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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城·月下夜想曲 同人 ·下 逆城篇 (第15章)

2023-03-05月下夜想曲恶魔城吸血鬼剧情 来源:百合文库
A:(十五)逆城·斗技场 
 半妖精的歌声回荡在空旷的花园中,伴着细碎的流水声。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花园中的一切包括那些声音都似乎都成了有形的物质,超越了永恒。 
 时间,到底算是什么呢?对于那些普通人,对于我们……它镌刻在我们身上的印记不够明显,却足以在任何时刻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或许,只有到我死亡的那一瞬间,才会了解它真正的含义吧。 
  
 我站起身来,半妖精立刻止住了歌唱,但总有些余音飘散在湿润的空气中,不绝于缕。 
 “走吧。”我对她招招手,这样的地方够平静,够美好,却不值得停留。 
 脚踏入石门里,空气重新凝重浑浊起来。 
  
 红色的僵尸僵直着手臂,直挺挺地向前迈着僵硬的步伐,有的腰部已经断裂开,干枯而瘪的肠子拖出,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有的眼珠掉落出眼眶,连着白的红的肉,随着身体的动作一颤一颤,有的颈部被划出大口,整个脑袋向后悬着,而喉咙里却在咯咯作响。腐烂的气息充塞了整个甬道,引得人几欲呕吐。 
 不愿意和这样的东西过多的纠缠,我整个身体漂浮起来,向四周扩散开。雾能躲避一切的攻击,然而穿越那些腐肉的凹凸不平的滑润感觉却还是牵动着我的神经。既然已经死亡,就该在泥土之下腐化成灰,仅靠那一点执念留在人间,对自己,对他人,都是一种悲哀吧。 
 可惜,我无法让你们真正的解脱。 
 只有混沌和黑暗消失,你们的灵魂才能回归到那个世界去。 
 下一站是里斗技场。墙壁散发着魔魅的红光,有的地方格外暗红,那是鲜血泼洒而留下的痕迹。 
 很快,墙上血迹的导致者现身了。巨大的牛头喷着恶臭的白气,双手高举着长柄战斧,后脚刨着地面,恶狠狠地跳到了我面前。 
 迷宫深处残暴而血腥的怪物,王宫地下寂寞而悲哀的王子——米诺陶斯。 
 我小心的避开力度十足的斧锋,踩着他的脑袋跳到他的身后。 
 在迷宫里徘徊的灵魂不止你一个。我就是以身体为牢笼,囚禁着那不甘而孤独的灵魂者。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白色的烟雾腾起,皮肉开始萎缩凹陷下去,森森的白骨摆出狰狞的模样,却失去了所有的活力。透明却又显出模糊边缘的灵体慢悠悠的从骨架上浮起,绕着身体盘旋着,本已干涩的皮突然活动起来,裂开一个小小的口,仿如黑洞般吞噬了无依的灵魂。 
 这里是恶魔城啊,怎么能期望着灵魂的解脱呢? 
 我背转过身,不理会身后卡卡做响的尸身,径直走下去。 
 后面的路黑暗而漫长,连红光也不再出现。夜族的视力也受到了干扰,不再看得清晰。我手扶着墙壁,慢慢地移动着脚步。 
 前方露出一点火光,却仿佛被禁锢在那个房间内,连最靠近房门的地上也未投射出一星半点光亮。 
 不管怎么说,有光的地方就有希望。 
 我快步走了进去。  
 相当大的房间。 
 墙壁上插着倒悬着的火把,装饰华贵的椅子倒立着,怎么看都是眼熟。 
 这是正城里初次遇见RICHTER的地方!也就是说这里是BOSS之间! 
