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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倩宽角色文】【寇仲X窦红线X孟祈佑】痴情司(十)

作者:amour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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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视频衍生文)
寇仲:林峯                          窦红线:李倩                          孟祈佑:严屹宽
第三十九回
要说窦红线在邕和苑的日子过得其实不算太糟。看看话本,吃吃安石榴,日子很好打发,只要她不去想。每天都有大夫来给她瞧伤,调剂药方。不用上进讲,不用练功夫,甚至不用动脑,不过十来天,她觉得自己明显胖了一圈。
这一日,她正和院里的家丁丫头们掰手腕子,她已经连赢了三四个,正是兴味正浓的时候。一个家丁匆匆跑了进来,说是太子妃来了,让窦红线去门前迎驾。窦红线捋下了衣袖,抖了一抖,问小红:“还体面吗?”
小红又重将衣裳归置了一番,点点头“可以了”
窦红线迎了翾风进屋。她想任何一个女人知道丈夫在外头藏了个女人定要气得抓狂。虽然她并非有意留在此处,而这十来日里她也并未和孟祁佑见过面,可下意识里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极对不住翾风的事。正为如何与翾风解释愁苦,翾风却屏退了左右,带着哭腔:“郡主请你救救太子吧”
“太子……太子怎么了?”窦红线心里咯噔了一下。
“想来应该是朝廷上的事,我不太清楚。那日下朝回来之后,他便日日借酒浇愁,每日醉死方休。”翾风悲从中来,“我和忠叔劝他也一点没有用处。我知他还留你在蜀国,想来他是极贵重你的,你的话他应该会听进去一些。”
“你是他的妻子都无法劝得动她,我如何能办到”窦红线的心已不在这里,却知道这并不是她能插手的,不论是为了孟祁佑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不能让自己陷得更深。
“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来为难郡主。”翾风按住她的手道,“自上巳日从曲江回来后,他的身体反反复复地一直不好。大夫说他的阴邪入体,肺气不畅,犯病时还会咳地不停。这样喝下去怕是连命都要喝去了。郡主就看在他救过您的份上,也救他一回。”
“好,我去”窦红线反手握住了翾风的手。看得出翾风是真的很在意,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手都在轻轻地发抖。为了丈夫而不惜委曲求全,窦红线忽然为这样一个爱着孟祁佑的女子心疼,“翾风姐姐,我这一去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
翾风感激地连连点头。她是看不得这样的翾风,翾风应该是美的,高傲的,轻盈的,不论她出现在哪里都是那里的焦点,哪怕曾经她的身份并不高,但窦红线一直视她作自己唯一的朋友,因为她曾经那样真心地同自己度过一段纯真的少女岁月。
窦红线难以想象一个温逊谦和且严于自律的人会为了什么纵容自己埋首酒盏之中。但好在孟祁佑是个太过安静的人,即便酒坛子大大小小倒了一地,他也只安安静静地靠着手肘趴在桌上。窦红线走近了,看他皱着眉,白皙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老天总是厚爱他呀,醉成这样了居然没有醉汉应有的丑样子。她将他另一只手上的酒壶取了下来,孟祁佑眯着眼:“你来啦”
“酒好喝吗?”窦红线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孟祁佑摇了摇头。窦红线却仰头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唔,好酒!怪不得你喝得这么多”
孟祁佑踉跄着夺过酒壶:“你不能喝”
“你能喝,为什么我不能。藏了这么好的酒就自己一个人喝”窦红线仗着清醒力大又将酒壶抢了过来,“要说我的酒量不错,你要喝我可以陪你一起喝。大不了一起醉死在这里。”
孟祁佑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不,你不能死在这”
窦红线将酒壶甩在一边“可是怎么办,现在你连直线都走不了,你还能干什么?”
