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霍格沃兹的剧透日常（17）
第十七章 演员
我和格林格拉斯的对话并没有继续进行下去，一个斯莱特林和一个格兰芬多，旁边一大排一大排的拉文克劳不是瞎子，我们坐在一起本身就非常古怪了。第二天我在楼梯上碰到她，彼时赫敏就在我身边，我们假装不认识地擦肩而过。
“黛西，昨天的事是怎么回事？”赫敏盯着我问。
我打算去医疗翼看看波特他们，碰上了她就顺带一起走了，谁知道她上来问题就这么不加修饰，我只好委婉地说：
“我爸来了，他和斯内普认识。”
“认识到可以假扮他？”她极其怀疑地看着我。
我一摊手：
“说不定他们情深似海惺惺相惜呢，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大概是被我的形容词恶心到了，赫敏好一阵没说话，过了一会才开口，这次换了个更加犀利的问题：
“你真的去过那里？”
果然……我换了个手拎书包，无奈地说：
“当然没有，你早就看出来了还问我？但你们能发现的事情我未必就不能发现，对不对？”看她满腹狐疑的样子，我继续瞎说八道：
“我也是无意中闯进去一回，但根本没有往下走，光是那头巨犬我就对付不了。”
“那你怎么知道它一听音乐就会睡着？”
对于她一针见血的指出，我只能感谢梅林让我记得准备好答案，自信地说：
“我在书里见过这种神奇生物，里面详细地记述了它的弱点和生活习性，赫敏你还是要多读书啊……”
她肃然起敬，认真地点头赞同。其实我觉得她读过的书多得都可以压死一个韦斯莱了，真的不用这么拼命，但她点完头再次转过来说：
“虽然我觉得你应该是在骗我——”
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但我倒是可以理解。其实那瓶安眠药水，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赶紧遗憾地说：
“那是因为我太害怕斯内普了，他要是知道我在休息室里制魔药，会扒掉我一层皮然后丢到禁林里喂狼。”
她被我的说法逗笑了，我们并排走在去医疗翼的小路上，六月末的空气有些闷热。
还好，她只是觉得我是因为让韦斯莱喝下了药水，心中内疚才和他们一道去的。表面上的确是这样，但更深的原因只有我自己知道，如果不是知道可能发生的事情，韦斯莱就算喝下了我的钳锅我也不管他。但是，我因为担心被药灌昏头的同伴安危而与他们协同作战，按照赫敏的想法，唔，也不错嘛！
来到医疗翼的时候我看到波特和韦斯莱双双躺在病床上，波特还是昏迷着，旁边的桌上摆满了各种零食玩具，看来已经有不少人来看过我们的英雄了，而韦斯莱，正鼓着腮帮子吃一袋跳跳糖，看起来活像只红色皮毛的大松鼠。
“罗恩，你从昨天吃到现在了。”赫敏走过去嫌弃道，在波特的床边坐下担忧地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小男孩。
“礼物太多了，我帮哈利解决掉一点！”他含糊不清地反驳道，我走过去从书包里拿出一盒榛仁巧克力递给他：
“希望你还吃得下这个。”
韦斯莱手里还拿着糖果，眼睛放光地接过去拆开包装，“哇”了一声：
“你带给我的？给我？”
我拿起来一颗熟练地撕开铂金色包装纸塞进他嘴里：“对。”然后转头去看波特。
他的脸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擦伤，额头上的闪电伤疤看起来红得不正常，呼吸却很平稳，看起来只是在熟睡。也不知道他之前究竟遭受了怎样可怕的情景，想到他接下来的几年里只会在这个泥潭里越陷越深，而他仅仅是一个这么小的男孩而已，我忽然有些同情起他来，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或许。
“你在想什么？”赫敏在一旁轻轻地问我。
我抬手将波特的被子掖严实一些，顺便理了理他稻草一般的额发。
“我也不清楚。”我暧昧不明地说，“他皮肤可真白。”
我给波特带了一尾小金鱼，游在一个圆形玻璃球里，手掌大小，是我昨天让斯芬克斯从家里带过来的，施了个小小的空气咒在里面，希望他能喜欢吧。
和赫敏走出医疗翼的时候，兜头就遇上了斯莱特林一行人。马尔福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往里扶，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他没看到我，但是那个叫“高尔”的胖子经过我时狠狠将我撞开了，明明我离得远得很，赫敏扶着我问我有没有事，我摇摇头，接着听到帕金森在我身后大声地呼喊：
“来人啊！快来人！德拉科得了重感冒！”
……如果不是深谙此人，我可能会以为她和马尔福有仇。庞弗雷夫人生气地让他们闭嘴，我和赫敏互相对视了一眼停下了原本要离开的步子，一左一右地贴在门口听里面的动静。
“马尔福先生，天气已经很温暖了，我希望你能注意不要穿得那么严实，这样晚上睡觉时很容易着凉。”庞弗雷夫人一本正经地说，我在门外闷笑，马尔福就是这一点非常坚持，我总是看到他大热天穿着严严实实的衬衫和校袍，还非要打个领带，看着都憋得慌。该！
过了一会，动静小了一些，当我们以为没有好戏可看的时候，马尔福突然喊：
“不！我拒绝和他睡在一起！”
“马尔福先生！我们有帘子！”
“……不！”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得喘不上气，那边帕金森却忽然喊：
“门外是什么声音？”
我和赫敏俱是一惊，二话不说撒开腿就跑，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我们俩一直跑到城堡外的草坪上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哈哈哈哈哈！不！我不要和他一起睡！”我乐不可支地模仿马尔福，赫敏在一旁笑疼了肚子，过了好久我们才缓过来，坐在地上努力地平复气息。
