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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倩宽角色文】【寇仲X窦红线X孟祈佑】痴情司(六)

作者:amour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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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视频衍生文)
寇仲:林峯                          窦红线:李倩                          孟祈佑:严屹宽
第二十二回
在没罚抄书之前,窦红线以为最倒霉的莫过于刘泓成亲了,她还要去太子府陪太子读书。
窦红线当时陪着小心问他:“太子妃是不是特别忙?”
刘泓睕了她一眼:“你有事?”
窦红线讪讪地:“哦,没大事,只是总不见她来听进讲”
刘泓拂袖:“你不来没人求着你来”
窦红线觉得除了太子妃特别忙这个理由外,老皇帝继续让她当陪读丫鬟委实没有什么道理。可阮公公仍每日来接她上太子府,哪怕她的义郡王府已经有了马车。她倒不是很介意见到章太傅,可是章太傅好像有点介意看到她。只近来,她将兵书带来抄后,章太傅看她竟有了点赞赏的目光。她诚惶诚恐地想,章太傅可能以为她是在记笔记。
“又犯什么事了?”孟祁佑低柔而轻缓的一声把窦红线吓了一跳。她扭过头,孟祁佑目不斜视地看着手里的书,她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直到他又问了一句,“要抄几遍?”
窦红线瞪大了眼睛,章太傅晃着脑袋说得正是忘我的时候,谁能想到章太傅眼里的才俊毫不顾忌师道尊严居然开小差?窦红线没理他,继续抄。抄了两个字,想想有些不解气,侧过头,回了一句:“不关你事”
“哦,那就是和我有关”孟祁佑居然还抬头看向章太傅,同意似的点头。
窦红线发誓,她看到他的嘴角在微微的上扬。什么人呐?她忍不住控诉,就是因为他,生得一副好皮囊便理所当然地祸害四方。凭什么啊,100遍《兵史》!只要这么一想,她的太阳穴就突突突地顶个生疼。她这边没日没夜抄得手疼腰酸,他倒还能闲闲地摆一副“我知道你不爽,可你没办法”的气人模样。她很自然地将自己一厢情愿的那篇翻了过去。
“郡主,老臣适才讲到何处?”
吓?窦红线堪堪收回了要扔过去的毛笔。有点目光涣散,刘泓和几个纨绔瞧好戏般注视着她。窦红线咬着唇,向孟祁佑那边瞟去,见他的一只长指按在一处,她又使劲瞟了一瞟。
“太傅讲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此言一出,满堂哄笑。刘泓更是笑得没了形状,直拍桌子。再看孟祁佑,似不经意又换了个手势。窦红线都忍不住要给自己一个巴掌。
“哎”章太傅叹了口气,“郡主还须得用些心思” 
后面章太傅说了什么,要抄些什么,窦红线是一点心思也没有了,只萎靡地趴在桌案上,不去看孟祁佑。她发誓,下次绝对不挨着他坐。
“寡人有疾,寡人好色”章太傅走后,刘泓学着她的声调复又念了一遍,笑得前仰后合,“原还当你是蛮夷,却还是个好色的蛮夷。”他走到孟祁佑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极为满意他的作为。
“太子殿下,臣女有一事不知,还请教殿下。”
刘泓还没收住笑,心情看来不错:“你说”
“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章太傅刚说的,郡主你忘了?”纨绔甲起哄,“哦,郡主刚刚神游太虚,不曾听见”
窦红线压根不打算理这虾兵蟹将,只问刘泓:“请教太子殿下”
“自然不可”
“是以,臣女不知,成亲的和未婚配的,熟好色更甚?”