孟祁佑忽然自嘲地笑起来:“是啊,我能干什么?在这个世上,我对任何人都是多余的。”窦红线看他要向她这边走过来,却被脚边的凳子绊着,忙上前接住他。窦红线想将他扶起来,可是她的力气在一个男人面前始终还是不够的“诶诶,你好歹也使点劲啊”孟祁佑却充耳不闻,只是一味地笑着,窦红线只得小心地将他放平,便要起身给他取个软枕,孟祁佑却握住了她的手:“只有你在乎我”语气中竟带了几分悲凉。她被孟祁佑握住的手蓦地一颤,在她心目中一直骄傲清冷的孟祁佑为何会将一句话说得这样催着人心。
窦红线忍住泪,笑着道:“谁说的。翾风姐姐、忠叔他们都在乎你,关心你。将来还有你们的孩子,他会有像你一样的眼睛,一样的眉。”
可孟祁佑醉得太厉害,像是没听见,嘴里喃喃地:“只有你在乎我”窦红线闭上眼,她只有在他醉了的时候才听得到他说一句真心,可是一切都晚了,没有谁在原地等她,她也不再等他。但是她看不得他这样。
见他睡去,窦红线让家丁扶了他躺到床上,又吩咐下人熬了醒酒汤。翾风见状,忙进去看顾。虽然心中隐隐感到或许和她有关,窦红线还是找到忠叔,她却不想事实比她想象的还要残酷。
“你阿爹窦建德曾是蜀国的镇南侯,曾经我们是很好的兄弟”忠叔看着庭中的一棵槐树,“但却在十三年前的湖山战役中倒戈相向,投奔了大周,大周许给了他将军之位。”言语间夹着轻蔑之意。
不可能!她不相信!她的阿爹是个大英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她的阿爹武功盖世,学富五车,深得将士们的爱戴。她的阿爹就是她心中的神祇,没有任何人能够诋毁。
“这件事整个蜀国上下皆知”忠叔看向她,“你不信,可以去问一问。”
窦红线倒退了一步,难怪皇帝要把她当做质子放在身边,难怪刘泓一直叫她蛮夷,其实并不是说她生活在西域,而是说她生于蜀国,她是南蛮。可她当时一点点也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想想那些王孙公子满带轻佻的态度,想想长安城里对她敬而远之的世族女眷,似乎都有了答案。
“所以,孟祁佑因为我的到来受到责难?”窦红线心下已了然。
“现在二世子正借着此事聚拢了一批大臣酝酿着政潮,要罢黜太子。”
就是那日拦他们出城并要活捉她的少年,就是喊孟祁佑太子哥的少年?帝王之家的兄弟情谊竟这样不值一提。
“那如果把我交出去呢?”窦红线问。
忠叔摇摇头:“郡主还不明白,二世子不过是借由此事发难而已。”
“那我能怎么做呢?”窦红线站在院子里向屋里望去,厅里的地面上散落着酒坛子,清清落落的一片,显得万般萧索。
“父辈的恩怨本不应牵连子女,可就连我都无法过自己这关”忠叔歉疚地说,“还请郡主不要放在心上”
窦红线知道他说的是他对自己的态度。她摇了摇头,她明白这其中交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就一个忠于蜀国又质于大周的人来说,能这样对自己已经算是克制。而作为蜀国世子的孟祁佑,当他面对自己又会有怎样的纠结?她不知道他是怎样笑着陪她放纸鸢打茶围画小像,又是怎样不顾生死跳下曲江救了自己。也许,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才是他们最好的宿命。可她却偏偏不信这个命,非要与命运碰得头破血流了,她才肯心甘情愿地放手。她不知道代价会这样大,若是时光肯倒流,她一定要将那个一心要寻到孟祁佑的自己绑起来,警告她不要这样任性否则打断她的腿。或者那时她从山上摔下来就……呸呸呸,死太惨了,还是失忆吧,失忆好些,至少话本里经常这样写来着。那样她还做她的无忧无虑的女霸王,孟祁佑还做他的蜀国太子,虽然不再相见,但也不会这样互相为难。
第四十回
忠叔将窦红线送回了邕和苑。她不是没注意到苑的里里外外多了许多守卫,可她自再次踏入邕和苑就不在意这些,她一心想的都只是何时离开这里,离开蜀国,逃开与孟祁佑相关的任何人和事,却原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风平浪静的几天如死寂一般,她也没有心思看话本,也不敢打听孟祁佑的现状,但她知道他很安全,因为她在这邕和苑里没有受到一点骚扰。直到那日,窦红线默了一半的《尉缭子》便听到苑外人声喧哗,兵刃相接。院里的家丁和丫头慌里慌张地拉了窦红线要藏起来,小红见窦红线一动不动,焦急万分:“郡主快走吧,世子殿下起兵包围了邕和苑”。
窦红线面色不变,只细细地磨着墨:“许久没这么热闹了哈。我一百两银子赌太子赢,你们有没有要下注的?”
