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番外 刑天【二】

第一卷·第一章
*叁*
半年以更快的速度过去。我的伤已经彻底好了，只不过身体里没有什么多余的脂肪。不过也正因为没有脂肪，我一身结实的肌肉就完全展现了出来，看着都可以感受到里面强大的力量。
说实话，作为一个神眷者，我倒是希望自己是个大胖子，然而那是不可能的。世上没有一个神眷者可以当一个大胖子，如果真的有，那么只能说明那个神眷者已经天下无敌了。
“再见。”莜轻声道，将手里的兽皮包裹塞到我手里，里面是一些淡水和处理过的吃食。
尽管我说过不需要，我饿个几天完全没有问题，但是莜还是倔强地为我准备了这些。
“你现在真像个小妻子。”我大笑起来，调戏着眼前的少女。
莜恨恨地咬牙，捏起小拳头，轻轻锤了我一下。
别说瘙痒了，根本是感觉都没有。
她低下头，连脖子都泛出粉嫩的红色。我最后轻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的，我马上回来。”
“嗯。”她轻轻应着，突然抬起头来，双手绕过我的脖子将我的头拉低下来。
莜踮起脚，突然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尽管平时也会时常调戏这个小丫头，但每一次都是她害羞地跑开，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大胆的一面。即使是粗犷如我，此刻也手足无措起来。
“你快点回来!我会在这里等你!我，我……”莜远远地跑开，却又回过头来，眼里满是泪水。
我的心抽痛起来，仿佛跟着她一起流泪。但是我仍旧只是大力挥了挥手，然后毅然转身，不再回头。我怕一回头，就会忍不住把莜搂在怀里，然后再也不离开。
可我却又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不论是炎帝陛下还是天下苍生，他们都需要我。
“我很快会回来!”我大吼一声，突然开始加速，跃入森林之中。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我就是要打破这个俗话，告诉他们，温柔乡或许会让英雄蜕变新生。
*肆*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炎帝陛下看到我，满是惊喜之情。
“我之前受了重伤，一直在养伤。现在伤好了，我回来了。”我神情一肃，道。
炎帝陛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似乎想看出点什么。我突然心虚起来，因为以我的身体素质根本不需要完全恢复才回来。
“你变得更强了。”炎帝陛下轻声一叹，“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你的眼神更加坚毅了，浑身的气质也有了改变。如果说以前的你是个拥有力量的莽士，那么现在的你，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战士了。”
我没有说话，但是暗暗心惊于炎帝陛下的观察力。
“你应该，已经拥有了为之一战的理由了吧。”炎帝陛下突然神秘地一笑，“我不会问你是什么，这是好事。”
我咧嘴笑了笑，问道:“那属下斗胆一问，炎帝陛下为何而战？”
炎帝陛下挑了挑眉，哈哈大笑起来:“臭小子胆子也大了不少啊。我的理由或许和你一样，也或许是为了天下苍生。”
“为了天下苍生。”我也哈哈大笑起来，“炎帝陛下如此伟人，定然是为了天下苍生才会如此强大吧。”
炎帝陛下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因为是谦虚，还是因为我真的说错了。
但我想，不管是哪一个，炎帝陛下都早已是值得尊敬的人了。
每一个有为之一战理由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伍*
战争一直在持续，我的回归为炎帝陛下麾下的战士带来了强大的激励。也顺带着为人类带来了一丝激励。
大多数的战士都只是普通人，神眷者毕竟只是极少数。而每一个神眷者，都或许是平凡战士心中的支柱。
因为我们的强大。
我有着为之一战的理由，所以我的力量更加强大，战斗起来更加悍不畏死。其实也并不是真的不怕死，但是我知道，战场上生死一线间，无时不刻都在发生着死亡。如果我没有死的觉悟，那么反而会是战场上死的最快的那个人。
一场场的战争结束，我的名声也开始越来越大。
“好小子，我都开始嫉妒炎帝了，怎会有你这么一个悍勇的将士!”黄帝陛下和炎帝陛下在一起谈论，见到我，黄帝陛下哈哈大笑起来。
“不敢当，只是一介匹夫罢了。”我拱手道。
“小子倒是谦虚。如果每个匹夫都像你这样，那九黎族早就不知道灭了多少回了。”黄帝陛下笑着，突然脸色一肃，“黎天，我很欣赏你，我的女儿魃也很是欣赏你，不知你有没有什么意愿？”
我心里一惊，听出了黄帝陛下的意思。这是要我当女婿啊。