 我警惕地握紧了剑柄,然而四周一点响动也没有,甚至连房间的门都是敞开着的。 
 RICHER和MARIA不可能到逆城来,而SALI……也是不可能的吧。 
 这里毕竟没有她的气息。 
 我向出口走去。但当我走到房间中心时,整个房间震动起来。 
 脚下颠簸得异常厉害,中间的地板开始扭曲,三座土包相继拱起,黄土扑簌簌掉落,扬起灰尘笼罩了整个斗技场。 
 土包终于破开了一角,呈三角状的木质东西显露出来,仿佛有生命般挣扎着,努力摆脱土地对它的束缚。 
 地震持续着,土里的东西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三扇黑色的大门,门扇上精细地雕刻着大十字架,十字架的周围是一圈代表着圣光的条纹,一直延伸到四个门角,黄土镶在繁复的木刻褶皱里,有种苍老的感觉。 
 先下手为强!我不等门打开,立刻发动了攻击。 
 银色的光闪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几点火星迸在空中,顷刻消失了踪影。几根巨大的锁链突然浮现在门的四周,像几道光环保护着门。它们旋转着,忽地向内疾缩,紧紧缚住了大门,门上的木雕十字架受不了撞击,断成几截,木屑洒开来。 
 门依旧在上升,拖着沉重的铁链,直到下边缘与我的额头平齐才停止浮动。  
 
锁链开始发光,银制的链条一环一环的断裂开,发出清脆的炸裂和碰撞声。然而碎银并没有散开,反而以另外的方式纠结起来,像爬虫一样蠕动着覆盖了整个门面。我曾见过死人身上不断钻入钻出的蛆虫,那种视觉上的效果和如今眼前的场景很像。碎银蠕动的方向并不明确,可以说是杂乱无章的,却给人一种井然有序的感觉。它们最初爬行得很快,但逐渐慢下来,最终停止。而黑色的门板上印出了清晰的银色字体。 
 是咒语!束缚着门板的咒语! 
 银光渐盛,空气中浮现了其折射出来的光,那些光晕颤动着,一点遥远而模糊的声音唱响起来,一字一句的将那咒语念颂出来。 
 “时间之渊, 
 生命之源, 
 超越永恒的束缚, 
 以吾之名 
 将彼岸的回忆, 
 重现至今。” 
  
 银字全部炸开,光芒大现,细小的颗粒向四周放射着。我将胳膊挡在面前,准备承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但这些银质颗粒仿佛像一阵绵绵的细雨,轻轻的滑过我身边,落地无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BOSS间门居然不关,奇怪的门和符咒,毫无威胁性的攻击…… 
 这真的会是敌人么?  
 轰的巨响震动着我的心。原来这终归还是一场梦,几百年的岁月足以改变一切,我活着,他们的尸骨却早已化为了泥土。梦醒的时候,已是物是人非,终究还是敌人。我黯然地抽出了剑,剑身上映出我的眼睛,那么的哀伤。你动摇了呢……ALUCARD。 
 SYPHA缓缓举起了双手,动作轻缓地像是拈花般地自然,然而蓝光在她手指间跳动着,随着她手指的划动而渐渐凸显出巨大而繁复的图案,仿若死亡的召唤。拉尔夫抽出了腰间的鞭子,嘴角噙着疯狂而嗜血的微笑,手腕一抖,鞭子就如蛇般扭动着飞过来。格蓝特纵身跃起,左手有力的抠住了天花板石头的纹路,左手疾射,小刀像细密的秋雨淋落下来,溅起一片铿锵的声音。 
 “你能对我出手么?”SYPHA在微笑,格蓝特在微笑,拉尔夫也在微笑,他们的微笑从出现起就没有改变过,不带任何的感情波动。至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欣喜、愤怒和悲伤而已。 
 你们是我的敌人,我在心中千百次的重复,但看到那些熟悉的脸时,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丝的犹豫。就算是敌人,那也是我最珍贵的回忆啊,非得让我忘却一切,抛弃一切么? 
 三面攻击袭来,角度刁钻。这是当然的啊,我在心里苦笑,我的招示他们都是熟悉的,而现在的我,也只能靠着对他们招示的熟悉和自身的速度来躲避。 
 凶残的火龙夹杂着圣鞭银色的光辉,两相错开后,是格蓝特雄壮的身体像野兽般扑来,他手中的刀在空中划出流利的轨迹,带起一片血红色的薄雾。疼痛随着刀尖的温度深入骨髓,像毒虫一样钻入了血脉,蜿蜒而上,直咬上心脏,冰凉的,艰涩的疼痛。这是毒——来自他的刀上,也来自我的内心。 
 已经没有办法了么?必须杀了你们——只为了打倒那个人。我的美好回忆必须要在这里由我自己亲手终结。我回手一剑,将被刀刺中的地方削了下来,黑色的血喷洒而出,坏死的肌肉下鲜红的经脉在生长着,一块肉对我来说不算是什么,吸血鬼的血脉可以肉白骨,何况只是小小的伤口呢。我默默地念着咒语,召唤着剑魔。 
 六角的冰晶漫天飞舞着,却并非来自SYPHA的魔法,那种突如其来的寒冷中来着铁器的锋利,是SALI的冰剑!为什么为突然出现在这里? 