一群家丁丫头面面相觑,只一个大着胆子问:“郡主你有一百两吗?”
窦红线将狼毫在砚里蘸了蘸:“我……虽然没有,不过若是赢了,我自然让太子分文不少地给你”趁那人还没吐出血来,窦红线笑得灿烂,补充一句:“跟你们说,我长这么大赌博从没输过”
她这么一说,还真有几个跟庄的,你一钱我五铢的,小山似的堆了一堆。有一个胆儿特别肥,押了十五两银,窦红线瞪大眼:“少年有魄力啊!这可是你一年的月例”
“没法子,老家刚入了间房,压力大啊”家丁甲羞赧。
窦红线点点头,她享受的是大周公务员的福利房,不过房奴的传说一直在江湖上流传。窦红线想说,轻信的少年啊,女人的话要捡着听,听不真听不全,亏地就不止是一套房啊。长这么大我赌博从没输过是实话,但她长这么大也从没赌过。
下人们看窦红线镇定如常,便也定了心,该干嘛干嘛去。一时之间出现了外边喧闹滔天,里边却沉静如常的强烈对比。窦红线数了一遍两边的钱两,计算了一番赔率,又接着默她的《尉缭子》。
忽然,一队人马冲进了邕和苑,窦红线蓦地握紧了手中的毛笔,定睛一看,笔下哪里是什么《尉缭子》,满满写的都是“孟祁佑”三个字。忠叔匆匆进到屋内,窦红线起身,带倒了桌上的砚台。
忠叔道:“郡主可好?”
“孟……”窦红线没发觉自己声音有点微颤,竟然问不下去。
忠叔镇定地点点头:“一切安好,请郡主放心”。
“我赢了”窦红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禁有些眉飞色舞,“我就说我从没输过。”
“郡主说什么?”
“忠叔身上可有带钱银?”
“……”
窦红线接过银票和碎银掂了掂:“以后不当郡主了,我就去开个赌坊”
忠叔道:“太子让郡主安心在这里住下,他自有安排”
窦红线皱眉:“住下?”忠叔不再言语。
几天后,蜀国国君宣布退位,太子登基。邕和苑上上下下大红灯笼高高挂。窦红线磕着瓜子,听下人们说当日种种。话说那日,二世子发难,调动五千锦城戍卫包围了太子府与邕和苑,并调集了驻守益州的两万兵马,一切顺风顺水,罢黜太子只在朝夕。谁知剑指当下,太子坐镇中庭,岿然不动。二世子才知他已说服驻守益州、南广、涪陵的三位上将军,通气联合,驻守锦城外的两万兵马已然倒戈,再加上三位上将军秘密调遣上京的五万大军,区区五千人马的二世子无力与太子的八万大军相抗衡,只能束手就擒。
“二世子真是厚颜无耻”其中一个家丁愤愤不平,“不顾手足之情,逼宫发难不成竟还污蔑太子不是太上皇的亲子!”