“说真的，黛西，我以前可没觉得你这么有意思。”
我站起身来拍掉袍子上的碎草，戏谑道：
“我以前也没想到你聪明成这样。”
回城堡的时候我们在讨论期末考试，赫敏说斯内普那样针对我可能是因为他觉得我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制作魔药的天赋吗？他只是单纯地讨厌姓斯托克的笨蛋吧，我把在图书馆的发现告诉了赫敏，当然是省略了格林格拉斯那一段，她表示非常惊讶：
“你爸爸竟然是拉文克劳的学生？还和哈利的爸爸是同一届？”
“还和斯内普是一届。”我贴心地补充。
“那斯内普为什么这么讨厌哈利？就因为他是格兰芬多的学生？”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
“大概那时候的波特和斯内普，就和现在的波特和马尔福一样吧。”
“我觉得斯内普和哈利的爸爸一定有什么很特殊的过节。”赫敏皱着眉说，我心惊胆颤地看了她一眼：
一个人抢了另一个人的初恋情人，这过节可不是非常特殊么。
我感觉再说下去赫敏就要猜出大结局了，赶紧拉着她转移话题：
“我们去图书馆吧？昨天我看到一本很有意思的书。”
……
斯托克先生的演讲据说就安排在学期末的最后一天，也就是成绩单下发，年终宴会的当天晚上。我从麦格教授那里领到了成绩单，她坐在办公桌后面将那张薄薄的羊皮纸拿远了看了一会，然后抬眼看我：
“希望你能对自己的成绩满意，斯托克小姐。”
我有点紧张，考试这种东西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我的致命伤，仿佛考不到满分就会有人提着大刀来砍我似的，其实只不过是我的好胜心在作祟——对分数奇怪的执着。
接过来以后我匆匆扫了一眼，排头几个都是优秀，独独到了魔药学这里——差强人意。我就知道，我就算在教室里用药水做出原子弹斯内普都不可能给我高分！放下成绩单正打算告辞，麦格教授却叫住我：
“还有两份帮我带给波特先生和韦斯莱先生吧。”说着便交给我两份一模一样的羊皮纸，我接过来一看，正巧是那个红头发小鬼的，呵，一行扫下来，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的“好”成绩啊！
“提醒他们参加今天的晚会。”麦格教授在我离开时补充了一句，我走出教员室就看见楼梯边皱着眉头脚步踟蹰的赫敏，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
“就算你在这里站到下学期开学，成绩也不会变的，早点晚点都得知道。”
她闻言瞪了我一眼：
“我难道会不知道吗？”
我一摊手：
“我去给另外两个送成绩单，一会见。”
寂静的校道上一个人影也不见，因为嫌热，我是脱了袍子出来的，身上只有衬衫和短裙，连领带也没有打，反正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人管我。刚这么想完，就远远地看见从医疗翼的大门走出来一个高瘦精神的身影，我一看到那身袍子，立刻有了转身就走的想法，奈何还未等我做出任何动作，那人已经注意到我了，或许我说得不够准确，与其说是“注意”，不如说他像是早就料到会见到我一般直接将目光放到了我身上。我不自然地走过去，在三步开外停下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下午好，校长先生。”
“好久不见，黛西小姐，最近的天气一直不错。”老人乐呵呵地说着，一点也没有刚从伦敦赶回来的风尘仆仆，倒像是刚去夏威夷度了个假，精神好得不得了。而波特就在他身后的医疗翼里躺着。
“您说得不错，霍格沃兹许久没有迎来晴天了。”我也乐呵呵地说，“我是来探望朋友的，顺便给他们带成绩单。”然后还天真地将纸拿起来晃一晃。
“哦，那我希望这份成绩单不会给他们造成什么心理压力，你说呢？”他看着我，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闲聊，从这个老人嘴里说出来，却总给我一种“他在暗示什么”“他想对我表达什么”的错觉，但恕我无能真的听不太出来，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我会注意不伤害到他们脆弱的心脏的。”
他大声地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我看着他，不确定到底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实际上，如果不是在这里如此巧合地碰见邓布利多，我是打算顺其自然的，尽管我也不清楚这个“自然”究竟算什么。
“如果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说，最好的办法是——缄默。”校长先生微笑的眼睛仿佛在说他知晓我心底最深藏的秘密，我想他已经明白我的意思，只是觉得我再多此一举地说出来有失风雅。
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换做是任何一个十一岁孩子，大概都会觉得这位老人是自己三生有幸遇到的知音人吧。我却觉得害怕。
“那么，恕我先告辞了，校长先生。”
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我觉得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我身上，不由得心中惴惴，却总是侥幸似的安慰自己，直到听到他那一声轻得仿佛没有的叹息，我的心终于沉沉地坠下来，好像突然失去了重心。那一瞬间我好像突然开窍了一般，又或者像一个一直在黑暗房间里四处摸索的人，终于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了灯光的按钮，“啪嗒”——