 冰剑在空中转动着,更多的冰雪纷纷扬扬的降落,包裹住了飘浮在空中的SYPHA,一瞬间,她身上的香味淡薄了,一种诡异的气息泄露出来。腐烂而黑暗,带着扑鼻的恶臭,那是尸体才有的味道,是黄泉彼岸的住人才会拥有的气息!拉尔夫和格蓝特似乎特别紧张,立刻冲过去用武器清除了她身上的冰块。 
 “不是真正的他们啊。”我淡淡地道,人不可能活得像我一样长久,他们的尸骨应该早已腐烂,所谓的穿越时空的魔法不过是一场骗局,利用我回忆的骗局,不可饶恕!愤怒侵袭着我。那段美丽的回忆是我最为温暖的记忆之一,怎可能由着你们玷污! 
 仿佛感应到我内心的波动,冰剑释放出剧烈的寒气,阻挡了他们的视线。在风雪中,我冲了过去。第一个目标——SYPHA,她是三人协同作战的核心,距离什么的都是由她掌控。他们三人显然是看出了我的意图,拉尔夫手一扬,无数的小刀飞射过来,却都被冰剑的气流偏离了方向。母型剑不意外的刺中了女人的胸口,没有血涌出,也没有任何惊慌的叫喊,SYPHA呆呆的看着我,嘴边还残留着一丝没散去的邪恶微笑,在空中划着魔法阵的手已经软了下去。 
 
“怎么会!”拉尔夫吃了一惊,“我们应该是不死之身啊。” 
 是的,你们的身体的确不死,因为你们早已经不复存在,而操纵这副空朽身体的必定有魔法的痕迹残留。只要切断那个所谓的魔法联系,你们的身体不过就是一堆白骨。我从女人的胸口反手抽出剑,身型一转,已经冲向了拉尔夫。身后,漂浮空中的女人跌落地上,化作尘土。 
 拉尔夫慌乱地抽着鞭子,步形乱开来,格蓝特匍匐在天花板上,冰剑的袭击让他疲于应付,没法分心再偷袭我。 
 母型剑从鞭子的空隙中穿过,刺中了拉尔夫的胸口,血色的圆形图案微微闪光又暗淡下去,接着粉碎。拉尔夫双眼泛白,直挺挺的倒下去。有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和他死灰的面容重叠。再见了,SONIA的儿子。 
 冰剑飞转下来,格蓝特被冰柱死死钉在了天花板上,手脚抽搐着也渐渐没了声息。 
 
接下来该解决一下眼前的问题了,我抬眼看着浮在面前的剑。透明的剑身反射着银色的寒光,细小的冰晶环绕着,散发着无尽的寒冷。这是SALI的使魔,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她……知道了么?” 
 冰剑苍老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是的……主人。” 
 相当犹豫的叫法,我苦笑,尽力瞒住的事情还是被知道了,她的人生还是被我整个打乱了,在城门口的时候,真的应该狠下心来拒绝。这样下去,有可能悔了她一生。 
 “……她是什么反应?”我问。 
 “接受了。”冰剑轻描淡写的回答。接受么?她真的明白接受是个什么样的含义么?自己的生命为了另外一个人而活着,这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她居然接受了? 
 “所以你来了?” 
 “是,我是为侍奉主人而来,既然SALI小姐已经承认您是她的主人,那么我也该为您而服务。”必恭必敬的答案,这其中可曾有一点不甘? 
 “回去。”我向出口迈出一步。 
 “什么?”冰剑显然吃了一惊,但也略带点小小的兴奋。 
 “我对别的家族的东西不感兴趣,还有,叫她离开这里。我会想办法解除这个契约……”契约一定会解除的,只要我死了,契约也就不存在了,父亲的力量如此强大,只有以死抗争,才有胜利的希望,从进这开始,我就没想着出去,又何必拖累别人呢?死了,她就自由了。 
 “叫SALI小姐离开是命令吗?” 
