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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翼火力太薄#锁之伊小姐!》~穷酸佣兵的穷酸喜剧!(Vol.1.Ep.1)

2023-03-05萝莉佣兵奇幻大清亡了公路小说 来源:百合文库
书名:侧翼火力太薄#锁之伊小姐!
第一卷:二段十五词的少女
作者:三日月待宵
本文首发并连载于轻之文库,原书链接亦可访问 http://www.linovel.net/book/100954.html,喜欢的读者请多多评论,感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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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Ep.1:少年少女捡到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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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河谷镇,坐落在中南省北侧,和帝国荣光照耀着的其他角落没什么区别,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小镇。
日子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宿雨初晴,水分被阳光渐渐蒸起,兴许比这个夏天的其他早晨更为闷热——是为“华章”的四位刚抵达四河谷镇,相对不是特别舒服的第二天而已。
“木左队长啊,你真是会倒腾人。”
木左钥一手提着装满饮料和药水的布袋,另一只手放在额前稍微遮挡阳光,小心提防腰间的横刀碰到障碍物,在由矮房组成的小巷中快步走着,身边的队友正大大咧咧抱怨个不停。
“人家客栈又不是没有,而且又不像上个镇子那样一杯卖三文钱坑人,就在客栈里解决早饭有什么不好的啊。非要去佣兵会里买胶麦汁,还耽误半天讨价还价……”
“但最后还是省了两元钱,有什么问题吗?”
木左钥拿起袋子晃了晃,那里面装的正是佣兵们最常用来补充每日魔力消耗的饮料,胶麦汁。两人一大早起来,横穿大半个镇子,为的就是去佣兵会购买包括胶麦汁在内的,比其他地方便宜的必需品。
“我们是《中原条约》的,既然有在佣兵会有优惠这种优势就该好好用,能省一点是一点。再说了,客栈的胶麦汁那就是熬出来好喝的,和专门买的浓度差别太大了。”
“你这算计得一套一套的,像个婆婆一样,能不能有点朝气啊……不过婆婆说话没你这么义正言辞就是了。”
木左钥身边,被他一大早早饭都没吃就拉出来,却只是为了省几元钱的伙伴,王终南,不禁叹了口气。
这个木左钥,身高比自己高,清瘦的体型也和老扛前排的自己截然不同,除了刘海比较长不太阳光以外,怎么看都是自己比较接近啰啰嗦嗦的市井小民啊。
两人渐渐离开小巷,走上镇子的主干道。
要说木左钥和王终南是什么关系,在帝国里并不是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不过是曾在同一个学堂就读,如今同在“华章”佣兵队伍中共事,“队长”与“参谋”、“指挥”与“前锋”的关系而已。
如果非要再强调什么的话,大概就如刚才的对话那样,还在“省钱”和“花钱”方面是死敌吧。
在买药方面被木左钥折腾了一次,王终南自然不肯善罢甘休,眼看回到客栈的路上,早点街就在眼前,王终南趁势开腔。
“唉……我既然都陪你出来这趟了,再说这些也没意义。早餐就稍微吃好一点吧,别又糊弄咱买啥烧……”
当然木左钥可不这么想。
才入行半年的佣兵,财政上可一点儿都不宽裕,木左钥不仅不打算破费,而且对某位同事的花钱习惯一向深恶痛绝,直接无视王终南的抱怨,走向了路边的烧饼摊。
(说到底早餐只要面粉就够了。看这烧饼的大小比上个镇子良心,四块钱绝对能应付。既然如此,我、王终南、哈维要咸的,若月吃甜的,嗯……)
于是,在木左钥自顾自地算账的时候,“战争”自然而然地开始了。
大约五米开外的地方响起王终南的声音。
“老板?诶,对,拜托了,给咱来四个肉夹馍,多加点肉啊,打包带……”
木左钥瞥一眼隔壁那个肉夹馍的摊子,一个两元钱,乘起来一共八元,比烧饼多了至少一倍。
“你给我……”
木左钥当机立断,冲过去拽住王终南的衣领。
“……过来!!”
“过?过什么来?”王终南昂起头装傻。
“过来买烧饼!”
“不是肉夹馍吗?”
“哦哦,买个什么肉夹馍,烧饼就行了!”
“不是烧饼吗?”
“谁跟你说烧饼,是肉夹馍!”
“好吧,那就肉夹馍了,老板,还是刚才说的,来肉夹馍!”“好叻!”
“呃……”
发现自己惨遭戏耍,木左钥忍无可忍,一脚踢向王终南的脚跟,王终南倒也不傻,稍一挪步躲开了这下攻击,却没有料到这么做会出现半秒平衡上的空当——
“哇啊啊!!”
——木左钥拧动王终南的双肩,教他在空中划出一个转体两周空翻一周超华丽的大回旋,狼狈摔在地上。
“哦哦哦……真是爱瞎搞,麻烦死了……”
说到底,主导权还是掌握在暴力持有者的那一边,这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木左钥叹了口气,把身子转向肉夹馍摊的老板。
“那个什么?老板,不好意思,我朋友有点弄错了,我们不买……”
“弄好了,一共八块铜元,要打包是不是?”
原来摊主动作飞快,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或者说——“趁王终南拖延时间的档口”——东西已经做好了。
“……”
木左钥提着被迫买来的八块钱早餐,一时无语凝噎。
 

 
“哎呀哎呀,木左你看开点嘛。”
王终南摸着因为被放倒而撞得生疼的屁股,脸上却满是旗开得胜的得意笑。
“新到一个镇子,好歹有个好的开始嘛。像你,路上干粮就算了,平常也总点没营养的便宜货,别搞得营养不良啊。”
“营养不良就营养不良,”木左钥“切”了一声,“总比某人不留存款,一不小心连续三天没活干饿扁强。”
“别这样,有出才有入啊,木左!”
王终南像说服冥顽不化的老大爷一样,稍显无奈地插起了腰。
“你瘦成这样就不说了,哈维更是远远看上去就跟竹竿一样。最重要的还是小月,就是因为你抠,营养不良,发育太差了!”
“发育啊……”木左钥愣了愣,“你家若月胸前不是挺有料的嘛,这还嫌不良,你是有多欲求不满……”
“咕……
“总总之!”
