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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倩衍生文】穿越之将计就计(四)

作者:绮菲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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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表:
丁辛(李倩饰)——架空时期,京城富商丁家独女,自小寄养在凤溪山,生性冷傲孤僻。后因机缘巧合,被照辉镖局总镖头付远鹏所救,于是秘密拜他为师,从此改变了她的整个人生。
史谦谦(李倩饰)——现代,亲情的缺失养成她漠然的性格。但在穿越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谢云寒(林峯饰)——信王府的年轻管事,对信王爷忠心不二。因为照辉镖局与信王府的纠葛,他与丁辛针锋相对——只是很多事无奈地发生了,却也只能无奈地结束。
李斐(林峯饰)——表面是照辉镖局的镖师,实则不然。他与丁辛起初仅是师兄妹的情谊,后来情势使然,两人的命运被缠绕在一起——有些事情难以预料,但它注定会发生
第十章
丁府果然是富甲一方,整个府第看上去虽然称不上金碧辉煌,可胜在每个细节都精雕细琢,低调中不失品位,内敛中犹存个性,真算得上匠心独运。看着气势恢宏的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我莫名地感到——丁辛不喜欢这里。
而现在,眼前的这一切又是属于我的了吗?不,它也不属于我。
丁府一直为丁辛留着一个独立的小庭院,半年前由丁辛自己定名为“漠然间”。
漠然间,漠然已是千里远……她为何要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实在不知她这般好的出身和家世,又会背负什么样难以言说的心事。自小独居,经历多少日日夜夜的折磨,才会铸成那样一颗漠然的心?她一定是有恨的,否则不会对生活表现出这么消极的情绪。不过恨什么呢?恨自己的亲人心狠,还是命运不公?若命定寄篱佛门,这该算作冤孽还是恩赐?
心头一痛,想到她十几年来所过的日子,和头上那三字咒怨,我忽然再也不敢看匾上那三个字。
“汨儿,你站过来些。”我径自靠到桌边坐下,汨儿却一直远远地跟我保持距离。难道丁辛之前很可怕吗?一路上,别馆加上丁府的下人们看到我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汨儿听话地站近了些,可还是离我足有三四步远。有几个丫鬟进来送了几盘点心,不过放下东西后就退了出去。
我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处境很不妙。
“汨儿,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谁要见我?”用手帕捏起碟中刚送来的点心,轻轻咬上一口,呜啊……糯糯的,香滑爽口。
“有……哦!奴婢这就去拿。”说着,汨儿急忙跑进房里,扑噔扑噔一阵脚步声之后拿出一只黑漆木匣放在桌上,再小心地对着我掀开盖子,只见那里面厚厚一摞信件几乎要满溢出来。我大体看了看,每封信上都有板有眼地写着“丁辛公子慧鉴”,只是字迹各不相同。随手拆了一封抽出一看,是一首词作,字迹利落潇洒,文采高下不说,娓娓间却让人感觉到某种情意绵绵的愁绪。
男人家家也学怨妇无病呻吟?一个冷战,我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照此看来,丁大小姐即使真的毁了容,也根本不用担心嫁不出去。
一封一封耐心地翻了个遍,却始终没有看到我预想中的那个名字。
“全在这里了吗?”
“是的小姐,全在这里了,一张也没少。”汨儿依旧怯生生的,低头回答道。
谢云寒……我心里念叨着。
啊!对了,匣子里这些信全都是有意求亲的人递上来的,可凭那日初见谢云寒的感觉,他这个人貌似不可能对丁辛有什么心思,又怎么会主动上门求亲?没有他的名字也不奇怪。
只是,如果他把那词给信王爷看过了,就不该是这般毫无动静啊!
会不会……他不屑一顾直接扔掉了?倒是有这种可能呢。
呜,看来要想和信王府扯上关系,只能寄希望于那把银梳了。
“汨儿,你记不记得,呃……我之前买过一把银梳子?月牙形的?”
“奴婢记得。小姐现在要梳头吗?”
