余，此乃决然，永久不可能之事，若不是余只有区区三环，呜……现在能剩下一两环魔力的话，别说区区魔物，就是魔物与贵方一起上……”
“得了吧你，要是真那么厉害，刚才干嘛还一直后退啊。”木左钥叹气。
“咕呜，那，那只是……”
“白天那只都差点让你死林子里，还嘴硬呢，能不能稍微自重一点啊？”
“诶！？”
少女一下子茫然了起来。
“白天那只……汝等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们救了你啊，这怎么可能不知道。”
木左钥的叹气更重了。
这下可好，少女之所以敌意那么重的原因，现在算是揭开一角了。
感情这丫头意识不清，连是谁救了她都不知道啊。
“汝等……贵方救……不对？”
少女又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和抢木左钥包子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木左钥说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姑且把它当做是“不信任”好了。
何况前面的魔物逼得越来越近，再谨慎的魔物也该停止试探，攻击快要开始了。
“不对，完全~不对！贵方囚余于小屋，贵方夺余行囊，贵方明明应该是……哇呀！！”
“都说了你猜错了啦！”
木左钥改变抱姿，搂住少女的双肩，将她“扦”到了队伍的正中央。
“诶诶？！”少女被包围在四人中央，不知所措。
“一副一个人单干就行的样子，偶尔也试试团队协作嘛。”
木左钥从包裹里找出一罐胶麦汁，递给少女。
“你说魔力不够用，就先勉为其难给你凑合凑合吧，不然我们谁都走不掉。”
“……”
“记得听好命令再攻击哦。”
木左钥拔刀摆好架势，努力做出一个落在王终南余光里，被认为认为还不如不做的装帅姿势。
“就让你看看——大人的狩猎方式吧。”
“哎……”
少女低头看看手里的饮料，抬头看木左钥蠢到家的耍帅动作，为了搞清楚现状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得不回忆起了自己和眼前的少年到底是怎么产生的这段孽缘。
如果没搞错的话，这个长着娃娃脸型，却死气沉沉老成得一塌糊涂，让人完全提不起精神的家伙，应该就是周围这伙人的头目没错了。
而少女自己，在见到木左钥之前，最后的印象是在丛林里。
森林。
徒步。
魔物。
逃亡疲劳挣扎精疲力竭。
孤单无助徒劳无功穷途末路。
宁死不从拼死一搏前途未卜垂死挣扎……
“呜……”
有些头痛。
少女不太乐意回忆起自己踏上逃亡之路的原因，但是如果要搞清楚眼前的少年是善是邪，就不得不搞清楚前因后果。
因为缺少旅费，只能徒步旅行，为了节约时间，放弃大路，选择抄近路穿行——少女在一天之前做着这样的计划。
而就是在这样的计划进行到一半，当天中午的时候，少女遇到了在中原地区几乎不可能出现的，远远凌驾于一般野兽之上的魔物。
少女记得自己和魔物进行了殊死的战斗。
——记忆在这里中断了。
少女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彻底杀死魔物，只知道当自己醒来的时候，出现在面前的是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地板，陌生的床铺……
衣服没有受到侵袭，身体没有受到侵犯，但是钱包不见了。
失去钱包的惊骇让自己忘记了之前魔物的危机，更何况这个一脸死气沉沉的家伙还拿着自己的钱包侃侃而谈，所以自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跑，冲破层层围追堵截，一直逃到了这里——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之前把自己从荒郊野岭救出来的，应该也是他吧？
倘若以此为前提，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但是少女不敢轻率地以此为前提。
人的危机感越强，越容易杯弓蛇影。现在的少女，正处在这样一种风声鹤唳的状态。
少女环顾四周，包括木左钥在内，四个人已经全部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前方的魔物身上，虽然自己被包围在中间，但倘若真的想逃跑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吧？
但是，眼前的少年，就真的绝对不可信吗？
少女感觉更头痛了，完全无法做出判断。
“喂，贵君……贵……喂听不懂么，汝！？”
少女一面看向木左钥的背影，一面却又压低帽檐，生怕有人回头看出什么莫须有的破绽。
“哦哦……什么？”木左钥没有回头。
“呼……”
少女深吸一口气。
这个问题，也许听起来很蠢吧？
但是少女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任何其他对象可以依靠，她只有这个办法了。
“呼…………”
少女更深的吸进一口气。
“贵方是好人吗？”
“什么啊。”
轻率的回答被从前方甩了过来。
“哪儿来的那么多好人，佣兵怎么可能是好人啊。”
“不……‘不是’……？！”
“我们这些沦落到拿钱做事的家伙，不生产不研发，说白了一堆不合时宜的残渣，不说变回完整的形状，光是维持这样不被吹飞，就肯定会浪费别人的资源吧。”
木左钥对锁之伊的意图一点自觉都没有，更像是在随口抱怨些什么。
“自称渣滓算是什么……”
“佣兵‘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能真的消点灾，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已经很满足了吧！”
“算是何也哉，此种自贱之言辞……”
“——呼，局面基本上稳住了，不说废话了。”
大概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木左钥话锋一转。
前方魔物咆哮，向王终南猛攻着，王终南稳稳架住攻势，将魔物挡在防御边界之外。
除了火力点之外，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仇恨稳定，开始攻击，红毛……哎等等你叫什么来着？哦哦不管了反正红头发的只有你一个，开始攻击！！”
“什么叫‘红毛’呀！”
少女对眼前少年的不满积聚到极限，终于爆发了。
到底算是什么和什么啊！