他知道了。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从入学的那一天开始。我所有的自作聪明、掩人耳目，在他眼里不过是小丑一般的滑稽戏。他利用卢修斯试探我，利用波特考验我，不过是想确定我不会坏了最后的计划，不会扰乱这个世界的秩序。所以他懂，当我想让他不要在今晚的学院杯决胜时提到任何关于我的事时，他不需要任何语言就能懂得。
我忘记自己是怎么用僵硬的手推开医疗翼的大门，只觉得双手触及之处都是一片冰凉，好像一个被固定住时间的世界，我只是不小心踩着错误闯进来的陌生人。
“嘿！斯托克！你来了！这个笨蛋抢了你的东西。”韦斯莱的声音远远近近地响起在耳边，我茫然地往他的方向看过去，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竟然没出息到要向女人求救了吗，韦斯莱？”又有人在大喊，声音幼稚又讨厌，吵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黛西？”手忽然被人握住，我吓得赶紧一甩，后退了一大步才看清是波特，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床服担忧地看着我，翠绿色的眼珠看起来像海滩边无意中捡到的珍美宝石。我呆呆地张了张嘴，想向他道歉，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
“哈！斯托克傻了！”
这下我听出来了，是马尔福的声音，他不是几天前还病怏怏的？怎么这么快就有精神了？庞弗雷夫人大概是想早点治好他让他滚蛋吧。
韦斯莱走过来，他倒是已经穿戴好自己的衣服，只是看起来有些迷糊，像刚刚睡醒一样，对我说：
“你还好吧，斯托克？你看起来像见了鬼。”
我冷笑了一声，顺手将成绩单甩给他，他疑惑地打开，瞬间青笋笋的一脸菜色。我从口袋里摸出一面镜子递到他门前：
“看清楚了，这个才叫见了鬼。”
他似乎想瞪我，奈何底气不足。我转头看向波特，努力挤出一点愧疚的表情来说：
“对不起，刚才我在发呆。”
他拍拍我的肩表示不介意，然后转身往马尔福那里走过去，右手一摊：
“还给我！”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病床上的马尔福正把一个什么东西在手里抛来抛去地玩，目光挑衅，一看就是太闲了没事干。他手里的东西，正是我送给波特的小玻璃球，可怜的小金鱼在里面跌跌撞撞，看得我不由心头火起。
“不还又怎么样？有本事自己来拿啊！”
真亏他没有高尔和克拉布在身边都能这么有底气，或者说这么没脑子，现在的情况是三比一，就算不用魔杖我们也能把这个小土豆精揍成烂土豆泥，我看了一眼波特，发现他拳头捏得紧紧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去狂扁这个混蛋了，赶紧上前几步把他护在身后瞪着马尔福：
“还给他，马尔福！这不是送给你的！”
他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玻璃球高高地抛起，又稳稳地落在他手中，我的心也跟着这球一上一下，顿时觉得这条红尾小金鱼的命运和我有点相像，当时真是一巴掌呼死马尔福的心都有了。
“都送人了你还管这么多干什么？波特没有看好它，你应该怪他才对，是不是斯托克？”他吊儿郎当地斜睨着我们两个，真是思路清晰的回答，我在前面深刻感受到从波特身上辐射出来的怒气，深吸一口气采取退一步政策：
“你这么想要，我也可以给你一个，干嘛抢别人的？”
话一说出口，我就感觉三个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微妙起来，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波特好像在看我，而马尔福则瞪圆了他的眼，好像我头上突然长出了驴耳朵。
“斯托克，”他不耐烦地开口了，“你是不是生下来就要和我作对？”
我闻言愣了一下，准确来说，应该是大脑空白了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这个白痴，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呆愣，马尔福嗤笑了一声，转开视线对付波特：
“还要躲在女人后面吗，波特？来决斗怎么样？”
“马尔福我警告你，你最好——”
波特话还没有说完，我忽然一个扑身，马尔福的球正抛到最高点，不过短短一瞬间的转身，裙子在空中快速地浮起又落下，球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我手里，马尔福摊着手呆愣愣地看着我，波特也看着我，远处的韦斯莱也看着我。
“我想你说得对，马尔福。”我将球递给波特，然后笑眯眯地低头看着他，“我生来就是要和你作对的。”
短暂的沉默。马尔福渐渐恢复了正常，把手往口袋里一插，斜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我，仿佛第一次见面似的：
“你是不是脑袋被门夹过了？”
他才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呢，我学着他平日里的表情大大地哼笑了一声，拉过波特走了。
“斯托克，你刚才那一下真是不错。”韦斯莱一边往嘴里塞巧克力一边夸赞，我尽量站远点免得他口水喷到我脸上，然后问波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不了。”他摇摇头，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回寝室。”
我将成绩单替他收进书包里，虽然完全是无意，却还是瞥见了一点——惨不忍睹。他这样居然没留级真是一件奇事，也许主角光环就是这么的耀眼吧。