“窦红线!你大胆!”刘泓却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下掀了窦红线身前的桌案。激怒的脸色一时红,一时青,扬起手来,就要甩过来,孟祁佑抬手一挡:“殿下不可”
刘泓眯着眼看向孟祁佑,抽回手,恨恨地放下,愤愤地盯住窦红线。良久,刘泓再没二话便匆匆带着众人离开。书房里似乎仍回荡着他的余怒未消。
窦红线矮身收拾散落一地的墨砚纸张,明明死命忍着,可是眼眶里的泪却这样不听话,一颗颗坠下,然后一串串滴在纸宣上,一个个倔强地泛晕开。
“你总是如此”孟祁佑一把将她拉起,她还低着头,执拗地不看他一眼。而后见他蹲了下来,掏出了巾帕,细细地擦她沾了墨汁的鞋,那么轻柔,那么小心。
“都是你害的!”窦红线挂着泪仍不忘控诉他。
孟祁佑抬起头原还想说些什么,见她鼻头红红的,泪珠积在一汪泓泉中,将落未落,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得一一拾起一应用具,干干地劝慰:“嗯,都是我害的”
谁知窦红线哇地哭得更大声了,孟祁佑顿时手足无措地在她身上打量,怕是刚才刘泓掀翻桌案时伤到了她。
“呜呜呜,我刚抄的那一章不能要了”孟祁佑反应过来说的那落了墨的一叠纸张。
“……”
窦红线如果知道孟祁佑会帮她抄那一章,她一定要哭得肝肠寸断好让他帮她抄剩下的98遍。后来她问孟祁佑为什么见死不救。孟祁佑不无遗憾地告诉她,如果当时不是她只让他抄一章,他不介意帮她抄剩下的,不管多少遍。窦红线希望自己压根没问这个问题。
第二十三回
待窦红线抄完《兵史》,据门墩子说文潤轩的纸价都涨了两成。太学里还有几个学生还到义郡王府前递帖子,据李妈妈说是来见无良商人的“背后黑手”。窦红线抓头,真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明明是李妈妈罚她抄,所以“背后黑手”这四个字给李妈妈属于实至名归,而她却无妄背了个锅,黑的。
好在那已是去年的事,如今柳絮飞花正是踏春纸鸢的好时候。她觉得过去的一年之所以如此悲催,只因没趁上巳节去祓个禊。自从那场冗长而繁复的围猎之后,她就对大周主办的各项活动望而却步。如果不是点名要她代阿爹出席,她是连刘泓的婚宴也不会去的。所以去年祓禊,李妈妈连拉带拽都没能将她拖去,然后接下来的一整年她都诸事不顺!有鉴于此,今年,她铁了心要死皮赖脸地与李妈妈同去。
她掰着指头数日子,今年好歹要沾上点福气,最好能给她阿爹招到个白净女婿。至于那孟祈佑,不说厚厚一沓的罚抄文章就冲他那一指“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她再不敢厚着脸皮问他一句“你到底要不要娶我”。
没有一点点防备,李女官会再次出现。说是主持祓禊的太常寺要遴选正宾,而她正好是其中之一。窦红线一听就不乐意了。这是要让她在赞礼官边上站大半天,然后没完没了地用蘸水的柳枝为别人驱邪啊!窦红线咬着牙问李女官:“敢问是哪位英雄推荐的本郡主?”
“回禀郡主,是太子殿下。”
果然不出所料!窦红线几乎将一排白牙咬碎,“女官大人,您刚说我是其中之一,可是要择优而取?”
“正是”李女官缓缓道来,“太常寺录事会从长安100个家世良善的候选里挑出50个容貌出众的,再由博士大人挑出20个性格沉稳的,而后由主簿大人选出10个才情拔尖的,最后太常寺卿大人和少卿大人决定正宾人选。”要选拔就好。她只消学那石猴精拔出根毫毛,吹出百八十个幺蛾子,直闹得那遴选官再不愿见到她的脸。
“只有出身、容貌、性情、才情都出类拔萃者,方可入选。”李教引补充。
赤裸裸地挑衅!窦红线自问出身……不错啊,容貌……额……还行,性情……额……那个,才情……额……呵呵,好吧其实刘泓就是来让她丢脸的。好在落选的时候埋汰她“蛮夷”。近来,刘泓又把叫她蛮夷的习惯捡起来。她知道他一直看她不顺。
李女官留下征帖便告辞离开,那眼神十分耐人寻味。窦红线托着腮,与桌上的征贴对望着。李妈妈端了红枣银耳上来,见她愁苦着一张脸:“李妈妈,你说我怎么才能选上正宾?”