魃是黄帝陛下认的干女儿，也是一名强大的神眷者，还有着无比的美貌，是无数将士的梦寐以求的一个美人。
可是那无数将士中并不包括我。
一时之间我不知该如何答话。我有心拒绝，可是又怕拂了黄帝陛下的面子和他的一片心意。
看到我的样子，炎帝陛下突然低笑两声，为我解了围:“姬，不要为难他了，他是有为之一战理由的人。”
“哦?”黄帝陛下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向我，“难怪小子如此厉害。”
“承蒙厚爱!”我抱拳躬身。
“无妨无妨，我也就随意一提罢了，不必放在心上。”黄帝陛下又大笑起来。
我轻轻出了口气。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杰，我想，神魔战争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
莜，我马上就回来了，我马上就来接你了。以后，我们可以过平静安稳的日子了。我会保护你的，即使是这个世界抛弃了你，我也会为了你与世界为敌。
没有你的世界，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陆*
“吼——”我大吼一声，将手中的利刃捅进面前九黎将领的胸口。他瞪大了眼睛缓缓倒下，瞳中满是不甘和怨恨。
但是有什么办法。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虽然你们九黎族想要称霸世界侵犯了我们人族的利益而遇到我们的反击，但也不是说我们人族就完全是人畜无害的。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九黎的存在让人族一直惴惴不安。
于是才会有这一场神魔战争。
最后一个九黎将领倒下，我浑身浴血，但是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不是因为即将打开的九黎王族宫殿，而是因为即将结束的神魔战争。
神魔战争结束，我就可以去那个熟悉的河边，走进那个熟悉的小屋，去见那个熟悉的人。
我相信，她一定还会在那边等我。
蚩尤在不甘的长啸中倒下。临死前，蚩尤“桀桀”怪笑着，语气嘲讽:“你们神眷者杀了我，还不是为了飞升成神？可惜啊，成神的名额只有一个，而你们，却有两个……”
蚩尤还没有看到炎帝和黄帝剧变的脸色，就永远地闭上了眼。
炎帝和黄帝愣在原地，彼此对视。他们会发现，以前亲如兄弟的眼神，变得陌生冷漠起来。
然后，仿若还像以前那般默契的是，他们同时抽出武器，迎向了对方。
大殿内只有黄帝，炎帝和一众将领，普通的士兵还等在殿外，等着胜利的消息。然而嘲讽的是，他们眼中伟大的两个领袖，居然在殿中反目成仇，直接动起手来。
“你们……你们就不试验一下这个消息的真假吗!”我大吼着，咆哮着，虽然听起来雄浑无畏，但是我自己知道，我的心中满满的都是恐惧。
因为他们打起来的话……战争就不可能结束。而更重要的是，我是炎帝麾下的人，而莜所在的地方，是黄帝的地盘，也就是说，莜是属于黄帝一族的。
“别打了!”我怒吼着，狠狠将手中的剑插在地上。因为我用力的过猛，剑身发出清脆的声音，我的心也悸动了一下。
让我惊讶的是，炎帝和黄帝竟然真的停下手来。
“小子。”黄帝看我的眼神意味深重，“你将来帮谁？我和炎帝之间，你选择哪一个？”
炎帝也看向我，眼神阴暗沉重。
“我？”没想到我这一吼给我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我犹豫着，吱唔着说不出话来。
“我很重要吗？”我突然问。
炎帝和黄帝居然同时点了点头。
“你是在场之中，除了我和炎帝，最强的。”黄帝严肃道。
我突然有些慌乱。
不过还好，黄帝他，大概不知道莜的事……
然而，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黄帝突然一笑，用很是柔和的语气问道：“小子，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莜的小女孩，在姬水边？”
我的脸色突变，炎帝听了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算了，回去吧，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黄帝突然收起了轩辕剑，率先往殿外走去。
我和炎帝一下子都没弄明白黄帝在搞什么。
“黎天。”黄帝转过身来，无比严肃地叫我的名字，“你自己考虑好。我不会胁迫你帮助我，我还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而且如果是胁迫的话，你在我看来也会是一个不安定因素。所以，我对你的要求很简单，甚至可能是你所期望的，就是离开这里，不要参与这场纷争，去和莜好好过日子吧。”
震惊。我的心里瞬间被震惊填满，随之而来的就是狂喜。
但是……我下意识地看了看炎帝，这个我所尊敬的领袖，我以前为之奋斗的领袖，被我视为长辈的领袖。