“可若皇上不是先皇的亲子,先皇也不会立他为太子。”
“谁说不是”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真是八卦无处不在啊!窦红线想起多年前在猎宴听来的传闻,孟祁佑的娘亲和大周皇帝似乎有一段过往,看来不是空穴来风。可她自入蜀不曾见过蜀国国君,但她见过大周皇帝,和孟祁佑没有一点相像之处。即便相像又如何,孟祁佑已登基御极,像也是不像。原本世事变化就是这样令人无法捉摸,十几天前,孟祁佑还是醉生梦死的落魄太子,如今已是蜀国的新国君。只是他现在留着她住在邕和苑做什么?真的要金屋藏娇?还是干脆封她一个夫人让她与翾风共侍一夫?
这个答案,没有叫她等太久。翾风下驾邕和苑。这一次没有丫头来传窦红线迎驾,却是她听到门外喧哗,打发了小红去查看才知翾风被守卫拦在门外,翾风的丫鬟和守卫吵起来。窦红线忙将翾风迎进来。这一天终有到来的时候。
“守卫们好不通情理,只知陛下的命令,却不晓得我与你之间的情分”翾风与窦红线在亭里坐下。窦红线看着她,不好回话,只听着,“我记得那时郡主你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一晃已六年过去了。”翾风站起身,环顾周遭:“那时,我还只是个太常寺下教坊乐里的舞娘。承蒙陛下抬爱,得以跟随来到蜀国。我自知身份卑贱,无以担当国母之位……”
“翾风姐姐”窦红线打断她,“我与皇上,只有兄妹情谊。在大周我与他情同手足,如今在蜀国我们也仅只手足之情。我不会同你争。”
翾风摇头,拉了她的手:“郡主你误会了。我非但不担心你同我争,我还时常劝陛下须得给你一个名分。我和陛下都欠了你的。”
“什么?”窦红线听着心下咯噔一下,欠?
“郡主不知……”翾风没能说完,话就已被打断。这是入蜀以来,窦红线第二次见到孟祁佑。他自树荫处步出,仍旧是白皙如纸的面色,颜色和缓,也不知他在那站了多久,又听去了多少。他并未看她,径直向翾风走去。
“太医说你胎息不稳,为何还四处奔走?”孟祁佑轻轻握了翾风的手,捂了捂“你看,这样凉”窦红线别开眼。
“臣妾来替你看看郡主”翾风反握住孟祁佑的手,“终有一日我们也是一家人。”
“朕送你回宫可好?”孟祁佑轻声问,温柔如斯。翾风点点头,“郡主,我们来日再叙”扶了孟祁佑的手,仪仗逶迤,款款离去。留下一个呆呆的窦红线,这算什么?专程到单身狗面前秀恩爱?那么问题来了,翾风说的,她和孟祁佑究竟欠了她什么?
第四十一回
翾风的欲言又止,成功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有很多东西是她不愿去细想,现下都变成一个个疑窦丛生的引信。她觉得只有马上离开蜀国,不去碰触便不会点燃,她与孟祁佑间至少还一个能全身而退。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她窦红线独独少了一二。几次托小红找忠叔来见,却如石沉大海。她出不去,也没有什么人进得来。几番下来,她也再懒得讨没趣。只磕她的瓜子,看她的话本。她闲来无事看得快,送话本的送得也勤。她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去学一门外语,照这个速度下去怕是他只能去外邦寻了。
这日一早,小红就摘了一捧黄桷兰:“郡主,院里的黄桷兰开花了,奴婢给您串几串放屋里”
窦红线还赖在床上,从小红手里取过一只,乳白的小花,娇小可爱,轻嗅,果然很香,便随手将它别在耳后。小红用细线穿了几串,在窦红线的案桌、书桌、床头各放了两串,一时房内香气袭人。
“我从没见过这花,它能开几天呢?”窦红线问。
“它能开十来天呢”小红手上还在串着一束黄桷兰,“这花在蜀地常见得很,只是郡主不常到院子里瞧去”
“那它们这样离了枝头能放几天呐?”