“正宾?”李妈妈噗嗤一声笑了,却把窦红线惹炸毛了:“你也不相信我能选上!”
“世子府的那位姑娘倒是够得上,只可惜是个舞乐……”
翾风姐姐!李妈妈这一说提醒了窦红线。她特地遣了门墩子去世子府,待孟祁佑出门了才变个装束到世子府拜访。翾风听闻她参加遴选正宾,也不由地替她担忧,不说那些皇亲贵胄,单是长安城里出众的大家闺秀就能排出一条街去,而她们中不少人从豆蔻年华排到嫁作人妇,身为人母都不曾选上。窦红线:“不管怎样,我都得试试。”又喃喃道:“我不能给我阿爹丢脸啊”
“她来过了?”孟祁佑下得马来,翾风接过他脱下的外裳。翾风低低应了声,不用问这个“她”是谁。
“郡主要甄选正宾”
“我知道”
“听说是太子殿下推荐给太常寺的”翾风抚过茶杯,试得温度正好,递与孟祁佑。
“嗯?”孟祁佑呷了口茶,“你如何得知?”
“郡主告知奴婢的”
“哦”
“郡主让奴婢教她些甄选的本事,她说无论如何都要试试”翾风接过孟祁佑递过来的茶杯,“郡主和太子殿下……”
“她只是不想丢她阿爹的脸面”孟祁佑随手抄起一卷书册,俄而,“辛苦你”面上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翾风不知孟祁佑是否听到朝野中的传闻,皇帝十分中意窦红线有意让刘泓纳她为侧妃……
第二十四回
窦红线不知道原来学支舞是件那么困难的事。操习惯了武艺,让她板板根根地耍一套花枪使一套棍法,她敢说长安城里没有哪一个姑娘能比得上她。虽然到长安以后已经不再大摇大摆地舞刀弄枪,可是真说起来,那绣花枕头的太子殿下也一定不是她的对手。只要不比轻功。那是她的噩梦,不然也不会几次卡在树上下不来。半个月下来,她悲催的发现跳舞似乎是她的另一个噩梦。
窦红线每天都练得想找李妈妈。她听门墩子说,办事没有不送礼,送礼只送“延年金”。她仔细地将“延年金”包了交予翾风。之前就想给翾风的,不过因为那场意料之外又不太成功的求婚,她提前给了孟祁佑。如今想想还是有些吃亏。
翾风端详着一只被包了里外三层的卷帕略有不解,窦红线不无卖弄地说起这卷帕的来历:“这可是姣好面容的保证,除皱,美白,抗衰老,我托了许多的关节才从西域带来的,真真是脸部延年的宝贝”到此,翾风好像明白了孟祁佑那日为何黑了一下午的脸。
“那个,比才情是不是非得跳舞呢?”窦红线见翾风笑了,自觉是这宝贝还是有些功效。
“那么,琴棋书画,郡主哪一样更强些?”翾风问。
“我会背兵书算不算?”窦红线瞅着翾风满是疑问的脸,叹了口气,“那什么,我们可以开始下一个动作了。”
看着翾风灵活如风的脚步,窦红线觉得也许学会这只舞,她的轻功段级大概就能飙升到10086。为了提升窦红线的竞争力,翾风又给了她一只长笛。窦红线瘫坐在地上,苦着脸,一动也不想动:“翾风姐姐,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一样一样来?”