发现苗头不对,王终南立刻手忙脚乱地转移了话题。
“以前接的都是些碎单子,节衣缩食也是无奈之举,现在好不容易接了个魔物的大单子,改善下伙食也没关系吧!”
“你说魔物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说到这个魔物……”
木左钥从口袋里拿出昨天在佣兵会摘抄的情报,展开来重新读了一遍。
“‘刃熊’……又是袭击商队又是毁坏农田农舍的,还特别强调人家‘兵刃莫伤’,总觉得我们……这个活才搞半年的我们,一开始就挑战这么高难度不是个好主意啊。”
“那一直做那些低风险的小工,勉强平衡收支总不会就是好主意了吧?”王终南问道。
“不,我们现在还是有百来块钱的存款吧……”
“好了~队长,把心放开点吧!”
王终南忽然大笑,用力拍了拍木左钥的肩膀。
“别开玩笑啦!佣兵是什么啊,佣兵和窝在城市里的家伙可不一样!不敢狩猎魔物的佣兵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啊!”
“那啥……在内陆这带,咸鱼还是有点贵的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啊……嗯‘魔物’。”王终南兀地一顿,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题。
“怎么了?”
“我们往这个方向旅行,本来的动机也确实是去找魔物吧。”
“是啊,往北面走廊岭,或者西南边,南池省的大湿地,”木左钥思索了一下,“……所以说怎么了?”
“廊岭是山脉,大湿地是湿地,这里顶多也就丘陵和平原,嗯……”
王终南隐晦地咧了咧嘴,这让木左钥感觉更加不解,而且开始感觉很不爽。
这个王终南,一直以来就是个关键时刻不喜欢说人话,还特别喜欢捉弄自己的家伙。
“……怎么说呢?嘛还是不说了,说多了容易出错,而且和咱们赚钱还没什么关系。”
“哦哦哦,你这个家伙很过分耶,既然没什么关系就别啰里啰嗦的!到底想表达什么啊!”
不解化为不满爆发了。
王终南见状,也马上识相地闭嘴。
不过王终南天生爱搀和,沉默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木左钥听到王终南以装作自言自语,但明显是想让他听见的音量说道:
“不过,总出现在深山老林里的魔物,居然出现在这个镇子附近,这背后有什么原因呢……”
 

 
要问帝国里的大部分人——不管是当官的,种田的还是经商的——总之就是从事一般工作的大部分居民,最烦心的事是什么,对方十有八九会答“魔物”。
没什么帝国人知道魔物的本质如何,它们具体从何而来,也没人有兴趣研究这种既危险又充满灾厄的事物。
唯一知道的,只有其一,它们比野兽凶悍得多,还不乏懂得使用或抵抗魔法的种类,其二,魔物灾害经常发生在深山、深谷等等环境恶劣的地带,并且似乎和地下的魔力富集程度有些关联,除此之外,一切的官方资料都是语焉不详。
毕竟一般来说,这种麻烦交给佣兵就好了。
佣兵并不是只为狩猎魔物而生的职业,倒不如说,这种游走在灰暗地带中的职业,只要有丰厚的报酬什么都干。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也成了消灭魔物的最好工具。
官军珍贵。
猎户不是哪里都有。
专职的魔法师不仅未必擅长对抗魔物,而且还非常自重。
唯独佣兵,只要在佣兵会,以不高不低的价格发布相关任务,战斗系的佣兵就会争先恐后地前去清剿。
当然,说是“不高不低”,对于盘踞在社会底层的佣兵来说,已经足够丰厚了。
王终南就是争先恐后的典范之一。
至于木左钥,虽然觉得王终南与其争先恐后还不如在买肉夹馍方面省点钱,对这种态度感到很不爽,也不会因此就对机会弃之不管。
不过,如果发生灾害的区域里没有战斗类佣兵,没有佣兵接魔物任务会怎么样呢?
——木左钥忍不住去思考这方面的问题。
官府会舍得派军队去镇压吗?
如果没有军队,镇子周围的平民会怎么样呢?
客栈门口拥挤的人群挡住了木左钥的去路。
“奇怪……”
议论声,急切的叫声,惊恐的呼声,在人群里有层次地由内向外扩散。
不时有人带着惶恐的表情从中心退出来,然后其他人趁势挤进去,发出更尖厉的惊呼。
“哎呀呀……”
王终南倒是不嫌事大,试着以栅栏为制高点眺望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王终南比起来,木左钥更关心及时回到客栈和队伍汇合。
“哦哦……让一让,让一让各位兄弟……”
木左钥用木属性的魔法强化力量,再悄悄用水魔术限制周围人的动作,从人群里开出一条道来。
而挤到了人群中央,木左钥也和其他人一样“哇啊”地叫了出来。
出现在木左钥面前的是一幅即使在他这个佣兵(注:职龄六个月)眼里也过于夸张的惨状。
那是一辆整个棚顶都被掀掉,只剩底座和轮子的马车,其中一个轮子还被碾成了不规则的四边形。
马车之中,有一截断掉的手臂和这只手臂遍体鳞伤的主人。
肩部、侧腹部、大腿,还有下巴,全是极深的划痕,有骨头的地方深可见骨,没有骨骼的地方,木左钥也毫不怀疑其中的内容物已经被搅成了一团糟。
“这、这是怎么搞的啊……”
“听说是运布匹的!”
一旁的观众七嘴八舌了起来。
知情的,和木左钥一样不知情的人的声音混在一块儿。
“从荒郊野岭的过来,被‘刃熊’袭击了,所以才变成这样。”
“什么什么……只有他一个吗?运货的话应该有同伴吧,他的仆从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已经被吃了,只有他一个人逃出来了也可能。”
“看他的衣服,其实他本人就是仆人吧?”
