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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不起的驸马系列之橙儿&陶醉篇(1)

橙儿降落的地方,是一片山林。
身为天界二公主,橙儿私自下凡,全是为了三妹黄儿。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五妹青儿说起。
因青儿天性爱美,素与百花仙子交好,百花仙子培育了漂亮的花草总是第一个送来七仙阁。最近一次百花仙子送花草来七仙阁时,与青儿闲谈,提到下界有一草木成精的妖怪,自成地盘,十分凶狠,方圆百里连山神土地都要避让。
青儿大奇,她只见过百花仙子手下那些花精草怪,各个温驯娇媚,何曾知道原来还有草木成精的妖怪凶狠如斯。
百花仙子就感叹,她也看不惯那妖怪,只是她司职花草,没本事去收妖,只能任那妖精为祸乡里,她听说了却无能为力。
不怪百花仙子如此不忿,她原也是花草成精,后历劫成仙,今竟知有草木精怪如此狠戾残暴,同出一类带来的羞耻感怎能不让她愤怒羞愧。
青儿没法感同身受,只当凡间佚事听个新奇。
但她们的对话,却叫路过的黄儿听了个正着。
黄儿个性鲁莽冲动,又负正义感,听罢此事,一腔热血直冲脑门,直言要下凡收妖,为百姓除了那祸害。
青儿拦不住姐姐,况且这是做好事,黄儿就这么下凡去了。
等橙儿知道这事的时候,黄儿已经下凡很久了。
橙儿大怒,捉妖不是坏事,三妹为何不禀明父皇再行下凡?如今私自下界,已是触犯天规!
面对一向强硬的二姐,青儿呐呐不敢言,只恐再被骂个狗血喷头。
四妹绿儿担忧道:“你现在骂她有什么用?三姐下凡多时也没回来,难道那妖怪真的这么棘手?”
六妹蓝儿顿时慌了:“那可怎么办啊?父皇马上就要下朝了,到时看见三姐不在定会问起。”
绿儿想了想,毅然道:“为今之计,是立刻将三姐找回来,不然被父皇母后发现,三姐免不了一顿罚。”
青儿和蓝儿面面相觑:“那谁去呢?”
这事不能被父皇母后知晓,去找三姐的那个人也得是私自下凡。
绿儿刚要说话,橙儿已冷冷道:“你们都不许去!找三妹这件事自有我来办,你们在七仙阁好好照顾大姐。”说罢,也不等妹妹回应,已大步向七仙阁外走去。
四位仙女看着二姐的背影,一时内心暖暖。
二姐表面冰冷严峻,到底也是关心爱护她们的。
橙儿却没有多想,日前大姐红儿因为魔族侵犯神界时受了重伤。
大姐不在,她是二姐,理所应当照顾底下的妹妹们。
现在,她只想早日找到三妹,带她回天宫。
橙儿从来没有到过凡间,对自己降落的地方一片陌生,也不知黄儿要收的那妖怪在哪里。
只是——橙儿看着手中灵石,她们七仙女一母同胞,手上灵石可以互相感应。然而此刻她的灵石居然全无反应,若不是黄儿出了事,便是她被极厉害的结界困住了,所以灵石才无法感应。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够橙儿担忧的了。
一只灰兔子从橙儿身边跑过,橙儿听到它招呼同伴的声音:“快跑快跑,猎人又来了!”
橙儿知道这是成了精又没什么道行的小精怪,她身形一动,已将那小灰兔子的耳朵捉在手里。
小灰兔子骤然被人捉住,顿时吓了个半死:“仙姑饶命!仙姑饶命!”小灰兔子不识橙儿身份,却也从对方气息中感觉到对方是自己惹不得的人物。
橙儿一向自视甚高,虽不屑凡人与妖精,却并不会同这些连幻形也不会的小精怪为难。
“我问你,这附近是否有极厉害的草木成精的妖怪?”
小灰兔子见橙儿的目的不是它,立刻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了出来:“有有有!在这山的南边,有一片翠竹林,听说里面有只竹精,可厉害了,我们周围的妖怪都不是他的对手!”
竹精?
——草木成精的妖怪。
都不是对手?
——凶狠霸道。
能对的上号。
橙儿放下小灰兔子,转身向兔子描述的方向飞去。
还未到竹林,便听到前面人声熙攘,呼喝不断。
想到那小灰兔子口中的“猎人”,橙儿不想理会凡人。
蓦地,一阵笛声幽然而起,却叫橙儿顿了身形。
那笛声之中,蕴含法力。
橙儿循声望去,只见数百箭矢随着笛声倒转箭头,向着那群凡人激射而来,顿时人群大乱,慌不择路,被射中者不知几凡。
橙儿不由大怒,她虽不屑凡人,却到底是仙女,怎能容忍有妖精当着她的面为祸凡人。
灵石光芒到处,那箭矢便又转头,向着笛声方向射去。
陶醉施法放箭本是为了救花姑子一家,顺便教训一下熊大成,并无伤人之意,眼见那箭头向他而来,知道是有高人插手。
但他也不曾畏惧,这崂山境内,还没有他陶醉摆不平的人物。
那熊大成被一番惊吓,哪里还敢回头,被仆从簇拥着连滚带爬的逃下山去了。
橙儿在一块山石上站定,终于看见那以笛声御法之人。
那是一个相貌极其俊美,气度翩然,甚是斯文的男子。
只是在橙儿眼中,却是看不到这些的。
她看到的,只是一个妖精。
这么明目张胆残害凡人的妖精……
想到黄儿,橙儿毫不迟疑的开口——
“你便是这山上的竹精?”
陶醉看着这从天而降的橙衣女子,神情冰冷倨傲,周身仙气流转,心中咯噔一声,知道今日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物。
幸好花姑子一家已带着安幼舆离去,至少他一人脱身还有几分把握。
“敢问姑娘找在下何事?”
果然是!
橙儿怒目道:“还我三妹!”
陶醉莫名其妙:“你三妹又是何人?”
“还敢装傻!”橙儿怒不可揭,小小一只妖精,竟也敢算计仙女,真是岂有此理!
担心黄儿的安危,橙儿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陶醉至今,还从未见到过如此蛮不讲理的姑娘,话不说清楚便先动手。
他本不欲惹麻烦上身,想着对方可能是天上仙人,自然是讲道理的,他虽对熊大成等人出手,却并不是全无道理的一方,待他把话与对方说开,误会自然化解。
却没料到对方一开口便动手,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他。
“姑娘再不住手,在下便要不客气了!”陶醉到底不想让事情彻底没有了转圜的余地,面对咄咄逼人的橙儿,只是一味抵挡。
“休要多言!你这妖精,还不快还我三妹!”橙儿却哪里听得进去,橙色丝练毫不留情的攻向陶醉。
陶醉手持玉笛左支右挡,心中却飞快思量:“这女子口口声声要我还她三妹,看她神情急切,想是极担心妹妹。我欲停战,看来还得从她三妹处着手。”
想罢,陶醉玉笛一挥,跳出战圈,高声叫道:“暂且停手,我还你三妹便是。”
橙儿一听,果然罢手。
“当真!”
