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的爸爸是个人理拯救者的那些事 · 十四

朦胧之间，感觉到四周有光。于是我睁开了眼。
周围是碧蓝无垠的天空之海，脚下是漫无边际的云之田。我的身体漂浮在空中，在不知道多少高的天空中，挥舞着双手，像风一样前进着。
只要用力地挥手，就可以飞得更高。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只是过了一会儿，我发现自己的高度在下降了。风呼啸着从我的身旁从下往上吹去，我不断挥手，身体却仍在下降，最后还是落到了地上。
无奈，只好原地站好。挥着手形的翅膀，跳跃着，想要再一次起飞，却只是滑稽地原地起跳而已。
正在垂头丧气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喵”的声音。我回过头，却看见一只可爱的小马。
“你好呀，咕哒子。”小马蹦蹦跳跳地跑到我面前。
“你是马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马！”不能飞行的沮丧一下便被发现新朋友的喜悦取代了，我高兴地和他打招呼。
“对啊，我是马，我就是罗马哦！”小马高兴地自我介绍着，原地转了几个圈，然后朝前方跑去，“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罗马！”
“好啊！罗马！罗马！”这就是Master和我说过的罗马，我错过的“外面”的世界。我想去，我一定要找到它！然后我要在罗马看到很多很多好玩的东西！
“罗马！”我高兴地大声呐喊。
“啪！”一件厚重的东西敲打到我的脑袋上，我疼得闭上眼。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天空，草原小马，全部都不见了。面前剩下的，只有一个紫发老魔女的凶狠的脸。
“哎哟！”我双手按住被敲打的脑袋，“好痛。”
“咕哒子同学，你刚才……睡着了？”看着我捂着头的委屈模样，美狄亚老师非但没有同情，反倒露出了一个冷冷的带着杀意的笑，“如果不想上课，就回自己的房间去。”
“唔……对不起，我太困了。”
确实，今天早上起的比以往都早，而昨晚又睡的太晚了。或许这是我出生到现在，睡的最少的一天了吧。
还记得自己昨天晚上爬到了爸爸的床上安慰做了噩梦的爸爸的事。结果今天早上，我就在爸爸的尖叫声中醒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一声饱含着惊讶、恐惧、后悔、紧张、心虚、愤怒、痛苦与不可思议的饱满的叫声。随着拖超长的“啊”音的淡去，又听见一生“噗通咚”的声音，爸爸从床上滚了下去。
爸爸这是在吵什么呢？我睁开尚未清醒的眼睛，视线中模糊地映着床下的人影。这个人的粉色头发乱成了一个鸟窝，红肿的眼睛因为惊恐而瞪地巨大。
“爸爸好……爸爸再见。爸爸快点去工作吧。我昨晚睡得可晚了，都是因为你，我要睡觉，不要吵我。”梦话说完，我翻了一个身，抱住了爸爸的魔法梅丽抱枕，用抱枕的一面挡住脸，阻挡住从眼缝钻进来的光线。
“都是因为我？诶？”爸爸疑惑的声音从地上传来，“怎么回事，咕哒子，你到底为什么会在我床上？”
“爸爸昨天睡觉哭鼻子，所以我就过来……安慰爸爸。呼……爸爸不要说话了我要睡觉。”好困啊，爸爸求求你别说啦，有什么话晚上再聊吧。
“哦，是这样吗……”爸爸用原来如此的语气这样说着，随即又问到，“可是你是怎么从床上下来的？”
哇，这是我最后的忍耐了，我就最后回答你一个问题好了！
“因为我床上有个洞口呀！呜哇！别嗦话了！呜呜呜呜……”
“好好好不说不说了。”爸爸的声音停止了几秒，随后却又响了起来，“唔……两根柱子断了啊，这下只能让达芬奇亲来修了。”
你说得对，东西坏了就是要修。这种东西不用特地讲出来。我不想听，和我没关系。不就是两根柱子断了吗，两根柱子，也就是……嗯嗯嗯嗯嗯嗯？！
“不要修啊！”我蹭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爸爸正要出门，见我起床，便回过头，表情平静地说道：“咕哒子好好睡，爸爸出去，不吵你了。”
不过我已经不想睡了。爸爸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
“爸爸！不要修！”我指着我的床，“床这样就好了！不要修啊！”