“郡主,离甄选只剩下10天了”翾风将长笛递与窦红线。窦红线磨磨蹭蹭地接了过来。她见识过孟祁佑吹长笛,田猎宴上的一曲《清平乐》,清俊悠扬的曲调直吹到她心里,久久不肯离去。那天的孟祁佑,穿了一件玄色外裳……当窦红线意识到自己又犯了花痴病,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翾风被她这一掐吓到了,忙问她有何不妥。窦红线嘿嘿地笑着,“没事”
翾风也没想到,窦红线学舞的天分基本没有,但吹笛的天赋仍然可观。三两天,她就能似模似样地吹好《蝶恋花》。虽然没有什么的难度,但进步着实惊人。窦红线似乎也从吹笛中拾起了些被跳舞打击得几乎所剩无几的自信。
甄选这天,李妈妈特意煮了两只鸭蛋,博一个好彩头。饶是见过大场面如窦红线,看到平日里高冷死寂的太常寺满坑满谷地站着盛装的俏丽佳人也是一惊。虽然昨晚用“延年金”盖了一个晚上的脸,翾风一早又赶来为她上妆,可窦红线还是觉得跟这些姑娘比起来,无论是妆容还是服装或是仪态她都要逊上好几级!!!
窦红线瞬时想拔腿开溜,却听得司仪喊她的名字。窦红线讪讪地跟着司仪绕兜兜转转到了太常寺内殿一处小间。那里已有四位佳丽候着。她一进来,就觉得空气都冰凉起来,眼刀刷刷刷地能将她的皮揭下几层来。
“你是什么人?”翠衣姑娘一开口,她就知道来者不善
“长治郡主窦红线是也”窦红线输人不输阵,挺直腰板。
“哦”另一个红衣姑娘接口,“就是那个麻雀变凤凰的西北蛮夷啊”几个姑娘掩口笑了起来。
窦红线一听毛都炸了,脸色却岿然不变:“对啊,要是你输给我这个西北蛮夷,就不知算麻雀还是凤凰了?”窦红线见她们不再出声,也不作声径直坐到一边。陆陆续续,又进来了五个姑娘。等待的时间,有些难熬,尤其是在满屋子都是叽叽喳喳地说话、谈笑声,热闹是她们的,而她什么都没有。
不过,窦红线有一个好,总能找到打发时间的方法,比如……背书:“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夫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故为兵之事,在于顺详敌之意,并敌一向,千里杀将,此谓巧能成事者也……”同时她还具有一边背书一边听八卦的特别技巧。比如这一会儿功夫,她已经晓得穿翠衣的是张相家的长女,平时最爱瑢裕坊的胭脂,每月芝锻庄的师傅都要去相府给她裁一套新衣,过几天庄子上就要上新布了,听说是新罗来的。比如,红衣姑娘是大司徒的二女儿,性情才情名动京城,所以甄选消息刚放出来的第一天就接到了入选通知,今天太常寺更是让她直选最后环节。虽然窦红线至今仍不知道她姓甚名谁。比如她们要在衭禊后去参加杏园宴,诸家的公子王侯都会在那饮酒斗诗,今年的状元,听说是个玉面小生,而且尚未婚配。“尚未婚配”这四个字甚是动人啊,窦红线内心澎湃呀,却面无喜怒。
她觉得她真是从孟祁佑那学到了真传。
这时候殿内进来几个人,端坐听八卦的窦红线不自觉地就站了起身。打头的来人脸实在是太好认——太常寺卿。按照窦红线现下看的那话本里的话说就是浑身充满禁欲系色彩,更准确点讲就是有点像她阿爹,时刻严肃、认真。在司仪咳了一声后,那些聚在一处的姑娘们也没了声响,默默站了起来。
窦红线心下默记了一遍舞步,又向孙子、吴子、尉缭子等诸位先贤祝告了一遍,只等着大人们一声令下,她就启动体内的洪荒之力。结果没等来鸣锣开赛,司仪立即就宣布了正宾人选。窦红线这才忆起李女官说的,太常寺卿大人和少卿大人从10个才情拔尖的里头选出决定正宾。环顾下,加上她自己,可不就是整整10个?这么说她这一个多月的准备就白白浪费了?她要控诉!有黑幕!!!!