陶醉点头:“自然是真。”
“那好。”橙儿急道,“那你快带我去!”
陶醉叹了一口气:“姑娘,你为何会认为你妹妹在我手上?”
橙儿一瞪眼道:“我三妹下凡来捉一个草木成精的妖怪,却了无音讯。这方圆百里,就你这竹精最为厉害,不是你捉得我三妹还有谁?”
下凡?果然是仙人。
陶醉暗自庆幸没与对方闹到不死不休的局面,不然,可真是惹下天大的麻烦了。
只是橙儿的理由,却让陶醉哭笑不得。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为难与我?”陶醉觉得自己好冤枉。
“只这个原因还不足够?”橙儿向前一步,神色凛然。
“姑娘,在下并没有见过你的三妹。”这误会,必须解释清楚。
不给橙儿反应的机会,陶醉接着道:“这天下何其之大,道法高深的草木妖精不知几凡,姑娘与其在这里与我苦苦纠缠,还不如尽快查清令妹下落,找出真正捉了令妹的凶手。”
橙儿皱眉:“果真不是你?”
陶醉以指指天,郑重道:“我陶醉向天发誓,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教我形神俱灭!”
橙儿再无怀疑,时下凡人发誓或可胡诌,但修道之人得窥天道,却不敢随意发誓。
这竹精敢轻易发下这么严重的誓言,或许三妹的事真的与他无关。
只是——
“我三妹或许不关你事,但你方才射杀凡人却是我亲眼所见,你还敢说,你是无辜么!”
陶醉神情一敛:“方才那些人为饱口腹之欲,在这山上大肆捕猎,我与这山上的动物交好,不忍他们被赶尽杀绝,这才出手吓唬他们。”
“强词夺理!”橙儿下巴微扬,语气不容反驳,“你一个妖精,竟妄想干涉人间,这是犯了天条!”
橙儿如此目中无妖的态度让一直保持风度的陶醉也有些怒了:“我虽为妖,却也知道‘妖若有情妖非孽,人若无情怎为人’! 人间万物,众生灵自有其生存之道,难道那些动物多年修行便是给人吃的么?便是连反抗也不能!”
陶醉一反方才步步退让,一番话语掷地有声,竟让橙儿无可辩驳。
“你!”
陶醉不欲再与橙儿纠缠,反手收回玉笛:“若是姑娘执意认定陶某罪无可赦,陶某也无话可说。只是姑娘若不能叫陶醉服气,陶醉也不奉陪了。”
橙儿自己也被陶醉那句“妖若有情妖非孽,人若无情怎为人”镇住,又如何能叫陶醉服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陶醉离去。
(二公主和陶哥哥之间就是一场三观的对决——
第一战二公主种族歧视、有失偏颇,陶哥哥首战告捷!)
虽然有了这小小插曲,但是黄儿还是要继续找的。
可就像那竹妖所说,天下之大,橙儿又感应不到黄儿的灵石,这般大海捞针的找要找到何年何月?
橙儿正自苦恼,想着是否去百花仙子处询问那妖精的具体位置。
她下凡时心急黄儿,又不欲人知她和三妹两人先后私自下凡,想着和三妹自有灵石相通,便没有去问过百花仙子。
谁知,这一趟下凡,竟会如此横生枝节。
但是橙儿想问百花仙子也得找得到她人,橙儿生性方正克己,于花花草草一类自来不感兴趣,虽然百花仙子时常出入七仙阁,与她却没什么交集。
如今想找人,却不知百花仙子在人间的道场在何方。
难道再回天宫问五妹?
不行!橙儿暗自摇头,这一来一回太过费时,等她找到百花仙子,只怕父皇母后早已发现她和三妹不在天宫了。
橙儿心有所思,却不妨碍她对外界的感知,只听草丛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橙儿上前,拨开草丛一看,却是方才那只为她指路的小灰兔子。
虽然小灰兔子指错了人,但它也不知道她要找的是谁,也算帮了她。
橙儿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灰兔子:“你不是躲猎人吗?怎么还敢出来?”
小灰兔子修行时日尚短,何曾见过橙儿这样气势威严的人物,何况这仙姑看着高高在上难以亲近,第二次见面并没有无视它,反而肯与它搭话,小灰兔子内心激动,一时不胜荣幸。
“这几天山神发怒,山里我们也不能久待。刚才猎人已经被仙姑赶跑了,我就出来了。”小灰兔子一双红眼睛澄澈晶亮,看着橙儿的目光全是崇拜仰慕。
橙儿一怔,想起与那竹妖的交锋,冷冷道:“你不必谢我,那猎人不是我赶走的。”橙儿自有她自己的尊严,她误会了陶醉,却不会冒领他的功劳。
小灰兔子却不在意到底是谁赶走了猎人,弱小的生物总是崇拜强大的人的,橙儿是它见到的第一个厉害人物,虽然她冷冰冰的,但是却感觉十分可靠。
“仙姑仙姑,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小灰兔子就像所有迷弟迷妹一般,对于自己的偶像的事情万分关心。
橙儿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什么,蹲下身子,问小灰兔子:“你知道百花仙子住在哪儿吗?”
小灰兔子只是一只刚成精的小精怪,连崂山都没有出过,又怎么可能知道百花仙子的所在。
橙儿失望的站起身来。
小灰兔子却比她更难受——没有帮上仙姑的忙。
突然,它眼睛一亮:“仙姑仙姑,我知道在崂山北峰住着一只蛇妖,她是整座山头修行最久的妖怪,她可能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
橙儿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跟着小灰兔子去找蛇妖,也许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
说是修行最久,但是崂山又不是名山大川,那只蛇妖也只不过几百年道行而已。
只不过蛇精在修行上天生比其他妖怪占优势,那条名叫水三娘的蛇妖倒是有几分本事。
橙儿不禁想到之前的竹妖——草木精怪一向修行艰难,多是成百上千年才有所成,除了如百花仙子口中作恶多端的妖精,他们的道行都是鲜血铺就,道行自然速成。
那竹妖能抵挡住她,也难怪她会误会。
水三娘能在崂山几百年都平平安安,也是有几分眼色,她一眼就看出橙儿不是好惹的人物。
既然人家只是来问路,不是来找她麻烦的,她也乐得结个善缘。
蛇精喜媚,水三娘成精几百年,处事圆滑,八面玲珑,虽不能说是万事通晓,消息却比一般精怪灵通多了。
橙儿虽看不惯水三娘妖妖娆娆的模样,但想起竹妖那句“众生灵自有其生存之道”,这或许就是蛇妖的生存之道,她又有什么立场去置喙?
