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的爸爸是个人理拯救者的那些事 · 十三
深夜的迦勒底和白天没有什么两样。既然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照不到阳光的地方，那自然也无法知会黑暗。除非你……关灯。
只听见咔嗒一声，房间里的白色灯光哗啦啦的暗下去了。四周再次变成伸手不见十指的黑暗。
自从Master去罗马，爸爸开始那一段日夜加班的繁忙工作以后，他晚上就会很晚回来。为了能够让我不受影响地按时睡觉，他把房间设置成了到达一个时间就会关灯的样子。这个时间可能是8点，也可能是10点。总之关灯之后，我一般就只能无聊地东想西想直到睡着，以至于自己常常直到睡着都没能见到爸爸。
当然，早上起来的时候，爸爸总是不在房间的。以至于我常常怀疑，爸爸是不是最近整夜没有回来睡觉。
不过这两天，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也可能是因为学习了知识充实了可以思考的内容，晚上即使关了灯，依然十分精神。不过最大的原因大概还是爸爸的异常吧。
就在昨天，我还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让自己哭了好久好久。感觉已经比以往要晚睡很多了，但爸爸还是没有回来。我更加确信了爸爸最近正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而不回来睡觉。
“你亲爱地爸爸不会抛弃你的，他只是最近工作遇到困难了，有些垂头丧气，精神恍惚而已。这在成年男人中是很常见的。你最近要乖乖听话，可以的话安慰安慰他，等他地困难结束了，你们的关系一定会恢复的。”
工作遇到困难了啊，这样说的话，既然是遇到了困难，那要花更多时间去处理也是很正常的吧。玛塔哈丽姐姐让我安慰安慰他，要怎么安慰呢？这么想想，虽然知道他们是在打倒敌人、拯救世界，但是不去现场的爸爸到底在做些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啊。
而且我也不像Servant们那么能打，完全帮不上工作……也不一定。
我看了看床边栏杆中被我拆掉的窟窿——准确的说是看着窟窿的方向。
如果敌人是像栏杆一样的柱子的话，也许我就可以帮得上了。我可是有把床上的柱子从中间撕掉地超级大力气。
但是敌人怎么可能是柱子嘛。我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个力气还是不能够浪费，就算不撕柱子，也许也可以用来撕点别的东西。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帮上爸爸的忙，我决定好好锻炼一下，顺便打发时间——
再拆一根柱子。
枕头的长度覆盖了五根柱子，而我已经拆了两根。也就是说我还能再拆三根。嘿呀，没想到数学还真的能够派上用场呢。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咯噔咯噔震着柱子。光是这样还不够，如果要让它从中间断掉的话，两只手要朝两个方向用力才行。左手朝左边，右手朝右边。嗨呀嗨呀。
“嘶——”房间门打开的声音，走廊地光线亮堂堂地照了进来，亮得我睁不开眼睛。那温热的触感，像极了曾在记忆深处出现过的阳光……嗯？爸爸回来了？
“爸爸！”我也不管眼睛能不能张开了，只是从床上站起来，胡乱地挥手。
“咕哒子！这么晚了还没睡吗？”爸爸这次终于回了我的话。他还打开了灯，这下我更睁不开眼睛了。
“我在想爸爸。”骗人，明明是在想着要拆掉床上的柱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就这么说了。大概也不是骗人，本来练习拆柱子，也就是为了以后可以在爸爸工作的时候帮忙呀。
爸爸不再说话了，室内变得出奇的安静。难道爸爸又出去了？我赶紧用双手揉眼睛，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模糊的视线中，爸爸带着万分疲惫的笑脸走向我。爸爸的脸色十分惨白，眼睛周围也有些发黑。这都是因为工作太多了吗？我今天才发现。
