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

如果真有上帝，那么他一定很喜欢吃苹果。
——某苹果经销商
§1 贤者的失踪
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贤者和魔王。魔王降世，生灵涂炭。传说中，是贤者和初代勇者一道将魔王封印。
有人说，大贤者是神明对人的恩赐。人们要像尊敬神明一样尊敬她，否则神将收回恩赐。
到了那个时候，魔王将会复苏，灾难将会降临。
那是神明对人类罪过的审判。
“你说，你把大贤者弄丢了？”护教军总管齐格飞一拍桌子，震得整桌的水杯都跳了跳。
“万……万分抱歉！”在齐格飞的脚边匍匐着的身影拼命蜷缩着自己的身体，战战兢兢地嚅嗫道。
“齐格飞，你冷静一点。”主教班德温吞地说道，“没什么可担心的，善良的信徒会很快就会把我们的贤者大人送回来的。”
齐格飞转过头去，看着班德胖胖的身躯和肥肥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长叹一声，回应道，“主教大人，您不明白……唉。”
齐格飞捏了捏眉头，思索了一下措辞后再次开口，“主教大人，根据初代主教留下的律令，贤者失踪之后必须尽快召开比武大会，您看……”
“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处理吧。”班德挥了挥手。
“是。”齐格飞点头行礼。
“主教大人，”旁边的一位祭祀略显担忧地说道，“我们是否需要派人去寻找一下大贤者？”
“唔……”班德沉默了一下。
“主教大人，寻找贤者是表明我们对贤者的尊敬的行为，您看……”齐格飞再次开口。
“有理有理。”班德频频点头，对着旁边的祭祀说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祭祀点头称是。
“那么就散会吧。”班德说完之后，准备起身离去。
“不要担心，我的朋友，”班德走到齐格飞面前说道，“贤者大人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一定会得到帮助的。”
“唉……”齐格飞长叹一声，“但愿如此。”
“大人，我希望您清楚……”班德走到门口的时候，齐格飞在背后说道，“在审判的面前，可不分什么凡人和主教。”
§2 魔王的复活
魔王复活了。
没人知道她是从哪里爬出来的，人们甚至无法清楚地描述她的相貌。因为近距离接触过魔王的人，都已经死了。
人们只知道她是个女人。其余的相貌、打扮一概不知。
魔王摧毁一个又一个村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小孩都逃不过她的魔爪。
人们在被摧毁的村庄看到残缺的尸体和白骨。人们怀疑魔王吃人。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因为魔王就是这样的人，将神的戒律分毫不差地全部践踏。
有的人跪下来反省自己的罪过，被眼前的魔王杀掉了。
有的人狂热地想要追随魔王，同样被眼前的魔王杀掉了。
有人说这就是审判，死亡面前一律平等。
众所周知，魔王必须由贤者和勇者共同封印。而如今神明已经收回了贤者，所以人类能做的唯有悔过并感动神明。
于是班德肥肥的身躯摊在地上，日日夜夜引导信徒忏悔自己平日的罪过。
而即便没有大贤者，勇者也必须出发去讨伐魔王，以表明人类良好的态度。
在齐格飞紧锣密鼓地筹备下，教会的比武大会如期在帝都进行。很快，报名者中就决出了优胜者，并被冠以勇者的称号。
“勇者先生可以带上伙伴同去。”齐格飞默默给勇者戴上绶带。“多带些药水去，那能让您多活一段时间。”
“总管大人，您应该告诉我如何杀死魔王。”勇者回答。
“唉，”齐格飞看看勇者，一副健硕的身躯上刻满了人类拥有的全部刚毅，“想要杀死魔王必须准确刺进眉心，或者把整片区域破坏掉。只要魔王的意识还在，就会马上恢复肢体。”
“总管大人，魔王真的那么强么？”勇者点点头，问。
 “您比我强。”齐格飞对着勇者说，“魔王也比我强，我没有资格评判两个比我强的人孰优孰劣。”
“教典上说魔王的力量来自人类的原罪，”勇者接话道，“而我的天赋则是神明的恩赐，神的恩赐怎么会无法与人类的原罪匹敌呢？”
