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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倩宽角色文】【寇仲X窦红线X孟祈佑】痴情司(十三)

作者:amour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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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视频衍生文)
寇仲:林峯                          窦红线:李倩                          孟祈佑:严屹宽
第五十回
窦红线躲在营帐里。小林小柳是一路追着跑回来的,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方才许医官要进帐为大帅换药,可刚进到营帐便又退了出来,叮嘱他们不要让其他人进去。没过多久,这小红夫人也跑了出来。这里边肯定有事,至于是什么嘛,他们俩相视一笑。
窦红线倒在床上,闷着被子。她被人轻薄了!这个登徒子啊,居然亲她!她摸了摸嘴唇,都肿了!嘤嘤嘤。她自知没理,谁叫她吃到撑,非要同他较真。魅惑不魅惑顶个肺用啊,真有用她就不会让孟祁佑娶了翾风姐姐。想到这里窦红线掉下了几颗泪。
窦红线化悲愤为力量,晚膳吃了一壶酒,两斤猪肉并三块馒头。然后扶着墙倒到床上,打着饱嗝继续挺尸。寇仲进来的时候,窦红线歪了身子头朝里躺着。
“还在生气?”寇仲坐在床边。窦红线不应。寇仲将征东饼递过去。许久后,窦红线将饼夺了,仍不理他。
“不许生气了”寇仲好声哄着。
“你以为一块饼我就能原谅你了?”
她还不信了,她的初吻就值一块饼钱?
“这不是来赔不是了吗?”寇仲好笑地看着她,明明撩火的是她,当时当地,不动心起意的要么不是个正常男人,要么是个不在意她的男人。她能全身而退已经是他克制力强了。现下她倒好意思倒打一耙。
“你要怎么赔?”窦红线咬了一口饼,嚼在嘴里问他。
“我带你去个地方”寇仲拉了她下床,出了帐。小林小柳要跟上来,被寇仲一个眼刀给定在原地。寇仲一声长啸唤来了长风,将她扶上马背,自己一跃落在她身后。
“你又占我便宜”窦红线啃着征东饼,仍不忘出声指责。
“要不换你占我便宜?”寇仲轻笑。惹了身前的小女子娇俏地哼了一声,“你要带我去哪儿?”
“一个只有我们俩知道的地方”寇仲语气神秘。
“不许再亲我了!”窦红线马上警觉起来,“要不是看你受重伤……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咱们有的是机会”寇仲道,透着笃定,“等我打下陈蜀诸国,就将这天下做聘礼,娶到你”
蜀国。窦红线沉默。
又行了一段路程,寇仲扶了她下马。眼前是一片野草丛生的荒野。寇仲拉了她的手向一人高的草丛深处走去。窦红线的脑子唤起了她关于话本里“荒郊野地”能发生的一切,真真是个偷人偷心的好地方……她一动不动地站住。
真当他登徒子了不成?寇仲自嘲地笑笑。
“你若不走,我就在这里亲你”寇仲吓唬。
窦红线本能地将剩了一小块的征东饼塞进嘴里,捂住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进到草甸子深处。寇仲便躺倒在草中,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躺下。窦红线宁死不屈地犟在那里。寇仲也不理她。
“你看,这天上的星星”寇仲将两只手垫在脑袋下,望着天空。窦红线抬了眼皮,向上瞧了瞧,满天的星辰如一斛撒落在地的珍珠,熠熠生辉。这星海一般的天空直将她吸了进去。她几乎是本能地伸了手去够。
“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窦红线兴奋地不行,早忘了方才的不快。
“我离开蜀国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这个地方”寇仲道。
“为什么离开蜀国呢?”
