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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漠风尘起

2023-03-05原创小说云水谣之大漠行 来源:百合文库
荒人突鹘部 金帐外 祭天台
此刻虽已是深夜,但是荒人突鹘部中的祭天台,仍是被火光照的亮如白昼。
一个黑衣蒙面男子正在祭天台上测着星辰的运行轨迹。祭天台下,所有士兵和将领都鸦雀无声的看着他。
不多时,天上星辰的轨迹开始发生变动。
那个带着面具的人看着天空,以及自己的测算结果,说了一句话,瞬间,人群开始欢呼
那句话是“天狼大盛,可行兵事。”
在后世的史书中,这一天,只留下一句话,这句话是:
“更始七年五月二十五日 ,天狼始盛。”
正章
大胤更始七年七月二十五日 渭方城
渭方城,是大胤北疆“七城九寨”之中最小的一个城池,同时也是最靠近荒人突鹘部的一座城池。 七百年前大胤立国之时,以百万铁骑横扫天下,也正是凭着这股霸气,结束了自夏朝灭后三百年的战国乱世。将荒人、蛮人、羌人、氐人、夷人这长期祸乱中州大地的“五胡”赶出中州。之后因国内消耗实在太大,便没有将其赶尽杀绝,只是将其逐出北疆三千里,之后在边境囤积重兵,在险要之处设立重镇,来进行抵御。这便是“九府十二寨”的雏形。
后来,上代云氏家主,边防总将,镇威将军云铁河镇守北疆抵御荒人时,再次将这些险要之处加以修缮,最终建立了渭方城、朔关城、贺兰城、天阙城、定海城、黑水城、黄龙城、楼山城,敦煌城九座城池与清平寨、漠河寨、定远寨、赤峰寨、金沙寨、乌海寨、银川寨、熙宁寨、和田寨、榆林寨、乌兰寨、龙门寨十二座城寨,并称“九府十二寨”。这些重镇全部建在极其险要的位置,易守难攻,加上大胤以武立国,以往每任帝君都会在此布下重兵,云铁河在世时又几乎年年出击,因此,“九府十二寨”的日子还算好过。
如今正是七月,一年之中最热的日子,又在这寸草不生的荒漠之中,即便是一年之中有九个月处于冬季的大漠边缘的渭方城,也是酷热异常。以往的夏日七月,这里都有“七月火焚天”的说法,今年七月想必是更难过了。本来士兵们按以往的巡逻秩序,每半天换一次岗,但今年刚入夏,第一批全身甲胄的士兵在骄阳下巡逻了三个时辰,便因中暑而人事不省。还好当地最高长官裨将万胤懂得体恤下属,在征得他的同意后,士兵们由半日一岗改为了每两个时辰一岗。然而不少体弱的将士还是在骄阳下昏迷不醒。
现在正在巡逻的,是来自琅琊郡的新兵孙雪峰和他的师傅,来自北越郡的吴恒云。
看着远处水汽蒸腾的景象,孙雪峰擦了一把汗,咬着牙说到:“师傅,咱们还得在这巡逻一个半时辰?这天杀的太阳!”
听着孙雪峰的牢骚与不满,吴恒云也只能表示出满脸无奈:“小猴子(军营中的人给孙雪峰的绰号)你知足吧,要知道其他地方的兄弟还要站半天岗呢。不过这天也真是邪门了,以前我在老家北越郡,一年都看不到几次太阳,在屋内不生火炉都得冻僵;好不容易调到云阙郡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却又调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夏暖冬寒也就算了,今年的太阳这是想弄死人还是咋滴嘛,这般毒辣!”
孙雪峰突然向吴恒云靠过来,问:“师傅,我常听老人说‘天降妖邪,必有灾孽’,当今陛下又如此庸碌无能,朝廷全被一帮奸臣弄得乌烟瘴气,这所谓的‘灾孽’不会指国家的动乱吧?”