“哦,不是。你只帮我把它拿过来就是了。”我将一封封信件整理好放入匣子里,合上盖子后交给她。“把它放回去吧,以后还有人送信就继续塞进去。”
“是。”
那梳子果然不是一把普通的梳子。
抚摸着银梳上精致细腻的镂空花纹,虽经岁月磨砺却丝毫不减华贵,尤其是梳背边缘处的四个字“莫失莫忘”,书写刚柔并济,一点儿不似我先前见过的当朝字体那般晦涩生硬。我不懂文物鉴赏,可总分得出东西的美丑,虽然这银梳算不上极为名贵,但平常百姓也绝对不会放着银子不用,拿去打成梳子把玩吧?做嫁妆也不时兴做成梳子的呀,所以它必是有钱人家的玩意。何况,信王府也对它有兴趣,排除经济价值,只能说明这把梳子对信王府有特殊的意义。
呵呵……难道是一统天下的信物?
*^_^*开个玩笑啦……
不由得,我的小癖好又被勾了出来——爱不释手地抚弄着,心想,即使不是丁辛,换作我也一定会把它买下来的。嗯,一定要好好收藏。在它物归原主之前,它可是属于我的了。
可放在哪儿呢?我窝在浴盆里,皱眉打量着自己的卧房。
丁辛之前一向是自己独自进餐的,平时若没有重要节庆,她也很少走出“漠然间”,除了身旁服侍的汨儿,甚至很少与其他人来往,包括她的亲生父亲——这一点倒真的一如她住在凤溪山时的清寡孤绝。所以,我现在不能改变地太快,让旁人看出反常就不好了。
在外厅进过晚饭,等汨儿在卧房备好沐浴用的一切,我便直接让她回房休息,留我一个人在房里。没人会怀疑我一个人关在房里做什么,因为平日的丁辛也是这般做的。
这里的装饰与竹屋如出一辙,简简单单。墙上没有挂什么附庸风雅的字画,桌几上也没摆什么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床上的被褥面料也是平平凡凡的花样,连挡在眼前的丝帛屏风上的画儿也不是什么富贵的彩绘牡丹,而只是写意的墨竹——总之乍一看,谁也不会想到这就是有钱人家正值妙龄的大小姐所住的闺房。若不是生来就不被家人待见,那就是丁辛本人的特殊喜好了。
只有窗前高几上摆着的两盆花草葱葱翠翠,冷清的空间里总算添了几分生气。
我也终于摘去面纱,放心的大口呼吸着空气。低头看着水面上摇曳的人影,在恍惚的烛光中看来倒是白白净净、眉眼端正,只可惜朦朦胧胧总不能看仔细。
唉,镜子啊镜子,镜子在外面哪……
白皙的手臂轻拂起水面上的几片花瓣,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它越漂越远,越漂越远,然后蓦然伸手轻拨水面,花瓣又会乖乖荡漾着漂回来。
“嘿嘿……”我禁不住得意偷笑。
哈哈哈——虽然之前住的仿佛苦行僧,但现在不是好了吗?做个大小姐其实还是不错的,有人服侍有人紧张,有人围着我团团转……不过——
我蓦的惊醒,盯着自己细长的手指和瘦弱的胳膊。
“我现在……算不算鸠占鹊巢呢?”一想到自己并非真正的丁辛,眼前的一切并不真正属于我,原本的舒适惬意立马消失个精光。鼻间登时一阵酸意,脑子里翻江倒海般的轰鸣,我顿感如芒在背,周身的水也像瞬间凝固成冰,好似要牢牢囚禁住我。心里一时乱糟糟,我忽而一刻也不敢再泡下去,便抄起挂在一旁的衣服,站起身七手八脚胡乱套上。
“哗……”浴盆里的水摇晃着漾出来,溅湿了地面,几片鲜艳欲滴的火红花瓣静静地浮在淡薄的水光之中。
睁眼时天刚微微亮,不知不觉我已习惯浅睡,料想这也是内力日益恢复的征兆吧。练武之人警觉性极高,作息讲究,恐怕没那么贪睡的。
我谨慎地带好面纱,披上外衣,掀起帘子走到外厅,汨儿正负手站在门口。
“小姐睡得可好?”她连忙从脸盆中绞出一只面帕递给我。
“嗯,还好。”我接过温热的面帕,擦了擦脸和手之后又交还给她。被人这般周到的服侍,当真很舒服吗?我不禁摇了摇头。
“小姐请更衣吧……”汨儿不知何时已将我的衣裙拿了来。
唉,连衣服都要别人帮我穿,我岂不越活越倒退了?