“如果时不时洒点水,约莫三五天”
“如果不洒呢?”
“那大约到傍晚就萎了”
窦红线若有所思待要起身,小红道:“郡主,这白花不好插在头上的,在我们蜀地会被认为是家丧在身”
“呸呸呸”窦红线忙将花摘了下来,在手中端看,“你看我同这花是不是有些相像?”
“郡主说什么?”小红复又问了一句。
“没什么”窦红线摇头。
小红发觉窦红线神情有些不对,忙打发家丁报了忠叔。没曾想,来的不是忠叔却是孟祁佑。当时窦红线正在屋里翻话本,这一本她翻了几天了。她觉得这是她看过最最出众的一本,集悬疑、谋略、宫斗、小言于一身,她觉得这姑娘真傻,换作是她一定不会这么傻。她一直是内外兼修,冰雪聪明的。
孟祁佑敲门站在那,窦红线忙起身行礼:“参见皇上”
“我们定要这般生分吗?”孟祁佑凝着她。
“君臣之礼总要遵循”窦红线答。
“你不是蜀国的臣民”孟祁佑却道。
“哦?”窦红线笑了,“我阿爹曾是蜀国的镇南侯,我如何不是蜀国人”
孟祁佑沉默良久:“你阿爹是你阿爹,你是你”
“那么皇上今日来待要如何?”
“我不过是来看看你”孟祁佑进前一步,窦红线后退一步。
“呵”窦红线不禁笑出声,“我还当陛下来接我进宫”
孟祁佑微愣,回过神话时语气里竟带了惊喜:“我知,我已没有这个资格,可你若愿意我自然……”
“除非你要将我的尸首抬进宫去!”窦红线决绝地打断了孟祁佑的话。
“豆豆”孟祁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惊痛。
“不要叫我豆豆”窦红线别开脸,只有她阿爹,李妈妈,只有她最亲的人才可以这样叫她。孟祁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日理万机,这些小事如何入得了眼”窦红线冷笑。
“究竟发生了什么?”孟祁佑焦躁地询问。
发生了什么?!窦红线挣脱他的手,抓了案桌上那本话本,要向他丢去,可看他苍白着一张脸,手一松丢到他的脚下。她竟然还心疼他,果然是无可救药!
“我本不愿谈到山穷水尽”
孟祁佑矮下身,拾起那个小本,数张信笺飘了下来。孟祁佑脸愈发惨白:“谁给你的?”
“你千方百计地想瞒住,自然有人千方百计地送来”窦红线拼命忍着泪,“你知道我这几天一个字一个字,从头到尾看了多少遍?”
在此之前,她也曾抱着幻想,也许是有人模仿了他的笔迹,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不曾设计让她爱上他,不曾利用皇帝对她的偏爱重回蜀国继承太子之位,也不曾借她激起二世子兵变夺取皇位。可是,他只抿着唇,没有否认。
“我真傻。一直以为自己能遇上你终究是有幸的。只是我们缘分浅薄”窦红线终于潸然泪下,“其实,我不过是你夺取皇位路上的一个小小棋子罢了。我真傻”
孟祁佑的手在身侧握紧,指甲刺入皮肉,渗出点点血迹。窦红线擦掉泪,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指向他:“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孟祁佑一把握住她拿匕首的手:“我知道我罪无可恕”随即用力一拉将她揽入怀中。窦红线迷蒙着双眼,眼见匕首要没入他的心脏。窦红线手一歪,一把推开他,匕首划破了他的衣袍,手臂处见了红。孟祁佑深深地看着她:“豆豆,你总是这样心善”
“不,我只是傻”窦红线摇了摇头,竟笑起来,“如果我没有遇见你该多好”
第四十二回