“哎呀呀……只可惜车上这么好的布料了,全被血污染啦,染得又匀称,又长又工整……”
“呃……”
木左钥整理了一下,大概了解到两点。
第一,这个倒霉的仁兄来自别的镇子,是魔物灾害的受害者。
第二,在场的围观群众们都是纯看热闹,没有一个懂医疗的。
“哦哦……这种程度的话,也不知道若月能不能……”
“请、请让一下可以吗……”
说什么来什么。
从客栈里小心地接近人群,却无论怎样都挤不进来的,是一个有着及腰黑发的文静少女。
少女穿着干净的长裙,五官非常大方,只是手脚纤细,脸色看起来也不够红润,和不甚精神的外表比起来,偏偏身材又算不上“娇小”的类型,无论是只比木左钥矮大半个头的身高,还是肩下丰盈的山峰,都成了接近人群不小的阻碍。
少女的名字叫东居之若月,正如姓氏“东居之”中的“之”字所展露的,原本是贵族阶层的一员。不过现在在木左钥的佣兵队伍中,负责后勤辅助的职务。
木左钥刚刚心想若月有没有可能帮忙,正是因为医疗也是若月最擅长的,辅助工作中的一部分。
“那个,请……请让……哇呀!”
少女被人踩到裙角,绊了一跤。
这下可好,是个人就怕被以为是自己绊的惹麻烦,“哗啦”一下,全散开了。
“唔,唔……”
协调性不好,在木左钥的帮助下才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的若月。
“唔——嘿呀……谢谢钥君……”
“哦哦谢个什么啦,”木左钥单手叉腰,“你怎么一个人下来了,哈维呢?”
“那个,因为不是一个房间,而且听说事情很紧急……对、对不起……”
若月局促了一会儿。
“到底是怎么了?听说这里……”
“哦哦,这边的话——”
木左钥回想起身后的惨状,犹豫了一会儿,不过若月已经小心地绕过他,看到了真相。
“啊……”
只见东居之若月本能地用手捂住了嘴。
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白了。
“——就、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木左钥尴尬地抖了抖眼角。
“若月……怎么样,没事吧?”
“唔……”若月抿紧了嘴唇,深深吸气。
“……”
“……”
“棉布。”若月开口了。
“呃……啥?”
“棉布!”
若月捏紧拳头,用力地重复了一遍。
“什么样的棉布都行!还有清水,石阳花,我、我得试一试!”
“啊啊……”
“哗…………”
人群一下子骚动了起来。
“这是哪家的大小姐?”
“你是哪个药房的?”
“夸海口谁都会啊,这么重的伤,你哪儿来的自信治?”
““…………””
“好了好了,大家,父老乡亲们,静一静。”
木左钥还在犹豫手头没棉布怎么办,王终南靠过来打圆场,示意围观群众安静。
“我们不是什么药房的大佬,只是队路过的佣兵,我们队的小月呢,是水曜的十三词,这方面水平还是可以的,请大家相信我们。”
“沙沙沙……”
议论声一下子小了起来。
帝国的魔法体系以五行魔法为主,分为木、火、土、金、水五类属性,东居之若月专精的属性则是水。
不同的属性有不同的含义,这之中“水”最擅长的,就是平衡与压制混乱的状况,它最重要的用途之一,当然也就是“医疗”了。
“总而言之,不知道大家手头有没有我们刚才说的那些东西,有的话就真是感激不尽了。毕竟救人一命嘛哈哈,也是个行善积德的大好事……”王终南对人群继续说道。
围观者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
看起来,虽说是“围观”,不过那仅限于手足无措的状况,如果知道能做些什么的话,大家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没过一会儿,大段的棉布,以及装满清水的木盆,就先后送到了若月的手上。
“嗯嗯,谢谢!”
若月理顺裙摆,小心地跪坐到地上。
“那个……还有,石阳……”
“呃……”
石阳指石阳花药剂,是一种富含魔力的药水。
平民一般通过各种食物,尤其是一种叫“胶麦”的作物熬出来的汁来补充日常消耗的魔力,佣兵也不例外。但是胶麦汁的浓度还是很低,既不能在紧急场合下立刻补充大量魔力,也不能拿来在特殊情况下做施法材料——由此产生的替代品之一就是石阳花药剂。
平民是不需要石阳花的,反倒是纺染、附魔等等行业常用,以及需要面对各种复杂情形的佣兵需要备上三五瓶。
那么问题就来了:平民是不会有这种药剂的。
和胶麦汁比起来,石阳花药剂不常用。
它很贵。
“呃呃……”
木左钥后退了两步,从腰包里取出血红色的小罐子,搂在怀里颠来倒去。
“得了吧你,别人大段的布都拿来了,你还在乎这点破钱……”“哇啊啊啊啊……啊噗……!”
王终南眼疾手快,一下子就从木左钥手里把药剂夺了下来,递给若月。
“来,小月,木左队长给你的,要心怀感激之心啊!”
“嗯嗯,谢谢钥君,事不宜迟,我开始了!”
“……”
木左钥盯着王终南,鼓了一嘴巴气。
低头看躺在马车残骸中的受害者,几处轻伤早被若月在没有药剂时包扎完毕,只剩那些触目惊心的致命伤和断裂的手臂。
“呼……”
若月深吸一口气。
“不知道手还行不行,不过只有这些的话,应该还……”
将血红色的药剂倒在伤口附近,三根手指轻轻触摸,开始引导起自己体内和药水中的魔力。
晶莹的微光渐渐浮现。
 

 
断掉的手臂最终还是没有接上,不过受害者的生命似乎没有大碍了。
没有随从,没有同伴,到头来木左钥也不知道这个昏倒还没醒的家伙该如何安置,群众们更是早早地因好戏落幕而散开。好在客栈的老板娘还算大方,匀了一小间房子暂时安置对方,这样骚乱才算是完事……
“哦啊啊……这事可真是……”
木左钥用力地伸展着身体,推开自己的客房。
角落倚着一长排各式各样的刀剑,那里传来轻微的摩擦声,静坐着打磨武器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少年。
木左钥看对方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联想刚刚的折腾,东居之若月竟然没人陪同独自下楼(尤其是还浪费了一整瓶石阳花!),就感觉有些生气。
“哈维你啊,还真是坐得住……”
哈维全名哈维·勃朗特,原本来自帝国北方的异邦瓦兰,是木左钥佣兵队中的最后一位成员。
“是,因为没事。”
哈维先是点点头,过了两秒,生疏的语言中枢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木左钥的潜台词。
“木左,有事?”
“好啦,先吃你的早餐!”
木左钥懒得多解释,先把手里的肉夹馍甩给哈维。
“耽误这么久,凉了也没办法,你要是拉肚子就怪王终南这个白痴非要浪费钱买这种油东西吧。”
“血。”
“呃……?”