“那你为什么离开大周呢?”寇仲问,“别说是找你阿爹”
“我先问,你先答”窦红线不上套。
“我听说大周的军队纪律严明,战力强盛,所以前往投奔”
“虚先生说你幼年便投军了。你阿娘不在了,那你阿爹呢,也肯你千里迢迢去大周投军?”窦红线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你这是想要了解夫家吗?”寇仲曲起左手,将头倚在上头,姿态惬意地望着她。
“我才没兴趣了解呢”窦红线扭头。
“那就不要出声”他将双手靠到脑后,望着天空。窦红线本想问他,去大周投军时是不是有遇到过她阿爹,她阿爹现在怎样了,她还能不能再见到她阿爹。可见他专心致志的模样,便把堵在喉咙里的这些话给咽了下去。只仰着头陪他寇大帅坐着数星星。
“我听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寇仲突然开口。
“是吗?”窦红线还是头一回听说,“不知道我阿娘会是哪颗星。”
“不论是哪一刻,她都会在天上默默地守护着你”
她还是头一回感觉她和阿娘这样近,即使触摸不到,但却无比真实,比梦里的哪一次都真实。
“阿娘,红线很想你。你有没有听到。”窦红线对着星空喊,“我很想你”
寇仲看她盈盈的泪在月光下透着晶莹的光亮,直落在他的心上。他拽了她的手,没有防备的窦红线重重地摔在他的胸膛上,后背上的伤蹭在碎石上,疼得他闷哼了声。窦红线赶紧起身,却被他紧紧地箍住腰身,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哭吧,哭吧,哭一下会舒服点”
这个坏家伙,总是惹她哭得稀里哗啦的。
第五十一回
寇仲怕她无聊,让她在主帐里给他磨墨。窦红线跟他定下了约法三章:一不许亲她,二不许抱她,三不许看她。寇仲表示前面两个他可以勉为其难地忍上一忍,可他又不是瞎子第三条实在难以勉为其难。最后窦红线修改了下这三章约法:一不许亲她,二不许抱她,三不许随便看她。
虚行之当初安排两员小将在她身边的时候,估计没有将寇仲这个决定性因素考虑进去。将士们早已习惯了窦红线出现在主帐里,奏报每日军情,草拟作战计划,研究排兵布阵都没避开她。虚行之每每见她就皱眉,她也皱眉给他看:他当她是多乐意来呀。
听了一早上的军报,捷报频传。继楚国之后,陈国的国都也被寇军攻陷。短短时间内,大周、楚、陈三个国家已并入寇仲的军事帝国。寇仲和虚行之决定待伐楚的20万大军前来鹿野汇合后就进攻蜀国。
十日后。窦红线点算着时日,这离汉郁帝说的两个月可还有月余。凭借她过目不忘的本事,她脑子里记着寇军一切重要情报,包括攻蜀的作战方案。虽然这些情报是她光明正大听来的,但也完全是仰仗寇仲的绝对信任。她感受过被人欺骗的痛苦,让她伤害一个如此信任自己的人,她又于心何忍?
孙灵均要给他换药,见窦红线在帐中,示意让她回避。寇仲却十分意外地让窦红线留下为他吹一支笛曲。
“我吹得不好”窦红线微愣。
“我不介意”寇仲道背对着她,“看你到哪儿都带着它,还以为夫人你很在行呢。”
“你还到哪儿都带着脑子呢”
“夫人是嫌我脑子不好使?”寇仲眼底浮笑。
孙灵均脱下他的外裳,肩背上尽是新旧伤痕,密密麻麻地爬了一背。看得窦红线倒吸一口凉气。寇仲听身后没动静,转头看她满是惊异的神情。
“大惊小怪,夫人又不是没见过”寇仲毫不在意。
哪里见过,那时在洞内天色暗沉,五指伸出来都未见得分辨得出哪个是食指哪个是拇指。她是头一回在这光天白日下见识到他背后的伤。
“蔚为壮观是吧”寇仲寻常口气,就像是在同她闲聊那日的星空一般平淡。孙灵均揭下了纱布,当日被两只箭刺穿的伤口仍留着两个怖人的印迹。深深浅浅的那些,不用想也知道曾经历过怎样的惨烈。
“呃……”孙灵均将药粉涂抹在伤口上,寇仲轻吟了一声,“吹一支吧,我想听。”
“那我吹一首《蝶恋花》吧”窦红线抽出短笛。
“都好。”
窦红线不急不缓把《蝶恋花》吹了三遍,孙灵均才给他换好药。寇仲穿好外衣,披上战甲。
“我竟还不知,夫人这么多才多艺”寇仲取过她手中的长笛。
“寇仲”窦红线抬起头,看着他,“一定要出兵蜀国吗?”