“一起走怎么样？正好去找赫敏。”我建议道，感觉远处马尔福正冷眼看着我们，却什么都不说，他不应该这么镇定啊，可是一直到我们三个收拾好东西和庞弗雷夫人告别，他都是默不吭声，让人不由得疑惑。
我们在格兰芬多休息室里找到了赫敏，她正捧着自己的笔记本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桌上放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其他学生都不在，大概是跑出去玩了。我们四个人终于有机会坐在一起好好讨论那天晚上的事情。
“奇洛是伏地魔的走狗。”波特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吐出来一句，“他附在他身上，打算偷走魔法石。”
赫敏把笔记本一合，有点不敢相信：
“那么斯内普是为了阻止他？可是魁地奇那一次——”
“是奇洛下的咒，斯内普只是在念反咒。”波特看起来对这个事实非常不能接受，痛苦地抱住了头，我看到赫敏和韦斯莱的脸上首次出现了近乎一样的惊愕表情，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惊叹地“哇”了一声：
“竟然是这样？”
“我不知道伏地魔为什么想要杀死我，邓布利多校长不愿意说，他只说是我妈妈的魔法让我活了下来，并且让他不能碰我。”
“邓布利多？”韦斯莱几乎要跳起来，“他什么时候对你说的？”
波特为难地看了他一眼：
“他来的时候，让你稍微睡了一会。”
怪不得呢，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是一脸迷茫，看见自己可怕的成绩单才清醒过来。
“既然是这样，”韦斯莱显得并不是很介意的样子，“斯内普为什么……”他顿了顿，很费劲地想出来一个词，“对你嫉恶如仇？”
我好像看到赫敏鄙视地翻了一个白眼。
“我的爸爸和他是死对头，但爸爸救了他。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邓布利多校长说，他救了他，他欠了一个很大的人情，所以才会保护我。”
这个话题显然要沉重得多，三个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波特才问我：
“黛西，你没有受伤吧？有没有让庞弗雷夫人看过？”
另外两人的视线也集中到我身上来，我赶紧摆摆手：
“没什么事，只是被砸了一下，现在已经活蹦乱跳的了。呃，说起来，那块魔法石呢？你拿到它了吗？”
“它被销毁了。”波特叹息了一声。
“销毁了？!”韦斯莱跳起来，这下赫敏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将他按回座位：
“你消停一点!”
“不过尼可勒梅并不会因此死掉，罗恩，这总算是一个好消息。”
“那么……”赫敏忽然开口，神色有些犹豫，“那个人，他，他还会回来吗？”
波特的神情看起来更加茫然，他摇摇头，嘴里却说着“也许会，也许不会”。我想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一定很沉重，可我却什么话都不想说，自始至终就只是看着他们的表情不断变化着，赫敏紧紧地皱着眉头无意识地咬着嘴唇，韦斯莱张着嘴一脸感叹惊讶，波特只是发呆，连眼神都是空洞虚无的。我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场精心排练过的话剧，事实上，从遇上邓布利多之后，我就一直有一种身在剧院的错觉，周围的人不是什么巫师，而是演技精湛到忘我的演员，我是一个被强行推进来近距离观赏演出的观众，在他们之间穿梭游走，离不开，也进不去。
直到马尔福问我，是不是生下来就要和他作对。
听到这一句话，我才有了一种：啊，原来我也是其中一员——的真实感。
可“真实”的定义在哪里？谁又能说这不是一场春秋大梦？谁又不能？
“我想先回去了。”我疲惫万分地开口，“别忘了晚上的年终宴会。”接着不顾他们的目光，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寝室走去。
“黛西!”波特忽然在身后喊住我，用一种很紧张的声音，“你是不是——都知道？”
我回头看他。
“那个时候，”他像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我看到你没有晕过去。”
休息室里一片死寂。
我将拳头握紧又送开，松开又握紧，手心湿漉漉的叫人不快，一如此刻心情。
要告诉他吗？告诉他伏地魔的秘密？他是伏地魔的魂器，最后横竖要被送死的羔羊？不告诉他吗？让他们觉得我是知道秘密却临阵脱逃的怕死鬼，甚至眼睁睁看着同伴踏入危险而不愿出手相救的叛徒？
我的沉默却已经回答了一切。
赫敏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平静再到最后的失望，都被我收进眼里，而韦斯莱，虽然反应慢了一点，但终于还是悟过来，愣头愣脑地问：
“你装晕的吗，那个时候？”
波特用他据说和母亲一模一样的美丽的眼睛看着我，甚至带上了一丝祈求，我相信，只要我否认，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相信，继而询问我事情的真相是否真的如他所想，邓布利多告诉他的是否都是真的。
可真相又不是绑着五彩斑斓蝴蝶结的礼品盒，打开来就是甜蜜的巧克力和芬芳的玫瑰。它也许只是一个破破烂烂发了霉的旧木盒，里面盛放着已经腐烂生蛆的死老鼠。可就算这样，人们还是孜孜不倦地渴望着它，并且热泪盈眶地宣布就算是为了它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我忍不住邪恶地想，如果不顺着邓布利多的意思来，将他辛苦遮掩的所谓真实告诉眼前这个小男孩呢？他会怎么办呢？
可分院帽将我分进格兰芬多根本就是一个错误。我叹了一口气，对着他们笑起来：
“是啊，我才不会和你们跑进去送死呢。我又不是傻子。”