“恕我僭越，”齐格飞说，“有原罪的人是无法百分百发挥神的恩赐的。这就是为什么只有贤者和勇者一道才能封印魔王。”
“呵，”勇者苦笑了一下，“其实我都知道，只是我无论如何无法理解这一点。不过无论如何，我会尽力与魔王战斗的。”
“请务必这样做。”齐格飞点头说道。“只有这样的态度才能得到神明的宽恕。如果您足够尽力的话，没准在战斗中神明就会将贤者还给我们呢。”
“托你吉言。”贤者拱拱手，转身离去。
看着勇者渐渐消失在人群中，齐格飞低下头，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3 光荣的勇者
“你就是魔王么？”勇者拔出了自己的剑。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此时以十分不检点的方式坐在地上，支着一根木棍烤着什么。
勇者的同伴杰西卡看到那团正在烤的东西就后退了一步：“那是……肉吗？”
“啊，没错，怎么了？”少女用不耐烦的声音回答了两个人的问题。
“全能的神明，宽恕我的罪过。”杰西卡低头比划了一下。
“吃肉会让你感到愉快吗？”勇者拿着剑逼近了，问。
“不啊。”少女一边吃一边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吃呢？”勇者奇怪。
“你傻啊？就是因为不开心所以才要吃的啊。”魔王咽下一块肉，回答道，“这个也不让吃，那个也不让吃，这里吃不到，那里也吃不到……”她一边撕咬一边咒骂着。
杰西卡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你……不是魔王吗？谁能阻止你吃肉呢？”
“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贤者啊。”魔王啐了一口。
“是因为贤者的封印么？”勇者问。
“啊，就是因为那个鬼玩意。”魔王似乎相当健谈。“想想那个傻X每天的一言一行我就恶心……呸！”
“你是说贤者的一言一行么？”杰西卡掏出了手杖。
“这种废话也需要我一一去确认吗？”魔王不耐烦地说。
“为什么你能知道贤者的一言一行……难道……你被贤者封印在了……”杰西卡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魔王站起了身。
“两个混蛋，败坏我的心情。”魔王拿着吃剩的骨头朝着二人一指，“你们得为此付出代价。”
“杰西卡，准备战斗。”勇者说着就要迈步上前。
“你们的第一条罪过，是‘是那帮恶心的混蛋中的一员。’”魔王出现在半空中，当头一摁把勇者摁在了泥地里。
“你们的第二条罪过，是‘代表那帮恶心的混蛋来杀我。’”魔王一把抓住杰西卡，倒拖着把他摁在勇者的旁边。
“第三条罪过，是‘反复提到那个人’败坏我的心情……唔，你们害我又想到了一次。”说着，魔王对着两个人的腰腹处各来了一击足以导致骨折的踢击。
她动了么？我怎么倒在地上的？
开玩笑吧，这种怪物是怎么被封印的？
勇者在内心中大声问自己。
嗯，听起来像是个三流的冷笑话。
勇者有点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为什么……不在最开始就……杀了我们……”杰西卡气息微弱地问。
“说什么傻话，因为吃饭的时候动手杀人会败坏心情啊。”魔王理所当然地回答。
“呵……”杰西卡干笑了一下。
“这可……不好笑啊……”勇者说。
而这两句话成为了他们的遗言。随即传来的疼痛将二人的神智吞没，只剩下走兽一般低级的意识在机械地发出惨叫。
“唉……”魔王将二人的尸体踢开，叹了口气，“恶心的事情还真多啊……不过至少眼前的恶心因素被排除了，能稍微好受一点……”
魔王自言自语着，再次踏上旅程。
§4 迷茫的主教
“齐格飞，我们已经派出多少次勇者了？”班德问。
“唉……我已经不想去数了。”齐格飞拍桌子的火气早就被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疲惫与焦躁。
坦白地说，现在会议室中死气沉沉。
“这时候要是她在我们身边……唉。”班德欲言又止。
“主教大人，别说下去了。”齐格飞说。