其实我应该更早注意到的。但是前几天，我只想着我自己。只想着是爸爸不理自己了，爸爸不关心自己了，却从来没有去好好地观察爸爸。感觉这样真对不起爸爸。
一直接受爸爸的关心，我却一点都不关心爸爸。这样的我就算失去爸爸的关心也没什么好说的吧？
但是这个爸爸，不管多么得疲惫，在我面前，总是保留出基本的微笑。哪怕全身都被疲惫侵蚀，也要用最后的一点力气让自己的嘴角上扬。
“真傻，这么晚不睡觉，想我干什么呀。”他大大的手掌伸了过来，摸了摸我的头。手掌的触感和力度，还是和许多天前一模一样。
我又想错了。这个人，不管我多么不听话，多么不关心他，他永远都不会不关心我。
也许这就是罗马尼·阿其曼这个人。
也许这就是爸爸这个身份。
但即使明白了这些，我还是想为这个一身疲惫的人做些什么。不是出于什么大道理，也不是出于谁的劝说。而是在感受到这份疲惫与爱之后出于本能的反应。
“爸爸，工作辛苦了！爸爸也早点睡觉！”
这是我能想到的表达“关心”的唯一的话了。
爸爸揉我头发的手停止了，他睁大了眼睛，一脸意外。是感受到了“惊喜”吗？那在这个标准的“惊”的表情之后，下一秒应该就能见到他发自内心的“喜”之笑了吧。
但是爸爸却把眼睛斜向了一边，像在想什么难过的事情一样，露出了十分不开心的表情。空气变得十分沉重，下一秒似乎就能见他落下泪来。
就在我为紧张的气氛感到担心之时，下一个瞬间他又恢复了那个疲惫的笑脸：“谢谢你~咕哒子。你也早点睡。”
最后的最后，还是把“晚安”漏掉了。
他笑着转过身，去弄自己的床铺，将魔法梅丽的抱枕放到一边，然后关上了灯，倒上床睡觉了。
不要这样吧，爸爸。如果不高兴的话，就不要在我面前摆出一张笑脸啊。我还想安慰一下工作受到困难的你呢。你却总是这样一脸的笑，让人怎么安慰啊？
虽然你最后还是用笑容掩盖过去了，但那张难过的脸还是印在我的脑子里。如果你不哭的话，我都想替你哭了呢。
我发现我们难过的时候为什么会想哭，是因为难过的事情会让身体变得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就像气球在肚子里要爆炸一样难受。这样说可能不够准确，换种说法，那是“装了水的气球”吧。它就在肚子里不断地变大变大，最后撑破了从眼睛里流出了水来。当水全部流光之后，身体里的难受也就会消失，就不会那么不开心了吧。
但是爸爸却不把不开心的泪水流出来。他到底是怎么忍受体内气球的膨胀的呢？
想到这些，不知为何我体内的气球膨胀起来了。啊啊，我是不是又要哭了……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了轻慢的呼吸声，是爸爸的呼吸。好久没有听见了呢。
被这声音吸引，我渐渐从对爸爸的担心之中摆脱了出来。爸爸睡着了，一定是太累了吧，所以一倒下就睡着了。这样爸爸也总算有好好休息了。不会像前几天一样连睡觉都没有睡了。
而且爸爸会回来睡觉，是不是因为，其实爸爸的工作困难已经解决了呢？所以今晚也终于听见了我说话……
不对，那个难过的表情，我不会看错的。爸爸他，一定遇到了什么。
仿佛为了验证我的猜想，爸爸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起来。我又担心了起来，从床上站起来，站到床脚观察爸爸——不行，没有灯就什么都看不见。
“……”爸爸开始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这就是梦话吗？
好在意，他在说些什么！我把上半身弯出床的外面，但还是听不清楚。
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而粗重，爸爸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
呜呜呜？！
爸爸在哭吗？爸爸果然是不开心到想哭吗！醒着的时候忍住不哭，结果睡着的时候气球里面的水漏出来了吗！
现在可以安慰爸爸了吧？可是现在这样在床上大声说话的话，一定会把爸爸吵醒的！那爸爸又不能好好休息了！难得爸爸早睡一个晚上，我不能让他又睡不好觉呀。