 “……是请求,她的命运由她自己掌控,和我没关系……”是的,本来就应该没关系。 
 “我知道了。”冰剑的声音渐弱,应该是离开了。一丝寒风吹拂过我耳边,我听到它最后的言语,“谢谢。”  
     
S:(十五)逆城·城入口处~黑魔术研究所
    耀眼的白光消散,青色的房间映着一点点余辉,散发出金沙般迷离的色彩,照亮了阴暗的墙角,却没有赶走骷髅眼中的黑,和我心里深不见底的沉郁。习惯了孤单的旅程,然而如此彻底的死寂,还是让我的心空荡荡的,仿佛飘在半空中的重物,终要坠地,却不知会落在何方。
    不安么……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情了呢,没想到还依然记得。
    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丝,我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刀。
    金砖填补的空间,与城入口无异的走道,熟悉得魔物依然跳着它们孤独的舞。回旋的飞镖,冰冷的苦骨,激光炽热地燃尽海水的腥咸,如同要斩断它们曾在那崖壁驻留的过去。
    静止的时间,无所期盼,自然也没有怀念的价值。
    伸手可及之处,青色的妖怪漂浮在空中,看着光柱里诞生的半身扬起了它咧开的嘴,然后又吐出一团绿色的火焰,把那凹凸不平的花纹燃得一片焦黑。四处飞舞的彩蝶飘散出晶莹的磷粉,似在诉说生命的华美,可风刃过后留下的也仅是个只能滚动的头骨。亡者之城,恶魔的巢穴,有的只是迷惑人的假象,而不会是发自内心的美好,或者,它曾经的美好,早已埋没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垂直的通道下方,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
    什么东西会有这种味道?像彻底腐烂的肉,居然还透出酸味……我捏紧了鼻子跳了下去,没有等待心里低沉的回答。从前能在这时给我答案的伙伴,现在也不知身在何方。
    黑洞洞的房门外,昆虫振翅的声音嗡嗡传来,薄膜摩擦的尖利刺得人耳心隐隐作痛。某种软体动物也在地面上弄出沉闷的响,黏液坠地的声音混入其中,怪异得让人心里发毛。
    要进去么?还是……我下意识地团紧了双臂,缩紧了冰凉的背脊,但又很快放开了身子,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现在能让我心存畏惧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如此有震慑力的东西,不管它是什么,不见都是遗憾。
    然而,在我踏入那房间的刹那,便止住了向前的脚步。
    身后,沁凉厚重的石门仿佛是坚强的依靠,又仿佛是审判罪恶的命运之门。
    暗紫色的墙壁上,五芒星状的魔封阵在巨大的阴影后清晰可见,而这阴影的主人被粗而沉重的铁链吊了起来,他庞大的身躯就像将要出售的新鲜猪肉,在空中一晃一晃。巨大的弯勾刺穿了他的肩胛骨,断裂的肌肉翻卷开来,像个用了几十年的扫把,粗糙而丝缕分明。
 
 “Beelzebul……”我的嗓音,轻微,不可掩饰地颤抖。
    那怪物好象还没有完全失去知觉,震动了一下他腐烂的手脚,如同霉菌般发绿的皮肤下,粉红色的肉露了出来。旧伤处早就溃烂的浓水里,白色的蛆聚成一团,像葡萄般一串一串地挂了下来,散发出晶莹圆润的光。它的关节暴露在空气中,勉强附上了破裂的骨膜。暗红色的血管缠绕在上面,伸展开黑色细微的触角。
    它红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乳白色的膜,没有光泽,像个充满气的皮球那样眦在眼眶之外,随着那瞳仁偶然地转动,溢出一包微黄的汁液,流进它没有嘴唇覆盖的口中。
    白森森的牙齿拉成一道弧,结成一个没有笑意的笑。
   “苍蝇……”空气在它的牙齿和喉管里转了几圈,终于震出了这两个并不清晰的字眼,通过那长满厚厚舌苔的黑紫色舌头,逃离了釉质的牢笼。一条白色的蛆顺势从它口中掉了出来,却不幸被卡在了那尖锐的牙间,露在外面的肥硕身躯还在奋力地扭动着,乳黄通透的肢节里,淡绿色的汁透过粗大的毛孔渗了出来,在它光滑的表面上凝成一个个滚圆的水滴。
    不过,它还是没有逃脱被吞咽的命运,只是在那一刹那,透过薄薄的喉管,还可以看到它挣扎的身影。
    Beelzebul把眼睛转向了我,它无神的瞳孔中泛起了一点高傲的光,又似鄙视的神色,不过,那些微的神采也很快烟消云散。它松弛的下眼睑中,一只苍蝇破蛹而出,兴奋地舞动着它8条纤细的腿,展翅高飞。它圆球状的复眼里映出了我无数个身影,虽然被鲜嫩的粉红掩盖,但难脱苍白的死色。
    地狱的君主,在堕天者中仅次于Lucifer的鬼王,传说中深思熟虑、外貌威严的贤者,怎么会如此的落魄?又有谁能让它如此的落魄?