“老朋友，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贤者大人才失踪了几天封印就被解开了？”班德突然问。
“主教大人，根据戒律我不能说。”齐格飞问。
“戒律，”班德干笑了一下，摸着桌子走到齐格飞的面前坐下。
班德凑到齐格飞耳边说：“戒律什么的……让它见鬼去吧。”
齐格飞转头去看班德，发现主教大人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主教大人，您精神不太好。”齐格飞沉声道。
“不不，老伙计”，班德边笑边说，“我这辈子从未这样轻松过。”
于是齐格飞低下头来，渐渐地，渐渐地也露出同样的笑容来。
两个大男人在空旷的会议室中此起彼伏地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吧，老伙计，”齐格飞笑够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说，“我来说说我的见解。”
“你我都知道，其实魔王就封印在贤者的体内。”齐格飞一边说一边轻轻摇晃身体，“只要在贤者面前展现的违法教条的行为积累到一定程度，神明就会将贤者召回，魔王将会复苏。”
“这我也知道，”班德歪了歪嘴。
“那说说你不知道的吧。老伙计，你坐办公室实在坐得太久了。”齐格飞说，“贤者大人即便称之为圣人也不为过吧？您觉得圣人在人世间能存活很久么？”
“为何不是呢？在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不都是严格遵守戒律的信徒么？”班德疑惑地问。
“哈……老伙计，我有时候真的以为，你能被选上当主教，是因为和贤者大人在性格上十分相似，”齐格飞笑着说，“你认为信徒们都全心全意拥护戒律么？”
“你指什么？”
“我们如果都能和贤者大人一样纯洁无瑕的话，也许人人都能遵守戒律吧。”齐格飞说，“但是我们是怀有原罪的人，因此我们做不到。为什么要把魔王复活之后的措施写进律令里面？这不就写明白了我们的信徒不可能全心全意遵守戒律吗？宽恕，怎么宽恕？包容，怎么包容？停止争斗，怎么停止争斗？”
“我们只是尽力去朝这个方向靠拢。”班德试图解释。
“要知道，最难的一点就是‘心怀感激’地朝这个方向靠拢。”齐格飞把手一摊，“说到底我们遵守戒律无非就是怕魔王复活，不是么？”
“而且你不觉得按照戒律的话，魔王复活的时候我们应该原地等死么？” 齐格飞继续说，“哦，准确地说，应该是用和平的手段感化魔王。”
“然而我们并没有这么做。”班德回答。
“是的，我们在积极地自救……并且这条被写在了律令里。”齐格飞干笑一下，“我们护教军平时只允许用叉子，警察只允许用棍子。而魔王复活时我们却可以佩剑战斗，为什么？”
“你想表达什么？”班德问。
“我想说贤者大人实在是太高洁了，高到简直……和我们格格不入。”齐格飞搔着头皮说，“班德，想象一下，在你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个不是贤者大人的人，但是有和贤者大人同样高洁的品质……”
“虽然贤者大人毫无疑问是个好人，但是在很多地方确实太苛刻了……虽然她不会强迫你怎么样，但是她会不厌其烦地劝说你……哦天哪，这个问题我不是很敢细想。”
“因为你先入为主地知道她是贤者，所以才相安无事。不然，你会感到厌恶，甚至……”齐格飞在自己脖子上一抹。
班德的头上渗出两滴汗珠。
“根据戒律，凡人不允许目睹贤者的尊容……”齐格飞继续说。
“但是看她的服饰应该能判断的吧？呐，我没说错吧？”班德神经质地问。
“老伙计，在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时，人是很容易自欺欺人的。”齐格飞面无表情地说。
§5 渺小的加护
那天早上，王都的教堂门口多了个扛着麻袋的人。
那个人披着破斗篷，肩上扛着一个大麻袋，用拎着一个小麻袋的手叩开了教堂的门。
他径直走向值班的祭祀。
“我请求一项加护。”他说。
“好的。”祭祀熟练地翻出一张表格。“您的姓名？”
“卡奥斯。”
“您要请求的加护内容？”祭祀问。
“我请求第42加护，心锤。”
祭祀抬头看了一眼卡奥斯。
“您请求加护的目的？”
“封印魔王。”