“为什么？”爸爸露出了疑问的表情，“东西坏了就是要修。要是你以后睡觉掉下来怎么办？你呆在这里不要乱动。我一下就回来。”
掉下来是不会掉下来的，就算我想自己爬下来，也要用一点技巧。只是这个床如果修好了，我以后就没办法自己出去玩了。
爸爸还是出去了。我失落了下来，但同时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爸爸终于恢复正常了，注意到了我床上出现了状况。明明前几天还像个瞎子一样，那么大的窟窿摆在眼前都看不见。
其实我一直都期待着自己瞒着的事情被爸爸发现的一天，而这一天终于到了。所以我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也不是我外出的唯一希望嘛。即使没有这个洞，白天偷偷被Lily带出去上课也不会受到影响。
所以这次就认命地让他们修理吧。大不了需要的时候再拆一次就是了。
没过多久，一个脸熟的大姐姐和爸爸一起进入了房间。那大姐姐有着飘逸自然的褐色长发，一双蓝色的眸子和一抹清亮的微笑仿佛能让世界为止动容。只要看到这个笑容，就会情不自禁地喜欢起她。对，她就是我记忆中出现过好几次的，那个又漂亮又厉害的大姐姐。
大姐姐一看到我，就热情而不失端庄地朝我走了过来。我不禁感到紧张起来。因为——我已经不记得她的名字了！
“好久不见了，咕哒子。最近你爸爸对你还好吗？”还好她开口先问了关于爸爸的事情。这个时候要努力把锅甩给爸爸。
“不好。”我摇摇头，“前几天总是不理我。”
“哎呀，罗马尼，你明明是爸爸，怎么可以不理女儿呢？你看她都向我投诉了呢。”大姐姐果然回过头笑着责备爸爸。爸爸则把话题扯开：“先不要说这些啦，你快看看那个床吧。”
大姐姐一边抱怨着，一边离开了我身边。我松了一口气。最近认识了很多人，学了很多知识，作为结果之一，早先得到的一些信息却记不清楚了。
“不过这个裂口，真的是咕哒子撕开的吗？罗马尼？”大姐姐弯下腰，仔细端详着被我扯开的柱子的裂口。长长的头发像自尚有而下的巧克力水流一般垂在床上。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爸爸瞄了我一眼，“如果是Servant所为的话，我不明白这样做的动机。但是如果说是咕哒子做的，我不相信咕哒子有那么大的力气。”
“这可不好说哦。”大姐姐从被子里翻出了两根被我折断的栏杆，将接口与床上的残缺部分比了一比，“虽说普通的5岁孩童无法拆掉这个栏杆，但如果其中有圣杯的干涉的话，也是可以做到的。你曾经说过，咕哒子是被卷入了冬木市的圣杯战争吧。”
“达芬奇亲！”爸爸突然紧张地叫了起来，比了一个“别说话”的动作。
嗯？原来大姐姐叫达芬奇亲呀。
刚才还在在意什么是冬木市和圣杯战争，但听到爸爸的话之后，内心却被得知了大姐姐名字的喜悦所占据。
名叫达芬奇亲的大姐姐回过头看着爸爸：“怎么啦，发生什么了？”
“不是……我说你啊。”爸爸无奈地垂下了头，“能不能不要在咕哒子面前提冬木市这个名字呢？”
“哦？是这样啊。那好吧。”达芬奇亲听了爸爸这番请求，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接着便继续起自己的修理工作来。
又一次提到了冬木市。这一次我应该问问吧，冬木市是什么地方？我正想抬头问爸爸，转念一想，现在是向大姐姐展现自己记得她的好时机，于是又转向了达芬奇亲：“达芬奇亲大姐姐！冬木市是哪里？”
“没什么啦，冬木市是以前藤丸君去工作过的一个地方哦。”达芬奇亲并没有回头看我，她从随身携带的工作箱里拿出些什么，在我的婴儿床上敲敲打打。
“Master吗！那就是说和罗马一样吗！”听到了是Master的工作，我兴奋得不禁坐直了身子探出了头，“那我也要去！有一天我也要去那个叫冬木市的地方。”
是我的错觉吗，达芬奇亲的动作，在我的话语之后似乎停顿了一秒。那随着落在儿童床上的哒哒声而有规律舞动的长发，在那一秒之内静止了。
随后就听到她温柔又活泼的声音：“我想等你长大后，你爸爸会带你去的吧。”
“真的吗！”我又看向爸爸，再问了一遍，“爸爸，以后会带我去冬木市吗？”
爸爸失落的表情一晃而过。当他意识到我在和他搭话以后，却又摆出了一副苦笑的表情。
啊啊，又来了，刚才明明是想到了难过的事情的表情吧。
“咕哒子，我想我们应该不会去冬木市的。”他苦笑着挠头，似乎已经预料到我接下来的问题，在思考着要怎么和我解释一般。
我如他所料地发问了：“为什么？”