我和格林格拉斯的对话并没有继续进行下去，一个斯莱特林和一个格兰芬多，旁边一大排一大排的拉文克劳不是瞎子，我们坐在一起本身就非常古怪了。第二天我在楼梯上碰到她，彼时赫敏就在我身边，我们假装不认识地擦肩而过。
“黛西，昨天的事是怎么回事？”赫敏盯着我问。
我打算去医疗翼看看波特他们，碰上了她就顺带一起走了，谁知道她上来问题就这么不加修饰，我只好委婉地说：
“我爸来了，他和斯内普认识。”
“认识到可以假扮他？”她极其怀疑地看着我。
我一摊手：
“说不定他们情深似海惺惺相惜呢，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大概是被我的形容词恶心到了，赫敏好一阵没说话，过了一会才开口，这次换了个更加犀利的问题：
“你真的去过那里？”
果然……我换了个手拎书包，无奈地说：
“当然没有，你早就看出来了还问我？但你们能发现的事情我未必就不能发现，对不对？”看她满腹狐疑的样子，我继续瞎说八道：
“我也是无意中闯进去一回，但根本没有往下走，光是那头巨犬我就对付不了。”
“那你怎么知道它一听音乐就会睡着？”
对于她一针见血的指出，我只能感谢梅林让我记得准备好答案，自信地说：
“我在书里见过这种神奇生物，里面详细地记述了它的弱点和生活习性，赫敏你还是要多读书啊……”
她肃然起敬，认真地点头赞同。其实我觉得她读过的书多得都可以压死一个韦斯莱了，真的不用这么拼命，但她点完头再次转过来说：
“虽然我觉得你应该是在骗我——”
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但我倒是可以理解。其实那瓶安眠药水，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赶紧遗憾地说：
“那是因为我太害怕斯内普了，他要是知道我在休息室里制魔药，会扒掉我一层皮然后丢到禁林里喂狼。”
她被我的说法逗笑了，我们并排走在去医疗翼的小路上，六月末的空气有些闷热。
还好，她只是觉得我是因为让韦斯莱喝下了药水，心中内疚才和他们一道去的。表面上的确是这样，但更深的原因只有我自己知道，如果不是知道可能发生的事情，韦斯莱就算喝下了我的钳锅我也不管他。但是，我因为担心被药灌昏头的同伴安危而与他们协同作战，按照赫敏的想法，唔，也不错嘛！
来到医疗翼的时候我看到波特和韦斯莱双双躺在病床上，波特还是昏迷着，旁边的桌上摆满了各种零食玩具，看来已经有不少人来看过我们的英雄了，而韦斯莱，正鼓着腮帮子吃一袋跳跳糖，看起来活像只红色皮毛的大松鼠。
“罗恩，你从昨天吃到现在了。”赫敏走过去嫌弃道，在波特的床边坐下担忧地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小男孩。
“礼物太多了，我帮哈利解决掉一点！”他含糊不清地反驳道，我走过去从书包里拿出一盒榛仁巧克力递给他：
“希望你还吃得下这个。”
韦斯莱手里还拿着糖果，眼睛放光地接过去拆开包装，“哇”了一声：
“你带给我的？给我？”
我拿起来一颗熟练地撕开铂金色包装纸塞进他嘴里：“对。”然后转头去看波特。
他的脸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擦伤，额头上的闪电伤疤看起来红得不正常，呼吸却很平稳，看起来只是在熟睡。也不知道他之前究竟遭受了怎样可怕的情景，想到他接下来的几年里只会在这个泥潭里越陷越深，而他仅仅是一个这么小的男孩而已，我忽然有些同情起他来，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或许。
“你在想什么？”赫敏在一旁轻轻地问我。
我抬手将波特的被子掖严实一些，顺便理了理他稻草一般的额发。
“我也不清楚。”我暧昧不明地说，“他皮肤可真白。”
我给波特带了一尾小金鱼，游在一个圆形玻璃球里，手掌大小，是我昨天让斯芬克斯从家里带过来的，施了个小小的空气咒在里面，希望他能喜欢吧。
和赫敏走出医疗翼的时候，兜头就遇上了斯莱特林一行人。马尔福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往里扶，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他没看到我，但是那个叫“高尔”的胖子经过我时狠狠将我撞开了，明明我离得远得很，赫敏扶着我问我有没有事，我摇摇头，接着听到帕金森在我身后大声地呼喊：
“来人啊！快来人！德拉科得了重感冒！”
……如果不是深谙此人，我可能会以为她和马尔福有仇。庞弗雷夫人生气地让他们闭嘴，我和赫敏互相对视了一眼停下了原本要离开的步子，一左一右地贴在门口听里面的动静。
“马尔福先生，天气已经很温暖了，我希望你能注意不要穿得那么严实，这样晚上睡觉时很容易着凉。”庞弗雷夫人一本正经地说，我在门外闷笑，马尔福就是这一点非常坚持，我总是看到他大热天穿着严严实实的衬衫和校袍，还非要打个领带，看着都憋得慌。该！
过了一会，动静小了一些，当我们以为没有好戏可看的时候，马尔福突然喊：
“不！我拒绝和他睡在一起！”
“马尔福先生！我们有帘子！”
“……不！”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得喘不上气，那边帕金森却忽然喊：
“门外是什么声音？”
我和赫敏俱是一惊，二话不说撒开腿就跑，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我们俩一直跑到城堡外的草坪上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哈哈哈哈哈！不！我不要和他一起睡！”我乐不可支地模仿马尔福，赫敏在一旁笑疼了肚子，过了好久我们才缓过来，坐在地上努力地平复气息。
“说真的，黛西，我以前可没觉得你这么有意思。”
我站起身来拍掉袍子上的碎草，戏谑道：
“我以前也没想到你聪明成这样。”