任由汨儿将一件平缎碎花白底小袄套在我身上,右衽系带,然后在腰部略上围一条湖水蓝的双层薄纱裙,寄好裙带,再缠上锦绣腰环,最后在腰环正中搭一条饰有环玉的丝织刺绣飘带,双臂过腰再搭一条粉色绉纱披帛——这衣服就算穿完了。
幸好现在是夏天,层数少又轻薄……我坐在梳妆台前感叹着。
看着镜中模糊的人影,有一瞬想要一探真容,可严实的面纱阻挡了我的好奇心。
我的脸……那是我的脸。
昨晚洗完澡爬上床就睡了,压根忘了要看看镜中自己的容貌。反正这张脸又不会变来变去,还是等以后无人时再看吧。
汨儿正熟练地梳理我的头发,先是全部拢到头顶梳出雏形,然后捏出几束捻在手中盘绕贴于发上,几只珠钗似信手一插定型,朴素大方竟也分外和谐美观。默默看着镜中的自己,虽只看得到两弯烟眉,一双水眸,还有光洁的额头,但也看得出这丁家小姐必是个清秀之人。
“美丽”二字,不知此生可与我有缘?我不觉轻声一笑,抬头对上自己镜中的笑眼,刹那间又觉似曾相识。
汨儿手中一滞,我才马上反应过来,这丫头怕是从未听过丁辛笑吧?虽然面上的表情外人看不到,我依旧保持笑容,转身握过汨儿的手。
“汨儿,你怕我么?”
“呃……奴婢,奴婢没有害怕……”她又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不怕才有假。
“那你为何老是不敢靠近我?”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了。
“啊,不,不是,是……是小姐……以前说过的,要奴婢没事的时候离开五步……啊!”她看看我和她之间的距离,突然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
“是吗?我以前说过?”
唉,还是那淡薄人情的丁辛造的孽。
“我倒是不记得了……那,我还对谁说过这话?”
“嗯……没,没有……”
“呵,汨儿,以后就不必如此了,知道吗?”
“呃……嗯!奴婢记住了。”难得看到汨儿睁大了眼,似是得了奖励般看着我,嘴角也不禁扬起。
丁辛为何只对汨儿这样呢?我又有不解。想起师父之前的交代,心里又不得不开始算计。汨儿是丁辛在初次下山时,经过汨水河畔救起的落水孤女。估计丁辛也是一时心软,可怜她孤苦无依就收她做侍婢,改名叫汨儿。看汨儿一见到我就心惊胆寒的模样,哪里像是见到救命恩人的样子?由此可以想见,丁辛以前对她也不会太亲近。但据我的了解,丁辛也并非寡情不知礼节进退,更不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冷硬排斥,魏婆婆不就是一例吗?除非是她知道这个人根本于她无益,反而有害——看着眼前乖顺的汨儿,我心里不禁寒风一阵。
不会吧,难道这小丫头也要我防备?
“汨儿,来,帮我把这梳子插在发髻上。”
第十一章
在丁府,正午之前没有早饭这一说,所以我即使饿了也只能拿些糕点暂时垫垫肚子。差了汨儿去厨房再拿些新鲜水果,我一个人卧在床边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师父说过,我可以以自己的方式代替丁辛活下去。
心里依旧是莫名的自责,仿佛眼前我所享受的一切都是偷来的一样,要我怎么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呢?
或许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真正的丁辛就回来了,而我要把所有的都交还给她……
可现在,我就是丁辛……
丁辛……丁辛……我必须快些进入角色了!我就是丁辛,我就是丁辛啊……
这里,就是我的家?
我,我可以把这里当作“家”么?