况且人家为她指路,这便是有了恩情。
橙儿一向不喜欠人情,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只妖。
只是现在找到三妹要紧。
“今日我欠你一个情,待我找到三妹,定有重谢。”
橙儿语气虽冷,水三娘心中却是火热——这女子虽不近人情,却自有气度,她既许诺,自然不是敷衍。虽不知她到底是何人,只看她随口打听的就是仙,就知她的身份定然不凡,那她口中的“重谢”自然不是她能想象得到的福缘了。
水三娘说,这世间花木最繁盛的地方便是苏杭,听说苏州有一座百花园,也不知百花仙子是否在那。
橙儿就到了苏州,百花园里一群花精草怪,果然是百花仙子的居所。
百花仙子听到黄儿已下凡捉妖,顿时吃了一惊——那槐树妖不好惹,若是因为她口舌之故害的三公主遇难,她怎么担当得起!
百花仙子心中暗暗祈祷那槐树妖有点眼力,摄于三公主仙女身份,不敢造次。不然三公主若有丝毫损伤,槐树妖固然不得好死,就是她百花,下场也未必好到哪里。
槐树妖的事迹百花仙子也只是听说,那妖精造孽无数,也怕正道人士围剿,老窝自然隐蔽,百花仙子也并不知道那妖精身处何地。不过她的百花园里精怪甚多,打听起消息来自然比橙儿一个人不知道方便多少倍。
百花仙子请橙儿在百花园里等待消息,可是橙儿哪里坐得住,她想到崂山那蛇妖见多识广,又同是妖精,也许她知道关于槐树妖的事情也说不定。
橙儿一向刚正严厉,天庭许多小仙都不由自主怕她,百花仙子虽掌管凡间花草,却也摄于二公主的威严,橙儿要走,她也不敢劝说,反而松了一口气。
橙儿回到崂山北峰,水三娘却不在。
“仙姑仙姑,你回来啦!”却是那只小灰兔子。
小灰兔子看见橙儿,眼睛都亮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仙姑了呢。
橙儿见到小灰兔子,神情略微柔和了一些:“你还在这儿?蛇妖呢?”
“我在这里等仙姑啊。”仙姑说过会答谢水三娘的,那肯定还会回来一次,小灰兔子抱着侥幸的心里等在这里没走,没想到它的愿望这么快就成真了。
小灰兔子扑棱扑楞跑到橙儿脚下:“住在山南边的小獐子趁水三娘不注意偷了她的元丹,三娘去追小獐子去了。”
橙儿转身要去找水三娘,但想到小灰兔子对她一片赤诚,她也不是全无心肝的人。
想想小灰兔子几次帮她,橙儿回身,对着小灰兔子轻轻吐出一口仙气。
小灰兔子只见一团橙光从那仙姑的口中吐出,吸进它的身体里,顿时觉得周身一片轻灵,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
橙儿看着小灰兔子慢慢变成一个小姑娘,满意的一笑,这才转身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橙儿的背影,小灰兔子才回过神来,待她看到自己再也不是四肢着地,而是有着人的手脚时,一时惊得呆了。
“我变成人了!”以小灰兔子的道行,没有几百年的刻苦修行绝对不可能修成人形,如今咋然成人,一时惊大于喜。
小姑娘在草地上转了好几个圈,兴奋地又蹦又跳,这才接受自己真的变成了人的事实。
肯定是仙姑的那口仙气!
小姑娘感激的想,仙姑果然人又厉害又好。
一时间,小灰兔子对橙儿的崇拜敬仰更上一层楼。
(不要看橙儿只是轻轻吐了一口气小灰兔子就变成了人,就以为橙儿有多牛叉,橙色仙气是橙儿的本命仙灵,看欢七原剧就知道那仙气对仙女有多重要了——紫儿看见董永另娶他人,震惊之下吐了一口仙气,人都虚弱得晕过去了——这里橙儿对小灰兔子感官不错,又为了报答小灰兔子多次指路之恩,小灰兔子才有这个便宜)
橙儿没走多远就找到了水三娘。
漫天飞舞的翠竹和青蛇,橙儿就是想不看见也难。
失了元丹,水三娘实力下降,被那漫天翠竹逼得退无可退,又急又气。
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不要脸人……呸,妖!水三娘恨恨的想,等她抓住那小孽畜,非要剥她的皮,抽她的筋,才能消解她心头之恨。
可是这竹精委实难缠,水三娘失了元丹,更不是对方的对手了。
又一拨翠竹向水三娘射来,水三娘躲避不及,差点被射了个对穿。
眼见今日有这竹精在,小獐子是捉不到了,水三娘虽心有不甘,却也会审时度势。
正要放几句狠话趁时逃走,却见一条橙色丝练从她身后飞出,向那竹精攻去。
陶醉对这橙色丝练可不陌生,他虽不知那仙子为何突然出手帮助水三娘,却也不得不去抵挡那橙练。
水三娘眼见有人替她挡住了竹精,也不顾被陶醉逼迫得气息都未喘匀,飞身向那小獐子袭去。
“你这畜生,还我元丹!”