回城堡的时候我们在讨论期末考试，赫敏说斯内普那样针对我可能是因为他觉得我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制作魔药的天赋吗？他只是单纯地讨厌姓斯托克的笨蛋吧，我把在图书馆的发现告诉了赫敏，当然是省略了格林格拉斯那一段，她表示非常惊讶：
“你爸爸竟然是拉文克劳的学生？还和哈利的爸爸是同一届？”
“还和斯内普是一届。”我贴心地补充。
“那斯内普为什么这么讨厌哈利？就因为他是格兰芬多的学生？”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
“大概那时候的波特和斯内普，就和现在的波特和马尔福一样吧。”
“我觉得斯内普和哈利的爸爸一定有什么很特殊的过节。”赫敏皱着眉说，我心惊胆颤地看了她一眼：
一个人抢了另一个人的初恋情人，这过节可不是非常特殊么。
我感觉再说下去赫敏就要猜出大结局了，赶紧拉着她转移话题：
“我们去图书馆吧？昨天我看到一本很有意思的书。”
……
斯托克先生的演讲据说就安排在学期末的最后一天，也就是成绩单下发，年终宴会的当天晚上。我从麦格教授那里领到了成绩单，她坐在办公桌后面将那张薄薄的羊皮纸拿远了看了一会，然后抬眼看我：
“希望你能对自己的成绩满意，斯托克小姐。”
我有点紧张，考试这种东西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我的致命伤，仿佛考不到满分就会有人提着大刀来砍我似的，其实只不过是我的好胜心在作祟——对分数奇怪的执着。
接过来以后我匆匆扫了一眼，排头几个都是优秀，独独到了魔药学这里——差强人意。我就知道，我就算在教室里用药水做出原子弹斯内普都不可能给我高分！放下成绩单正打算告辞，麦格教授却叫住我：
“还有两份帮我带给波特先生和韦斯莱先生吧。”说着便交给我两份一模一样的羊皮纸，我接过来一看，正巧是那个红头发小鬼的，呵，一行扫下来，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的“好”成绩啊！
“提醒他们参加今天的晚会。”麦格教授在我离开时补充了一句，我走出教员室就看见楼梯边皱着眉头脚步踟蹰的赫敏，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
“就算你在这里站到下学期开学，成绩也不会变的，早点晚点都得知道。”
她闻言瞪了我一眼：
“我难道会不知道吗？”
我一摊手：
“我去给另外两个送成绩单，一会见。”
寂静的校道上一个人影也不见，因为嫌热，我是脱了袍子出来的，身上只有衬衫和短裙，连领带也没有打，反正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人管我。刚这么想完，就远远地看见从医疗翼的大门走出来一个高瘦精神的身影，我一看到那身袍子，立刻有了转身就走的想法，奈何还未等我做出任何动作，那人已经注意到我了，或许我说得不够准确，与其说是“注意”，不如说他像是早就料到会见到我一般直接将目光放到了我身上。我不自然地走过去，在三步开外停下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下午好，校长先生。”
“好久不见，黛西小姐，最近的天气一直不错。”老人乐呵呵地说着，一点也没有刚从伦敦赶回来的风尘仆仆，倒像是刚去夏威夷度了个假，精神好得不得了。而波特就在他身后的医疗翼里躺着。
“您说得不错，霍格沃兹许久没有迎来晴天了。”我也乐呵呵地说，“我是来探望朋友的，顺便给他们带成绩单。”然后还天真地将纸拿起来晃一晃。
“哦，那我希望这份成绩单不会给他们造成什么心理压力，你说呢？”他看着我，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闲聊，从这个老人嘴里说出来，却总给我一种“他在暗示什么”“他想对我表达什么”的错觉，但恕我无能真的听不太出来，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我会注意不伤害到他们脆弱的心脏的。”
他大声地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我看着他，不确定到底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实际上，如果不是在这里如此巧合地碰见邓布利多，我是打算顺其自然的，尽管我也不清楚这个“自然”究竟算什么。
“如果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说，最好的办法是——缄默。”校长先生微笑的眼睛仿佛在说他知晓我心底最深藏的秘密，我想他已经明白我的意思，只是觉得我再多此一举地说出来有失风雅。
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换做是任何一个十一岁孩子，大概都会觉得这位老人是自己三生有幸遇到的知音人吧。我却觉得害怕。
“那么，恕我先告辞了，校长先生。”
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我觉得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我身上，不由得心中惴惴，却总是侥幸似的安慰自己，直到听到他那一声轻得仿佛没有的叹息，我的心终于沉沉地坠下来，好像突然失去了重心。那一瞬间我好像突然开窍了一般，又或者像一个一直在黑暗房间里四处摸索的人，终于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了灯光的按钮，“啪嗒”——
他知道了。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从入学的那一天开始。我所有的自作聪明、掩人耳目，在他眼里不过是小丑一般的滑稽戏。他利用卢修斯试探我，利用波特考验我，不过是想确定我不会坏了最后的计划，不会扰乱这个世界的秩序。所以他懂，当我想让他不要在今晚的学院杯决胜时提到任何关于我的事时，他不需要任何语言就能懂得。