我不知道啊……
以后的丁家小姐不会再冷漠寡情,我不可能一直装下去。丁家人还好应付,只是信王府那边让人招架不住。那个谢云寒已经让人感觉阴冷得很了,谁又知道他们还会派出什么人物来?若他们知道我根本不是以前的丁辛,只是个冒充的,岂不是要开心地笑死?
“咳……一步一步来吧。”
转眼汨儿已端着一盘葡萄到了跟前。一见那大颗大颗的紫色果实,我的唾液腺就已经有了反应。只是我一向不喜欢酸味重的水果,眉头不禁皱得紧紧的。
“这个……汨儿,你先吃一颗。”我揪下一颗葡萄递给她,她便连忙推却。看她一副“奴婢消受不得”的惶恐状,我不得不把葡萄硬塞进她嘴里。
“怎么样?甜不甜?”
“咳……咳咳……甜,甜!”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我只听说葡萄是丁辛最爱吃的水果,于是我再不喜欢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捏起一颗紫得最深的葡萄,我故作优雅扒去皮儿,轻撩面纱放进嘴里——咝,好酸好酸!——不过汁水倒是充沛得很,窜得我满嘴都是酸甜的葡萄汁。
没忘记拿手帕接住果核,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硬仗一般,我轻轻舒一口气。
“汨儿,葡萄先放着,我困了,想补个觉。”
“一会儿要不要汨儿叫您呢?”
“不用不用,我只睡一小会儿,不会错过午饭的!”
吃了睡,睡了吃——这是于我来说最不惹人关注的生活方式。关了房门,趁着独处的机会,我准备仔仔细细搜查一下这闺房内可能藏东西的地方。可不能怪我八卦哦,我现在毕竟身份特殊,尽可能掌握多一点儿的信息总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
先从卧房搜起。
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没什么可疑之处,首饰盒里也没什么特别,拉开几个抽屉摸索几番也只是软软的衣物,立柜里除了几床棉被更是找不出其他东西。眼光来到床上——对啊,古人似乎习惯在枕下和褥下藏东西的。可一一掀开来看,还是空无一物。
唉,丁辛是不是把所有秘密都藏在心里了呀?怎么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说起来,她总归才十八岁而已,心机怎会深到这个地步?!
算了,再搜外厅。
呃……还是算了吧,除非她把东西粘在桌椅底下,这么空荡的房子哪里藏得住东西?
失望地走到书桌前,看到桌脚下那个圆圆的瓷坛,向里扒了扒,然后信手从一丛卷轴中抽出一幅。“唰”地展开,竟是一幅精致的工笔彩绘——暗黄的绢纸上画着一片苍竹,远处泉水淙淙,近处鹊起的大石上立着一个白色的人影,人儿背对着站立,画的又极小,但从衣饰可以看出,那是个男子。
白衣,又是白衣——莫非此人是丁辛的心上人?可一想到她冷漠的架势,我不禁轻摇了摇头,难以想象像她那样十几年秉持绝尘之心何以轻易动情。或许是她一时想象之作吧,在现代不也有人常常关起门来画渔翁垂钓,画天女散花的么?
于是我小心地卷起画轴,又把它插回瓷坛中。
在房中装模作样挨过大半个时辰,我正想出门活动下腿脚,拉开房门才发现汨儿一直站在门外,吓得我心里登时一惊。不过心惊过后又觉得内疚。也怪我交代的不清楚,早该明说叫她自由活动不用守着我的。
“汨儿,以后我让你退下的时候,你可以不用站在门外候着,可以去忙你自己的事情的,知道吗?”
“是,奴婢知道了。”
“呃……”
还是算了,先让她‘奴婢’、‘奴婢’的自称吧,我那套现代的平等观太过惊世骇俗,一定会把古人吓坏的。
“汨儿,陪我去那边的亭子坐坐吧。”早就注意到院子西南角立着一座亭阁式的两层楼,好似是半年前应丁辛的要求所造,现在闲来无事正好去转转,说不定还会有意外发现。
小桥流水,亭台水榭——现在竟真的都在眼前了。深深地看一眼那楼上飘扬着的天蓝色帷帐,我缓步走进亭子,倾身扶在栏杆上,低头望着水中嬉戏的鱼儿,看它们一条一条欢喜雀跃地争抢鱼食,五颜六色的鱼鳞反射着阳光,明晃晃的还挺好看。看着这汪水域,不禁让我想起凤溪上那个小水潭。我还曾说过想做一条小鱼儿,只在属于我的水潭里游弋,其实与人共享一汪池塘又有什么不好呢?