哪里有随便把女孩子抱在怀里的家伙，哪里有乱塞包子的家伙，哪里有不经同意就把别人稻草人似的插在队伍中间的家伙，哪里有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好人的家伙……更重要的是，哪里的笨蛋会不问清楚名字就瞎使唤别人的！？
“余是有名字的，才不叫‘红毛’。真是礼仪崩坏，毫无教养的愚民！恶心死了！！蠢死了！！！”
“哦诶……？那、那你的名字……？”
少女毫无征兆的爆发，并且——应该算是第一次吧——和木左钥相识以来，第一次如此认真、大声地数落对方，木左钥不由得愣住了。
“余之姓名是，唔……哼……听好了哟！”
只见少女顶起帽檐，一副命令式的姿态，一本正经地瞪着木左钥，活像一只高傲的幼狮。
“余姓锁之名伊，现名锁之伊，中南省平阴人是也！”
自称“锁之伊”的少女放下帽檐，正视前方张牙舞爪的魔物，双手摆出准备施法的动作。
这种愚不可及的家伙，真是让人想好好教训个够！
“今后如若有求于余——”
火焰在手中霎时升腾。
“——记得认真有礼一点！！”
炽红从锁之伊双手迸发而出，在丛林之中，魔物身上，少年与少女相识之日点燃礼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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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二段十五词的少女
作者：三日月待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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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Ep.2:如何捕获一只红发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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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的老板娘自称有好几个孩子，人老珠黄，大儿子都快成年了，不过外表却还相当漂亮，与其说“风韵犹存”，不如说怎么看都还没过三十岁。
晚上没什么事干，老板娘就一边轧账一边陪着木左钥等人聊天。和这样一个美人共居一室，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个福利了。
王终南以此为依据，心底认为那八块钱花的值，不过木左钥完全没这个想法。
“说起来，别人有难的时候出手相救，你们几位也算是大好人啊。”
老板娘寒暄着打开了话题。
木左钥意识到她在谈白天救治被刃熊打伤的那个商人，觉得似乎应该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不过对方好像只是以此开个话头，重点根本不在这里。
“我记得你们是自称佣兵的来着，年纪轻轻，也算是有点骨气……不过今天这么晚是怎么回事？什么任务脱不开身吗？”
“嘛，”木左钥尴尬地耸了耸肩，“是稍微有点……”
被魔物打得抱头鼠窜之类的——这后半句木左钥没说出口。
“‘稍微有点’啊……”
老板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们镇子最近也没什么不得了的任务，要说会这么累人的话，果不其然，就是‘那个’没错了吧？”
“哦哦……老板娘也有了解佣兵的任务啊？”
“木左你蠢够了啊……”
王终南马上奚落道。
“我们白天动静那么大，是个人就知道我们要去干什么了吧。何况是这么优雅智慧的老板娘？”
“我可没这么说哦。”老板娘完全没接住王终南奉承的意思， “我也只是生意做得多，各行各业都打过交道而已，谁有空观察你们的动向猜你们要做什么啊。”
老板娘双手抱胸。
“我前段时间还去佣兵会卖过情报呢。咱也听说过了，那种‘刃熊’，很凶的魔物嘛，已经袭击好多商队了。所以才这么猜的。”
“卖情报……你们做客栈也要和暗面打交道么。”
“怎么可能不嘛……你们也太年轻了。”老板娘得意地昂起了头，“话说回来，你们真的去狩猎刃熊了？”
“是的啊……怎么了？”
“你们这个队伍，杀掉魔物，有点困难吧？”
不只是木左钥，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打了个咯噔。
说实话，其实没杀掉。
木左钥不由得往回缩了缩：“这话怎么说？”
“你看，你们这儿三个人都是拿武器的对吧？两个是刀剑，还有一个是锤子，可却是这种锤头不大的类型，剩下的小姑娘身上也只有水气——也就是说，你们破坏力够不上号，这怎么能杀掉魔物嘛。”
“……啊？”
木左钥一下子有点愣。
“破坏力不够”，之前干佣兵的时候，完全没听过这个说法啊。
“狭隘点讲就是火力，因为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用火曜来歼灭大范围的目标吧？简单说就是你们能多快把一个东西弄成渣渣的能力！”
“呃，‘火力’……所以老板娘你想说的是？”
“你们先说你们怎么干掉魔物的！”老板娘的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
“呃呃……就是那样啊，攻击，然后杀要害……”
“呵？？”
“哇啊啊！”
木左钥慌了。
“其实是我们隐瞒部分事实了啦！我们确实杀掉了魔物，不过不是常规的杀死，是……类似于陷阱一类的地形利用，就是这样！”
只割了耳朵，看到悬崖才灵机一动把目标砸下去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
王终南眼见不妙，也放下饭碗赶紧圆场：“一开始是想命中要害的，不过心脏刺穿了也没杀掉，后来才想了别的法子——我们在这方面确实缺经验，请老板娘指教！”
“咱早就看出来啦！”
老板娘一脸“果然如此”地点了点头，仿佛能让人听到“哗”的音效一般，沉重的气息一瞬间烟消云散。
“咱以前也干过很久的佣兵，这些事情可是清楚得很。魔物这种东西啊，按野兽的杀法是杀不掉的，鼻梁骨、后脑勺一类的方法杀不掉，就算是剜心、把血放空也不行，因为他们是魔物嘛……”
“把血放空也不行吗……”木左钥思忖了起来，“那它们是靠什么来维系生命的？”
“维系生命？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老板娘眉毛抖了一下，“反正和野兽不一样，按杀魔物的方法来杀才行。”
“那他们靠什么来运输物质和能量呢？”