孟祁佑捂住胸口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将青色的衣襟着染上了妖冶的血红。窦红线本能地上前扶住他,孟祁佑右臂上的伤叫她一扶,渗出了更多血来,窦红线忙放开却被孟祁佑死死地握住按在伤口上,他定定地望着她像是在惋惜:“可是这一生没有如果。”
“如果能够重来,我还是希望能遇上你”孟祁佑的脸色越发惨白,却轻轻地笑了。那是窦红线最为熟悉的笑容,清浅而温暖。然而如今看来格外的刺眼。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窦红线能感受到指下温热的血液正顺着她的五指咕咕流出。她低着头将衣角撕下一条,缠上他的右臂,眼泪却一颗一颗滴落在他沾染了血色的青衣上,晕出一个个水圈。孟祁佑却不甚在意,他抬起她的下巴,用拇指将她脸上的眼泪擦掉:“但如果能够重来,我会求上天让你不再遇到我。”每多说一字就有愈多的血自他口中激涌而出。
“我求你别再说话了”窦红线拿手去擦,可是为什么越擦越多?为什么止不住?谁来帮帮她?鲜红的朱色将他的脸衬地如透明般的皙白。窦红线大声喊来人。
闻声而来的忠叔见状,忙将药丸塞入他的口中,又封了他肺俞、心俞、中脘、内关几个大穴。孟祁佑沉沉地昏睡过去。忠叔看了她一眼,将孟祈佑背起,安置在内间床上。窦红线瘫坐在地上,小红忙上前要将她扶起。窦红线只痴痴地凝视着地上的一滩血渍,即使走到今天这般田地,他昏睡前的那一声“豆豆,别怕”仍然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她在心里骂自己,你不仅病入膏肓,而且无药可治!
忠叔熟练地替孟祈佑处理伤口,虽然封住了大穴,那血仍旧染红了一盆的清水。窦红线在军营里呆了六七年不假,但她阿爹却把她保护得很好,从没有让她看到过什么血腥可怖的场景。她从山上摔下来那一次,是她第一次真正见识过什么叫血涌如注。但她虽然疼,却没有害怕,可是如今,看到孟祈佑面无血色地躺在那里,她真的害怕了。哪怕她真的恨他。在她看到话本里夹着的信笺后的几天里,她恨死他了。可是,在最恨他的时候,她都没想到过让他死。
“他会死吗?”窦红线讷讷地看着不省人事的孟祈佑,即使在这个时候,他的五官都还显得很柔和,仿佛只是午间的一场小憩。
“不会”忠叔将止血散撒在他的右臂上,缠好绷带,“不过你再用力点就说不定了”
“你们是不是一早就想好了要利用我?”窦红线握住孟祈佑的手,很冰凉,“因为我是窦建德的女儿?”
“郡主”忠叔打断她,“你有没有试过当众淌进水沟里捡一块故意丢进去的玉佩?你有没有试过接受宴请却没有你的座位,最后站在大众面前一口一口吃掉所有的饭菜?你又有没有试过在自己国家的大臣面前与歌姬舞姬同台献技?他是孟祁佑啊。”
“是啊,他是孟祁佑,所以呢?我就应该笑着被你们利用,还要笑着对你们说谢谢?”窦红线没有看他,只摩挲着孟祁佑的右手。他曾经用这双手为她捡起过小鞋子,也曾经用这双手教会她放纸鸢,还曾用这双手为她画小像。她曾经觉得他的这双手是全长安城里最漂亮的。可也是这双手将她推入了噩梦深渊。
“郡主你为什么不用你的心去感受呢?”
“那我问你,他和翾风姐姐是不是在长安时”窦红线的满腹委屈一时涌上心头,良久才干干地道,“就已经在一起了?”翾风说她怀胎4个多月了,而他们俩分开不过3个月零七天。忠叔没有回答。窦红线已经知道答案了。
“忠叔,你让我用心去感受”窦红线握着孟祁佑的手微微发抖,“我的眼睛告诉他在乎我,可是我的心却不相信,你让我相信我的眼睛还是我的心?”