我忘记自己是怎么用僵硬的手推开医疗翼的大门，只觉得双手触及之处都是一片冰凉，好像一个被固定住时间的世界，我只是不小心踩着错误闯进来的陌生人。
“嘿！斯托克！你来了！这个笨蛋抢了你的东西。”韦斯莱的声音远远近近地响起在耳边，我茫然地往他的方向看过去，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竟然没出息到要向女人求救了吗，韦斯莱？”又有人在大喊，声音幼稚又讨厌，吵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黛西？”手忽然被人握住，我吓得赶紧一甩，后退了一大步才看清是波特，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床服担忧地看着我，翠绿色的眼珠看起来像海滩边无意中捡到的珍美宝石。我呆呆地张了张嘴，想向他道歉，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
“哈！斯托克傻了！”
这下我听出来了，是马尔福的声音，他不是几天前还病怏怏的？怎么这么快就有精神了？庞弗雷夫人大概是想早点治好他让他滚蛋吧。
韦斯莱走过来，他倒是已经穿戴好自己的衣服，只是看起来有些迷糊，像刚刚睡醒一样，对我说：
“你还好吧，斯托克？你看起来像见了鬼。”
我冷笑了一声，顺手将成绩单甩给他，他疑惑地打开，瞬间青笋笋的一脸菜色。我从口袋里摸出一面镜子递到他门前：
“看清楚了，这个才叫见了鬼。”
他似乎想瞪我，奈何底气不足。我转头看向波特，努力挤出一点愧疚的表情来说：
“对不起，刚才我在发呆。”
他拍拍我的肩表示不介意，然后转身往马尔福那里走过去，右手一摊：
“还给我！”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病床上的马尔福正把一个什么东西在手里抛来抛去地玩，目光挑衅，一看就是太闲了没事干。他手里的东西，正是我送给波特的小玻璃球，可怜的小金鱼在里面跌跌撞撞，看得我不由心头火起。
“不还又怎么样？有本事自己来拿啊！”
真亏他没有高尔和克拉布在身边都能这么有底气，或者说这么没脑子，现在的情况是三比一，就算不用魔杖我们也能把这个小土豆精揍成烂土豆泥，我看了一眼波特，发现他拳头捏得紧紧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去狂扁这个混蛋了，赶紧上前几步把他护在身后瞪着马尔福：
“还给他，马尔福！这不是送给你的！”
他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玻璃球高高地抛起，又稳稳地落在他手中，我的心也跟着这球一上一下，顿时觉得这条红尾小金鱼的命运和我有点相像，当时真是一巴掌呼死马尔福的心都有了。
“都送人了你还管这么多干什么？波特没有看好它，你应该怪他才对，是不是斯托克？”他吊儿郎当地斜睨着我们两个，真是思路清晰的回答，我在前面深刻感受到从波特身上辐射出来的怒气，深吸一口气采取退一步政策：
“你这么想要，我也可以给你一个，干嘛抢别人的？”
话一说出口，我就感觉三个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微妙起来，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波特好像在看我，而马尔福则瞪圆了他的眼，好像我头上突然长出了驴耳朵。
“斯托克，”他不耐烦地开口了，“你是不是生下来就要和我作对？”
我闻言愣了一下，准确来说，应该是大脑空白了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这个白痴，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呆愣，马尔福嗤笑了一声，转开视线对付波特：
“还要躲在女人后面吗，波特？来决斗怎么样？”
“马尔福我警告你，你最好——”
波特话还没有说完，我忽然一个扑身，马尔福的球正抛到最高点，不过短短一瞬间的转身，裙子在空中快速地浮起又落下，球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我手里，马尔福摊着手呆愣愣地看着我，波特也看着我，远处的韦斯莱也看着我。
“我想你说得对，马尔福。”我将球递给波特，然后笑眯眯地低头看着他，“我生来就是要和你作对的。”
短暂的沉默。马尔福渐渐恢复了正常，把手往口袋里一插，斜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我，仿佛第一次见面似的：
“你是不是脑袋被门夹过了？”
他才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呢，我学着他平日里的表情大大地哼笑了一声，拉过波特走了。
“斯托克，你刚才那一下真是不错。”韦斯莱一边往嘴里塞巧克力一边夸赞，我尽量站远点免得他口水喷到我脸上，然后问波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不了。”他摇摇头，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回寝室。”
我将成绩单替他收进书包里，虽然完全是无意，却还是瞥见了一点——惨不忍睹。他这样居然没留级真是一件奇事，也许主角光环就是这么的耀眼吧。
“一起走怎么样？正好去找赫敏。”我建议道，感觉远处马尔福正冷眼看着我们，却什么都不说，他不应该这么镇定啊，可是一直到我们三个收拾好东西和庞弗雷夫人告别，他都是默不吭声，让人不由得疑惑。