“那又是什么？”老板娘像听见了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挑起了眉尖，“为什么一定要东西来运输能量？”
“肯定需要吧……”木左钥也回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动物的活动要消耗能量，能量就从血液里的……呃……”
“糖分哦，木左君。”若月悄声提醒。
“糖分里面获得，心脏就负责运送血液，魔物那么庞大的物体也需要心脏一类的东西支撑……吧。”
说到一半，老板娘不耐烦的表情已经将木左钥打断。
“说的都是些什么啊，一套一套的词和句子，一大堆脱离实际的废话，你不会是学新学的吧？”
“……”
“所以说南洋那边害人不浅的新学啊……”老板娘叹了口气，“反正，你们做佣兵的，没必要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学究调调，我现在把杀魔物的正确做法告诉你们就是了，也算是送你们照顾咱生意一个人情，免得你们以后都不知道自个儿怎么死的。”
“啊呀呀，非常感谢老板娘。”王终南立刻道谢。
只不过嘴里还挂着半个翅尖。
“就算没人发布狩猎野兽的任务，也有不少猎人自发去野外狩猎，但是魔物的狩猎却非要商局开大价钱，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太危险了？”
“因为太要命所以无利不起早？”
“错！”老板娘张开食指中指拇指在空中点了一下，大家都认得，那是水曜的灭火法术的惯用动作，意思是否定，“有人杀野兽，那是因为有皮毛可赚，魔物身上也有好材料——比方说那个刃熊，咱一听就知道它的爪子是锻造的好东西——但是你不把它杀个七荤八素它就死不了。”
“……”
“随便捅一刀，对魔物根本没啥大碍，所以只能一顿围攻，材料大部分都会被打烂，哪儿会有多少剩下的。”
想到最后那个刃熊已经只剩一团分辨不出形态的废渣，四人不由得信服地点了点头。
联想到自己从那堆废渣里掏了半天也才勉强切割出四五枚还算完整的刃片、一只熊爪的王终南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像你们这样，能毫发无伤顶住魔物进攻倒是挺了不起的，但是杀掉它们就别开玩笑了。用刀剑？辛苦半天，自己觉得捅成蜂窝了，离搞定还远着呢。所以一定，一~定~要把它的每一块儿都轰杀成渣，全面覆盖，总而言之，你们缺一个火力点。最好得是用火的，虽然用金或者四要素那种乱七八糟的也行，但还是火最好，毕竟火力火力，顾名思义嘛。”
“诶……”
突如其来的结论。
被烧灼到熔融的尸骸，只有足够强的“火力”才能烤成的炽红色……
“哎呀呀……”
“啧。”
领会到老板娘的精神，洋洋得意起来的王终南，以及不由得暗叹一声的木左钥。
“所以说啊，木左——”
得意反衬木左钥的惊讶，惊讶更助长王终南的气焰。
王终南旗开得胜，夸张无比地龇出门牙。
“——现在你明白了吧，对于本人为你这个队长进言献策多有先见之明这件事~？”
“还指不定能不能加进来呢……少嘚瑟！！”
※
于是下一个问题就来了。
四人返回客房，在楼梯口停下脚步，开始讨论起这个问题：
木左钥：“她是谁？”
哈维·勃朗特：“她从哪儿来？”
东居之若月：“她到哪儿去？”
“大错特错，现在讨论哲学问题算是什么啊。”
延续气势，发挥着真理代言人一般自信的王终南双臂交叉，打出一个巨大的叉。
“非要说的话，我们要关注的问题，也就只有小月的那一个。”
“诶诶？”
“她到哪儿去？答案是——她到我们‘华章’这儿去！”
“你哪儿来的自信哦！”
木左钥完全无法捕捉王终南的思维，怒而双手叉腰。
并且强烈地希望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的哪个环节出个错。
“哎哟，这个自信还不容易嘛，木左？”
洒洒水啦——仿佛这样说一般，王终南轻飘飘地甩了甩手。
“动动你那权力僵化的思维想想看嘛，她差点就被刃熊吃掉了，我们是她的救命恩人呀。”
“救了命就要以身相许什么的……等于说你想三妻四妾咯。”
“诶诶！妻……妾…………难道说人家是……！？”
“哎呀这次我就不跟你抢啦。主主动动地把人家亲亲密密搂了一路的木左？”
“爱怎么诽谤我都成，真是服了你……”
木左钥无奈地叹了口气。
“嘛~”
“总而言之哦，说正经的。”
叹完气后，木左钥双手环抱，再次抬头。
“王终南，真的没有救了别人就要别人一辈子顺从自己的规矩吧？且不论‘佣兵’这玩意儿到底招不招每个人人待见，就是怎么跟人家证明是我们而不是别人救了她这点我都想不清楚……说不定她连自己差点被魔物拍死都不认了。”
“哦……？”
“总而言之，要是那丫头打死不愿意，怎么办？我们是按老板娘的说法，再找别的火力点，还是想办法调查调查，有没有其他的弱点？”
“所以说啊，做人要有预见性。”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地，一个油纸包在王终南手里甩过好几圈，“啪”的一声落在木左钥右手里，透出温热糯软的手感。
“吃剩的豆腐圆子？”
木左钥不解。
“这留着明天吃的呢！你现在给我干嘛？”
“明天吃哪儿有今天新鲜！”
“终南……俗话说千煮豆腐万煮鱼哦……”
“哎哟我们又吃不起新鲜鱼。”
东居之若月小声地插话，不过那似乎不足以打断王终南的主题。
“总而言之木左，这个东西，你拿去，别人饿了大半天了，先给人家喂点东西刷刷好感，保证一路顺风。”
“你当是喂宠物呢……”
浪费八块钱不算，现在还想再浪费一包豆腐圆子，木左钥现在特别想把手里的油纸包糊王终南脸上。
“嘛刚醒的小姑娘和宠物也没啥区别吧，得，这不是重点。虽然我同你讲这绝对立竿见影，不过我的预见性，还得体现在下面这个保险上——小月？”王终南继续说道。
“诶？”
“你胸口找找，应该还收在那儿吧？”
“诶诶……？”
若月不由得一惊，在襟内摸索一下，还真藏着什么东西。
王终南接过那东西，同样地“唰唰唰唰唰……”，耍几圈宝之后，落在木左钥的左手。
定睛一看，那正是从红发少女裙子里找出的小绸袋。
“呃……”
“我们把她抱回来，一见面就给她晚饭吃，我觉着这么做，已经仁至义尽啦，所以要是还不成，咱们就采取嘿嘿……极端措施。”王终南解释道。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木左钥不禁抖起了眉角。
“哎哟看开点，极端措施肯定不好嘛。”
“完全看不出为什么就应该不好了！”
“你看，这袋子里要么装着钱，要么就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吧？”王终南摊手，“实在不行就拿它来要挟嘛……你要帮我们完成这个任务，否则就烧了它’——这个样子，等这个任务做完，她就会被我们的人格魅力深深折服，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了。然后就能摆脱咸鱼，赚到赏金，滚起雪球，走上人生巅……”