怎么办，除了说话安慰，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在脑海中回忆着到现在为止的事情。我在哭的时候，别人是怎么安慰我的呢？
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将枕头从床边的窟窿移开，偷偷地钻下了床，摸黑爬到了爸爸的床上。抽泣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循着声音，我找到了爸爸脑袋的位置。
唔喔喔，有了有了。
爬到了爸爸的枕头边，我摸到了他的头。
爸爸正在睡梦之中低语着：“对不起……对不起……”
在说对不起，那么我就……
“没关系……没关系呀……”我跪着身子，低下头，一边用“对不起”的标准答句很小声在爸爸耳朵边回答，一边学着爸爸和Lily姐姐的手势摸着他的头。
“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
“对不起……”
“没关系……”
“对不起……”
天哪我都说了没关系了吧！爸爸你怎么听不到嘛！
但是我又不能怪他。睡着的人一般是听不到醒着的人说的话的吧。这是自然的吧。因为如果听到了，就说明他醒着的吧？
不过这也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也许也有别的情况，也许，万一，我的话可以传达到一点的话，那我也想试试看让他听到。
“没关系……”行吧，今晚你说多少遍对不起，我就说多少遍没关系，说到你开心为止。
“真的……没关系吗？”
啊！他回答我了！他听到了！那，接下来我要怎么回答呢？
就在我一边思考着下一句应该如何答话，一边继续摸着他毛茸茸软绵绵的头发的时候，他却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把你们……都杀了。连玛丽也……”
等等？他说什么？爸爸，把谁，都杀了？
这个自己只知道蒙在被子里哭，看着别人时却总是一脸笑的爸爸，这个并不是Servant而是一个普通的工作狂上班族的爸爸，居然杀过人吗？
这是不可能的吧？我的爸爸怎么会杀人呢？
虽然这样说会有点对不起Master，但是我还是想说，罗马尼·阿其曼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杀人这个行为绝对不会和他有关的。
一定是他做了一个噩梦。他在噩梦里搞错了什么。一定是这样。
“你们……都死了，只有我，……无法原谅。”
他又继续说下去了。我真是不明白，明明工作已经这么累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么辛苦的梦呢？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无法原谅呢？
那，只要原谅就可以了吧。
只要让他知道自己是可以原谅的，他就不会做噩梦了吧！
“我原谅你了。”我更加轻轻地摸着爸爸的头，也把自己的声音压低，同时靠的离爸爸的耳朵更近，“原谅你了哦。”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被原谅吗？”那声音的最后略微上扬，似乎是在黑暗中抬头寻求着希望。
“当然可以啦。”我想要至少在梦里，能给他一点希望，便继续说道，“你已经受到了惩罚了，繁重的工作就是我给你的惩罚，既然你做得那么努力，我当然原谅你啦。我已经原谅你了。你以后就快乐地生活下去吧！”这是Lily那天写给荆轲的话，稍微学了一点，这么长一段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
“惩罚……”好，看来是听见我的话了，像是放下了心头的重担一般，“这样就，稍微……安心了。”
唉，这样我也安心了。
爸爸的抽泣还没有完全停下，仍然时不时地抽泣一两声。我就不敢走开，继续摸爸爸的头。
突然开始有点享受这种感觉，毛茸茸乱蓬蓬的头发，揉着还挺舒服的。
也不能总是让你摸我的头，偶尔也让我来摸摸你的头呗。那今天就把从小被你摸过的头都还给你吧，嘿嘿。
在这样的安抚中，爸爸的抽泣渐渐停止。那渐渐平缓的呼吸声，也渐渐给我带来睡意。啊呀，今天是不是闹得太晚了啊。