陶醉大惊,花姑子白日不能现形,哪里能是水三娘的对手,水三娘恼恨花姑子偷她元丹,坏她修行,出手自是不会留情。
顾不得与橙儿纠缠,陶醉觑住橙儿丝练的空档,忙脱身向小獐子方向飞去。
橙儿收回丝练,看着三方动向,想起小灰兔子说的“小獐子趁水三娘不注意偷了她的元丹”,顿时明白了个中恩怨。
陶醉挡得住水三娘,却没法分身再去挡住橙儿,橙儿趁他拦住水三娘的瞬间,橙练飞出,已将小獐子裹挟身前。
“花姑子!”陶醉大骇。
橙儿冷冷一笑,蹲身在小獐子怀中摸了一把,手上便多了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元丹。
握着元丹,橙儿不屑的睨向陶醉:“人间万物,众生灵自有其生存之道?你的生存之道,就是盗窃他人劳动成果,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这话是不久之前陶醉教训橙儿的话,那时他大道理满满,这才没多久就被对方抓住把柄。陶醉虽然为妖,但一向风光霁月,此时不由俊脸微红。
“这件事是我们不对,还请仙子看在花姑子年幼不懂事的份上,放过花姑子。”陶醉双手抱拳,深深一揖。
水三娘好不容易有了橙儿这个大靠山,怎肯轻易罢休:“仙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橙儿看了一眼水三娘,淡淡道:“我没兴趣管你们的闲事,这颗元丹,便当是我答谢你与我指路之恩。”
水三娘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高傲如这位橙衣仙子,十分不屑插手妖精之间的恩怨。如今夺回元丹已是大幸,她也莫要再节外生枝,不然惹怒这橙衣仙子,却是得不偿失了。
陶醉抱起小獐子,感激的朝着橙儿又揖一礼:“多谢仙子。”这才转身离去。
回去章宅的路上,小獐子花姑子十分不甘心:“我都偷到了蛇妖的元丹了,要不是那个橙衣服的女人多管闲事,我就可以在白天化成人形了。”
“花姑子,你还说!”陶醉难得对花姑子沉下脸,“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不会去偷蛇精的元丹,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花姑子语噎,只好使出一贯的伎俩,腻着声音叫道:“陶哥哥~”她知道陶醉疼她,只要她一撒娇陶醉必然不会再斥责她。
陶醉果然心软,但还是嘱咐花姑子:“你不许再打蛇精元丹的主意。今日是你运气好,那橙衣仙子还算是个讲道理的人,不然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花姑子好奇道:“那个橙衣服的女人是什么人啊?连陶哥哥你也这么忌惮她?”
陶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肯定是我们招惹不起的人物。花姑子,那仙子说的没错,你要想幻化人形,就得靠自己苦修,这样靠着偷盗蛇妖的元丹,终究不是正道。”
花姑子不甘心的嘟囔道:“可是那还要好久啊,我怕安公子那时都老死了……”
听到花姑子话中对安幼舆的情义,陶醉心中一痛,不再言语。
第二战陶哥哥为爱弃三观,被二公主打脸啪啪啪!
橙儿说明来意,水三娘才知道这位橙衣仙子去而复返是向她打听消息。
刚得了人家的好处,水三娘自然小意逢迎。
“仙子你这就算问对人了。”水三娘笑得妩媚,“那槐树妖别人不知道,我水三娘却是知道一二的。”
橙儿眼睛顿时一亮:“真的?快说!”
水三娘扭着她那软若无骨的腰,眼珠转了转,尽显狡猾:“我若帮了仙子,仙子怎么答谢我呢?毕竟同是妖精,我向你告密,被我的同类知道了,我水三娘的名声可就不保了。”
橙儿上下打量水三娘一眼,不觉得她有什么好名声可言,可是三妹的下落还要靠她。
“你想怎么样?”橙儿冷冷问。
橙儿冰冷的气势连天上神仙都扛不住,更何况水三娘一个下界小妖了,水三娘打了个寒噤,不敢再得寸进尺。
利益驱使,水三娘还是讨好的笑道:“仙子也不必生气,您是神界上仙,自然不怕,我水三娘只是一介小妖,若是他日我有什么事求到您的时候,还请您看在今日我为您提供消息的份上,助我一次。”
橙儿恩怨分明,就算水三娘不说,自也会寻机会报答水三娘。
只是水三娘太过性急,却让橙儿生出几分不快——比起那竹妖的磊落凛然,这蛇妖真是让人生厌。
橙儿如是想。
水三娘不知橙儿心中所想,眼见橙儿点了头,才款款道出她所知道的消息:“那槐树妖狡猾的很,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被人发现,全是因为它害人从来不自己出手,而是手上收集了一班孤魂野鬼和道行不够的山精小怪为它卖命。当地的人都以为是闹鬼,哪里知道全是那槐树妖在作怪,所以关于槐树妖的消息是一点也没流传出来。”
橙儿疑惑:“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水三娘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那是橙儿第一次从水三娘腻死人的媚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看来那槐树妖和水三娘之间结下过不小的梁子。
果然,水三娘哼了一声道:“我也是误打误撞闯进了那老妖怪的地盘,那老妖怪以为老娘好欺负,还想捉我为它卖命,要不是老娘机警,就成它的傀儡了。”
从水三娘口中,橙儿知道那槐树妖隐藏在江浙一带一个叫南郭镇的小镇上,镇子郊外有一处荒废的小庙,叫兰若寺,槐树妖的老窝就在那里。
谁能想得到,一个妖精,居然藏身佛寺害人。
槐树妖果然狡猾,它一般不会骚扰当地居民,只向过路的旅人下手。
这些人背井离乡,死在这荒郊野外,亲人也难觅尸骨,镇上的居民只以为破庙闹鬼,谁也不敢为了不相干的人以身犯险,到叫这槐树妖得了便宜,这么多年也没人发现它的恶行。
橙儿找到兰若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破旧的寺庙周围树影幢幢,还未进林子便已感觉阴风阵阵。
果然妖风甚重!
橙儿却不畏惧,大踏步向着树林中心走去。
一路无事到得庙前,橙儿却不敢放松警惕,这兰若寺果然诡异得狠,饶是橙儿艺高人胆大,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座寺庙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修缮了,外表十分破败,橙儿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回荡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平添几分阴森。
橙儿正自打量着这兰若寺,隐约感觉有东西暗中窥视,橙儿行事向来磊落,最恨这些鬼祟作风,况且在这妖异鬼魅的兰若寺,暗中隐藏着的,怕也是槐树妖的人。
橙儿橙练飞出,法力到处,一声女子的惊叫传来,只见橙练的尽头,挟缠着一个白衣黑发的女鬼。
从橙儿一进兰若寺,就被寺里藏着的小鬼跟着了,只是她们看出橙儿不是一般人,也不敢贸然上前招惹。
“你是槐树妖手下的女鬼?”橙儿居高临下的看着女鬼。
那女鬼自从在树妖姥姥手下,一向作威作福,除了几天前的意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大亏,就是这样,最后那闯进来的女子也没在她们姥姥手上讨到好。
如今被橙儿一练缚住,不由威胁道:“既然知道我们姥姥的名号,还不赶快放了本姑娘,不然叫我们姥姥赶到,管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橙儿根本不屑理会这女鬼,只是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情:“很好,我就是来找这槐树妖的。女鬼,你在前面带路,若敢耍花样,我定不饶你!”