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如滚石一般，从楼梯上急坠而下。
王终南忙于侃侃而谈，若月小心地站在一旁，哈维离得更远，只有木左钥稍微有点反应时间——因为这阵声音是奔着他而来的。但木左钥也只来得及看，没有机会进行其他任何反应。
木左钥看到了——
在宽檐帽的阴影下也依然明亮，眼角稍微上吊着，充满了不屈与锐气，如红宝石一般剔透的双瞳。
下一秒，木左钥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袭击脚踝，跌倒在地。
宽檐帽下的身影——那个红色长发的少女——夺过袋子，逃了出去。
“噗啊！我了个……”
“现……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呃……”
王终南这下也懵了，只能挠头。
“喊‘抓贼’？”
抓贼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本来就是别人的东西，届时抓到了人可自己又没法解释包里的东西，情况反而会变得更糟。
“可恶……木左你真是的，早说打开看看！结果现在连抓人的线索都没有！别说咸鱼了，被以为是绑架犯连死鱼都当不成！”
“别玩你的咸鱼梗啦！！还不是怪你瞎逼逼馊主意！”
木左钥反射性地回道，
“毕竟是女孩子，除非她是四要素的，既练火又练风，不然跑得不会有我们快，大家分头找。我一路、哈维一路、你和若月一路，今天上弦月，月亮落山的时候碰头！”
※
跑呀跑呀跑。
以自己的最快速度冲出追兵的据点，向右拐上大街，一口气跑出十几米，再向右拐进小巷，拼尽全力地奔跑。
无论是醒来时陌生的房间也好，还是歹徒们拿着自己的钱包所做的危险发言，都让少女恐惧不已。
跑呀跑呀跑呀跑。
就这样没命地跑出百余米，跑到小巷另一边的大街上，然后——
“呼啊……”红发少女攥着手里的小绸袋，软软地瘫在了墙边。
——没力气了。
在森林里走了一整天，别说吃东西，还差点被怪物吃掉，醒来后仍旧一点东西没吃，人还是如此纤弱的身板，能跑这么远已经是极限了，好在正好跑入了夜市，混进人群里一时半会也很难被找到吧？
早知如此，应该把他们手里的“豆腐圆子”也一起抢过来的……
少女不禁这样想到。
——然后立刻摇起了头。
这样想可不对，说不定那是诱饵，可以用来植入魔术信号锁定自己呢？
好饿……
最要紧的事项打断了其它所有思考。
“胃囊空空如也……呢。”
少女自言自语着，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看向人来人往的街市。
小镇虽然比不上城市那般繁华，却也算不上不繁华，从东到西的整条街道，每天晚上都是会点上灯火、摆上店铺、继续白天的生意或开张专属于晚上的生意的，吆喝声、卖艺的乐器声、锅碗声、来往的车马声，响成一片，弥漫在街上的每一个人身边，但在异乡的少女看来，却又是异常的遥远。
“愚民的村镇，真乱……”
从巷子拐出来后立即放松是不合适的，毕竟这里的人还不够多，还是再往前走一些比较好。
娇小的少女软软地拖着步子，没入了喧嚣来往的人群里。
按照一般人的思路，或许会认为自己会趁夜逃出来，因此朝郊外追去吧？现在钱袋里还有两张银钞，既然如此，趁机在这个镇子的另一端找客栈住下，等那几个人追远了再绕路逃走或许是个好主意？
“咕~~~~”
好饿。
饥饿打断了少女的所有思考。
“呜……”
不知道这个镇子的物价怎么样，本来旅费就不足了，还要住店、买吃的……该买什么好呢？
现在已经不是纠结买不买食物的状态了，在不得不吃点什么的状态下，需要考虑的，仅仅是最高限度的节约。
顺着人流漂出百来步后，少女在街边找到了相对来说最便宜的食物。
“烧饼，卖烧饼嘞，小伙子要吃烧饼不？两文钱一个，一铜元三个！甜的咸的都有！”
“给我来一块钱的，一甜一咸。”
“来十个咸的，我们这边赶路，快点！”
看那烧饼有两个巴掌大，估计两个就能吃饱……一个铜元——也就是五文钱——就能吃一个加半个饱，确实很划算。
少女看着买到食物的行商手里硬邦邦的烧饼，撅起了嘴，露出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咕~~~~~~”
肚皮再次发出哀嚎，让少女不得不重新考虑刚才的“不情愿”。
少女按着草帽摇了摇头，严厉地警告自己。
“错误，大错特错，在身上只剩二十元之情况下，只有最廉价之食物才是唯一之选择，兹请不要再任性了。”
就在这时，一阵香味从街道的另一侧飘然而至。
少女轻轻动了动鼻子，然后抑制不住地把头转了过去。
“咕……”
看到气味来源的同时，肚子无法控制地响了起来。
嘴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倒三角形。
※
从小镇南边的客栈追出来时已经看不见红发少女的踪影了，四人稍事商议后，兵分三路追了出去。
木左钥给哈维分配的方向是向南朝郊外追。
风系的哈维对周围的气体流动非常敏感，倘若让他往人流密集的镇里追，那便是白白浪费了他的能力，在寂静的山林里，不合群的异动会比任何地方更加明显。
如果少女恰好向这个方向跑的话，那就是最幸运的情形了，不仅能靠哈维的高速尽快追上，一旦发生意外，哈维的强战力也能确保少女的安全。
话说回来，“华章”的四位成员看上去也不像什么穷凶极恶的家伙，不管那位少女如何误会了事情的缘由，应该犯不上连夜往郊外逃才是。
“无论如何，木左确实大意了。”
哈维自语道。
——应该让自己，或者东居之若月、王终南……总之至少一个人在晚餐的时间里在房间看着等少女醒来才对，只要有一个人看着，及时作出解释，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误会和闹剧了。
负责郊区搜查的哈维没有在路上行走，而是占据了林间的高木，借着风力在树顶的制高点间轻盈巡航。
用魔法小心地控制着震动的气流，高速的跃动因此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
视线俯瞰之下，夜晚的林子符合常理地沉睡着，昆虫间或鸣叫，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的骚动；展开术式进行侦测，也没有符合少女体型的气流变化。
准确来说，哪怕一丝值得注意的气流扰动都没有。
直到追踪的第四十分钟。
“……”
哈维忽然皱起了眉头。
无风的夜晚，风系术者的嗅觉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再谨慎小心的伪装在这时的他们面前也和裸体无异——因此，哈维才能突然注意到左侧，林子深处逐渐接近的异动。