结果到底哈维靠自己的观察发现了异样。
虽然不擅长语言,不过哈维的观察力非常出色——木左钥的袖口有零星的血迹。
“像人血。”
“哦哦……”
木左钥不由得拍了拍脑袋。
“所以我才说啊,你明明听到了却完全没打算动吧,刚才楼下那闹腾腾的?”
“是,”哈维点了点头,“所以?”
“所以说,是因为有个倒霉蛋被魔物袭击了半死不活地躺在那儿,我们刚才正在救人呢。”
“原来如此。”
哈维点了点头。
“那么,哪里?”
“啊?”
“被魔物袭击,在哪里……啊,‘魔物’在哪里?”
“……”
“魔物的位置,应该很重要。”
“哦哦……这个……”
“还有,王在哪?”
“诶……”
木左钥这下是真愣了。
没记错的话,自从若月现身开始,王终南一直和自己在一起抢救受害者,现在自己帮忙安置对方回来了,这个家伙呢?已经浪费这么多时间,还打不打算赚钱了?
话又说回来,若月呢?
“喂喂!好消息!”
正说着,一阵大喊就闯进了房间,甚至让人怀疑房门是被这个声音震开的。
王终南出现在门口,身后正跟着东居之若月。
“木左队长啊,超级好消息,我们动作快点!”
“好啦……终南,声音……”
“安静下来啦白痴,你都知道是好消息了,就不怕泄露给别人嘛……”
“好了,听我说。”
王终南马上压低声音。
“木左钥,我刚刚打听到了。”
“……打听?”
“那个倒霉鬼自作自受,从南边过来没走大道,在大道东边的野外遇的难,魔物不可能离开栖息地乱晃的,我们去那边找,一定可以找到‘刃熊’!”
“喂喂人家没死呢你说什么‘遇难’。”
“动起来吧木左,我们发财的时候到了!”
 

 
根据王终南搜集到的情报,刃熊出没的地带距镇子有数里远,在人烟绝迹的密林深处。
丛林中浓密的阴影下,四人小队谨慎地穿行着。王终南在前,东居之若月紧随,然后是木左钥和哈维在左右侧掩护。
鸟类轻啁,阳光的碎斑不时从四人之间掠过。
看起来不像是会有怪物出没的样子,不过木左钥以前没狩猎过魔物,一切都未可知,还是集中精神,留意动静的好。
木左钥观察没多久,就被王终南的闲话打断了。
“啊呀,感觉空气还行啊。”
“少啰嗦,”木左钥面露不悦,“集中精力。”
“终南的意思是空气中的魔力很淡哦,钥君。”
“哦?那又怎么样,我们又不能用空气里的魔力施法。都是喝胶麦汁的。”
当然还有被王终南这家伙浪费掉的石阳花——不过这句话木左钥没说出口。
回答木左钥的是哈维:“一般的常识是,魔物出现地地脉活跃,魔力很多。”
“诶……”若月惊讶了一声,“不是空气中魔力浓的地区吗?”
“地脉导致空气。”哈维淡淡地说道,“听木左的话,不要说话了。”
“会打草惊熊的。”
“……”
鸟语骤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扑腾声。
前方远远地传来动物的尖叫,那是有强大捕食者出没的征兆。
“鹿鸣。”队伍里的几人同时得出了结论。
“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收获两只鹿茸呢。”王终南紧接着点了点头。
“保持队形。”木左钥冷静地下令。
“哈维,空气流动情况。”
“被麻雀和喜鹊扰乱严重,此前只有前方一处异常。”
“若月,魔力反应?”
“嗯,没有异常。”
“嗯……”
木左钥心里清楚,空气流动只有前方一处异常,说明大家要找的魔物就在那里,而其他地方没有异常的魔力活动,说明附近没有可疑的佣兵队,没有被守株待兔的危险。
木左钥深吸一口气,开始进入指挥状态,语调也变得沉稳了起来。
“狩猎状态,开始移动,确认自身状态。”
“风舞、风步已施加于自身,疾风、第二级风舞随时待命,武器数量正常。”
“我、我是全部待命。”
“固着和壁障已施加于自身,武器等会我自己弄。”
“生长、死水、水幕和压制随时待命。”木左钥也通报了自己的情况,“哈维第二层风舞给自己;若月的水幕给终南,其余继续待命;我的水幕给哈维,生长给终南;王终南你丫武器爱怎么弄怎么弄吧,我不管你了。”
“感谢队长的大恩大德!”
“小声点。”
木左钥看向目标方向。
最后的一层树丛后方,悲鸣已经停止了。
一片本就该属于树林的静谧。
“哈维,侦测。”
“听声音就好,”哈维回应,“没有察觉,我们没有被察觉。可以直接地,进攻。”
王终南立马拨开树枝走了过去,三人尾随其后。
在佣兵任务中被称作“刃熊”的魔物,理所应当地坐在那儿。
大快朵颐。
从动作和声音,以及鹿的尸体推测,大概在享受美餐。
只是,怪物的形体实在扭曲,大家甚至说不清它具体的“进食方式”。
“我勒个……这啥啊。”木左钥被吓得抖起了嘴角。
只有体型和熊有相似之处的怪物,浑身上下都是刀刃。
爪子,头上,关节,背部,腹部,每一处都是所谓“刀山”的实景,长满了或直或曲的刃状物或尖刺,而这些刀刃则扎根于铁一样泛着金属光泽的外皮上。外表崎岖的怪物,第一印象仅此而已。
难怪那家伙会被拍成那种血肉模糊的样子——这是木左钥的第一想法。
不过王终南的想法明显不一样。
“果然啊果然,这些刃片的品相超好的啊,不说佣金,光把它们折下来加工成武器就已经赚啦!我可以上吧,可以开始了吧?要是现在还不让上的话你就是消极怠工哦。”
“你的想法还真是奇葩……”木左钥叹了口气,“上吧上吧,你这么大声音还没惊动它真让人不可思议。”
“哟——!老兄,看这边!”
“你丫还真靠声音钩它啊!?”
“吼!”