    我疑惑地思索着,挥刀挡下前仆后继的苍蝇们,又顺势踩扁了地板上扭动着的断翅的昆虫,瞟了眼它喷射而出的浓紫色的体液。
    Beelzebul没有动弹,眼睛里都是淡漠的神色,杀戮的红光也丝毫没有激起那朦胧眼眸中的波澜。不过,成千上百的苍蝇倒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围绕在他的周围,似要保护孵化过它们,也将要孵化它们的后代的母体。
   “苍蝇王”么?难怪有这样的绰号……不过“豪宅之主”的名声又从何而来?现在的你,根本看不出任何霸气。我鄙夷地看了它一眼,朝它随意地挥出一刀。
    风刃撕开空气的屏障,划上它腐朽的肉体。它腿上松散的肌肉被真空的气刃割裂开来,断在一边,就像水母细小的触须,随着空气的波纹有节奏地舞动。粗笨的髌骨慢慢从破碎的肌肉后面显露出来,上面漫布着隐约可见的小洞,疏松的骨质一览无余。半个月牙形的软骨连接着其中的空隙,鹅黄的颜色倒还是新鲜的色彩,不过就是这难得具有生命象征的东西也难以支撑它腿部的重量,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最后的气刃划过,它的小腿坠落到地上,像烂泥那样摊成一个饼。
   
无数蛆虫从那断口爬了出来,扭动着身躯覆上那块暗红色的肉饼,兴奋地吸取着其中的汁液。
    红色的液体渗透到它们的躯干中,白色的肢节渐渐弥漫上了殷红的色彩,仿佛少女害羞时脸庞上的那一点点嫣红。与繁茂幸福的景象相反,那半条腿很快便枯萎下去,连那绿色皮肤上的霉菌也暗淡无光起来。
    Beelzebul抖了抖它嘴角的肌腱,那张嘴似乎又拉开了一点点。
    这么恶心的东西我居然还看了这么久……居然还考虑为什么它会变这样……我反胃地打了几个嗝,又烦心地拨了拨头发,看着几只虫子从它亚麻色纠结的头发上滑落下来,在地板上痛苦地扭成一团。
    仿佛真的碰触到那冷血动物滑腻的表皮一般,冷不防的,一阵寒意袭上心头。
    果然还是快点解决掉这家伙的好,如果按真空刃的攻击力度算的话,打倒它应该不是太难的事,况且我还有自己的魔力……决定了战略,我聚力于脚尖,为浮身做着准备。
    然而意外的,身体沉重得几乎跳不起一丝一毫,呼吸也不顺畅起来,四肢更是无力得就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
    好象回到了还是人身的时候,有强健的心跳,还有另人迷恋的温度……
   “啪嗒。”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落在地上。
    一小段肠子穿破了Beelzebul薄得透明的腹膜,伸出它的体外。承受不住重量的腐烂筋肉很快断裂开来,糜烂的肠道里一团紫色的东西喷涌出来,挣扎扭动出腔肠动物条状的身躯。不过不同于苍蝇幼虫的洁白晶莹,在它们暗紫色的两头,黑灰尖锐的牙齿隐约可见。
    紫色的活物飞速向我爬来。
    如果现在变回人类,我也只有死路一条。
    幻想在此刻被打碎,无关怀念和美好。
    什么都没有改变,也不会改变,必须战斗的宿命,还有我吸血鬼的身体。虽然魔力的封印让我有了回到人间的错觉,但也只是错觉而已。我支撑起身体翻上最近的台阶。身旁五芒星的魔封阵提醒着我活动的极限。
    可以完全绑缚Beelzebul的封印,绝对可以让我孱弱得就像个普通的女孩子。
    挥舞手中的真空之刃,空气的锋利让向我飞来的巨大苍蝇们绽放出一朵朵血色的花,不过像往常那样迅速地躲避它们喷洒出来的体液却变得不可能了。
    我看着自己被污染的黑裙和握刀的变的滑腻的手,心里很是沉闷。
   “真是不痛快。”我轻声嘀咕了一声,抬头望向Beelzebul失去神采然而依然邪恶的脸。
    失去魔力对任何黑暗界的生物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可是它的躯体和精神居然被磨灭到了这个程度……到底被关压了多久呢?地狱的王者也会窘迫到这个地步。
    如果到了这种程度,是否死才是解脱?