寇仲敛眉,疑惑:“你怎么了?”联想到方才她看他背后伤时纠结的表情,道,“这些都是小伤不用担心”
“你阿娘也是蜀国人,就不能看在你阿娘的情分上……”
“你知道什么?!”寇仲突然抓住她的肩膀,眼中充盈着血丝,那手一点点的收紧,竟像用了全力,“全天下哪里我都能放弃,只有这蜀国,我寇仲发誓,决-不-放-过。”
窦红线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寇仲,只觉得自己的肩骨要碎裂一般:“你弄疼我了”
寇仲大力地推开她。窦红线一下没站稳摔在地上。寇仲上前一步似要拉起她,却生生止住,转身甩了帐帘,向帐外走去。她听到外头置放兵器的木架同兵器扑在地上发出的巨大响声。他人走了,那愤怒却久久没有散去,压得她要透不过气。她忘了他不止是讨她欢心的男人,更是说一不二的一军统帅,甚至将来可能还会是一国之君。
最后还是虚行之进来将她扶了起来。她从虚行之的口中得知寇仲的父亲原是蜀国将军,却因莫须有的通敌之罪被处以极刑,全家二十余口都死在了那一场灭天的灾难中。只有尚在年幼的他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为了躲避追杀,他投军大周。
难怪,他喜欢吃征东饼,因为他曾经的家在蜀国。
难怪,他要小小年纪前往大周,因为他在蜀国没有家了。
难怪,他耿耿执着于攻打蜀国,因为他要向抛却他全家的蜀国复仇。
可是怎么办呢?四十万大军和蜀国区区乌合之众……窦红线闭着眼,没人能回答她。可她知道,她不能眼睁睁地看孟祁佑去死。
寇仲骑了长风狠命跑了一圈。她劝他不要攻打蜀国。他还傻傻地以为她是见了他的伤,为他担心。结果她竟说让他看在他娘的情分上不要攻打蜀国?蜀国于他娘、于他爹,于他有什么情分可言?是了,她阿娘是蜀国人,也许她在意的那个也是蜀国人。内心的仇恨与嫉妒那一霎那将他点燃了。他没有上前扶起她,甚至连看也不去看她一眼就走了。当时只觉得畅快,可一想到她惊慌失措的眼神,他心下一片冰凉。他曾说过会护佑她一世,却这样轻易地伤害了她。
“长风,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他轻拍长风。长风扬着前蹄,嘶鸣一声。寇仲随即调转马头,他要立刻回到她身边,如果可以,他要同她说一百遍对不起,求她原谅。
待他回到营帐,没找到窦红线。小林说,小柳陪着她去河边透气去了。寇仲正要牵了长风寻去,虚行之引了两人前来。寇仲遂吩咐小林与另两位小将前去找回窦红线。打算见过两人后再折到她帐中。
“张伯,齐叔”寇仲将两人让进主帐。
“大帅”两人异口同声,“末将前来复命”
“长安一切可好?”