吴恒云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赶紧对孙雪峰说:“小猴子(因为孙雪峰姓孙,又爱动,所以军营里多叫他小猴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还好刚刚听到这番话的人是我,如果是其他人,小心说多了被砍头!世道不如往常,谁知道有没有一些居心叵测的人,一旦说给上面的人听,别说你的小命,只怕连你九族都不保!”孙雪峰吐了吐舌头,没在继续说下去。
但在场的两人都清楚,这番话中所说的情况,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真正正正在发生在帝都长安的事情。
大胤建国之初,那百万铁骑便有大半被分给有功之臣与那些古帝王后裔,号曰:十大军门。十大军门不服从帝君的命令,只听从真正掌握着中州命脉的十大守护圣兽之命,甚至,如果帝君的命令与守护圣兽的命令背道而驰,十大军门可以直接诛杀帝君,但必须要十大军门统领一齐同意,并经过十大守护圣兽许可才行。剩余部分,则编入大胤靖野军九大边军军中,至于各地府军,则属于随意抽丁,战斗力不值一提。七百年后,格局基本未变,不过由于大胤对诸侯的管束不够,各诸侯的私人武装也隐隐有超过各地府军的态势,但相比起当年的百万铁骑来说,还是差远了。
而当今执政的更始帝君白荣禄呢,又是个只知修仙问道,从不理朝政的主。甚至有过十年不上朝的“纪录”。皇帝不理朝政,忠臣便见不到皇帝,宦官和外戚便在朝中造谣生事,将那些忠臣以各种理由贬到偏远之地,借而把持朝政,交替掌权,为自己谋福利。但那些为了他们自己谋福利的法令搞得民不聊生。更始帝登基到现在是十二年,其中共有三十六起大的农民叛乱,二十八起大的地主叛乱,一百九十三起小叛乱。各地府军被忙的焦头烂额,请十大军门出面镇压;但十大军门一直闭门谢客,并表示爱莫能助。后来实在被各地府军催得太狠,十大军门统领一齐发话:十大守护圣兽对更始帝君很不满,甚至想把他杀了,只是一直没统一意见,所以我们没有跟叛军们一起去把更始帝杀了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希望更始帝自己反省,尽快改正错误,各地府军也别来了,来一个杀一个。
听到这样的回答各地府军很郁闷,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谁叫人家比自己厉害呢?
于是大胤就出现了这样一种奇特的景象:朝堂上皇帝不上朝,却整天逼着臣子剿匪;臣子想觐见,却苦于见不到皇帝;各地府军不断压制叛乱,同时为了保持巨大的军费开支而不断压榨人民;民众因为承受不了巨大的赋税,铤而走险开始造反;而掌握着大胤最强兵力的十大军门,只是帮助民众稍稍减轻负担,并不能真正起到什么效果,在各地府军剿匪时只是袖手旁观……这种情况变成了一个死循环,愈演愈烈。甚至据京城来的邸报上讲,最近兵部尚书更换的特别快,几乎两三个月就要换一次,在任职的两三个月中,还要不断接到来自皇帝殿下的加急军令和从未间断的辱骂。所以尽管兵部尚书是正一品大员,月俸两万雪花银,却成了这京城中最不受欢迎的职位。
但这些,对于远在边关戍边的吴恒云和孙雪峰来说,只是发生在遥远的,他们所接触不到的地方的事。他们所关心的,只是他们的粮饷,已经连续四个月拖欠,城内的粮草即将告罄这件事。
“师傅,我们的粮草什么时候能到啊,我看粮草已经快没了……”孙雪峰有些迷茫,要知道,粮草可是驻地的头等大事,没了粮草,再有战斗力的部队,都会丧失最基本的战斗力。
“唉!不要再谈这个了,等粮草到,难哦!”吴恒云满面愁色,本来想再问问的孙雪峰,见到自己师傅的这个样子,也只好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没什么话题好聊的吴恒云和孙雪峰百无聊赖地巡逻着,终于熬过了大半个时辰,正准备打道回府,却意外的发现远方尘土飞扬。
“师傅,这是怎么一回事?”初来乍到的孙雪峰没见过这场面,指着远处的烟尘问吴恒云。
“应该是沙暴吧,大概你还没见过,不过沙暴在我们这可是平常事。不知这又是哪个地方开始刮的,没事,放心好了,刮不到这里来的。”吴恒云看着远处的烟尘,也没太在意,只是轻瞥了一眼。
然而就在这轻瞥的一眼里,吴恒云却发现了这烟尘有些特别∶不知为何,烟尘的底部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黑线。
奇怪,若影若现的黑线是什么?吴恒云看着远处的烟尘,好奇地想着,不禁又瞥了两眼,这道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渭方城靠近,同时,隐隐传来了金戈之声和马蹄声。
莫不是……吴恒云心中“咯噔”一下。
他马上扭过头去,对孙雪峰说:“小猴子,快,把瞭望镜拿来!”