    不过,无论到了什么程度,我都会想活着的,所以,无论你想不想死,你都必须死在这里,死在我手里。
    我望了眼近在咫尺的腐臭的怪物,有些费力地往更高的台阶爬去。
    不只是浮身,似乎连普通的腾空跳跃也变得不可能了。释放不了魔力的人类的身体,不可能违背自然的规律,在空中再度跳跃。
    该死,限制这么多……我感觉着身体少有的疲惫,怨念地想着,瞟了眼脚下Beelzebul狰狞的面容。
    我们都是堕入魔道的人,没有本质的差别。所以,即使是自相残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横刀在身前,纵身跳下高台,在它的咽喉处挥出一刀。
    气刃顺势而出,割断了它的喉管,只留下残破的脊椎和脖子后面那层长满了厚厚真菌的皮,还在支撑着它耷拉在一边的头颅。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Beelzebul那抹诡异苍白的笑容背后,有了一丝温和的释然的味道。
    俯着身子,我安全地落到地上。然而,尽管已经尽量调整了着陆的姿势,人类的身体还是承受不住从高处落下的压力。我的膝盖麻木地、不住地颤抖。
    地板上,一团一团各色的幼虫趁势聚到了我的周围。
    就凭你们,还是无法阻挡我的脚步的,我有些轻蔑地笑了笑,举刀斩向地面。
    气刃在地板的阻拦下碎裂成无数鳞片般的风飞射出去,横扫一片。
    没错,我是失去了自己的剑,失去了魔力,撑不起哪怕薄薄的一层结界,可我的修为还在,上百年的努力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打击下毁于一旦。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踏着积在地上的黏液,我再次翻上那高高的台阶。
    就算是人类的身躯,只能运用这样无效率的攻击方式,我也一定能战胜你,砍下你的头颅。我冷眼望着它,抛出一抹微笑,横刀于身前。
    纵身跃下,然后是膝盖钻心的疼,一直疼到没有任何感觉。
    啧,人类的身体真是柔弱,除了疼痛,其他的感觉都那么迟钝。我一边抱怨一边继续着我单一的攻击策略。
    说真的,如此一尘不变的动作让我有些困倦。如果一切能够从头再来,我一定还会选择那条黑暗却强悍的道路。渴望得到保护自己,战胜敌人的力量,我宿命的选择,重来几次都是一样。
    这样想着,我的腿脚好象轻便了一点。
    抬头向上看,Beelzebul的脑袋和身躯的连接点,似乎只有那不到7英寸的皮肤了。
    它的肩不停地痉挛着,垂下的双手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就像棵畸形的枯树。各种孵化出来的幼虫从脖颈的切口处爬了出来,仿佛一座小小的白色喷泉,晶莹圆润的珍珠洒了满地。
    垂死的征兆。
    那么,你的生命已到终点,“苍蝇王”——Beelzebul。
    我沉住气,向它挥出最后一刀。
    Beelzebul巨大的脑袋在空中转了几圈,坠落下来。它的四肢也分崩离析,散落在一边。在被各种虫子吞噬之前,它们化成了一团火焰,燃成灰烬。
   “多谢……”感恩的声音仿佛出自智慧庄严的长者之口,而这威严的声音,最后也随着蒸腾而上的黑烟弥漫到房间的每个角落,飘散在空气中。
    在最后的瞬间找回了自己么,还有黑暗世界王者的尊严?不坏的结局啊……我低下头,听不久前还缚着庞然大物的铁链低低地垂下,随着微风叮当作响。
    指尖传来隐隐灼热,蓝色的火焰包裹着幼虫渺小的身躯,欢乐地舞蹈跳跃起来。
    不要贪图不属于自己的魔力啊,想要展翅高飞,会有其他的办法。而且,积压在体内无法释放的魔力,会比以往更加强烈。我无奈地笑了笑,甩着手摆脱它的纠缠。然而意外的,那小小的伤口没有很快痊愈,反倒显出了怪异的青黑色,慢慢向整个手臂蔓延。