我打了一个哈欠，顺势就这样倒下了。半睡半醒之间，听见了爸爸最后的梦话。
“谢谢你，优丽……”
只听见咔嗒一声，房间里的白色灯光哗啦啦的暗下去了。四周再次变成伸手不见十指的黑暗。
自从Master去罗马，爸爸开始那一段日夜加班的繁忙工作以后，他晚上就会很晚回来。为了能够让我不受影响地按时睡觉，他把房间设置成了到达一个时间就会关灯的样子。这个时间可能是8点，也可能是10点。总之关灯之后，我一般就只能无聊地东想西想直到睡着，以至于自己常常直到睡着都没能见到爸爸。
当然，早上起来的时候，爸爸总是不在房间的。以至于我常常怀疑，爸爸是不是最近整夜没有回来睡觉。
不过这两天，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也可能是因为学习了知识充实了可以思考的内容，晚上即使关了灯，依然十分精神。不过最大的原因大概还是爸爸的异常吧。
就在昨天，我还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让自己哭了好久好久。感觉已经比以往要晚睡很多了，但爸爸还是没有回来。我更加确信了爸爸最近正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而不回来睡觉。
“你亲爱地爸爸不会抛弃你的，他只是最近工作遇到困难了，有些垂头丧气，精神恍惚而已。这在成年男人中是很常见的。你最近要乖乖听话，可以的话安慰安慰他，等他地困难结束了，你们的关系一定会恢复的。”
工作遇到困难了啊，这样说的话，既然是遇到了困难，那要花更多时间去处理也是很正常的吧。玛塔哈丽姐姐让我安慰安慰他，要怎么安慰呢？这么想想，虽然知道他们是在打倒敌人、拯救世界，但是不去现场的爸爸到底在做些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啊。
而且我也不像Servant们那么能打，完全帮不上工作……也不一定。
我看了看床边栏杆中被我拆掉的窟窿——准确的说是看着窟窿的方向。
如果敌人是像栏杆一样的柱子的话，也许我就可以帮得上了。我可是有把床上的柱子从中间撕掉地超级大力气。
但是敌人怎么可能是柱子嘛。我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个力气还是不能够浪费，就算不撕柱子，也许也可以用来撕点别的东西。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帮上爸爸的忙，我决定好好锻炼一下，顺便打发时间——
再拆一根柱子。
枕头的长度覆盖了五根柱子，而我已经拆了两根。也就是说我还能再拆三根。嘿呀，没想到数学还真的能够派上用场呢。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咯噔咯噔震着柱子。光是这样还不够，如果要让它从中间断掉的话，两只手要朝两个方向用力才行。左手朝左边，右手朝右边。嗨呀嗨呀。
“嘶——”房间门打开的声音，走廊地光线亮堂堂地照了进来，亮得我睁不开眼睛。那温热的触感，像极了曾在记忆深处出现过的阳光……嗯？爸爸回来了？
“爸爸！”我也不管眼睛能不能张开了，只是从床上站起来，胡乱地挥手。
“咕哒子！这么晚了还没睡吗？”爸爸这次终于回了我的话。他还打开了灯，这下我更睁不开眼睛了。
“我在想爸爸。”骗人，明明是在想着要拆掉床上的柱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就这么说了。大概也不是骗人，本来练习拆柱子，也就是为了以后可以在爸爸工作的时候帮忙呀。
爸爸不再说话了，室内变得出奇的安静。难道爸爸又出去了？我赶紧用双手揉眼睛，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模糊的视线中，爸爸带着万分疲惫的笑脸走向我。爸爸的脸色十分惨白，眼睛周围也有些发黑。这都是因为工作太多了吗？我今天才发现。
其实我应该更早注意到的。但是前几天，我只想着我自己。只想着是爸爸不理自己了，爸爸不关心自己了，却从来没有去好好地观察爸爸。感觉这样真对不起爸爸。