“唉……”炎帝低低叹了口气，“你回去吧，不要回来了。我知道，你就是为那个女孩而战的，我又有什么理由将你留在身边，违背你为之一战的理由？”
我缓缓站直了身体，然后深深地躬下。这是我此生敬的最大的一个礼。
“去吧。”炎帝挥了挥手，跟着黄帝，一起走到了殿外。
听着殿外传来怒浪般的欢呼声，我低低地喘了口气，也跟着炎帝和黄帝走出殿外。
我征战的一生，大概就在此结束了。
“再见。”我低声说，然后自顾自离开。
不知道是对那些和我一起浴血奋战的战士们说的，还是对炎帝黄帝说的。但是不管是谁，我觉得，我将再也不会踏上这片土地。
*柒*
“莜？”熟悉的姬水，熟悉的木屋，我站在门外，轻声呼喊。
突然从屋内传来一声巨响，然后门“啪”地打开，差点撞到我的鼻子。
莜散乱着一头长发，衣衫不整，大概是在睡觉。刚才的那声巨响可能是因为从床上摔下来的缘故，可以看到她的手臂上还有淡淡的伤痕。
心疼地摸了摸她的伤痕，我轻声道：“我回来了。”
莜没有说话，突然大哭起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身子一僵，然后也下意识地搂住了莜的腰。我还是第一次抱女孩子，没想到女孩子的身体是那么柔软，就好像是糯糯的一团。
将近三年了，莜也长大了，已经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了。别的同龄女孩都已经嫁人了，可她还守候在这件木屋里，等候着我，或者说是等候生死不明的我。
哭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哭累了，莜停了下来，轻轻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开，脸又红了起来。
还是以前那个容易害羞的小姑娘啊。我揉了揉莜的头：“这次我不会再走了。”
“嗯。”莜轻轻应了一声，抓住我的手，“饿了吗？渴了吗？屋子里有吃喝的。”
“不用，看到你，就浑身清爽了。”我笑着调戏莜，就好像三年前一样。
莜轻轻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不满地撇了撇嘴：“就知道欺负我。人家等你三年了，有什么表示吗？”
“咳……”女方都这么明显了，我也不好意思再沉默下去，“莜，嫁给我好不好？”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莜的眼睛。莜居然没有闪躲，回视着我的眼睛，然后笑起来：“好呀，你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不许再有别的女人了。”
“你这么好，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的女孩了。”我抓住莜的手，“我带你去山上，我找到一个很漂亮的地方。”
莜不解地看着我，没有问什么，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
山上的路比较崎岖，我干脆背起莜，向山上行去。莜很轻，背在背上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我们去哪儿？”莜在背上低声问。
“你到了就知道了。”那个地方是我三年前打猎的时候发现的，但是我一直没有告诉莜。我打算是等我可以活着回来，找到莜以后，再和她一起去。
如今我的愿望实现了。
……
等到了那个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不过这正好是计划之中。
这是一片跟开阔的山巅，周围都没有什么遮蔽物，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天空。而现在太阳刚刚落下，月亮悬挂在空中，漫天的星星围绕着月亮，闪烁着明光。
刚刚把莜放下来，转过头就看到莜抬着头一脸的迷醉。
“好看吧？”我问道，嘿嘿笑着，像是个邀功的小孩。
“好看。”莜重重点了点头，有些嗔怪道，“你怎么不早点带我来？这样我就可以多来这里逛逛啦。”
“那个……”我挠了挠头，突然拽着莜坐了下来，指着天边最亮的那颗北极星，“看到了吗？”
莜顺着我的手指看去，我突然闪到莜身前，搂住莜的脑袋，然后亲了下去。
这个小丫头上次亲了我的脸，这次我不仅仅要亲回来……
“唔！”莜惊呼一声，旋即眼神就迷离了起来。
过了几秒，怕憋着莜，我起身又坐下来。舔了舔嘴唇，好像还有股清香。
莜咬牙切齿地锤了我一下:“就知道欺负我!”
“怎么是欺负你呢？”我看着北极星，笑，“北极星恒久不变，我要在它的见证下，向这个世界声明，以后你就是我黎天的女人了。哈哈哈……”
我畅快地笑起来，莜没有说话，紧紧抱住我的胳膊。
然后我们都没有说话，看着漫天的繁星时闪时灭，但是北极星一直光亮如初。
我想，此生大概是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