    那一刻,我明白了一件从没有注意过的事,约束了Beelzebul的,不只是墙壁上亘古不变的魔封阵,还有这紫色的蛆虫。它本身的毒虽比不上魔封阵力量的强大,却也足以让一只失去了大部分魔力的怪物动弹不得。
    难怪它会被弄得满身虫子,连肠子里都是这玩意儿……
    不过,我现在倒是处于和它一样的境地了……不快点走一定会变成下一个虫巢。瞟了眼那仍在闪着微光的五芒星魔封阵,看了眼开始麻木的手臂,我能得出的结论仅此一个。
    可是,没有魔力的身体,中毒的身体,受伤的膝盖,怎能容我快速奔跑?
    扶着刻有封印的墙壁,我一点一点向来时的出口挪去。
    黑魔术研究所的走道里,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盘旋而上,呼呼作响,就像传说中的风王结界。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可没有让自己精神哪怕一点点。中了那毒的我,不会因为逃开了魔封阵就很快恢复魔力的。
    抬手挥刀劈开飞来的彩蝶,可无法挡下它撒下的鳞粉——另一种剧毒。
    还是慢了点啊……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看着那闪闪发亮的美丽粉末散了下来。
    小姐,抱歉,我来晚了,我回来了……随着低沉的,又难掩激动地颤抖的声音,风雪从我的身边盘旋开来,纯净得能看清里面六角型的雪花。
    毫无疑问,它回来了,我的剑回来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们的誓约已破,而且根本就没有挽回的余地……我惊异地看着它散发出强大的魔力,在我身边设下一个半圆型的结界,把所有的怪物都挡在那半尺之外。
    小姐,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啊,满身黏液,还中毒。它低语着,没有嘲笑的意味,倒是很有宠溺的感觉,就像父亲疼爱自己的女儿。
    知道么?这可是缚住Beelzebul的毒哦。我抬起头,微笑着望向它没有成形的剑身,一时半会儿是解不了的……所以,至少让我把自己洗洗干净吧。下一点小雨好么?
    好,知道了。话音未落,飘落的雪花就融成了细雨。
    如果累的话就睡吧,我可以支撑到您醒来。它张大了结界了范围,魔力不足的小妖们被冻在冰块里,雕塑般地立在四周。
    算了,我们走吧,前面应该有可以睡觉的棺材。我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用手理了下湿露露的头发,握紧了手中的真空刃。现在我微弱的魔力,还不能够让家族传世之剑的锋利为我所用。
   
别逞强,以人类的身体,髌骨损坏成这样还能动?最多撑着墙走。这样不能使用武器的身体能做什么?睡眠对于再次引出您的魔力是很必要的。它的语言一针见血,让我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就算只是站着不动,我的膝盖还是不住地颤抖,微微肿胀发红,握刀的手也因为中毒而反应迟钝。
    确实状态不佳。
    好吧,听你的。我轻叹了口气靠倒在墙边。冰凉的石壁,寒冷的风雪,对没有魔力护佑的人类身体来说实在太过残酷,然而我依然没有感到彻骨的寒气,吸血鬼的血液终究比这一切都要寒得严酷。
    也只有这样的冷酷才适合我么?
    我无奈地笑着,任睡潮蒙上我的眼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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