“大周的朝臣们,除了几个骨头硬的文人,一个个都排着队投诚”年长的一个开口。
“贪官硬骨头的我还真没见过”被称作齐叔的带着轻蔑,“个个脑满肠肥,往肉里一掐都出汁了,轻轻一压就把藏在肚子里的那些烂事一五一十都说了”
“因为没有遇到什么抵抗,所以长安的一切都保存的很好。您又通令今年长安城税负一律减半,长安城的老百姓都夸大帅爱民如子。”张伯道。
四人又谈了许久,寇仲因这二人的到来,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去到窦红线的帐前,小林小柳向他示意,她此刻正郁郁寡欢。寇仲叹了口气,这个傻丫头。从兜里取了一方李墨出来,先行回报的已将它送来了。他才知这是楚国的国宝,一年才制得五六方。当时还跟她打包票,许她百八十方。不知她在心里怎么笑他呢。
“夫人还生气呢?”他将墨锭递与窦红线。这一生气就躺床背对他的毛病真是应该好好改改了。窦红线不去接墨锭也不转身,只一动不动地侧向帐里。
“我知道不应该对你发脾气”他小心哄着,“是我不对”
“你出去”窦红线扯了被子盖在头上。
“你说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寇仲道,“不然我也让你推我一下,摔了,我不用你扶”
“我不想看到你”窦红线抽泣着,竟有点喘不上气,“你出去”
“如果我执意要攻打蜀国,你待如何?”寇仲原就是压着怒气赔小心,现下这光景,再想到她发脾气的背后那个他不愿想及的原因就冒出一股无名火,“你要闷着被子一辈子不见我,不见人?”
“我不想见你,你走”窦红线突然拉开被子,冲他喊。寇仲见她红着眼,眼泪爬了满脸都是,头发沾着泪乱贴在脸上,竟是他从未见过的狼狈,他要上前,却看她指着帐外,“你走!”寇仲一拂袖,转身离去。
窦红线倒回床上,此刻她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耳朵里转的都是方才听来的对话。她原是在河边散心,想着回来主帐看看寇仲回来没有,气消了没有。不想听到两个她极为熟悉的声音在帐中。那是她这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声音,正是几年前在上林苑绑去她的那两人。
“那窦建德如何?”是寇仲在问。
“窦贼畏罪自焚了”年轻的咬着牙,他的声音几无变化,“便宜了他”
他说什么?她阿爹自焚了?窦红线如遭晴天霹雳,几乎瘫软在地。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窦红线摇着头,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地涌出来。
“我也没想到。”年长的竟有些唏嘘,“十几年前他投降了大周,我以为他再投降不过就是时间问题。说来他也是一员勇将。可惜晚节不保。”
“那都是便宜他了”年轻些的声音道,“我还打算好好羞辱他一番,不想在我们入城之时他便自焚了。落大的郡王府烧了个干净”
“大帅”虚行之的声音。
“挫-骨-扬-灰”寇仲一字一字地吐出的一句话,让她顿时从头冷到脚。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家还有什么人?”
“据说有个女儿和一个老妈子”年少的答,“几年前我们差点就杀掉她了,结果被人给救了”。
“她们一并死了吗?”
“两人都不见了,他女儿在此之前逃走了,老妈子不知是不是也跟着跑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窦红线是怎么回到帐里的,她一点也不知道。她双脚虚浮,头重脚轻,恍恍惚惚。脑子里全是她阿爹的影像。
“豆豆,过来。今**老爹高兴,便宜你了,抄一百遍《孙子》”那日她犯浑将她阿爹的军令种到树下,想着能同种子一般再生出一个来。叫她阿爹一顿好找,见她拿了一只小勺在树下浇,才把他的宝贝挖出来。
“豆豆,你再这样整日想着吃,长了一身肥膘蹲不下去别来找你老爹”那日她在校场上蹲马步,不小心将藏在兜里的窝头掉出来,窦红线捡起来吹也不吹就塞进嘴里。一群人见状笑得前仰后合。
“豆豆,连这个都学不会,白姓窦了”那日她阿爹教她写自己的名字,她抱怨“线”字笔画多。她阿爹就让她在红绳和红棍里选。她最后乖乖地一笔一划地写了个“线”字。