看到新鲜直立动物的怪物大吼着冲了过来,利爪高高扬起。
木左钥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来啦来啦!”王终南则是毫无顾忌地用声音助战。
王终南所用的武器,是一柄锤头很小,却有一人多长的铁锤。
“咣!!!”
王终南的专精是:土曜。
锤头从地上聚起土块,变为原来的三倍大小,敲在怪物头颅上发出巨响。与此同时,怪物的爪子也毫不减速地落下。
咋看之下,刚刚选择攻击而非防御的王终南已经没有办法招架了。
就在这时,怪异的“改变”发生了。
巨熊的前肢挥舞至王终南身前,像是碰到了什么壁障一样,在视野中溅起一圈涟漪,速度稍微减慢了一点。
如果只减慢这么一点的话,时间仍然来不及,紧接着,“涟漪”开始固着,凝结,刃熊的攻击猛地一顿。
这一顿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但王终南已经抓住了这一机会,横起武器挡住攻击,随即反手又是一锤。
照旧打脸,依然是洪钟一般,震动整个森林的巨大响声。
身后的东居之若月收起手上的微光,长出一口气。
将水魔术的力量强行压到目标身上,强行迫使目标迟滞的法术,谓之死水,是在水系术者中广泛使用的凶狠的压制技能。配合第一层缓冲的“水幕”,也可以是有效的辅助和掩护。
“不要松懈,”木左钥低声喝道,“若月注意水幕的损耗情况,继续准备压制——王终南,情况怎么样!?”
“好得很,”王终南讪笑着,面对刃熊的扑击,一跺脚在面前立起一堵土墙,怪物冲入水幕,经由死水的阻挡,击碎土墙后力道已衰减大半,立刻被他一锤砸了回去,“虽然没把这货砸成脑震荡,不过应该砸脑残啦,只想着把我撕碎呢!”“哈维,上!”
话音刚落,金发少年已经启动。
在客栈中打磨好的武器,每一把都携带在少年身上,伺机而用,而这次,他选择的是左右两把短剑。
身姿宛若离弦之箭。
那是与身上的沉重武装极不协调的迅捷反应。
“把心脏定位好……若月,我和你一起锁定,给哈维提供瞄准空间!”
随着凶悍的攻击起伏摇摆着的躯体霎时定格下来。
远非迟滞,而是定格,这是明显到缺乏脑子的怪兽也能察觉到不对劲,不悦地吼叫出来的变化。
“铮铮铮铮!”
在刃熊动作停滞的当口,斩击连续落下。
那是夹带着罡风,于普通野兽早已将其变成薄片的强大攻击,当然,哈维深知魔物不会那么脆弱,这次瞄准的是完全相同的部位。
固然不会砍成切片,但连续的斩击甚至没引起刃熊的一丝反应。
“……”
两名水系术者共同施加的“死水”失去效力,刃熊再次对它的第一目标发起攻击,迎接它的则是王终南的又一次重击。
木左钥看见刃熊的反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一点也没伤到这货啊哈维!忘记上风裂了吗!?”
施展完一套打击的哈维咬牙后撤,应着木左钥的质疑摇了摇头,握着剑柄的手指轻轻活动了一下。
“确实没伤到,目标的强度很高。”
哈维看着眼前浅浅的一道裂痕,摇了摇头。
倘若加在普通肉躯上早已变为一片血肉模糊的攻击,在这只魔物上只留下了这种程度的痕迹。
哈维收起双剑,从背后拔出一把长一米有余,厚重无比的大剑,开始一步一步后退。
“不过,这样应该可以。”
哈维来自异邦,隶属于与五行所不同的四要素中的“风”。
哈维退至接近三十米开外,举起大剑,双脚猛然前蹬。
在诡异的气流下,哈维的速度急遽上升,及至十米处,骤然起跳,气流不减反增地将哈维送至高处,再以比先前更加恐怖的速度,带着大剑坠下。
气流从身体收缩至剑刃,由流风转化为撕裂目标的烈风,在大剑之下敲响震耳欲聋的崩裂声。
将一切杀伤诉诸于纯粹质量的大剑不需要太刻意瞄准要害。蓄满了力量的一斩轻而易举地将怪物铠甲之上的两块刃片劈碎,落在金属光泽的外壳上,硬生生切开一道口子。
“吼……”“哟!!老兄,你在看哪儿呢?”
和大剑比起来,用土魔法制成的大锤缺乏杀伤力,不过,通过打脸吸引目标的注意力已经足够了。
卡在裂口处的大剑,哈维并没有立刻将其拔出来,而是反身踩在剑柄上,发力蹬向空中。
大剑踩落,原本被堵住的裂口洒出点点血液,而飞向上空的哈维则抽出了腰间的另一把长刀。
“若月,压制!”
刀尖对准裂口,准确无误地没入魔物的躯体。
两人合力,总计近两秒的压制时间内,刺穿刃熊心脏,再运力将其拔出、回收大剑的一系列动作已然行云流水般完成。
与凡物有着不小差别的紫红色血液如喷泉般涌出,夸张的像是地狱中的绘卷。
“嗥————”
嚎叫响彻整个丛林。
“看来击杀魔物也不难嘛……”木左钥不禁这么感叹了起来。
然而,就在大家按对付普通野兽的逻辑,享受猎物倒下前的挣扎时,变化发生了。
“吼!!”
刃熊怒吼着甩起脑袋,转身朝对它造成了巨创的哈维冲去,与此同时,身体上更多的刃片忽然开始发芽。
“哦哦哦——!终南,快把它拉回来!”
“你这不他么是废话吗!?再说拦住这种大怪得靠你的压制吧?我的速度怎么追得……”“若月!”“……上!?”
东居之若月挥手甩出数条绸带,看似脆弱的绸带落在刃熊身上,竟然硬生生拽住了发怒的庞然大物,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扯碎,而哈维已经逃回王终南身后,王终南两锤招呼上去,终于重新吸引住了刃熊的注意力。
“这怪物怎么回事……”木左钥正奇怪着,忽然发现刃熊背上的刃颤抖的起来,“我去!”
剑刃喷射而出,木左连忙挥动刀刃,堪堪格开了其中刺向自己和若月的两把,哈维也急忙格挡。
彻彻底底的意料之外,这怪物还会远程攻击!
