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兄弟

爷爷家里有一把枪，王八盒子。枪上青色的锈迹斑斑，一看就知道有不少的年头。
小时候我去乡下玩，在仓库木板底下压着的一方盒子里，找到了这把枪，多威风呐，偷偷揣在兜里带出去，那天玩扮演游戏的时候，我终于如愿演了大英雄。
回来爷爷阴沉着脸，把我叫进屋里，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枪，将我狠揍了一顿，从此我再也没有看见那把枪。
几年之后，我问爸爸：那天为什么一向对我温和的爷爷会大发雷霆？
爸爸说：因为那把枪是杀过人的。
我好笑地问：哪有枪不杀人的？
爸爸又说：那是个黑暗的年代啊，人生下来就被判了刑，不管你是好的坏的，通通打倒。爷爷家里是地主成分，爷爷的哥哥更是退伍国军，偌大的家业在时代的洪潮下，也不禁风雨飘摇。
那时候时刻面临着被抄家打倒的危险，为了存续香火，家里做了一个决定：表忠心。
我问：表忠心？
爸爸有点不耐烦了，他说：就是让你的爷爷，把他成分不好的哥哥亲手杀了，再把所有过错推到一个死人的身上。
我讷讷无语，听说爷爷和他的哥哥是孪生兄弟，如果不是日夜相处的人根本看不出他们样貌的差异，感情深厚自然不提，就算看着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样貌，难道也下得去手吗？
难怪，听说爷爷从小有疯病，我猜大约是以毒攻毒，从那天以后，病也被吓好了罢。
忽然想念起小时候在乡下玩耍的日子，提议道：爸，要不然等我放暑假一起去乡下找爷爷吧。
爸爸却不知为何生气地一甩手说：你自己去不就行了？
我这才想起来，爸爸是从不去见爷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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