孙雪峰不明就里,但是觉得师傅既然说了,就一定有道理,所以去把瞭望镜拿来了。
吴恒云不看倒好,一看,那哪里是什么“黑线”,是全身上下玄甲加身的荒人铁骑!看着后方那满天飞扬的尘土,少说也有三万多精兵。
渭方城虽说是“七城九寨”之一,但毕竟是小城。常住人口也就两万多人,驻军最多就一万不到,如何与这类精兵抗衡?更何况还饿着肚子。
这群天杀的荒人!
吴恒云恨得牙痒痒,一面继续观察着情况,一面对孙雪峰说:“小猴子你他妈的乌鸦嘴真灵啊,老子的命迟早死在你的乌鸦嘴上!他娘的那群杀千刀的荒人攻过来了!”
孙雪峰也是一惊:“不会吧,我们派出去的斥候呢?如果荒人真的攻过来的话,斥候应该会禀告过来的啊。师傅你是不是看岔了?”
吴恒云看着远处的烟尘,把瞭望镜往地上狠狠一摔,开始对着孙雪峰咆哮:“他娘的那二十人一队的斥候顶个屁用啊!对方是荒人的玄甲铁骑!是我们头顶上悬着的那吧利剑!号称可以一敌百,只在十大军门底下栽过跟头的荒人!别说是斥候小队,你要不去报信,关内的天下有一半都会落入他们之手!他娘的你还呆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报信!”
等孙雪峰走后,他拿起背中的弓,将弓拉成满月,随即,一只利箭划破天穹,以极快的速度穿破空气,射在了打头阵的荒人铁骑的头上。
那个荒人被瞬间射死,然后被内力所震,直直飞了出去。同时,整个荒人铁骑的部队也因此而停顿了下来。
“‘铁甲穿云’吴恒云?”荒人军中,一个骑在马上的黑衣男子皱了皱眉头,对一旁准备听候指挥的荒人将领说:“暂缓进攻,所有人听我指示。”说罢,便在随从的护送下,缓缓骑马到阵前。
吴恒云见对面军师径直走来,也是一惊,立刻挽弓上弦:“来者何人?!”
眼看那军师便要待那人走到城楼之下,才发现是熟人,于是他一声冷笑,“‘贺兰叶氏?’想不到你竟然沦落到和荒人为伍的境地!你如何对得起当年的武安君!”
荒人军师苦笑了一声:“当年自从老武安君云铁河含冤入狱后,我们这些老部下,被谢梨亭以各种方式刁难甚至横征暴敛,我贺兰叶氏更因此几乎被灭门。这仇怨,我可是日日夜夜记在心里,从不敢忘记。此番我带荒人铁骑南下,就是为了向谢梨亭,向大胤朝廷,讨回一个公道!”
“讨回公道?那请问老武安君如何讨回他的公道?”吴恒云冷笑,“武安君到现在都还被朝堂诸人所不齿,你就想着先讨回你的公道了?武安君手下的将士们,大都蒙冤,我的妻儿不也因此命丧黄泉?再说了,你借蛮夷之兵,来讨回你的公道,将来若是蛮夷乱华,这罪名,你贺兰叶氏可能承担得起?”
荒人军师沉吟半晌,道:“我已与突鹘酋长沟通过,一旦达到目的,即刻撤兵,绝不停留。再者,今年本该给荒人突鹘部的粮饷未到,互市也不知为何关闭了,又恰逢荒年,荒人突鹘部也是民不聊生,此番前来,光是凭我一人之力,绝不可能成事。”
听着听着,吴恒云皱起了眉头:“果真有此事?按理来说没有听说互市关闭的消息,而且,本该运送出塞外的粮食也早已运了出去。想是有奸人从中作祟。但这并不能成为你们理所应当入关的借口,我会将此事禀告给当今朝廷和当代武安君云宸。但是你们也必须要退回塞外静候消息,并且避免发生武力冲突。”
荒人军师苦笑了起来:“吴老弟,武安君我自然是信得过,但是朝廷里那帮尸位素餐的大臣?那些银两粮食估计就是他们贪的,他们怎么会认?唯今之计,只有南下征战,给他们以威胁和恐惧,他们才会真真正正的明白谈了那些银两粮食的后果。”
吴恒云摇了摇头:“看来我们是没办法谈拢了,那只好来战了。”一旁的荒人军师默然不语,沉默半晌后,悻悻然回到了军阵之中。
恰好此时,孙雪峰带着朔关城守军前来城楼支援。
于是,在吴恒云划破空气直射中发号施令的一箭中,战争正式开始。
这一战,在后世的历史中,被称作“朔关之围”。
史载,“朔关之围“一个月后,朔关城破,除少数人逃脱外,城中人口皆力战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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