“汨儿,待会儿吩咐厨房不用给我备饭了,我要出府一趟。”从汨儿手中接过茶杯,我微微抿了一口,望望晴好的天。湛蓝澄澈,万里无云,这样的天气不该闲坐着的。
“啊,是。”
瞥一眼这小丫头,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似乎没什么不对的。遗憾的是她总低着头,让人看不到她的眼睛。
“趁着天气好,你把柜子里的被褥搬出来晒晒,就不用跟着我出去了。”
“可,可是……”
“我十几年都一个人过来了,出去一次而已,不会有事的。”
“……是。”
“哦,对了,喝完这壶茶,我们去老爷那儿转转怎么样?”我装作不经意一说,其实是想试探一下我的改变会让别人有什么反应。
“……”果真,她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汨儿不认识路么?”
“啊,不是,奴婢认识……奴婢认识……”
“那就好。”看她眼珠慌乱地转了几转,我恍若未察,视线转向一侧通往楼上的阶梯,继续喝着手中的清茗。
路啊……
连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都认识的路,丁府名正言顺的主人却不认识呢。
沿着长长的回廊,汨儿轻扶着我在丁府中绕来绕去。这大宅院的布局看来层层递进,越往深处走越觉得走不到尽头。身边的景物或清雅或壮观,我只敢约略看几眼,很快回复庄重的姿态莲步轻迈,暗自庆幸自己举止还算得宜,不至于像刘姥姥进大观园那般洋相迭出。
一个丫鬟脚步匆匆擦过身边,向我低身一礼就要离去。
看她手上托着茶具,现在可不是饮茶的时间,猜测着可能此时正有访客,于是急忙叫住她。
“是信王府来的客人,老爷正和他在客厅呢。”
哦,信王府?
“茶水交给我吧,我送进去。”是信王府呢,我倒是真的好奇来者是谁。
“使不得,使不得啊小姐……”
早知道她会如此,我向汨儿使了个眼色,她愣了一下,不过马上会意,伸手强接过茶盘。
“没什么使不得的。以后记住,千万不要和我推辞,知道了吗?”我略带威胁道,僵硬地绷住脸色。
“是,是……奴婢知道了。”
“下去吧。”
看她走远了,我才又端过茶盘,问过汨儿客厅的大体方位,推她先回‘漠然间’,自己则昂首向客厅方向走去。只不过转了个弯,看到镂空的窗扇向外敞开着,似乎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我放轻脚步慢慢走近门口,说话声便越来越清晰。
“……汨水下游断流,原是河道淤塞所致……”
嗡——这声音……谢云寒!!