大约两百米远，这个距离的声响在夜晚是可以听见却不好分辨的，气流的扰动则能被更精确地捕捉到。
速度……不是很快，比常人走路略慢；体积倒是比较大。
哈维小心地拉近了距离，大致弄清了对方的个体构成。
一辆车，三个成年人，没有符合红发少女体格的成员，况且他们是从远离镇子的方向过来的，大概没有可能和红发少女相关。
但是，这样一支车队是想干嘛呢？车队非商车即镖车，但都没有放弃大道从林间穿行的理由。
也许有，不过哈维没有进一步探清真相的兴趣——一来没兴趣开启与当前工作无关的琐事，二来没兴趣探察自己没必要知道的情报。
“继续任务。”
哈维颇无谓地耸了耸肩，把方才出手的长刀插回后背，继续开始了追寻。
※
“啊啊……刚刚明明感觉这边有动静的来着。”
木左钥顺着小巷一路跑下来，最终没能看到红色长发的少女，扶着腰缓两口气，前后顾盼一番，确认自己没有漏掉什么可能躲藏的角落或支道，结果还是没找到少女的影子，只得从小巷的另一头出来，走进了夜市。
“哦哦……这下找人可麻烦了。”
看着熙涌的人潮，木左钥不禁扶住了额头。
左右比较一下，一端是各种杂耍小食，另一端出售着纺织日用品，卖日用品的地方相对没那么拥挤，如果有一个红发少女从这边跑过去，应该很容易被看到吧？
木左钥这样想着往左边走去。
“小伙子，要不要看一看这边的衣服啊，褂子，衬衫，还有过季的袄子甩卖咧，要不要看一下啊？”
“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打听一下啊，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这么高的……”木左钥在自己的腋窝以下比划着，“红头发的小姑娘从这边跑过去啊，可能还戴了个帽子呢。”
“没看到没看到，”摊主听见木左钥不买衣服，早失了兴趣，随口回答着转向了其它的路人。
“这个先生，褂子，衬衫，还有过季的袄子甩卖咧，要不要看一下啊？”
木左钥听着他们“前一个镇子比你这便宜一半啊。”“那怎么可能，我可是四河谷镇的良心，成本价！”的讨价还价，只得无趣地走开，继续找人问话。
四下又问了几个人，有漫不经心的，有稍加思索的，还有听见“红头发”说“是不是要抓南洋贼，带我一个”跃跃欲试的，总之没有一个目击者。
“喔喔喔……这丫头真不傻啊。”
耽误了好几分钟时间的木左钥赶紧掉头，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另一边走去。
四河谷镇的夜市吃的够多，人也够多，看来本镇的生活状况着实不错，夜生活方面有着充分的余裕。
“还好没让王终南这个吃货走这个方向。”
在着手寻找少女前，木左钥首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仔细看看这些摊点的人气，可以发现不少有趣的规律，卖炸肉串的，油贵肉也贵，人就非常少，都是些穿戴讲究的青年，衣服上绣着鸟纹，挂着青色、绿色的丝带，一看就知道是这个镇里的贵族；烧饼摊子看上去人少，实际上人流很大，来来往往赶着走路的全在他这里买，毕竟便宜，做的也快；包子铺当然就是平民的享受了，想在夜市上吃好点的不会不来这儿，有大人有小孩，有穿粗布的也有披绸衣的，有男人还有小女孩……
于是木左钥在人群中发现了目标。
包子铺门口满满地堆着人，在那中间，呆呆地站着一个娇小的少女，头戴宽檐帽，手执小绸袋，披着一头赤红的长发，埋在人群里随着推搡有节奏地晃动着。
“这家伙，在这里干什么呢。”木左钥不由得嘟哝了起来。
小心地走到少女的侧面，试着一探究竟。
小心地走到可以看见少女正脸的地方。
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少女看到。
被少女看到，那是不可能的。
“……”
木左钥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看着食物出神到这个地步，饿了三天的王终南都没这么夸张。
红宝石一样的大眼睛星星似的闪着光，笔直地盯着冒着蒸汽的包子笼，嘴巴也像倒三角形一样咧开。
（口水……口水都流出来了啊！）
这丫头到底是饿太久了还是喜欢吃包子啊……或者兼而有之？
“呃啊……”木左钥不由得扶住了额头。
连四文一个的包子的都不敢买，看来少女的财政情况很严峻啊。
“华章”虽然一直是所谓的财政危机进行时，但包子钱还是能够负担的，木左钥看少女颤抖着把口水咽回去，却依然可怜巴巴地瘪着嘴，始终不肯挪步的小猫模样，决定当回好人——
——挤上前去，从新出笼的包子里抢下五个，连纸袋一起递到少女面前。
“当我请客，先吃吧。”
（如果按王终南的说法，这应该算是“收买人心的必要手段吧”。）
木左钥这样想道，努力化解自己一时冲动浪费了四个铜元的心痛。
少女的身子迎着包子的香气转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朝着纸袋一跃而起。
饿猫扑食，抓住装了包子的纸袋。
紧接着看到了这个袋子的主人。
少女的表情立刻变得奇怪了起来。
先是迟疑，再是惊愕，然后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混合物。
——眼帘拉下，眉毛高高挑起——
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抢下纸袋，在拥挤的人群甩出一记鞭腿。
“噗啊？！”
木左钥哪能料到对方有这种反应，直接被扫了出去。
少女慌忙转身，推开等候包子的群众跑掉了。
群众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按照常理推测“小两口吵架了？赶紧去追回来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以后别再带老婆出来了~”地七嘴八舌着把木左钥扶起来，木左钥也搞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懒得管周围的那些闲言碎语，起身朝少女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丫头，力气还挺大嘛！）
（这边两个人在抱怨着捡被撞散的东西……左边巷子！）
木左钥按自己的推断追进小巷，刚好看到红色的长发在一个岔道口一闪而过。
“哦哦哦哦~~~~！！可恶的抢包贼，别跑啊啊啊！！”
虽然“抢包”这种说法可能引起误会，不过那不是现在的重点！
“这是妥妥的抢劫啊！刚才那位要抓‘南洋贼’的仁兄呢，现在带你一个！”