“我想将来，带你去美好的地方啊。”爸爸的视线投在看不见的墙壁之外的远处，当说完这半句话，又将视线转会了我——我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冬木市……并不美好，那种地方，不是你该去的。”
这一次的表情，没有再笑了。这是一个十分严肃的表情。严肃眼神，朝我这边投来。但我却感受不到这个眼神的聚焦。虽然朝向我，却并没有看着我。仿佛我的背后还有一个人一样。
吓得我赶紧确认自己背后有没有人。当看到背后有的只是爸爸的枕头，和魔法梅丽小姐印在抱枕上的招牌式微笑后，我才松了一口气地回过头来——结果却又被突如其来的，近在咫尺的爸爸的笑脸吓得朝后跌倒。
“哈哈，吓到你了！”他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刚才的恐怖气氛荡然无存。
但我却笑不出来。
“爸爸这个坏人！”我拎起魔法梅丽的抱枕就朝他甩过去。软绵绵却长条的抱枕，如果双手握住一端的话，来回往复挥舞就可以对爸爸使出“连环巴掌”攻击了！
“停一下！这个很痛的！哇！咕哒子！”他逃命地朝门口跑去，我跪在床上移动不变，便朝床边移去。可惜，当我跳下床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啊呀呀呀！”只能气的大叫，把魔法梅丽的抱枕随便丢在地上了。
之后就是和往常一样的事情了。爸爸再次进来的时候端着早餐，看我开始吃了就出去工作了。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Lily姐姐又出现，“偷偷”将我带到美狄亚老师的房间。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仍然继续着。罗马也好，冬木市也好，到头来还是活在梦里。
 
只不过今天实在是太困了，这个梦就放到了上课的时候做，结果就被美狄亚老师批评了。
“真是岂有此理，作为惩罚，请抄写10个基础数字各一百遍。”她说完丢给我一叠纸，起身离开了座位。
“老师你去哪里啊？”
“我出去一下，你就好好接受惩罚吧。”美狄亚戴上斗篷，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话虽如此，与其说是惩罚我，不如说这是对Lily的惩罚。本来，我还不太会写字，就连握笔都十分吃力。每一笔每一划，都要Lily带着才能写下来。
“咕哒子，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你怎么突然睡眠不足了呢？”
“其实是昨天听了你们的话，晚上去试着安慰爸爸了，就弄了很晚。”既然她问了，我就都告诉她，可爱的Lily应该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知道吗，爸爸昨天睡觉的时候哭了哦~”
“那个Dr. 罗曼吗？”Lily似乎很吃惊，连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原来也是会哭的人吗？”
“当然。”既然Lily停手了，我也不想好好写字了，便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回答，“他一边哭一边在说对不起。”
“对不起啊。”Lily陷入了沉思，“也许是他爱上了自己君王的妻子，所以感到愧疚吧……”
“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这个回答也太出人意料了吧！Lily的脑回路是什么样子的啊！而且爸爸的君王是谁啊？Master吗？那Master的妻子是谁呢？好像是有很多个吧！
那个时候确实听到Master说了“我的老婆们”。
这么一说的话，爸爸喜欢上其中一个也不是没有可能——不对不对不对，我在想什么，昨天不是都已经听到爸爸后面的话了吗！只要把这个告诉Lily误会就可以解开了……这种话怎么可以告诉别人呀！万一被当成真的把爸爸抓起来怎么办啊！我差点泄漏了爸爸的秘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可能只是突然想到了兰斯洛特卿吧，一直和我说对不起的家伙……我在说什么呀！”Lily慌了神，似乎十分地不好意思，然后又拼命摇摇头，“我刚才什么也没说！请您忘掉吧，咕哒子！”