教她识字的阿爹,取笑她的阿爹,生她气的阿爹……每一个阿爹她都喜欢得紧,每一个阿爹她都想念得紧。她想把每一个阿爹都抱过一遍,可她睁开眼,却只摸到胸前冷冰冰的护心镜。她记得当日离开西域,她还抱怨她阿爹什么也没送她。李妈妈说,她阿爹不是什么都没给她,而是把所有都给了她。因为对于要上前线的将士来说,护心镜意味着生死一线。
六年了,他们父女俩原是有见面的机会的,可她就是个没良心的丫头,竟连他的面都狠下心不见就逃了。她以为她阿爹会一直长安等着她呀,她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她甚至没带走一封她阿爹给她的信件,她以为她终有一天会回去,她以为她终有一天会见到他,却不知道六年前的那场分离,就是他们父女俩的诀别。她来不及回去,她阿爹也再等不回她这个不孝的女儿了。
第五十二回
虚行之进到主帐,将脚边的墨锭捡了起来。地上还七七八八地撒落着奏折和墨砚烛台。虚行之一一将拾起,重摆回桌上。寇仲右手撑着脑袋,似在闭目养神。刚刚出帐时心情分明还很好……
“行之,你说女人是不是都难以理喻?”寇仲突然出声,“我已经低声下气地同她赔不是了,她还给我冷脸看”
“大帅,虽然行之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虚行之道,“但圣人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想来并不十分好对付”
“我觉得比打战难多了”寇仲用力地揉了揉眉心,“打战不过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大不了就是挨几刀。可是女人呢,追得上得哄着追,追不上也要硬着头皮追。心上挨一刀比身上挨几刀都疼。”
“疆土易得,人心难求。若是神女无心,襄王之梦难圆啊”虚行之道。
“如果能放手我不会等到现在”寇仲叹,“这场战,还没打,我就注定输了。”
“大帅,您是要放弃攻打蜀国?”虚行之一惊。
“不”寇仲冷声道,“蜀国我是不会放弃的。我还要手刃那蜀国国君以泄我心头之恨,即便他已入棺我也要将他鞭尸挫骨。”
“那您……”虚行之不解。
“我要离开几日”寇仲像是做了个极大的决定,“十日前一定回来”
“您要去哪儿?”
“虞辛”
虞辛城,据此六十余里,快马来回不过三日,况且那里已入他们治下,安全可保。虚行之便也不劝阻,只让寇仲带上随扈。虽然寇仲复仇意志坚定,可窦红线的出现还是将他的一贯的从容克制一点点瓦解。
窦红线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寇仲发了一通脾气也无济于事。她醒来的时候,看到寇仲趴在她的床边,累得竟像熬过了一番苦战。她浑身没有什么力气,挣扎着将发钗拔了下来,攥在手里。只要她这样用尽全力下去,他就会立刻死在她面前。她握着发钗一点点靠近,却听他梦中喃喃唤她的名字:“红线”
窦红线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她下不去手。他几次救她于危难,对她一心一意,为她挡箭,带她看星星,可偏偏也是他置她阿爹于死地。
挫骨扬灰。
她忽然想就这样告诉他,她就是他要找的窦建德的女儿,然后与他同归于尽,她也好与她阿爹阿娘在地下团聚。可是李妈妈怎么办?她的阿爹等不到她,她不能再让李妈妈等不到她。
窦红线挣扎着起身。寇仲闻声,立刻醒来。
“我饿了”窦红线开口。
“好好,来人啊”寇仲看她精神尚可还知饿便放下一半的心。小林进帐来,他嘱咐道,“寻些吃食来。征东饼也来几块”
“对不起”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寇仲没曾想窦红线会这样说,有些不信地看着她。
“我不应该为了小事向你发脾气”窦红线抚上他的脸,那上面写满憔悴,“我也有不对。本来嘛,军营里的事女子就不应该参与。”
寇仲惊喜地抓了她的手放在嘴边:“不,是我不对。红线我以我死去的阿娘起誓,决不会再丢下你不管”
“这可是你说的”窦红线扯了嘴角想笑,可是嘴角却一点不听话。
“你也答应我不能随便绝食,也不能不理我”
“好”窦红线点点头。
寇仲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吃了东西休息好了,我带你去虞辛。”