一时竟不知是进还是不进,我不由呆愣一会儿,马上又醒过来,深深一个呼吸,微微低头,一个侧身从门后站出来,举步迈进客厅。
静静的,静静的……
我可以想象此时的丁老爷一定被我吓到了,否则不会听到他手中玩转的石球“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辛儿……”这一声呼唤似乎隔了千山万水。我将茶盘放在桌上,感觉到隔桌而坐的两个人都在盯着我瞧。
“辛儿失礼了。”为他们各斟一杯茶,我这才放下茶杯退后一福,捡起地上的石球交与丁老爷,站到他的身旁。
“父亲,辛儿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呃,没有没有……生意上的事情,你愿意听最好了。”丁老爷似乎很高兴,对我的突然闯入并没有介怀,手心里却紧紧攥着那石球。
“这位是信王府的管事谢云寒谢公子。”老人家忙着向我介绍客人了。
“谢公子有礼。”依旧低着头,我屏息向谢云寒行了一礼。
呵,这厮才二十出头,竟然成了王府的管事?关系果真不一般啊。师父给的情报里可没说过他有什么职务,看来应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小姐不必多礼。”他似乎刻意在“多礼”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就知道先前的事儿他还记着,哼,果真是个小肚量。
目光瞥到他的衣角,是一袭无暇的竹青色长衫,我无意识地松了口气,转而开始猜测他的容貌。那天他满脸泥巴,我只看到一个大体轮廓,并没看清他到底长得如何。不过他年纪轻轻、毫无背景却能身居高位,总该是貌似正人君子吧?哼,反正这世上多的是衣冠禽兽,看与看又有什么区别?好奇归好奇,我却并不打算抬头看个究竟。
……
“况且朝廷也对这次木石采购极为重视,是以有意与丁老板合作。助人助己总归善事一桩,丁老板也可多考虑考虑……”
“嗯……信王府能信得过我丁昶,我自当竭力而为。那……”
“改日,就烦请丁老板过府与王爷详谈了。”
“那是自然。”
“今日多谢前辈款待,云寒却是要告辞了。”
见他要走,我紧绷的神经立马就要放松下来。
“哎,在府上吃过饭再走吧,正好……”丁老爷欢喜地看向我,表情却突然僵住。我知道他也想借机留我进餐又怕我不答应,可我原本是打算出去的啊……
“云寒要尽快回府禀报王爷,所以今日不得不辜负前辈美意了……就此告辞。”他躬身行礼,不拖泥不带水,爽快地飘然远去。
待我抬头时,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青绿色的背影。
哼,装潇洒,谁不会呢!
第十二章
“父亲,辛儿正想要出府一趟,还请父亲恩准。”眼神期待地看向他,在察觉到他眼中的失落时心中一时不忍。
我知道他对丁辛很好,可是,我也有我的难处啊。
“那,叫上汨儿跟着也好。”
其实丁昶也是一个很体贴的爸爸啊,为什么丁辛一点儿都不为所动呢?
“我另外吩咐了她一些事去做。父亲不用担心,辛儿习惯一个……辛儿会照顾自己的,而且不让人跟着也还自在一些。”
“那,路上千万要小心……”说着又命管家丁大水拿来一些散银给我。“女儿家不便多带银两,你先收着。”
我无言收下,向他微笑作别。“您放心,辛儿一定早去早回……”
好不容易出趟门,我却一点儿兴致也提不起来。
一脚踏出丁府大门,我就瞥到身后跟上了一个仆役打扮的身影。不用说,肯定是丁老爷派来的。若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全那还好说,可若是派来监视我的,就比较麻烦了。
因为今日,我要去和五道堂接头了——呵,说得像特务一样,不过本质也差不多。
继续装作没发现这个尾巴,我逛了几个小摊子,买了些零碎东西。走着走着,看到前方一处堂皇的店铺,抬头一看——“墨染轩”——呵呵,像是卖文房四宝的,听起来倒是有些像我的“漠然间”呢。有意思,去看看!
径直走进去,仔细一瞧,原来是卖首饰的铺子。
柜台上摆着些亮闪闪的各式首饰,看得我眼花缭乱。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可爱又美丽的小玩意,我的手几乎要颤抖起来——哇噻,不知道全买下来要多少钱啊。
“老板,这个多少钱?”我指着一对银镶玉的耳坠问道。
“二两银子。”那个身板精瘦的掌柜看我抱着个包袱,面不改色回答说。
真是无奸不商。虽然我是个外行,可我也知道他要价水分太大。那么一对小小的坠子,哪里要二两银子?
“还是贵了些……不能便宜点儿吗?”我看了看其他的东西,又把眼光转了回来——还是这一对银镶玉最合我意。
“哎呀,这位姑娘,咱们店是一分钱一分货,你看看这雕工,你再看看这玉质……”
“这位掌柜的,你就说能不能便宜些吧!”最烦就是王婆卖瓜了,哪有人会说自己卖的东西不好的?
“本店东西货比三家,一向不讲价。”
“……那就算了,如果便宜些,说不定我就要了。”目光依依不舍的离开那对坠子,看来不得不作罢了。二两银子换一对耳坠,始终觉得不划算。我还不如买一堆鸡鸭鱼肉大吃一顿呢。
“哎——姑娘留步,你不买这个,再看看其他的……”
“那,有不贵的物件么?”