事实上,直到太常寺卿将正宾的帖子交到她手中时,她仍然满满的愤怒,而后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司仪大人后来跟她解释,在暗室里的这两个时辰,只有她一个人正襟端坐,实在是正宾的不二人选。这算因祸得福?她在同李妈妈说这段时,仍然不免感叹,这一个多月白练了。
第二十五回
窦红线选上正宾,长安城里便流出窦红线买通录事、博士、主簿、太常寺卿的传闻,如何暗通曲款,如何定下盟约,送的什么,说了什么,有鼻子有眼,窦红线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做过这“天理难容人神共愤的勾当”然而她自己忘了。李妈妈为她抱不平,走到大街上听到谁在嘀嘀咕咕就要上前与人分辩,窦红线却不以为意,既然连老天爷都容了,其他人有什么不能容的?
她真正头疼的是到太常寺上礼仪。自问谁头上顶着鸡蛋还能岿然
不动地看完令人捧腹的话本,谁咬着箸还能一字不错地背完一整本的《孙子》,谁举了一天胳膊还能吹完那套《如梦令》,谁盯了一天录事大人的脸还能吃下三碗米饭,她窦红线都能。
上巳日这天,窦红线寅时就被李妈妈拉出被窝。李教引早早等在厅里,奉上谕赏了窦红线玉色银罗花绡纱长衣一件、木兰彩织如意团花缎裳一件、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一件、赤金缠珍珠坠子一对、白银缠丝双扣镯一双、赤金盘螭巊珞圈一只。窦红线张着嘴,看着李女官领着两位宫女一样样地往她身上安。穿戴齐整,她已经动也不能动地挺在那里:“李女官,能不能先摘下来,方便我用个早膳?”
李妈妈看着却十分满意,不住地点头:“郡主长大了,终于是个大姑娘的样儿了”窦红线梗着脖子,将肉包子往嘴边送:“李妈妈再来一个”李妈妈叹了口气交代了她一句:“郡主啊,一会儿衭禊开始,还是少说话”窦红线咬了满口的肉汁一脸满足“知道了”
“李女官,你要不要也吃上一块?”
李女官黑着脸在一边候着,她自然知道街巷里的传闻不是真的。虽说正宾的人选从来是太常寺卿决定的,但终究不过皇帝陛一句话的事。按说,这窦红线也已到了婚配的年龄,撇开家世不说,样貌是好样貌却不是上乘,性情又极不稳当,自小跟着***一群公子在长安城里晃荡一点也不避嫌。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可偏偏皇帝喜欢她,左看右看地就是青眼相加。
待她收拾停当一行人赶到曲江边已是卯时,李女官深知她的脾性,提早了些时辰到义郡王府,好歹赶得上正时。赞礼官已候在曲水亭里。赞礼官也生的一副好面相,窦红线老着脸站在他边上,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枝柳又看了眼身边宫女捧着的簋问:“这可是传说中祛邪除魔的法宝?”赞礼官笑着点点头,竟还微微红了脸。真是个英俊小生啊,如她看的话本里的书生一般。窦红线又将手中的柳枝端详了一番,蘸了簋中的清水,撩起右袖,直撒得自己的头脸脖颈处处是水。赞礼官当下愣住了,窦红线抹了把脸“祛邪,呵呵,祛邪”窦红线看赞礼官的脸有些青便把问他是否已婚配的话生生吞了下去。
虽然这赞礼官声如洪钟煞是好听,但他们却相顾无言的地站了一个早上。窦红线为排着队来求福避祸的女子们蘸撒天恩雨露。撒呀撒呀,忽然窦红线忆起那石猴精似乎就是被个托净瓶点柳枝的菩萨个治住的,只是不知那孟祈佑会被哪个姑娘给治住?