一直接受爸爸的关心，我却一点都不关心爸爸。这样的我就算失去爸爸的关心也没什么好说的吧？
但是这个爸爸，不管多么得疲惫，在我面前，总是保留出基本的微笑。哪怕全身都被疲惫侵蚀，也要用最后的一点力气让自己的嘴角上扬。
“真傻，这么晚不睡觉，想我干什么呀。”他大大的手掌伸了过来，摸了摸我的头。手掌的触感和力度，还是和许多天前一模一样。
我又想错了。这个人，不管我多么不听话，多么不关心他，他永远都不会不关心我。
也许这就是罗马尼·阿其曼这个人。
也许这就是爸爸这个身份。
但即使明白了这些，我还是想为这个一身疲惫的人做些什么。不是出于什么大道理，也不是出于谁的劝说。而是在感受到这份疲惫与爱之后出于本能的反应。
“爸爸，工作辛苦了！爸爸也早点睡觉！”
这是我能想到的表达“关心”的唯一的话了。
爸爸揉我头发的手停止了，他睁大了眼睛，一脸意外。是感受到了“惊喜”吗？那在这个标准的“惊”的表情之后，下一秒应该就能见到他发自内心的“喜”之笑了吧。
但是爸爸却把眼睛斜向了一边，像在想什么难过的事情一样，露出了十分不开心的表情。空气变得十分沉重，下一秒似乎就能见他落下泪来。
就在我为紧张的气氛感到担心之时，下一个瞬间他又恢复了那个疲惫的笑脸：“谢谢你~咕哒子。你也早点睡。”
最后的最后，还是把“晚安”漏掉了。
他笑着转过身，去弄自己的床铺，将魔法梅丽的抱枕放到一边，然后关上了灯，倒上床睡觉了。
不要这样吧，爸爸。如果不高兴的话，就不要在我面前摆出一张笑脸啊。我还想安慰一下工作受到困难的你呢。你却总是这样一脸的笑，让人怎么安慰啊？
虽然你最后还是用笑容掩盖过去了，但那张难过的脸还是印在我的脑子里。如果你不哭的话，我都想替你哭了呢。
我发现我们难过的时候为什么会想哭，是因为难过的事情会让身体变得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就像气球在肚子里要爆炸一样难受。这样说可能不够准确，换种说法，那是“装了水的气球”吧。它就在肚子里不断地变大变大，最后撑破了从眼睛里流出了水来。当水全部流光之后，身体里的难受也就会消失，就不会那么不开心了吧。
但是爸爸却不把不开心的泪水流出来。他到底是怎么忍受体内气球的膨胀的呢？
想到这些，不知为何我体内的气球膨胀起来了。啊啊，我是不是又要哭了……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了轻慢的呼吸声，是爸爸的呼吸。好久没有听见了呢。
被这声音吸引，我渐渐从对爸爸的担心之中摆脱了出来。爸爸睡着了，一定是太累了吧，所以一倒下就睡着了。这样爸爸也总算有好好休息了。不会像前几天一样连睡觉都没有睡了。
而且爸爸会回来睡觉，是不是因为，其实爸爸的工作困难已经解决了呢？所以今晚也终于听见了我说话……
不对，那个难过的表情，我不会看错的。爸爸他，一定遇到了什么。
仿佛为了验证我的猜想，爸爸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起来。我又担心了起来，从床上站起来，站到床脚观察爸爸——不行，没有灯就什么都看不见。
“……”爸爸开始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这就是梦话吗？
好在意，他在说些什么！我把上半身弯出床的外面，但还是听不清楚。
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而粗重，爸爸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
呜呜呜？！
爸爸在哭吗？爸爸果然是不开心到想哭吗！醒着的时候忍住不哭，结果睡着的时候气球里面的水漏出来了吗！
现在可以安慰爸爸了吧？可是现在这样在床上大声说话的话，一定会把爸爸吵醒的！那爸爸又不能好好休息了！难得爸爸早睡一个晚上，我不能让他又睡不好觉呀。
怎么办，除了说话安慰，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在脑海中回忆着到现在为止的事情。我在哭的时候，别人是怎么安慰我的呢？