“所以说啊……”王终南在手臂具象起土障,挡下波及自己的穿刺攻击,再横起武器挡住刃熊的扑杀,“这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也能活蹦乱跳?木左你丫快想想到底该怎么搞!”
“我哪知道……”木左钥皱起了眉头。
“刚才那一击,肯定是穿过了心脏的……难道这怪物的心脏长反了吗……”
想到这里,木左钥不禁点了点头。
“——哈维,再试下右边!小心远程威胁,我来做下掩护。要是这次还不行的话就再多试几个地方,总有致命点!”
 

 
徒劳的尝试持续了三个半钟头。
“再这样下去,魔力会干的哦老大……”
“哈啊……我当然知道,你这个最耐艹的四环就不要叫了。”
熊的攻击力减弱了。
小队四人也近乎精疲力竭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消耗了如此长的时间,无论是什么都会折损。
只是,刃熊的衰弱和它受到的“杀伤”完全不符。
仅仅是扑击变缓,力度变小一些的刃熊,实际上已经被开了无数个孔。
左胸一个,右胸一个,背部两个,侧肋一个,臀部一个,甚至脑袋都捅穿了。洞中变质的血肉和昭示着魔力流动的光芒清晰可见,残破的躯体却依然被这样一个怪物拖着肆无忌惮地大闹着。
“我说,木左……这怪物,不会是死不了吧?”
“我哪知道……哈维,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哈维抄起大剑,蓄起力量对着刃熊左胸的裂口,改变角度扎了进去——依然毫无作用——随后拔出,退到安全距离外,“我认为,我们可能,忽略了一些要点。”
“怎么说?”
“凭证是什么?”
“什么凭证?”
“完成任务的。”
“呃……让我想想。”木左钥皱起了眉毛,“熊左耳?
“诶等等……”
豁然开朗般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于是短短几分钟后,小队由攻击变成了逃跑。
“唔啊啊啊啊啊!!”
“哦哦哦哦哦——王终南,把土障放好,咱们的胜利撤退就看你的了!”
提着一只沾血的熊耳,卷着疾风在树林里狂奔着的四人。
手执横刀的少年,拿着长锤的少年,背满武器的少年,提着长裙的少女。
强行割了刃熊的耳朵,而后在树林里没命地逃跑的家伙,就是方才提到的四个家伙了。
“手脚都快震碎了,还没打一天散工赚得多!我再也不干啦!”全队殿后的王终南的哀嚎如是。
“所以说啊!谁今天早上非要我买肉夹馍的来着?”
“别提旧账了队长大人,这逃跑也不是我一个人放土障的事情,帮忙压制一下成不?”
“哦哦哦哦——啰嗦死啦!施法这种事情可是很要精力的,死水这种10词的法术什么时候变成想放就放边跑边放的了!?”
“但……但是,哈维君的‘疾风守护’也是10词的啊……”
“不要拿那个13词的天才和我相提并论!10词可是我的上限!倒是你,死水可不是你的上限,试着放一个不行吗?”
“人家……我……”
“别欺负小月!她可是最不擅长跑步了!”
“知道了知道了……哦哦哦哦,又近了又近了!”
“队长,”哈维再次发言,看向前方不远处的悬崖,“我认为,还能改变思路。”
“诶诶……”
听见哈维的提醒,木左钥看着前面的悬崖,又一次豁然开朗。
悬崖已经近在咫尺。
“王终南,哈维?听我口令,三、二、一……让开,砸!”
改变了思路的小队,在悬崖面前调转半圈,利用气锤加土锤加木桩,合力成功将刃熊砸下悬崖,摆脱了这只困扰大家近乎一整天的怪物。
说不定最后还把它摔死了,不过天知道这个悬崖该走哪边下去。况且太阳已然开始倾斜且泛红,筋疲力竭的众人也早没了下去切割尸体收集材料的精力。
手中一只血淋淋的熊左耳,可以用来向佣兵会证明自己杀死了一只刃熊,报酬为四十铜圆,这就是今天狩猎的收获,也不可能有更多了。
“‘不去狩猎魔物的佣兵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么……”
木左钥晃着手里的战利品,嘴中重复王终南早上的调侃,不过并不是针对王终南,而是自言自语。
“……咱们狩猎了魔物,这钱能买几条咸鱼呢?”
“我们肯定是方法错了。”
王终南低下头,神情也显得有些沮丧。
“没有被四个精英围攻还半天死不掉的道理,应该有什么隐蔽的要害,只是我们没找到而已。只要找到了,一天杀个四、五头不是问题,改善收入也轻而易举,就可以一边倒货一边做任务,一步一步滚雪球发展起来……”
“原来我们是精英啊?”木左钥奚落。
“难道不是吗?我们可是新学堂的学员诶,掌握着前沿的思想,前沿的学术,要不是最后肄业……”
“‘要不是最后肄业’?哈……”
木左钥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沉默几秒后,木左钥自己拍了拍脸,从地上站了起来。
“得了得了,今天就先这样吧……这鬼时间就算想强撑着继续打也做不到了吧?”
拍拍脑袋,掸除衣角上的灰土,把横刀摆回正常的位置。
王终南虽然很不情愿,不过天色已晚,他也无法反驳,只能跟上木左钥,眼看木左钥领着大家朝回去的路前进。
木左钥一路上碎碎念着,听得出来,他的怨念也不比王终南小。
“咱们回去调查调查,哦哦这该死的魔物……到底该怎么杀呢?如果不搞清楚的话……果然还是不行吧??能问些谁呢呜啊——噗!!”
话到一半天旋地转,等木左钥反应过来的时候,嘴里沾满草腥。
“哇啊呸呸呸……”
“钥君,没……没事吧?”
“平地摔是什么鬼啊,木左你有这么累吗?”