离开了夜市的地方安静得很，木左钥追着脚步声绕了两个弯，距离逐渐拉近。
少女的脚步很快在一个死胡同前停下，木左钥终于堵住了少女。
“好歹是我们把你从刃熊嘴地下捡回来的啊，你这家伙，知恩图报一点行不行！”木左钥喘着气对少女说道，“给你吃包子好歹要说谢谢吧？不说道谢我可就要把包子……”
“可恶……”
少女低声说着转过身来，从纸袋里拿出包子，整个儿塞进嘴里，随即将纸袋丢在身后。
“太咸了……”少女咀嚼着，满脸不满。
“你……已经把它吃完了？”
木左钥的眼角抖了起来。
“是的，汝有疑问吗？”
“哦……哦哦哦……”
浪费钱会死国人木左钥的最后一根神经被崩断了，
“哦哦哦哦哦！！这样一来你就非得道歉不可了！不道歉就把你拉回去吊着打，把包子倒出来！”
少女歪了歪头，轻轻哼了一声，从嘴角流出两个字：
“愚民。”
面对冲向自己的木左钥，扬起手来，耀眼的火光随即开始凝聚。
“汝等，休想得逞！”
火球迎面而来。
“果然是认真的啊，这丫头。”木左钥不屑地啧了一声。
果然是认真地抢包子吃啊这丫头！
（不过不好意思，水克火！）
少女甩出的火球足有脸盆那么大，不过木左钥毫不慌张，咒语配合手势，水曜的护盾在身前迅速聚集起来。
火球打在护盾上，在“咝咝”的声响中一点点熄灭，一层层地剥去火焰，变得越来越小。
被剥去火焰的火球还能剩下些什么呢？
“……”
还剩下一个石块。
土克水。
（双……双属性的法术吗？）
土曜没有多少杀伤力，但同样可以糊别人熊脸。
少女趁着木左钥被砸中面门的空当冲了上来。
（你这家伙！）
几乎被反客为主的木左钥连忙招架，截住了少女的一记撩阴腿。
紧接着，少女右手直击，左手接上一肘，身体回旋起来，右手带着烈焰一手刀斩下。
（这丫头……还会点招式！）
木左钥赶忙应招，左手破右手，右臂格左击。
（不过还是差了点！）
少女能进行肘击，意味着两人距离已经很近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旋转露出后背，实在是太天真！
木左钥趁着少女的一手刀，滑步切入少女大开的门户，从上臂处截下手刀，顺势一靠便将少女震出了近十步。
（那么……接下来……）
木左钥趁着少女未能稳住重心时突进。
所谓的优势，要用来转化成胜势。
但就在这时，少女背后出现了火光。
少女以远超木左钥估计的速度稳住了重心，并加速朝这边冲了过来。
“……”
和节日放烟花别无二致的场景，正在木左钥面前上演，只不过，这次屁股后面点起火箭的不是烟花，是一个娇小的红发少女。
“你这家伙，”木左钥忍不住吐槽了出来，“是万户吗！？”
在火焰的配合下，少女展现出超常的弹跳力，一跃来到了木左钥的头顶，自正上而下砸下一连串的火球，木左钥连忙支起护盾，非常勉强地挡下。
少女在木左钥的身旁落地，可木左钥却无法抓住这个机会反打，而只能应付火焰和肉体的组合拳。
攻击留下火星，趁木左钥疲于脱身之际，少女再次跃起。
不知不觉间，形势已经彻底变成少女压着木左钥打了。
（可恶……明明是水克火才对啊！）
水克火，水却依然处于劣势，这意味着实力压倒性的差距。
第三波空中压制过后，落地的少女随手甩出一道大火球。
木左钥看得出来，这是最开始的那种攻击，所谓的“火包土”，不同之处在于，这次的火球比方才更大。
小巷狭窄，更何况局面被动，木左钥实在不便闪躲。
（水克火，土克水，木克土……我正好是水木系的，但是……）
木左钥感觉自己耳边响起了悲歌。
（我不会组装双属性护盾啊啊！！）
小一点的土块是糊你熊脸，大上两倍的则可以砸一个人仰马翻。
接着跟上来的，是趁木左钥被砸翻时，经过充分蓄力的，又大上一倍的火球。
这次，不说内含的土块，光是外在的火焰，木左钥就已经无力消受了。
冲破水障，裹着火苗的巨石正面直击木左钥，将他砸在了身后的墙上。
墙——木左钥意识到方向似乎有点不对。
在持续的交火中，两人已经不知不觉间交换位置，变成了木左钥背靠死胡同的情况。
正是因为如此，现在已经逃不掉了。
“你这家伙……”
木左钥颓然，想尽快爬起来，但少女已经很近了。
“开什么玩笑，你到底是什么级别啊？”
“汝不知道？”红发少女听着木左的问题，疑惑地挑起了眼角，“汝不可能一无所知。”
“我还真就不知道……”
还用“汝”这种奇怪的称谓，这丫头受的到底是什么奇怪的教育啊？
“原来是愚民的不自量力吗。”红发少女点了点头。
然后，傲然地，以娇小的身躯居高临下地指向木左钥。
“火曜十五词三环，此乃余之素养，以汝之水平……”
少女说着，开始在指尖聚集起火焰，显然是想要干掉木左钥。
就在这时，巷中一扇窗户后面传来了人声：“老伴啊，我听见后面巷子里有声响啊……”
“……”
“噗嗤——”
杀人灭口绝不可以惊动更多的人——少女与其说是毫无迟疑，不如说是“惊弓之鸟”一般，刹那间熄灭了手上的火焰。
“没有那回事，我什么都没听到，只听见钟敲十点，快点睡吧。”
合上窗户的声音。
但是，这已经无异于暴露了——少女不可能不清楚这点。
少女收起手指，撇了撇嘴，接着换做一脸严肃的表情宣告。
“正式而言之吧——兹请不要妄想抓住余！”
少女银铃般宣告完，倒退两步提防木左钥的小动作，然后转身，“踏踏”地跑了出去，只留下身上挂火的木左钥一个人坐在地上。
当然，还有空空如也的纸袋。
土块是不会存在的，因为那只是土曜法术创造的物象而已，并不是实际的物质。
（话说回来，“兹请不要妄想抓住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这种实力连鱼都别想抓住，更别说当佣兵抓别的东西了？）
“这家伙……”
木左钥扑灭身上的火焰，愤愤地抓住了身边的纸袋。
应该追上去吗？恐怕是不应该追上去的，这种程度的实力压制，一个人追上去就是找死。
但是不管怎么说，说连鱼都抓不住是不是太过分了？
再说了，就算抓不住鱼，你也没道理抢别人包子吧！？
“我的四块钱啊啊啊啊！！”
“木左！”“钥君！”
巷尾忽然传来两阵人声，王终南和东居之若月接着寻了进来。
木左钥尴尬地笑了两声。
“哦哦……你们果然找过来了……”
“那么强的法术反应，不可能探测不到啦。”若月赶忙凑到木左钥身边，“钥君又是怎么了？这里到处都是十词以上的法术痕迹，是什么人袭击钥君了？”
“是十五词啦十五词。”木左钥咬牙。
“十……十五词？”
“就是那个红发丫头，十五词的火曜，我好心好意给她买包子，她却不识好人心把我踢开，抢走包子跑到了这个巷子里，然后……”
“把你揍了一顿？”
“别说的那么难听！”
“终南别说这种话啦……”若月说道，“但是……为……为什么要做这么过分的事情呢，那个孩子？”
“我不知道啦。”
木左钥气恼的摇了摇头。
“只知道她最后说了句很奇怪的话——虽然她的称谓本来就比较奇怪就是了——‘别想抓住鱼’什么的，说以我的实力连鱼都别想抓住，听上去很讨厌。”
王终南立马接过话茬：“也许她是强者主义，觉得你实力太差，如果能够打败她，她就愿意加入我们？”