祭祀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卡奥斯。
心锤的效果是一段时间内使人心偏向善的一方。然而以为稍微善良一点就会放弃抵抗，那就实在是太甜了。
“新一轮比武大会的报名还在继续，如果……”
“不需要。”卡奥斯干脆利落地答道。
“只有勇者和贤者一起……”
“同样不需要。”卡奥斯把大麻袋放在柜台上，“决定能否给我加护的是神明，不是你。”
祭祀叹了口气，解开麻袋，里面装着满满的小麦。
“如果不够的话，我这还有几个果子。”卡奥斯晃了晃手上的小麻袋。
“足够了。”祭祀收下大麻袋，“如果失败的话，手续费一概不退。”
“知道，开始吧。”卡奥斯的神情依旧冰冷。
§6 最终的审判
天快亮了。
“嗯……差不多是这附近了。”齐格飞看着四周的景色做出判断。
这一次，轮到他来当这个勇者了。
齐格飞每次都参加比武大会的事情尽人皆知。班德虽然想阻止他，但是每次看到走进忏悔室的齐格飞这个念头就会被打消。
“这就是……对于亲手把勇者们送上战场的我的审判。”齐格飞深吸一口气，朝着前方燃烧的村庄前进。
齐格飞刚进村，就听见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你很奇怪。”
齐格飞一听就知道那是魔王。魔王突破封印之后，就会占据贤者的身体。
可是魔王在和谁说话呢？说的是我吗？齐格飞思索着继续前进。
齐格飞闪到一处阴影中，看到一个穿着破斗篷的男人站在魔王的对面，嘴里吧唧吧唧吃着什么。
齐格飞觉得那兴许是一块肉，因为男人手里拿着一根骨头。
“你为什么能这么淡定地吃肉？”魔王问卡奥斯。
“你不也一样么——你还不如我呢，我是绝对不会吃人的。”卡奥斯淡定地嚼着鸡腿说。
“吃人和吃其它动物没什么两样。”魔王说。
“对你来说一样，对我来说可不一样。”卡奥斯继续咀嚼。
“这违背了那帮人的戒律，”魔王继续说。
“我以为魔王不在乎那些戒律，”卡奥斯说。
“你很讨厌。”魔王说。
“你是在等我吃完再杀了我么？”卡奥斯边嚼边说，“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齐格飞很想冲上去说点什么，但是他忍住了。
“好了，”卡奥斯把手上这根鸡腿也啃完之后顺手一丢，“放马过来吧。”
魔王一瞬间就来到了卡奥斯的面前。
齐格飞揉了揉眼睛，他大概能估计出之前的战斗是怎样碾压的局面。
“你的罪……”魔王的手刚接触到卡奥斯的胸口就停了下来。
卡奥斯倒是远远地飞了出去，可见魔王一掌威力之大。
然而魔王并没有趁胜追击，只是愣在原地。
“哈哈，就算是我，挡魔王那么一下子还是能做到的嘛。”卡奥斯吃力地爬了起来，看上去至少骨头没怎么断。
“呵呵，实际上是那一掌没有完全拍下来吧……”卡奥斯一边走一边自嘲道，“嘛，不管怎么说，是我赢了。”
一边说，卡奥斯一边毫无防备地走到被称作魔王的少女面前。
少女过了十几秒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看着卡奥斯感激地说道，“勇敢的少年啊，余乃传播神谕、引导人民之大贤者。神明已经宽恕了人类的罪孽，准许余返回你们的身边。”
“贤者大人……真的是贤者大人。”齐格飞愣在原地，“为什么……我应该死的，为什么要宽恕我的罪……”
“啊，贤者大人，欢迎回家。”卡奥斯一边说一边略显浮夸地用双臂搂住了贤者。
齐格飞清楚地看到，卡奥斯的右手上无声无息地转出一个匕首来。
“不——要——！”齐格飞大喊。
但是这于事无补。卡奥斯的匕首从后脑精准地贯穿了贤者的眉心。
“以人类的名义，判处你死刑。”卡奥斯面无表情地说。
§7 人类的选择
“不要，不要……”齐格飞连滚带爬地跑出来，拾起掉在地上的贤者的尸体。
“哟呵，这不是总管大人吗？您要逮捕我吗？用您的叉子？还是说用您的剑杀了我呢？”卡奥斯饶有兴趣地问。
齐格飞的眼睛死死盯着卡奥斯，“告诉我，为什么？”
“乐意效劳，我的大人。”卡奥斯行了一礼。“我就是您天天抓捕的违法戒律的人，一名魔道学者。”
齐格飞示意他说下去。
“您听过这样一句话么？‘你是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那是因为上帝喜欢你的芬芳。’大意如此，原文不太记得了。”卡奥斯皱了皱眉头，似乎因为没有完美复述出原文而不太满意。