“我哪知道什么鬼啊啊呸呸……”
嘴里的土还没吐干净。
“就感觉走着走着,脚下忽然一踢,所以说这荒郊野岭的,到底是什——”
木左钥回过头,一下子愣住了。
地上趴着一个娇小的人儿。
小巧的身形盖在一头靓丽的赤红长发之下,从这个方面推断,应该是个女孩吧。
一动不动的少女有着纤细的胳膊,纤细的,罩在精致的短白衬衫和紫红短裙下的躯干,同样纤细的大腿则只露出一小半,剩下的一半连同小腿、脚踝,被裹在了细腻的黑色丝绸之中。
怕是比若月要矮上一整个头吧,整个身体看起来都小小的,像是一个精致的工艺品。
少女的身旁落着一顶稻草编织成的宽檐帽,在宽阔的帽檐的映衬下,她的身子看起来更小了。
木左钥蹲下身,伸手碰了碰少女的脖颈。
皮肤很细腻。
能感觉到温热的脉搏。
木左钥想拍拍少女的肩膀,或者翻过来拍一下少女的脸蛋,看能不能叫醒对方问个究竟,但是在那之前,近旁传来一阵低沉的呜咽。
“呜嗥……”
木左钥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尽管这阵声音和之前听到的相比,已经变调到了几近“崩坏”的程度,但音色依旧是相像的。
“王终南,若月、哈维,备战,增益效果确认!”
命令的传递速度比不上神经,木左钥抽出横刀,一马当先挡向了声音的来源。
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团不可名状的熔融团块,就像去铁匠工作的地方偶尔能见到的,那种还未降温的边角废料的数十倍的大小。
“什么鬼哦……”
“刃熊”原本的样子就有些轮廓模糊,但远比不上现在木左钥眼前的这样。甚至被砸下去之前的那个样子,都比起现在,和早先完整的更接近一点。
可能是身边这位扑地的少女的杰作吧。
“这破玩意儿……真的是‘刃熊’吗?”
奇怪的团块已经没有了右后腿和右前肢。
躯干之中有若干个散发着糊味,边缘显出高温的炽红色的大洞,全都是贯穿伤。
原本应该是脸的地方仿佛洪流过境——倒并不是说那个地方一定是脑袋——变成了一摊奇怪的固液混合物。
即使是还留存在刃熊身上的两条肢体,和躯干的连接也没那么稳固了。
在刃熊抬起前爪的时候,木左钥注意到,带着利刃的“爪”是下垂的,后端和“臂”几乎只有几根筋连着。
团块不紧不慢地蠕动着,冲少女躺倒的方向挥起利爪。
——从这个角度推断,应该确实是少女的杰作吧。
“哎呀,哎呀呀……”
攻击力度仍大,不过比起健全的刃熊来说小了不止一半——在木左钥替昏倒的少女挡住这一击的同时,王终南对着眼前这奇景感叹了起来。
“哎呀个毛线啦,快点帮忙救人吧!”
“知道了知道了,既然知道要救人,你这个队长大人的手也别这么快嘛。”
于是王终南也不紧不慢地,和哈维·勃朗特,以及格挡完毕的木左钥,一起抡起武器。
扭曲的团块彻底崩溃。
托少女的福,眼前的刃熊,成了佣兵队伍中的各位,今天之内“真正”击杀的唯一一只魔物。
两只刃熊的话,一天的收入,就至少不至于入不敷出了。
 

 
完成了狩猎任务的大家,提着当天的战利品——不过一点儿也不丰厚——沿原路返回镇子。
若月空手,王终南背着包裹,哈维背着草帽和自己的武器,木左钥则抱着那位小巧的少女。
少女紧闭着眼睛,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
“这丫头……好轻啊……”
先前“比若月矮一个头”的第一印象可能需要修正得更矮,手里的家伙,与其说是“少女”不如说就是个“小孩子”,胳膊和腿都纤细得很,真亏她能在遭遇怪物的情况下做到那种程度。抱在怀里的不像是一个人,反而像一只蜷着的小猫,只不过,这只“小猫”的毛发是红色的。
靓丽的赤红色长发长长地一直拖到臀间,双眸从最初见到起就沉睡在眼帘之中,不知是否也是红色的呢。
脸蛋是很小巧的瓜子脸,又稍微带着点稚嫩,像是还没被时间打磨透彻一样。
少女的皮肤也很细致,看来此前的生活环境不差,还有着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的鼻尖、窄而高的鼻梁,和中原、中南地区的人很不一样,看来是南池省的,抑或是外国人?
“钥君,这孩子,我们该怎么办呢?”东居之若月凑近了打量着红头发的少女,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木左钥叹了口气,“总之先带回镇子里,等她醒来再问清楚好了。”
“所以我说嘛……当初把她甩林子里就好了,还省得日后麻烦。什么醒来之后找我们要杀熊的酬劳之类的。”
“你的恶意都快漫出来了……”
“话说回来,”王终南立刻改变了话题,“我们还是先搞清楚这家伙的身份来历比较好吧。”
“来历什么的……不亲口问可难得搞清啊……”木左钥无奈道,“不过,她的身上没看见任何佣兵会的徽章,看来不是佣兵——你关于要酬劳的担心也是多余的了。不过,不是佣兵的话,到底是干嘛呢?一个女孩子跑到荒郊野岭来的。”
其实单是女孩子跑出来就已经够奇怪了。若非东居之若月这种特殊的家境,女孩子是不会经常在社会上露头的。
虽然近年来大家对这种现象已经宽容许多了,但是,当一些老人家看到若月的时候,还是不免指指点点的。
所以,这么一个娇小的女孩子,徒步穿越森林是想干嘛呢?
“木左,”哈维突然发话,“裙边。”
“诶……啥?”
“口袋,摆动的幅度不一样。”
仔细看去,确实微微下垂,看上去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啊啊……手腾不出来,哈维,啊不……”
虽然自己也抱着女孩子,这种话说出来很没说服力,不过,那种位置让男生来碰确实不合适。
“若月,帮忙拿出来看一下。”
“嗯,好的。”若月说着凑过来,从裙子口袋中找出了一个绣着金色花丝的小红绸袋。
“哦哦……很精致啊。”
“嗯。”若月点了点头,“而且还好好附魔了哦,似乎是放水的?看来是很重要的袋子呢,钥君,要打开吗?”
“肯定要开啦,毕竟咱们要找线索嘛。”王终南抢过话茬。
“你别这样。”木左钥冲王终南皱起了眉头,“还是别看了吧,尊重一下别人。”
“哎……真受不了你。”王终南无奈地抱住后脑,百无聊赖,抬头看起了满天的绯红。
回镇的路是很长的,离开森林时太阳还非常亮堂,慢慢地只剩一点红色露头了。
天逐渐暗了下去。
夜晚是属于野兽而不欢迎人类的,好在“华章”一行的班底并不惧怕野兽,前方镇子的灯火也已经近了,时不时能看到几个耕作晚归的农民,有的一心扛着农具回家,有的则对着这群不常见到的少年佣兵指指点点一番。
“哎呀……小伙子们,到镇子外面去是打什么猎去了啊?”