“好”窦红线偎依在他的胸前,却目光涣散地垂头看着地面。
寇仲觉得窦红线醒来后似乎乖巧柔顺了许多,他原以为要费许多功夫才能劝好,不想一切都出奇地顺利。这让他始料不及,但他不肯去细想,他只希望眼下这一切能长久永恒。
此去虞辛,两人各乘了一匹马并数十随扈。窦红线也不问为何要去那里。她的脑子只一遍遍地过着寇军的粮草布防。要再拖月余的最好方法就是切断寇军的粮草。而最佳时机则是20万东军来此汇合之际,庞大的军需和极度有限的粮食供给,最不济她也能为孟祁佑挣下一个调度时间,也许还能打乱寇军的进攻计划乃至动摇军心也未尝不可。
她看向寇仲,他的心情似乎不错。他大概不会想到此时此刻她正在算计着他。她终于相信忠叔说的,能当好人谁也不愿意去当坏人。那么她现在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待他们到达虞辛城,已是次日晌午。这是一处商埠,摩肩擦踵,人声鼎沸令她有种身处长安的错觉。
“听说虞辛最出名的就是蚕丝”寇仲带着窦红线在虞辛城里闲转。
“是吗”窦红线看这周遭景象大小商铺林立,男女老少怡然自乐,满目的安宁祥和,竟一点看不出战争的阴云曾笼罩于此。姑娘们也不像长安城,躲在家中,三五成群花枝招展地在街上闲走。有些手中还拿着花,想来这里是个安乐的所在。
“我那时就在想,若是找到你,一定要为你做一件最美的衣裳”寇仲笑,“初次见你时,你看起来像个假小子”小小的身子,大大的脑袋,蓬头垢面地蹲在树下打嗝。
当时她为了逃离追捕不得已扮作男装,当然就像个假小子。可她没有半点不自然,因为在西北的这几年的时间里她一直都是男装打扮,爬上爬下,乱滚乱动。她阿爹就时常感叹:“你怎么一点不像你阿娘?”她当时怎么回的呢?“哼,你也不像我阿娘。我阿娘一定不会罚我抄这么多兵书。”她阿爹就说:“你阿娘读的兵书比你阿爹还多呢”他在说的时候总有一丝笑意浮现,全然不似对着她那样的“凶神恶煞”。
“来,你挑一件”寇仲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窦红线才发现自己已站在一间成衣店里,她怔怔地看着满目琳琅,“原想挑几块布料,可是裁制起来太费时。”寇仲凑到她耳边,沉声低语,“我等不及看了”
那老板是个有眼力价的,立马迎了上来:“官人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位娇俏玲珑的娘子。瞧我们家的衣裳,布料选的都是我们虞辛最上乘的蚕丝,小娘子穿来一定更加美丽动人。”
“老板你有眼光,我很欣赏你”寇仲哈哈大笑起来。
娘子?窦红线的脸色煞白。寇仲见她面色不虞,忙问:“是饿了吗?”窦红线又摇头:“可能骑了一天的马,有些累。”
“那我们先找个客栈落脚”
“你不是想看我穿好看的衣服吗?”窦红线走到柜台前,指着里头挂着的一条净白的素裙,“我要那条”
老板好意告知:“今儿是花朝节。女儿家都愿意穿个红色亮眼的”他取下一条淡粉的裙褂,“这条是绣娘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绣的花样,穿上去雍容华贵正适合夫人您。”
“我只要那一条”窦红线道。
寇仲不疑有他:“夫人不必替省钱。老板这两条我都要了。”
老板难得遇上这样出手阔绰又爽快的客人,自然眉开眼笑,一面为他们取下衣裳包好,一面同她说:“夫人真是好福气,多少人盼也盼不来的。”
果然是好福气。窦红线扯了嘴角笑笑不说话,只拿了白色的裙子到里间去换。
“花朝节是什么节庆?”寇仲头一回听说这个节日顺道问那老板。
“官人是外地客?花朝节啊,是我们虞辛当地的大日子。尚未婚配的姑娘手持鲜花在这日上街寻找心仪的男子。若是男子接受了姑娘的花,便要算个吉日上门提亲。”
难怪街上有那么多姑娘手里拿着鲜花啦,每走几步就有姑娘往他手上塞花,他还当是虞辛城改卖花了。他身边可还有个窦红线呢,居然还有人敢明里暗里给他塞,若是他今天独自个儿来还不得开个花铺。
“已婚配了的则那吴水江边携手放一盏河灯。花朝娘娘就会保佑二人白头偕老,永世相亲”老板将粉群包了递给他。
“灵验吗?”寇仲满心欢喜。
“花朝娘娘就没有不灵的时候。官人你先到前头右转第一家的小店里买只河灯,就说成衣店郝老板介绍的,保准给你挑个最大最稳当的。”
“花在哪儿买得到?”