我们在格兰芬多休息室里找到了赫敏，她正捧着自己的笔记本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桌上放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其他学生都不在，大概是跑出去玩了。我们四个人终于有机会坐在一起好好讨论那天晚上的事情。
“奇洛是伏地魔的走狗。”波特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吐出来一句，“他附在他身上，打算偷走魔法石。”
赫敏把笔记本一合，有点不敢相信：
“那么斯内普是为了阻止他？可是魁地奇那一次——”
“是奇洛下的咒，斯内普只是在念反咒。”波特看起来对这个事实非常不能接受，痛苦地抱住了头，我看到赫敏和韦斯莱的脸上首次出现了近乎一样的惊愕表情，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惊叹地“哇”了一声：
“竟然是这样？”
“我不知道伏地魔为什么想要杀死我，邓布利多校长不愿意说，他只说是我妈妈的魔法让我活了下来，并且让他不能碰我。”
“邓布利多？”韦斯莱几乎要跳起来，“他什么时候对你说的？”
波特为难地看了他一眼：
“他来的时候，让你稍微睡了一会。”
怪不得呢，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是一脸迷茫，看见自己可怕的成绩单才清醒过来。
“既然是这样，”韦斯莱显得并不是很介意的样子，“斯内普为什么……”他顿了顿，很费劲地想出来一个词，“对你嫉恶如仇？”
我好像看到赫敏鄙视地翻了一个白眼。
“我的爸爸和他是死对头，但爸爸救了他。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邓布利多校长说，他救了他，他欠了一个很大的人情，所以才会保护我。”
这个话题显然要沉重得多，三个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波特才问我：
“黛西，你没有受伤吧？有没有让庞弗雷夫人看过？”
另外两人的视线也集中到我身上来，我赶紧摆摆手：
“没什么事，只是被砸了一下，现在已经活蹦乱跳的了。呃，说起来，那块魔法石呢？你拿到它了吗？”
“它被销毁了。”波特叹息了一声。
“销毁了？!”韦斯莱跳起来，这下赫敏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将他按回座位：
“你消停一点!”
“不过尼可勒梅并不会因此死掉，罗恩，这总算是一个好消息。”
“那么……”赫敏忽然开口，神色有些犹豫，“那个人，他，他还会回来吗？”
波特的神情看起来更加茫然，他摇摇头，嘴里却说着“也许会，也许不会”。我想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一定很沉重，可我却什么话都不想说，自始至终就只是看着他们的表情不断变化着，赫敏紧紧地皱着眉头无意识地咬着嘴唇，韦斯莱张着嘴一脸感叹惊讶，波特只是发呆，连眼神都是空洞虚无的。我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场精心排练过的话剧，事实上，从遇上邓布利多之后，我就一直有一种身在剧院的错觉，周围的人不是什么巫师，而是演技精湛到忘我的演员，我是一个被强行推进来近距离观赏演出的观众，在他们之间穿梭游走，离不开，也进不去。
直到马尔福问我，是不是生下来就要和他作对。
听到这一句话，我才有了一种：啊，原来我也是其中一员——的真实感。
可“真实”的定义在哪里？谁又能说这不是一场春秋大梦？谁又不能？
“我想先回去了。”我疲惫万分地开口，“别忘了晚上的年终宴会。”接着不顾他们的目光，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寝室走去。
“黛西!”波特忽然在身后喊住我，用一种很紧张的声音，“你是不是——都知道？”
我回头看他。
“那个时候，”他像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我看到你没有晕过去。”
休息室里一片死寂。
我将拳头握紧又送开，松开又握紧，手心湿漉漉的叫人不快，一如此刻心情。
要告诉他吗？告诉他伏地魔的秘密？他是伏地魔的魂器，最后横竖要被送死的羔羊？不告诉他吗？让他们觉得我是知道秘密却临阵脱逃的怕死鬼，甚至眼睁睁看着同伴踏入危险而不愿出手相救的叛徒？
我的沉默却已经回答了一切。
赫敏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平静再到最后的失望，都被我收进眼里，而韦斯莱，虽然反应慢了一点，但终于还是悟过来，愣头愣脑地问：
“你装晕的吗，那个时候？”
波特用他据说和母亲一模一样的美丽的眼睛看着我，甚至带上了一丝祈求，我相信，只要我否认，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相信，继而询问我事情的真相是否真的如他所想，邓布利多告诉他的是否都是真的。
可真相又不是绑着五彩斑斓蝴蝶结的礼品盒，打开来就是甜蜜的巧克力和芬芳的玫瑰。它也许只是一个破破烂烂发了霉的旧木盒，里面盛放着已经腐烂生蛆的死老鼠。可就算这样，人们还是孜孜不倦地渴望着它，并且热泪盈眶地宣布就算是为了它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我忍不住邪恶地想，如果不顺着邓布利多的意思来，将他辛苦遮掩的所谓真实告诉眼前这个小男孩呢？他会怎么办呢？
可分院帽将我分进格兰芬多根本就是一个错误。我叹了一口气，对着他们笑起来：
“是啊，我才不会和你们跑进去送死呢。我又不是傻子。”
两a相逢必有一o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