“啊啊,是啊,”对外交流的任务由相对健谈的王终南负责,当然,吹牛也是由他负责,“今天杀了几只刃熊呢!”
“啊咳咳……那可是干了件大好事啊!”
又或者是“这边两个小姑娘也是和你们一起的?”“是啊是啊。”“啊呀……女孩子家出来干这种事情,这可真是。”“大叔您别这么说,小月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这样,诸如此类的对话,在回客栈的路上不断地发生着。
及至真的回到客栈,将红发少女安置好的时候,屋檐外已经是繁星满天了。
“哦啊啊……今天可真是……”
解下武器,木左钥躺在床席上,长长的叹气。
“那个什么,晚餐……呃啊……算了……”
客栈后厨已经打烊了,王终南负责去和老板娘扯东拉西,不管结果如何,别管他得了。
“……”
(怎么可能不管啊!)
木左钥心底大叫着,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蹿了起来。
鬼知道这家伙为了让老板娘重新开火会额外付多少钱,要是老板娘拒绝,他又会跑到外面去买些什么回来!
顾不上拿武器,也顾不上和隔壁照看少女的东居之若月打招呼了,“踏踏踏踏”地,木左钥从客房所在的二楼疾驰而下。
飞奔向后厨。
但就在离目的地只有三间房的时候,一件事情忽然让木左钥转移了注意力。
视线移向侧面——没有。
用来收容一大早遭到刃熊攻击的受害者(倒霉蛋)的房间(其实是杂物间),里面空无一人。
“奇怪……”木左钥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是上厕所了,或者干别的去了吗?
还是说有别的事,已经向老板娘告辞了?
不管怎么说,受了那么重的伤,老板娘也明确表态会稍微照顾对方一下——就不该到处跑吧。
木左钥觉得自己真是搞不懂这些做生意的人的思维方式。
恰逢此时,王终南也从后厨跑了出来。
“喂,木左!”
王终南远远地挥手,跑到近旁,用力拍了拍木左钥的肩膀。
“搞定,谈妥了!一人加两块钱,老板娘给我们开小灶!”
“……”
怕什么来什么。
木左钥心说自己早知道这样干嘛还要半路停下来看那个家伙在不在。
“难得赚了笔大钱,嘛其实也没那么大……总之可以吃大餐了!木左你别一副又破费了的表情嘛!”
“你也知道你丫在破费啊……”
“话说你站这儿干嘛?”
当然是来阻止你这个败家子。
——木左钥把这句话半路咽了下去。
反正也没法改了,更何况王终南这家伙问的是“站这儿”干嘛,而不是“下来”干嘛。
“哎……”
木左钥叹了口气。
“我想看看上午那家伙在不在……就是被刃熊差不多拍扁的那个倒霉家伙。不过好像不见了。”
“呃,什么?”王终南不解地挑起了眉头,“你找那霉鬼干嘛?”
“喏你看……”
木左钥做出一个“展示”的手势。
“这个家伙被刃熊打过。而我们打刃熊,搞半天都打不死,而且现在还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我就在想啊,多找几个见过刃熊的家伙调查一下,看能不能把消息统合一下,找点弱点出来。”
“……”
王终南不解的表情变成了一副看白痴的表情。
“哦哦喂!我说!你这家伙突然这副表情啥意思!”
“木左队长呀木左队长,被账簿束缚住了想象力的可怜人呀……哇痛!”“给我说人话!”
一整天下来忍无可忍,更何况这个坑货还白白浪费了自己八元钱,木左钥决定直接一个爆栗打断王终南。
“啊啊……那我就说直白点……”
王终南一边捂着脑袋,另一边伸出一根手指。
“我啊,原本也搞不清楚我们该怎么办,不过现在思路已经很清楚了。”
“哦?”
“那个,就是那个被我们捡到的红色小姑娘,我们拉她入队——搞定。”
“哈!?”
完全搞不懂对方这跳跃的逻辑,此时不鄙视更待何时。木左钥立刻回王终南以一副看白痴似的眼神。
“喂,我说你这莫名其妙的逻辑,该不会是变态发作,看上那……”
“别急嘛,你个二话不说就把人家抱起来的死幼女癖。”
——被先发制人了!
在“污蔑对方”这方面根本不是对手,木左钥大失败!
“听好了啊木左,我们是新学堂出身的,咱不背经书,咱们来讲道理。”
头终于不痛了,王终南伸出两根食指,交叉在一起。
收起右边的手指:“第一点,那个丫头,她身边没有其他人的迹象,她独自一人和刃熊各自把对方打得半死不活。”
“嗯嗯……”
收起另一根手指:“第二点,被刃熊打得半死不活的我们打死了半死不活的刃熊。”
“呃我们的‘半死不活’就没必要这么强调了吧。”
“于是,结论!!”
王终南两个拳头叠在一起,发出“嗙嗙”的拟声词。
“三段论得证,我们加上那个姑娘,正好可以打死刃熊!”
“完全没看出来哪个是大前提哪个是小前提了!”
“木左你不信就试试嘛。”
“哪儿有那么多机会去试,更何况还要看对方同不同意!”
“喂喂——”
厨房门口的声音打断了木左钥。
“少年郎们,都答应你们开厨了,还在这儿嚷嚷啥呢?”
“哦哦……这个……没、没没……”木左钥慌忙摆手。
“我也不在乎你们嚷嚷什么啦。”
老板娘摘下头巾,微微扬起下巴。
“就你们一顿,时间快得很,快去叫你们朋友下来,不然要凉了。”
“哎呀呀,好,好好!”
话题被终结,王终南反倒看起来毫无怨言。
木左钥被王终南推搡着离开后厨,心中的嘀咕依然止不住。
真的只要加个人就好了吗?
且不说加了到底有没有用,就事实而言,那个少女的实力确实惊人——有机会让她加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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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文库,可能是国内站娘胸围最大的小说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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