“对对对，我刚才什么也没听到！你什么都没说！Lily姐姐！”看来Lily有意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对我来说也是个好机会。我拼命地点点头。
“对哦，我什么都没说。”
“是呀，我什么都没听见。嘿嘿嘿……”
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不过无所谓，我们的本职是要完成美狄亚老师布置的任务不是吗？明明是学生，怎么可以让美狄亚老师失望呢。抄写的事情要抓紧才行……
“那我们继续写字吧~”Lily冷静下来，提起我的右手。
“好。”我也跟着镇定下来，右手举起了笔。
之所以会突然那么听话，因为我们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杀气。
“哦呀哦呀，不听话的孩子，要受到惩罚才行呢。”美狄亚老师的声音，从背后森森地传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并且今天少了一个捣乱的人，多添了一分直接的恐怖。我不禁趴到Lily的怀里，Lily紧紧把我搂怀中，右手的手掌，从背面紧紧地拴住我的手。但那指尖却不住地颤抖着，她像个在敌人面前逞强保护弟弟的姐姐。
“不过呢，我还是要确认一下。万一——我们的咕哒子已经掌握了神代的书写速度，可以在3分钟之内写完1000个数字，万一——咕哒子并没有偷懒只是完成了惩罚无事可做，万一——我因为惩罚错误而无法挽回地将咕哒子变成了羊的话，那就太对不起Teacher这个职业了。所以~让我看看你们写了多少个字？”
万一，也就是万分之一的简称。这个词语虽然超过了我现下学习的数学考纲，却已经在学习语文的时候被解释过了一遍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就是几乎不可能。这个魔女根本不相信我没有偷懒，对我完成100遍罚抄的事情本就完全不报期待，她明白，等待着被变成羊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但即使如此，还是要故意说出这一长串的话语，这不仅可以体现她是多么热爱与重视教师这个职业，更重要的是，她可以拉长我们等待的时间。观察我们恐惧的样子，想必对她来说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她徐徐地踏到我们对面，也就是正对着门的一侧，低下了头。
“来，亲爱的Lily，把罚抄的纸交出来吧，乖~”
我们并没有刻意隐藏，因为Lily的两只手都用来保护我了。只写了两行数字的纸赫然地放在桌上。
“这次连藏都不藏了吗。你们的胆子也倒是越来越大了嘛。”
她微笑着活动起了右手的手腕：“看来是时候惩罚你们了呢。”那掌心的上方，托起了紫色的光。
“咕哒子趴下！”Lily把我的头按到了桌子底下，“以我的对魔力，或许还有一丝机会。但你是绝对不能被打中的！”
“谁都——逃不掉的！”随着Teacher美狄亚的话音落下，我感受到一阵风从我上方吹过。
“啊呀！”然后听见了一阵惊呼。
我只感到头顶一沉，身体整个从椅子上滑落了下去。因为那声惊呼的关系，我赶紧确认身旁，还好，Lily也和我一起钻到了桌子底下。那声惊呼并不是Lily的，那会是谁的呢？
回想起来，那是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爸爸！”我从桌子下钻了出来，看到一个人影歪歪扭扭地斜靠在门框上，绿色的头发，因为刚才的疾风而乱作一团。
“差一点就被打到了……如果被一个术击中两次的话，就再也没有脸说自己是以色列的国王了呢……”
什么啊，原来是绿头发的那位呀——大卫羊！
“大卫羊，你变回来了……呀。”刚想上去打个招呼，却再一次傻眼了。
歪到一旁的绿色头发不堪重负，从他的头上滑了下来，本来在发根若隐若现的粉色毛发露出了原型。而随意粘在下巴上的绿色胡须，更是在风刮过去的时候就已经落了一地，美狄亚老师门前的地上，现已全是绿色的毛发。
“啊——爸爸！”搞了半天结果还是爸爸吗！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听从啊！
“哎……”Lily姐姐发出了一声叹息。爸爸则尴尬地看着旁边。
“怎么回事！”我走到门边握住了爸爸的手拼命摇着，“为什么爸爸是大卫羊？怎么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