颈中丝练缩紧,女鬼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看向橙儿的目光闪过一丝恶毒。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姥姥这几日正是心情不好,今日又正逢黑山老爷来兰若寺兴师问罪,这橙衣女子是个好货色,或可替了那逃走的黄衣女子,补偿黑山老爷,她在姥姥面前也算立了一大功。
女鬼心中打算,便乖乖带着橙儿向着寺庙深处去,行动间,脚踝上的银铃叮当作响,却没引起橙儿的注意。
橙儿押着那女鬼,越往深处妖腥之气越发浓重,橙儿不由心惊——这槐树妖也不知造了多少孽债,才让这空气中的血腥气如此厚重。
心中也不由更加担心黄儿。
整个兰若寺被隐藏在巨大的树冠里,便是在这黑沉沉的夜里,也能感觉到天地被遮蔽的压抑。
橙儿不敢掉以轻心,行到一半,突然心生异感,橙儿身形一动,人已飞上半空,只见数条婴儿手臂般粗大的枝条从她方才所在位置破土而出,每一根枝条上都是腥气十足,橙儿顿时明白,看来这就是槐树妖了。
橙儿伸手凭空一抓,一柄悬挂橙色丝绦的宝剑立刻出现手中。
宝剑出鞘,只见寒光闪过,橙儿剑光过处,树枝应声而断,断口处立刻冒出浓黑的液体,腥臭扑鼻。
“哪里来的小丫头,敢在我兰若寺放肆!”前一句还是妖媚的女声,后一句却变成了浑厚的男声,这槐树妖,果然邪异!
“我看放肆的是你!”橙儿目光一凛,挺剑而立,“槐树妖,还我三妹!”
“原来那丫头是你妹妹。”树妖姥姥冷然一哼,更多的树枝从四面八方向着橙儿袭来。
树妖姥姥这几日正是心情不好,它前几天才在一个黄衣女子和一个人类男子手上吃了亏,虽然对方也没讨到好,可是梁子却是结下了,还因此得罪了它的大靠山黑山老妖。
想到那女子的身份,树妖姥姥心中不安,它虽作恶多端,却行事一向低调,没想到这样还是引来了多管闲事的仙女,本想斩草除根一劳永逸,捉了那黄衣仙女献给黑山老爷,一来讨好黑山老爷,二来也是祸水东移。
反正以黑山老爷的实力,也不怕天庭为了几个小小的仙女大动干戈。
只是没想到一时疏忽,竟叫那女子逃了。
如此不仅为兰若寺埋下了祸根,更是惹怒了黑山老爷。
黑山老爷十分满意那黄衣仙女,却在它手上跑了,由此黑山老爷十分生气,更是前所未有的亲自跑到它这兰若寺兴师问罪。
树妖姥姥心中正是烦躁,见到前来寻找妹妹的橙儿,心中便起了和它手下女鬼一样的心思——既然妹妹逃走了,便拿姐姐代替也是一样。
总得先叫黑山老爷消气才是。
“害我三妹的果然是你!”橙儿心火霎起——好胆大的妖精,居然敢觊觎仙女!
下手更是不留情面,树妖姥姥心中骇然,这橙衣女子比那黄衣女子更是难缠,若是不想办法制住她,只怕它今日就要折在这里了。
想到此,树妖姥姥对手下的女鬼使了个眼色,运气传音:“快去请黑山老爷。”
那女鬼是树妖姥姥趁着一开始橙儿被它的树枝缠住的时候被树妖姥姥救回来的,女鬼眼见树妖姥姥在与橙儿的对战中落入下风,正自害怕——若是姥姥败了,她们这群帮着害人的孤魂野鬼只怕也落不到好。
待听到树妖姥姥的话顿时大悟,白影一飘向着黑山老妖歇息的房间飞去。
那些树枝仿佛无穷无尽,缠得橙儿进退不得,橙儿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引出那槐树妖的本体。岂知槐树妖心中也是叫苦,橙儿凶悍至斯,它不敢现身,只能使用缠斗的方式,它虽盘根错节,但那些树枝也是它身体的一部分,现在被橙儿砍瓜切菜般消耗,还不知要损耗它多少修为。
好在黑山老妖来得及时,橙儿只觉得一股压抑的大力袭来,顿时心里一惊,忙举剑抵挡。
“你是谁?”黑暗中,橙儿看不太清对方,却看到一个比黑暗更暗的身影,笼罩着整个兰若寺。
“小丫头,既然来了兰若寺,就不要想回去了。”黑影的声音,在橙儿耳边炸响,引得橙儿心血翻腾。
橙儿心中明白,对方是在震慑她。
可是天界公主的尊严让她怎能对着一个妖孽低头。
橙儿身形转动,按捺住狂跳的心脏,持剑刺向黑色人影。
黑山老妖在妖界甚是有几分名头,便是阴月皇朝的六道圣君也要给他几分薄面,他玩腻了那些女鬼妖精,正逢树妖姥姥给他献了一个仙女,仙女他也不是没有玩过,却没有这两个这样够气质够味道。
黑山老妖见猎心喜,神界天规森严,这样籍籍无名的小仙女多半是私自下凡,只要他手脚干净,不让神界查出蛛丝马迹,便是捉了一两个仙女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橙儿的难缠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已经跑了一个,却不能叫这一个煮熟的鸭子也飞了。
黑山老妖想着,心中有了一计。
“哈,小丫头,你不是要找你妹妹吗,你看这是什么?”那沉黑一片的影子里,突然泛起一丝黄光,虽然相距甚远,可是橙儿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三妹的灵石!”橙儿大骇,再顾不得其他,飞身上前,想去抢回那黄色宝石。
她们七仙女手上的宝石乃是她们的本命灵石,是她们为仙立命的根本,此时三妹的灵石竟然在这妖孽的手上,怎么不叫橙儿方寸大失。
黑山老妖等得就是这个时刻,他拿出黄儿的灵石,就是为了引诱橙儿失去理智,这样他才更有机可趁。
橙儿顺利抢到了灵石,可是灵石一入手,她便感觉一股腥风钻入她的身体里,身体顿时一沉,脑子也一阵眩晕。
橙儿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遭了暗算。
那腥风宛若一条灵蛇,甫一如体便顺着血脉经络游遍全身,橙儿只觉得身体犹如堕入泥沼,脑袋也越来越沉。
橙儿心叫不好,若是她此刻落入这妖孽手上,她和三妹就都完了。
为今之计,她得先逃出去,只要回天界禀明父皇,才有救出三妹的机会。
橙儿打定主意,狠狠一咬舌尖,喷出来的却不是红色的血液,而是橙色的仙灵之气,与此同时,她手上的橙色宝石也光芒大射。
就算法力不如黑山老妖,又中了暗算,橙儿到底不是普通的仙女,此时,她不要命的以本命真元激发潜力,饶是强如黑山老妖,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橙儿终于趁着这个机会逃出了兰若寺。
陶醉没有想到,他还会再见到那位橙衣的仙女。
自从花姑子盗取蛇精元丹失败,陶醉为了完成她的心愿,竟不惜耗损自己的修为帮助花姑子培元固本,这才终于叫花姑子能在白天也化形。
陶醉就是在花姑子来翠竹林找他的时候,发现昏迷在翠竹林外的橙儿的。
“是那天那个帮蛇妖的女人。”花姑子叫道,因为橙儿的关系,花姑子失了唾手可得的蛇精元丹,这才导致她白日化形的事情一波三折,是以她看到橙儿自然心生不喜。
“陶哥哥,我们走吧,这女人和那蛇妖是一伙的,也不是什么好人。”花姑子不想管橙儿的闲事。