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将枕头从床边的窟窿移开，偷偷地钻下了床，摸黑爬到了爸爸的床上。抽泣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循着声音，我找到了爸爸脑袋的位置。
唔喔喔，有了有了。
爬到了爸爸的枕头边，我摸到了他的头。
爸爸正在睡梦之中低语着：“对不起……对不起……”
在说对不起，那么我就……
“没关系……没关系呀……”我跪着身子，低下头，一边用“对不起”的标准答句很小声在爸爸耳朵边回答，一边学着爸爸和Lily姐姐的手势摸着他的头。
“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
“对不起……”
“没关系……”
“对不起……”
天哪我都说了没关系了吧！爸爸你怎么听不到嘛！
但是我又不能怪他。睡着的人一般是听不到醒着的人说的话的吧。这是自然的吧。因为如果听到了，就说明他醒着的吧？
不过这也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也许也有别的情况，也许，万一，我的话可以传达到一点的话，那我也想试试看让他听到。
“没关系……”行吧，今晚你说多少遍对不起，我就说多少遍没关系，说到你开心为止。
“真的……没关系吗？”
啊！他回答我了！他听到了！那，接下来我要怎么回答呢？
就在我一边思考着下一句应该如何答话，一边继续摸着他毛茸茸软绵绵的头发的时候，他却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把你们……都杀了。连玛丽也……”
等等？他说什么？爸爸，把谁，都杀了？
这个自己只知道蒙在被子里哭，看着别人时却总是一脸笑的爸爸，这个并不是Servant而是一个普通的工作狂上班族的爸爸，居然杀过人吗？
这是不可能的吧？我的爸爸怎么会杀人呢？
虽然这样说会有点对不起Master，但是我还是想说，罗马尼·阿其曼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杀人这个行为绝对不会和他有关的。
一定是他做了一个噩梦。他在噩梦里搞错了什么。一定是这样。
“你们……都死了，只有我，……无法原谅。”
他又继续说下去了。我真是不明白，明明工作已经这么累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么辛苦的梦呢？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无法原谅呢？
那，只要原谅就可以了吧。
只要让他知道自己是可以原谅的，他就不会做噩梦了吧！
“我原谅你了。”我更加轻轻地摸着爸爸的头，也把自己的声音压低，同时靠的离爸爸的耳朵更近，“原谅你了哦。”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被原谅吗？”那声音的最后略微上扬，似乎是在黑暗中抬头寻求着希望。
“当然可以啦。”我想要至少在梦里，能给他一点希望，便继续说道，“你已经受到了惩罚了，繁重的工作就是我给你的惩罚，既然你做得那么努力，我当然原谅你啦。我已经原谅你了。你以后就快乐地生活下去吧！”这是Lily那天写给荆轲的话，稍微学了一点，这么长一段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
“惩罚……”好，看来是听见我的话了，像是放下了心头的重担一般，“这样就，稍微……安心了。”
唉，这样我也安心了。
爸爸的抽泣还没有完全停下，仍然时不时地抽泣一两声。我就不敢走开，继续摸爸爸的头。
突然开始有点享受这种感觉，毛茸茸乱蓬蓬的头发，揉着还挺舒服的。
也不能总是让你摸我的头，偶尔也让我来摸摸你的头呗。那今天就把从小被你摸过的头都还给你吧，嘿嘿。
在这样的安抚中，爸爸的抽泣渐渐停止。那渐渐平缓的呼吸声，也渐渐给我带来睡意。啊呀，今天是不是闹得太晚了啊。
我打了一个哈欠，顺势就这样倒下了。半睡半醒之间，听见了爸爸最后的梦话。
“谢谢你，优丽……”
毁灭之神是霍雨浩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