“虽然觉得你说的很扯，不过至少打败她这点我同意。”木左钥叹了口气。
“诶……打……打败？不要动不动就打架啊，这岂不是很不讲道理吗？”
“不是讲不讲道理的问题……”木左钥叹了口气。
“那，那是？”
“你想啊，若月——哦哦王终南你就不用想了，反正你事后肯定会一副早就想到了的模样嘲讽我吧！——总之是这样的。”
木左钥顿了顿，整理思绪。
“那个丫头会徒步穿越森林，这么想来，她应该没有钱坐驿站吧。”
“嗯嗯，驿站是最快的交通方式了，但是也特别贵……”若月用力地点头，“然后呢？”
“她这火急火燎地跑出去，八成要直接离开镇子走夜路吧？”
“嗯……”
“本来就是夜路了，还不喜欢走大道，荒郊野岭地打刃熊。”
木左钥“一、二……”地扳着手指，最后把三根手指一收，握紧拳头。
“所以再遇到魔物怎么办？”
“哎呀……！”
“所以，就是这样。”
木左钥摊开双手，面朝面露惊恐的若月，耸了耸肩。
“王终南，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才不要像你那样找理由粉饰自己幼女癖啦。”王终南嬉笑道。
“嘁……等逮到那丫头再慢慢证明给你看……”
“你已经没机会证明啦！居然舍得花钱给她买包子也不给小月买肉夹馍就是铁证！”
“不花钱被你啰嗦，现在连花钱都有错咯！”
“好啦，好啦……”
若月尴尬地打圆场。
“总之钥君，终南……？”
“当然，当然……行动还是会行动的。毕竟过了这村没这店，火力点也不好找嘛。”王终南退让一步，表情重回正经。
“要不是这家伙老逼逼，我才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咧。”木左钥撇嘴。
抬起头，半轮月亮已经快落山了。
“哈维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把他叫上，一起行动吧。要是她还是不听，那就只能……”
“诶嘿嘿，打到她服？”
“……你还真喜欢挑难听的说。”
※
东居之若月用能力追踪魔术痕迹，判断少女的大概方向在镇子北边。
少女的体重太轻了，在积满落叶的林间几乎留不下可靠的脚印，托若月的福，这才勉强找准方向。
镇北的森林安静得不正常。
“之前有人经过。”
木左钥马上判断了出来。
少女应该刚刚经过这里吧。
不速之客的奔跑惊扰了夜晚的原住民，疑似猎食者的警告一层层传开——而那种事情的结果就是全部的生灵屏气凝神，躲避潜在的天敌。
完全听不到其他的动静，连虫鸣都没有。
正如刃熊出没前，鸟兽的退散一样。
正因为如此，还是有些不对。
“木左。前方……”
队伍侧面的哈维发现了异常。
木左钥知道他想说什么。
安静过头了。
这不像是人类体型的入侵者能引起的变化。
丛林深处浮现出一双橙黄色的耀光——没有野兽的眼睛会发出这种颜色的光。
异彩的双眼缓缓朝前逼近。
真是相当的——木左钥不由得暗骂——倒霉！
“……增益确认，注意阵型，做好迎战准备！”
在追上少女之前，先被魔物拦住了！
但也就在这时……
“！？”
面前有一团阴影，也在朝木左钥靠近。
“踏，踏……砰！”“哦哇！！”
木左钥差点没反应过来，手忙脚乱。
娇嫩的手感，小巧的躯体……没有意识到面前有人的木左钥慌慌张张地接住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人的对方，和本体是红发少女的阴影四目相对。
这下子事情就很清楚了。
“华章”的运气没那么差，虽然碰上了魔物，但红发少女也正在和这个魔物对峙，周旋后退的过程中，没有注意到木左钥等人的接近，正好撞进了怀里。
红发少女被吓了一跳，木左钥也……不，准确来说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木左钥差点手抖放开少女，但在他这么做之前，少女先反射性地抡起一拳。
“嗙。”
燃着火焰的拳头打在木左钥的侧脸，只发出一声闷响。
现在的木左钥，处于和整个队伍协同行动的状态。
水幕、压制——三环水平，来自战备状态下，东居之若月及时释放的常备防御和紧急法术防御，能有效降低，甚至抵抗外界的攻击和魔法攻击。
水幕、压制——二环上级水平，来自木左钥本人，效果与前者相似，不过稍弱一筹，但两者叠加之后，对于火焰的克制作用就足够显著了。
土壳——九词，来自王终南，一种可以帮友军抵挡直接攻击的法术。
不过王终南忘了及时释放，所以木左钥还是挨了实打实的一拳。
不过没有造成预期效果的惊讶，也足以让红发少女暂时忘记攻击了。
“哇啊……痛痛痛……”
木左钥猛退一步，不过与之前大相径庭的防御力（来自队友）让他终于站稳。
“搞什么啊，见面就打脸是哪儿的习俗吗！你想干什么啊，好心帮你对付魔物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不需要汝帮忙！”
少女开始张牙舞爪，不过这时王终南的法术也到位了，有限的活动空间让少女难以形成有成效的攻击，只能拼命扭动着腰身。
木左钥不得不死死搂住对方避免挣脱。
掌心处传来的肩膀和大腿的肉感总让他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但是少女挣扎的真的很厉害。
“就是不需要，绝对！必然！！贵方意欲抓住余，此乃决然，永久不可能之事，若不是余只有区区三环，呜……现在能剩下一两环魔力的话，别说区区魔物，就是魔物与贵方一起上……”
“得了吧你，要是真那么厉害，刚才干嘛还一直后退啊。”木左钥叹气。
“咕呜，那，那只是……”
“白天那只都差点让你死林子里，还嘴硬呢，能不能稍微自重一点啊？”
“诶！？”
少女一下子茫然了起来。
“白天那只……汝等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们救了你啊，这怎么可能不知道。”
木左钥的叹气更重了。
这下可好，少女之所以敌意那么重的原因，现在算是揭开一角了。
感情这丫头意识不清，连是谁救了她都不知道啊。
“汝等……贵方救……不对？”
少女又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和抢木左钥包子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木左钥说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姑且把它当做是“不信任”好了。
何况前面的魔物逼得越来越近，再谨慎的魔物也该停止试探，攻击快要开始了。
“不对，完全~不对！贵方囚余于小屋，贵方夺余行囊，贵方明明应该是……哇呀！！”
“都说了你猜错了啦！”
木左钥改变抱姿，搂住少女的双肩，将她“扦”到了队伍的正中央。
“诶诶？！”少女被包围在四人中央，不知所措。