陶醉这次却没顺着花姑子,而是蹲下查看了一番橙儿的伤势,最后抱起了橙儿:“不行,花姑子,这位姑娘身受重伤,如果我们不救她,她会死在这里的。”
花姑子很想说她的死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但到底是嘴硬心软,嘴巴抱怨是一回事,真的见死不救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帮陶醉把橙儿带回了翠竹林陶醉的居所。
陶醉为橙儿把脉,真是不检查不知道,一检查吓一跳。
这位橙衣姑娘居然惹到了黑山老妖的头上,陶醉看她伤势,估计她在黑山老妖手上吃了不少苦,如今不光真气四散,灵力全无,最要命的还是她中了黑山老妖的黑风,那黑风可夺魂摄魄,这橙衣姑娘只怕凶多吉少。
“陶哥哥,怎么样?”见陶醉把完脉直摇头,花姑子好奇的问。
陶醉叹了口气,道:“她中了黑山老妖的黑风,我也无能为力。”
“什么?”花姑子又惊又讶,就算孤陋寡闻如她,也听说过黑山老妖的大名。
花姑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陶哥哥,她得罪的是黑山老妖,我们救了她,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陶醉担忧道:“这位姑娘身份不凡,倘若无缘无故死在崂山,就算知道是黑山老妖下的手,但若是天上追究下来,只怕整个崂山也脱不了干系。”更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陶醉也实在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来。
“总之,生死有命,我们尽了自己的力量,问心无愧便是了。”陶醉定下心道。
花姑子点点头,道:“那让她住在我们家吧,陶哥哥,你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我家里有我爹我娘,还有小葵,我们都可以照顾她的。”花姑子也是一个热心的姑娘,既然决定救人就全心全意为橙儿和陶醉打算。
陶醉就是喜欢花姑子的率真善良,闻言眼神一暖,却还是拒绝道:“花姑子,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位姑娘还是留在翠竹林比较好,也方便我为她疗伤。”
陶醉都这样说了,花姑子不疑有他,爽快的点头应了。
花姑子不知道的是,陶醉的理由不过是一个借口,这位橙衣姑娘与黑山老妖结怨,还不知能不能救得回来,若是他日天界和黑山老妖找上门来,自有他陶醉一个人承担,也不必连累到花姑子一家。
陶醉为橙儿运功压住黑风,黑山老妖的黑风甚是邪戾,日前陶醉为了帮助花姑子化形,耗费了太多精元,此时要帮助橙儿压住黑风,就更是吃力了。
花姑子却不知道这一节,眼见陶醉运功完毕,自己整个人也快要虚脱了。
“陶哥哥!”花姑子忙扶住陶醉。
陶醉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安抚花姑子,呛咳几声:“别担心,我没事。黑山老妖果然名不虚传,这黑风好生厉害。”
“那她没事了吗?”自小在花姑子心中,便没有陶醉办不到的事情。
陶醉站起身,看着躺在竹床上的橙儿,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黑风我也只能暂时帮她压制,至于其他,也只能看这位姑娘的运气了。”
时间不早了,花姑子也要回章宅了,整个翠竹林,便只剩下陶醉和昏迷的橙儿。
如今陶醉的床被橙儿占了,陶醉守着君子之礼,便守在竹屋外吹了一夜笛子。
橙儿是在一阵悠扬笛声中醒过来的,四周很陌生,她自己脑子也一片混乱,便循着笛声下床出了门。
陶醉听到身后动静,放下玉笛回身看到橙儿,欣喜道:“姑娘,你醒了。”能救得回人,总算没有白费他一番功夫,陶醉自然是高兴的。
橙儿皱了皱眉:“你是谁?”
陶醉一晒,心道这位仙子果然目下无尘,他们这几天交手就有了两次,现下居然一点也不记得他了。
但是陶醉风度极佳,也不以为杵,抱拳道:“在下陶醉。”
“陶醉?”橙儿在脑海里搜寻一番,直白道,“没印象。”
这位姑娘在天界的身份肯定不低,陶醉想,因为这般甚至是有些失礼的举动在她做来,却是如此自然——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完全不会转弯,也不必顾忌别人。
“我怎么会在这里?”橙儿又问。
陶醉拉回心思,如实回道:“姑娘身受重伤,晕倒在在下的翠竹林外。”
“是你救了我?”虽是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口气。
“是。”陶醉点头,心里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头,“姑娘,你……”
陶醉话还没问出口,已被橙儿接下来的问题惊呆住了:“那你认识我了?我是谁?”
陶醉这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当日他们第一次见面,这位橙衣姑娘一言一行都透露着瞧不起妖精,如今她依旧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却没有了对他身为妖精的轻视。
看来黑山老妖的黑风,没有摄去她的魂魄,却让她失去了记忆。
“这么说来,是你救了我,但你并不认识我?”因为失去所有记忆,橙儿的眉头一直紧锁。
陶醉点头:“我之前只与姑娘有过两面之缘。”而且每次见面都不大愉快。
陶醉不知道该怎么安置橙儿,原以为只要救醒了人,以这位橙衣仙女的能耐,自然有办法去除身体的黑风,但现如今她身受重伤,不仅法力全无,连记忆也失去了……
实在是难办啊……
“陶哥哥!”陶醉的竹屋被人一下子推开,跳进来两个娇俏的女孩子。
是花姑子和她的好姐妹向日葵精小葵。
“花姑子。”陶醉看见花姑子,眼神一柔。
小葵好奇的看向橙儿:“她就是陶哥哥救回来的姑娘啊?”小葵昨晚听说陶醉救了一个姑娘,好奇的不行,一直缠着花姑子,花姑子禁不住她哀求,只好一大早带着她来找陶醉。
陶醉看了看橙儿,便是失去记忆,那姑娘还是一副高傲冰冷,生人勿进的模样。
“花姑子,我们外面说。”不顾花姑子的不解和小葵的好奇,陶醉将两人拉出了竹屋。
一番解释之后。
花姑子吃惊道:“陶哥哥,你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陶醉点点头。
“那怎么办呐?”重伤还失忆,这不是平白捡了个大麻烦吗?