忠叔叹了口气:“你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窦红线闭上眼,原本干了眼泪又淌了下来眼泪滴在孟祁佑皙白的手背上,那里清瘦得连最细的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让我走吧,忠叔求你让我走吧”
“你走了,公子他也活不了了”忠叔苍凉地道,“他是身不由己”
“可是忠叔,你教教我,我要怎么继续待在他身边?嫁给他,作他三宫六院里的一个妃嫔?”窦红线轻柔地抚上了孟祁佑的脸,自入蜀以来,若不是此刻他昏睡着,她从不敢这样近地与他接触,“你知道吗,我每次看到翾风姐姐怀着他的孩子在我面前,我就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你难道还要我看着他在我面前幸福美满儿孙绕膝?”窦红线几乎抽泣着说完最后一句,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了气力,“我做不到”
“那也请郡主等公子醒来吧”
窦红线终于点点头。忠叔留了两人退身出去,又吩咐下人按照他写的方子抓药。
窦红线将孟祁佑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孟祁佑,如果有来生,你千万不要再生在帝王家。”
那时,我便去找你…… 
沉沉昏了一个时辰,孟祁佑幽幽转醒,他要撑起身体却用的受伤的右手,这样一激,血又沁了一些出来。手上一疼,使不上力,人一软跌回床去,狠狠地咳了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当上皇帝就真的铜墙铁壁可以长生不死?”窦红线顺势拿手上的话本敲他的脑袋,孟祁佑轻呼了一声。窦红线放下话本,替他掖好被角。
“你还没走?”孟祁佑有些恍惚。
“呐,是你喊我走的。”窦红线起身要走。孟祁佑攥住她的手,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
“皇上,我去给你端药”窦红线掰开他的手,“我是要走,等你病好了。”
“好”孟祁佑苍白的唇勾起一抹笑。
窦红线用汤匙凉着药汤:“你别以为我原谅你了。你和我此仇不共戴天。你好了我要一分不少地讨回来”
“好”孟祁佑点点头。
“张嘴。”窦红线轻轻吹了吹,将汤匙递到孟祁佑嘴边,“你若下次再这样,就算吐出一桶血来,我也再不管你”
“好”孟祁佑含了药水吞下去。窦红线看他这么乖顺反倒有些气不过:凭什么啊,受到伤害的是她啊,应该被安慰被照顾的也是她啊。现下这光景反倒像是她伤害了他似的。她怀疑自己拿错了本子,躺在床上的那个应该是她,然后孟祁佑在她床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她才好潇洒地挥一挥衣袖,告儿他,对不住,本姑娘不吃回头草。然后再看他悲凉凄惨地伤心离开,好歹缝补缝补她心上的伤痕。
于是窦红线道:“你没有什么对我说的?”
“你答应了我病好了再走”
“是我说的”
“那我没有什么说的了”
“……”
窦红线觉得哪里不对,怎么都有种被人下套了的感觉:“你吐血是假的吧?”
“可你已经答应等我病好了再走”听他云淡风轻地回答,又看他拉开被角,好整以暇地起身,窦红线都想直接把碗甩给他。
“骗子”他心思那么缜密,那么精于算计,她早应该猜到的。一个人怎么能吐出那么多血,况且她只是割破了他的胳膊,怎么会像切开了他的动脉一般。她自诩内外兼修,冰雪聪明终究算不过他,“这药你自己喝!”
“好”孟祁佑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我要好好访问下成皇陛下,你除了算计还会什么?”
“吐血算吗?”孟祁佑低头轻笑。
吐血的是她好不好?
“在我病好之前,我把‘大将军’送过来陪你”孟祁佑把“病”字咬得又清又脆,惹得窦红线“咯吱咯吱”地直咬牙,“什么大将军?”
“哦”孟祁佑道,“你叫它‘不要脸’”
果然她是有先见之明的,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把她伤得这么重,居然挥一挥衣袖,只留下一只舍利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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