“呃……这位姑娘,小店的首饰在全京城那也是独一份儿的,卖的就是这个身价。你要买不贵的,我劝您还是去别的店,呶,拐角不远处就有好几家,恭送了!”那人哈了哈腰,伸手一托作送客状,马上又忙着去招呼别的客人。
虽然心里郁闷,可我还是不得不咽下这口气。我会显得很穷酸吗?并非我舍不得那二两银子,只是买回去必定会后悔,到时心里更郁闷,何苦呢?不过那对耳坠我真的很喜欢啊。
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却听得店内掌柜一声嘀咕“没钱逛什么逛,瞎耽误人功夫”。
~_~
如果换作现代,我说不定也就当作没听见,甩甩胳膊走人。可是……
我收回脚,转身瞟向那老板,见他正热哈哈地向人推销着什么。心头一股无名火“噌”地窜起来,我几个箭步冲过去,瞅准他的侧脸“啪”地甩出一个响亮的耳光。
“记住,这一巴掌是丁家大小姐赏你的!”
想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住了,店里的客人们连同被我甩了耳光的掌柜的都一脸惊愕地呆立在原地。不止他们吓到了,我也被自己吓到了。我是被鬼附了身不成?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早已抬起脚步预备逃走。经过门口时,不期然与一来人擦身相撞,只看到他身形一稳,飒飒飘起的浅蓝色衣角下,一双男子的牙白云锦靴。
“Sorry……”头也没抬的,我抱紧包袱闪身逃离了现场。
弯弯转转的经过几条小巷,我急喘着停下脚步——看到身后没有人跟来,总算松了口气。
老天,我生平从未打过谁,可方才……
怔怔地不知如何是好,一想起自己刚刚做了怎样恶劣的事情,我只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那么大火气,怎么会出手的呢?这简直太诡异了。
不过这样一来,竟也把丁府那个尾巴甩掉了。
唉……我这次可是出大名了,打了人还振振有词留下名号,这不是明目张胆让人家来寻仇吗?呜呜,我一定是做大小姐上瘾了,连带着脾气也变臭了——我讨厌这样蛮横无理的自己!
不过那样的势利眼,教训他一次……
呜呜,那也用不着我去出头啊!!
啊,不对不对!我刚才还……
“Sorry……”
哎呀,我怎么甩出句英语!
在现代早已习惯了“Sorry”啊,“Thank you”啊,根本不经大脑一张嘴就能说出来。可是现在,我一个住惯深山的富家大小姐竟然说了洋话?!但愿这时代没人见过洋人,否则我可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唉,祸从口出,要检讨啦!
老天,算我求你好不好,千万不要让我露馅啊……求你了求你了……
我闭上眼,心中默默祷告。
“啊……”手腕上忽然一股力道传来,我被人几步拽到小巷旁的一扇门后,几乎踉跄地跟着进到一个小院儿里,手上包袱也差点被甩掉。紧接着“咣”地一声,大门也关上了。
“你……”我看着抓着我手腕的女子,她也带着白色面纱,发式和我的相差无几,就连衣裙的款式和颜色也几乎与我的一模一样。
“非心……”
听到她的声音,我心中陡的升起一线惊喜,冲上去一把抱住她。
“巾儿姐姐,我好想你啊。”靠在她的肩头,我差点儿哭出来。
“非心,好了好了。”她温柔地拍拍我的后背,轻轻推我起来。
我眨了眨微微泛湿的双眼,尴尬一笑。“……巾儿姐姐,你这身打扮是……”
“做你的替身啊!”
我只看得到她的眼睛——美女果真是美女,单单露出眼睛也这般神采非凡。
“那我……”
“你看身后是谁……”
我依言转过身,看到一袭素色长衣的李斐,正无声站在房前,明眸粲然地望着我。
“三师兄……”我走近些,向他一低首。
“李公子会交代你些事情,你们进屋好好谈吧,我先出去了。”
“有劳巾儿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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