齐格飞点点头。
“那您想过没有：一个被上帝咬过两口甚至更多的人，该有多芬芳？”卡奥斯突然抛出这样一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齐格飞问。
“人的心灵是一个不倒翁。”卡奥斯比划着说，“时而偏向这边，时而偏向那边。”
“而贤者的心则被啃了两口——您知道，左一口，右一口——导致底部变成了尖的。”卡奥斯说，“也就是说，除非足以动摇内心的力量足够强大，否则贤者的内心会始终偏向某一侧。”
“偏向这一侧，就是贤者，偏向那一侧嘛……”卡奥斯顿了一下，“就是魔王。”
齐格飞感觉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了。
“所以魔王和贤者根本就是一个人，是你们一直在自欺欺人。”卡奥斯来回跺着步子，“而一旦达到了阈值，不倒翁又会直接向另一个方向倒到底，所以我用心锤轻易地填满阈值，完成了转化。贤者大人的不倒翁在第一次倒向另一边的时候就因为自己做过这样那样‘当下的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而精神崩溃了。为了避免崩溃，贤者大人自动分裂成了两个人格——这才有了贤者封印魔王的故事。而你们，一直被贤者欺骗——或者自愿被欺骗，和她一起活在谎言中。”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为什么杀了她。”齐格飞摇摇头，说。
“好吧……我们最开始就提到了芬芳的问题。贤者大人具有极其优越的天赋，还具有不会衰老这样逆天的体质——但是你不得不承认，她被咬了两口，她和我们不一样。”
“贤者大人是圣人，是我们的楷模。”齐格飞固执地说。
“然而维持你们那些可笑戒律的却是魔王。”卡奥斯打断了齐格飞，“如果没有魔王复活的几次记载，谁会去遵守那些戒律啊，就凭一帮拿叉子的护教军和一帮拿棍子的警察？”
齐格飞沉默了。
“你以为每次魔王是怎么被封印的？靠你们感动神明么？”卡奥斯质问道，“魔王可是拿着神明恩赐的天赋在杀人哦？人有这么值得保护吗？实际上，是因为杀戮和解放自我释放的负面情绪，以及这些行为积累的对恶的排斥合在一起达到了阈值，魔王自己就变回了贤者。”
“所以每次闹魔王的时候，根本什么都不用做，让魔王杀就是了。至于魔王本身也不是什么审判，只是个脑子有病的杀人魔鬼。”
“可是那是魔王！”齐格飞辩解道，“平时的贤者大人……”
“哦，你说贤者的状态啊，”卡奥斯打断了他，“贤者大人带领大家遵守戒律，那我们来看看戒律。戒律要求我们禁止剥削，所以我们不能吃肉、不能驯养牲口；戒律要求我们停止互相伤害，所以你们护教军只能用叉子；戒律还禁止我们使用货币，甚至禁止我们使用任何新的能带来便利的工具。按照教义，这样能给人带来幸福。但是实际上只有贤者大人一个人幸福了，而我们只是哄着贤者大人玩——即便如此，贤者走丢之后还是马上变成了魔王。”
卡奥斯沉声道，“我们人类并非天使，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是魔鬼，也同样不意味着我们应当成为其中任何一个。我们，就是我们。也许我们的选择多变且易变，但是选择权依旧应当由人类把持，而不是让一些异类来引领我们。”
“所以我们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杀了她。”卡奥斯耸耸肩，“不这样做，人类的破晓就不会来临。”
“所以现在，总管大人，您可以杀了我，然后去拼死维护您的教会——拿叉子也行，拿剑也罢；感化也好，镇压也罢；能坚守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无所谓。因为总有一天，勇者、贤者和魔王将成为传说——连同那腐朽的戒律一起！”
卡奥斯背着朝阳，向着齐格飞和他怀中的贤者尸体张开双臂。
“而这，就是人类做出的第一个选择！”
————————————
此文为完整版，知乎专栏中系缩减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