陶醉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她现在重伤未愈,总要把伤先养好再说。”
“可是陶大哥……”小葵急道,“养好伤之后呢?我们又不认识她的亲人朋友,她总不能一直待在你这儿吧。”小葵一直暗暗喜欢着陶醉,但是陶醉除了花姑子,对其他人一直有着淡淡的疏离。现在一个陌生的姑娘和陶醉住在一起,还不知道要多久,这让她心里总是很别扭。
陶醉还没说话,竹屋被人从里面推开来,却是橙儿:“你们尽管放心,等我的伤势一有好转,我会立刻离开。”
“姑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陶醉君子风范,不当着橙儿的面与花姑子姐妹讨论橙儿的病情是尊重橙儿的感受,却不想被橙儿误会他赶她走。
“你不必多说,你我本不相识,你又没有义务一定要对我负责。”橙儿的语气依旧冰冷,却显得十分冷静理性,“你对我有救命之恩,现在我没有能力,这份大恩日后我定会报答。”
说完,也不等陶醉有所反应,径直转身回了竹屋。
花姑子和小葵目瞪口呆的看着被关上的竹门,回过神来,不由愤愤道:“什么人啊这是!陶哥哥救了她耶,道个谢还拽的二八五万似的。”
陶醉轻轻叹了一口气。
花姑子本来还提议让橙儿跟着她去她家养伤的,毕竟翠竹林只有陶哥哥一个人,孤男寡女的也不是很方便,可是现在橙儿这样的性格,只怕伤还没养好已经把人得罪光了。
陶醉谢了花姑子的好意,不过翠竹林是陶醉的地盘,哪里都是容身之处,因此不必麻烦。
花姑子也不想和不好相处的橙儿共处一室,见陶醉婉拒了她的提议,也没再坚持。
橙儿就在陶醉的翠竹林住下了。
橙儿个性冷傲,陶醉虽然留她在翠竹林养伤,但两人并无相交,相处也只有尴尬。是以两人很有默契的并无过多交往,陶醉在崂山上帮橙儿采了药材,欠缺的他就下山去人间药店采买。
橙儿看在眼里,她虽然性情倨傲,却不会认为别人的照顾是理所当然。
所以,当陶醉再一次为她送来药材的时候,她接过药包:“我自己来吧。”
陶醉是没想到橙儿会主动和他搭话,微微一顿便恢复如常:“姑娘你的伤还没好,这些粗活还是陶某来吧。”
橙儿道:“我是受了伤,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熬个药而已,难道我还不会吗?”
陶醉心中腹诽,怕的就是你真的不会。
但他也不能直白的说出来,会不会打击橙儿的积极性陶醉不知道,但一定会让人家姑娘不高兴。
——你高兴就好。
陶醉的腹诽果然成真。
橙儿要自己熬药,陶醉就去竹林拾些枯竹回来,还没走进竹屋,便看见院子里滚滚浓烟。
陶醉一惊,丢下怀中抱着的枯竹,急忙进了院子。
“姑娘,你没事吧?”
橙儿正与炉子里面的柴火搏斗,平日里看陶醉生起火来如此简单,为何到了她这里就只有浓烟滚滚?
橙儿自来坚持,就是失了记忆也不曾改变,那火生不起来她也不肯放弃,直弄得整个院子烟雾弥漫,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咳咳咳,我没事。”
橙儿一抬起头,陶醉就忍不住笑了。
原来橙儿忙着生火,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脸上已经被烟火熏得黑一块白一块了。
“怎么了?”橙儿什么都不知道,只看见陶醉一副想笑又强忍的模样,只觉得十分奇怪。
陶醉低咳两声,才将那笑意压了下去,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的脸……”
“我的脸?”橙儿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只摸到满手乌黑,顿时明白了。
陶醉重新捡回枯竹,对橙儿道:“药还是我来熬吧,你快进屋去洗洗。”
橙儿难得脸红了,闻言也不与陶醉争了,忙进屋洗脸去了。
陶醉忍不住又笑了,认识这位姑娘这么久,一直觉得她高高在上、不可侵犯,就是失了记忆也是如此,如今突然看到她也有这么烟火气的一面,顿时觉得其实她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
自从熬药事件过去之后,陶醉和橙儿之间的关系大大缓和了,虽然依旧没有多少交谈,却没有了之前的无话可说。
“姑娘,这是这几日的药。”陶醉将要交给橙儿。
橙儿接过药,看着陶醉道:“你要去哪里?”陶醉一向是当天的药当天给她的,如今一次给了几天的量,橙儿猜想他肯定是要离开翠竹林了。
陶醉踱出几步,眼神有些缥缈:“我有事,要下山几日。”
“你有心事。”橙儿直白的指出。
陶醉已经习惯橙儿的直接,但他也已经习惯隐藏自己的心事,只道:“是有些私事。不过陶某既然答应照顾你伤好,自然不会食言,你的药我会隔一段时间就送过来的。”
“我又没有质问你的意思。”橙儿没好气的道,说完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生硬,又道,“你救了我,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尽可以跟我说,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绝对不会推辞。”
可是他的事,没有任何人能帮得上忙。
陶醉心中苦笑,面上却没有推辞橙儿的好意:“若真有请姑娘帮忙的地方,陶某定不会同姑娘客气。”
陶醉下山,是为了参加县太爷熊雄设的招贤擂台。
陶醉风姿俊秀,武功高强,本来无人是他对手,奈何不知从何处跑出一个疯疯癫癫的道人,竟能认出他是妖精。
幸好那癫道人糊里糊涂,他略施小计便叫人以为癫道人是忌妒他才污蔑他是妖精,这才敷衍了过去。
花姑子喜欢书生安幼舆,偏偏安幼舆身边怪事不断,他画的画总会变成实物,招惹是非。
这不,安幼舆爱慕崂山县第一美女钟素秋,画了一幅钟素秋的肖像,可是画中的钟姑娘却跑出了画轴。
纸素秋不比真素秋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纸素秋武功高强、豪气干云,竟和花姑子两人一起收服了强盗,还胆大包天的抢劫了官饷。
花姑子是獐子精,纸素秋是画中人,官饷丢了,官府自然是抓不到她们两人的。
那熊雄是个十足的昏官,见所有人都指向钟素秋,便抓了真正的钟小姐。
陶醉知道花姑子闯下大祸,还是要帮她收拾烂摊子。
橙儿一个人在翠竹林呆了两天,陶醉的药她吃了不少,内伤是有好转,可是记忆和法力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起色。
橙儿知道,这不是陶醉的药的问题,但是她不想再在翠竹林等下去了,她必须做些什么,来找回她的记忆。
陶醉说,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是来找妹妹的。
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她的妹妹呢?