咳咳,老板算听出来了,这两人压根不是夫妻,怪不得那小娘子脸色不甚好看。这时,窦红线已换好了衣裙,自帘后出来。寇仲不觉看痴了。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窦红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抹了抹脸。
“诶哟,这真如为小娘子定制的似的,衬得夫人你如出尘的仙女下凡一般。”
仙女不仙女,他没见过,却是他心中最美的女子。他可要拉紧她的手,不然一会儿他被人抢跑了,这丫头还不知道怎么哭呢。
寇仲循着老板指示的方向,找到那间卖花的小店。他似无意地拉住窦红线:“你看这花是不是很漂亮”窦红线无心流连,只点点头,抬脚要走。寇仲扯了扯她的衣角:“买一只送我吧”
也对。礼尚往来。可她身上没有钱。
寇仲将几枚铜板递给她:“我有。”
“……”
窦红线随手抽出一只美人蕉递给他。
“敢问姑娘可是要送给在下?”寇仲笑问。
这人也是怪,分明是他向她讨要的,钱也是他拿的,莫不是耍她?
“你还要不要?”窦红线问。
寇仲见她要放回去,忙接过来:“要,当然要。”又揽了她的肩:“这下就不怕你跑了”
窦红线抬头看他,他也低下头与她四目相视,那一眼仿佛万年。
“我饿了”窦红线忙移开眼。
“就知道了”寇仲拉了她的手,“将来一定要把你的寝殿建在厨房边上,这样才饿不到你”
窦红线一点点用力把手抽出来,寇仲回头:“怎么了?”
“这么多人看着”窦红线回他。
寇仲道:“原来红线女侠也有害羞的时候”见她没回话便随她,两人找了家酒家,叫了一壶酒,半只烤全羊,一盘红烧蹄髈,一盘白斩切鸡,一盘清蒸鲑鱼,两样小菜,摆了一桌子。
寇仲满满夹了一碗的菜在她的前面:“军营不比这里,吃的都很粗糙,委屈你”
窦红线小口小口地吃着,摇头:“不会”
“这两天你胃口好像不怎么好,回去让孙医官好好给你看看”
“没事,只是胃里有些胀”
“我让店家熬点小米粥,你先上去休息吧”寇仲关切道。
“我不想睡”窦红线拿箸戳着碗里的食物。她不是不想睡而是压根睡不着,已经连着几个晚上睡不下,一闭上眼全是她阿爹。
“也好,走,我带你去吴水江,那里一定很热闹”那老板说会有人放河灯。窦红线点点头。
虽然还不到傍晚,吴水江边已是人潮汹涌。果然成双成对的人手里都提着各式各样的精致河灯,也有些手里拿着花,就像他们一样。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窦红线终于开口问。
“是他们这儿的花朝节。据说是男女定情相许的日子”窦红线恍然大悟,缘何寇仲问她要花。那花现在也不知被他放在哪里。
“红线,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寇仲神神秘秘地从兜里掏出一块卷帕交给她。窦红线摊开那卷帕,上面赫然是虞辛城的官印。
“我曾答应要将这天下给你做聘礼。可惜这天下一时半会打不下来,我先将这虞辛城送给你可好?”
虞辛余心,余心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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