“一副一个人单干就行的样子，偶尔也试试团队协作嘛。”
木左钥从包裹里找出一罐胶麦汁，递给少女。
“你说魔力不够用，就先勉为其难给你凑合凑合吧，不然我们谁都走不掉。”
“……”
“记得听好命令再攻击哦。”
木左钥拔刀摆好架势，努力做出一个落在王终南余光里，被认为认为还不如不做的装帅姿势。
“就让你看看——大人的狩猎方式吧。”
“哎……”
少女低头看看手里的饮料，抬头看木左钥蠢到家的耍帅动作，为了搞清楚现状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得不回忆起了自己和眼前的少年到底是怎么产生的这段孽缘。
如果没搞错的话，这个长着娃娃脸型，却死气沉沉老成得一塌糊涂，让人完全提不起精神的家伙，应该就是周围这伙人的头目没错了。
而少女自己，在见到木左钥之前，最后的印象是在丛林里。
森林。
徒步。
魔物。
逃亡疲劳挣扎精疲力竭。
孤单无助徒劳无功穷途末路。
宁死不从拼死一搏前途未卜垂死挣扎……
“呜……”
有些头痛。
少女不太乐意回忆起自己踏上逃亡之路的原因，但是如果要搞清楚眼前的少年是善是邪，就不得不搞清楚前因后果。
因为缺少旅费，只能徒步旅行，为了节约时间，放弃大路，选择抄近路穿行——少女在一天之前做着这样的计划。
而就是在这样的计划进行到一半，当天中午的时候，少女遇到了在中原地区几乎不可能出现的，远远凌驾于一般野兽之上的魔物。
少女记得自己和魔物进行了殊死的战斗。
——记忆在这里中断了。
少女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彻底杀死魔物，只知道当自己醒来的时候，出现在面前的是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地板，陌生的床铺……
衣服没有受到侵袭，身体没有受到侵犯，但是钱包不见了。
失去钱包的惊骇让自己忘记了之前魔物的危机，更何况这个一脸死气沉沉的家伙还拿着自己的钱包侃侃而谈，所以自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跑，冲破层层围追堵截，一直逃到了这里——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之前把自己从荒郊野岭救出来的，应该也是他吧？
倘若以此为前提，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但是少女不敢轻率地以此为前提。
人的危机感越强，越容易杯弓蛇影。现在的少女，正处在这样一种风声鹤唳的状态。
少女环顾四周，包括木左钥在内，四个人已经全部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前方的魔物身上，虽然自己被包围在中间，但倘若真的想逃跑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吧？
但是，眼前的少年，就真的绝对不可信吗？
少女感觉更头痛了，完全无法做出判断。
“喂，贵君……贵……喂听不懂么，汝！？”
少女一面看向木左钥的背影，一面却又压低帽檐，生怕有人回头看出什么莫须有的破绽。
“哦哦……什么？”木左钥没有回头。
“呼……”
少女深吸一口气。
这个问题，也许听起来很蠢吧？
但是少女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任何其他对象可以依靠，她只有这个办法了。
“呼…………”
少女更深的吸进一口气。
“贵方是好人吗？”
“什么啊。”
轻率的回答被从前方甩了过来。
“哪儿来的那么多好人，佣兵怎么可能是好人啊。”
“不……‘不是’……？！”
“我们这些沦落到拿钱做事的家伙，不生产不研发，说白了一堆不合时宜的残渣，不说变回完整的形状，光是维持这样不被吹飞，就肯定会浪费别人的资源吧。”
木左钥对锁之伊的意图一点自觉都没有，更像是在随口抱怨些什么。
“自称渣滓算是什么……”
“佣兵‘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能真的消点灾，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已经很满足了吧！”
“算是何也哉，此种自贱之言辞……”
“——呼，局面基本上稳住了，不说废话了。”
大概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木左钥话锋一转。
前方魔物咆哮，向王终南猛攻着，王终南稳稳架住攻势，将魔物挡在防御边界之外。
除了火力点之外，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仇恨稳定，开始攻击，红毛……哎等等你叫什么来着？哦哦不管了反正红头发的只有你一个，开始攻击！！”
“什么叫‘红毛’呀！”
少女对眼前少年的不满积聚到极限，终于爆发了。
到底算是什么和什么啊！
哪里有随便把女孩子抱在怀里的家伙，哪里有乱塞包子的家伙，哪里有不经同意就把别人稻草人似的插在队伍中间的家伙，哪里有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好人的家伙……更重要的是，哪里的笨蛋会不问清楚名字就瞎使唤别人的！？
“余是有名字的，才不叫‘红毛’。真是礼仪崩坏，毫无教养的愚民！恶心死了！！蠢死了！！！”
“哦诶……？那、那你的名字……？”
少女毫无征兆的爆发，并且——应该算是第一次吧——和木左钥相识以来，第一次如此认真、大声地数落对方，木左钥不由得愣住了。
“余之姓名是，唔……哼……听好了哟！”
只见少女顶起帽檐，一副命令式的姿态，一本正经地瞪着木左钥，活像一只高傲的幼狮。
“余姓锁之名伊，现名锁之伊，中南省平阴人是也！”
自称“锁之伊”的少女放下帽檐，正视前方张牙舞爪的魔物，双手摆出准备施法的动作。
这种愚不可及的家伙，真是让人想好好教训个够！
“今后如若有求于余——”
火焰在手中霎时升腾。
“——记得认真有礼一点！！”
炽红从锁之伊双手迸发而出，在丛林之中，魔物身上，少年与少女相识之日点燃礼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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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影女主是七尾人柱力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