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妹妹长得什么样子,又该如何寻她?
——即便是失去记忆了,橙儿爱护妹妹的心意也没有消失。
橙儿也不敢走的太远,她怕陶醉回来看不到她担心,只敢往崂山上面走。
她和陶醉几次见面都是在崂山,她想看看,崂山上有没有熟悉的风景激起她的记忆。
可是入目四周,均是一片陌生。
橙儿围着崂山转了一个圈,也没有什么发现,走累了的她靠在大石上休息,想着是否下次请陶醉陪她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看看她是否能想起来什么。
正想着,忽然听到前面传来打斗声,橙儿顺着声音走近一看,竟是陶醉和一个满脸胡子的道士。
陶醉为了帮花姑子闯下的祸善后,救出无辜的钟素秋,提出找到那群抢了官饷的强盗,让他们离开崂山县,这样县令熊雄就不能抓到强盗指证钟素秋了。
陶醉想法很美好,却不料那癫道人平日疯疯癫癫,这次竟狡猾起来,暗中跟踪他到了土匪窝,一出手点到了所有强盗。
陶醉为了救人,自然不能任癫道人把众强盗交给熊县令,癫道人也想收陶醉很久了,两人一言不合就大打起来了。
癫道人人虽疯癫,本事却是有的,本来陶醉一个人和他也能斗个旗鼓相当,但架不住身边还有花姑子和小葵两个半桶水拖后腿。为了救她们俩,陶醉被癫道人重重打了一掌,橙儿赶到的时候,陶醉伏在地上,大大呕了一口血。
陶醉再厉害,也是妖怪,被癫道人玄门正宗的法术所伤,一时之间,连起身都困难了。
“陶醉!”好在橙儿虽然失去了法力,但是经过陶醉的照顾调养,内伤渐愈,使出武功还是绰绰有余的。
橙儿一掌逼退癫道人,扶起陶醉:“陶醉!”
“姑娘,你怎么来了?”陶醉捂着胸口,喘息不停还不忘问橙儿。
“我要是不来,你就得被人打死在这儿了。”橙儿一如既往的直白。
陶醉的伤势真的很重,看样子那道士是下了狠手。
癫道人几次吃了陶醉的亏,眼看就要收到这只竹妖,谁知横空又杀出一个程咬金。
“小姑娘,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个妖精!”癫道人以为橙儿又是一个被竹妖迷惑的凡人。
谁知那姑娘却道:“我知道他是妖精。”
这下轮到癫道人吃惊了:“你知道他是妖精你还救他?”
“他是妖精又怎么样?”橙儿直视着癫道人,理所当然的道,“他救了我,我自然也要救他。”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癫道人气死了,“妖就是妖,妖怎么会救人?小姑娘,你快让开!快让我收了这只竹妖!”
橙儿皱了皱眉,心里倏然闪过什么,不待细想,便已脱口而出:“妖若有情妖非孽,人若无情怎为人!道士,他虽为妖,却并没有做下害人的恶事;你倒是人,却不分黑白,重伤于他!到底谁为善谁为恶?”陶醉听到橙儿的话,诧异的看向她,橙儿的注意力一直在癫道人身上,却没注意到陶醉的异样。
橙儿这话直指癫道人是那恶人,只把癫道人气得倒仰:“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看你这小姑娘才是好坏不分,这竹妖意图放走这群为恶乡邻的强盗,你还说他是好妖吗?”难为没有陶醉的故意挑拨激怒,癫道人终于能理清思路,以事实反驳橙儿。
橙儿不知前因,听闻癫道人这般说,不由看向陶醉。
现在情况不允许陶醉多做解释,他只能仓促道:“这事我另有苦衷,稍后再跟你解释。”说完,胸口又是一阵剧痛,身子一软靠着橙儿才没倒下去。
橙儿知道陶醉的伤要立刻治疗才行,也不想浪费时间与癫道人纠缠,挥掌逼退欲追上来的癫道人,扶着陶醉施展轻功向翠竹林方向飞去。
陶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竹屋的床上,他周身也已经被收拾干净。
“你醒了?”橙儿推门进来,手上还端着一只青花小碗,“正好,把药喝了。”
橙儿庆幸自从上次熬药失败,她还是坚持学会了自己熬药,不然陶醉伤成这个样子,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陶醉从来都是照顾别人的那个人,被人照顾还是第一次,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橙儿看他迟迟不接药碗,还以为他重伤后无力,上前坐在床沿边:“还很痛吗?那我喂你喝好了。”
陶醉吓了一跳,赶紧接过药碗:“不必了,我自己来。”
陶醉喝完药,橙儿收起药碗,一转身,就看到陶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你看我做什么?”橙儿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难道方才熬药被烟熏出来的黑印没擦干净?
陶醉回神,摇头道:“没事。我只是……没想到你也会照顾人。”那样高傲的一个人,竟也能说出喂他喝药这样纡尊降贵的话来,不怪陶醉意外。
“说的我好像很不近人情似得。”橙儿放下手,撇了撇嘴,“之前我受伤,你救我性命,现在你受伤,我照顾你也是应该。”
陶醉没料到橙儿也会露出这样孩子气的表情,一时莞尔。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陶醉很奇怪,为什么橙儿无缘无故会在强盗窝出现。
“我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熟悉的地方,可以刺激我的记忆,让我想起些什么的,谁知走到那个地方听到打斗声,然后就看到了你。”
陶醉想起橙儿对癫道人说的那句话,不由问道:“那你想起什么了吗?”
橙儿神情黯然下来:“没有。”
陶醉奇道:“怎么可能?你什么也没想起来怎么会记得那句话?”
“什么话?”
“妖若有情妖非孽,人若无情怎为人。”
“这句话怎么了吗?”
陶醉看了看橙儿,好一会儿才接着道:“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对你说过的话,我没想到你还记得。”
橙儿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印象:“我不记得,只是当时那道士咄咄逼人,我脑海里突然就冒出这句话来,原来是你说过的。”
想起当时的情景,陶醉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和那位橙衣仙女互相救助对方,并在同一间屋子里聊天。
世事,就是这么难以捉摸。
而对于橙儿,陶醉又有了不同的感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橙儿霸道而不讲理,陶醉只觉得她对妖精心存偏见,但这世上世情如此,陶醉也已经习惯了。
他没有料到的是,橙儿听进了他的话,并且在失忆后还能记得。
由此可见,她是认同他的观点的。
或许这位橙衣仙女处事太过刚强,却十分是非分明。
于她来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就算是一个妖精说出来的话,只要是有道理的,她也能反思自己,认同并认真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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