同赞礼官行了个礼,沐浴祈福的礼仪好歹算是完成了。窦红线抬了抬酸楚的胳膊,而她的正事才刚开始。她朝簋中探了探,还剩了一点水正里映出自己的影像。她捋了捋额发,扶了扶金钗,之前上妆时还在半醒半睡状态也没正经照个影,如今一看,果然是个内外兼修的姑娘呀。
窦红线寻着热闹的声响不用太费力就找到了杏园宴的所在。沿途许多认出她的姑娘,礼貌地喊她一声“正宾”或是“郡主”。还有几个姑娘问她的步摇是在哪儿制的,窦红线摘下来两只直送给她们,姑娘们笑逐颜开地邀窦红线一同前往。窦红线觉得这衭禊真是个好东西,这么快就起了效用。
杏园宴上摩肩擦踵,不一会儿她就和几个姑娘走散。这许多的男男女女,哪里分辨地出谁是状元,谁是探花?窦红线只得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孟祁佑和翾风姐姐会不会来?
还在四处张望,就闻得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声“寇将军~”“寇将军~”“寇将军~”,窦红线凭良心说还是被吓到,原来长安城里有不少比她奔放的姑娘。一群人将个高个男子团团围住,又是拉衣袖又是扯抢帽冠的。何方神圣?她拉住一个姑娘,才知道西边打了大胜仗,屡立战功的寇仲寇将军先行回到长安。又凭着张相的脸面,特地请来寇将军赴杏园宴。
寇仲?哦,八成就是“吴裕兴”里说书先生说的那个匈奴公主“非他不嫁”的少将军。她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人物。但当她第三次被挤出人群的时候,好好的衣裳竟都扯出了几道口子。她深吸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拗不过这些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女子。略一思考,看来还是需要智取啊。她整了整仪容,提了口气,学着阮公公的声调,喊一声:“太子殿下驾到~~~”
果然不仅那群拥簇齐齐回过头来,连着那寇将军都回过头来。或许是被拉扯得没了形状,或许是久在西域从没见过这般疯狂的姑娘有些怔忪,这个寇大将军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以一人之力冲入敌阵取对方将领首级的人物。
面对飞来的眼刀,窦红线不慌不忙地清了清嗓子:“太子殿下口谕宣寇将军觐见。”男子如获大赦,扒开了众名媛,上前一揖,“末将领喻”众女子自然知道窦红线是□□,不疑有他,只是失落着散了包围。
“你真的是寇将军?”窦红线不死心地问了一遍。
“正……正是末将”男子抱拳。窦红线心凉了半截,怎么的还有口吃的毛病?
“你可识得窦将军?”
“正……正是末将的上峰”
“他可和你一同回长安?”
“不……不曾”
窦红线好不失望:“你可以走了”
男子吃了一惊:“姑娘不是说,太子殿下召见末将?”
“那是……”窦红线想说,她是好心替他解围,结果话还不曾说出,就叫一个姑娘拦住了。窦红线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张相家的长女张汝吟是谁。
“蛮夷!”张汝吟恨恨地指着她,“寇将军是我阿爹,就是张丞相请来的,你凭什么带走?”
“我……”
“之前甄选正宾,也不知道你使了什么卑鄙手段,居然给选上了” 张汝吟气得就要哭出来,“我出身、容貌、才情哪样比你差?”。
“我……”
“你不过是个蛮夷” 张汝吟不解恨地连喊了十声“蛮夷”,惹了一堆人朝这边看,窦红线倒不介意,就是怕她憋过气去。
“姑娘,你好歹让我说句整话呀。”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张汝吟捂着耳朵,摇头喊着。窦红线觉得这句话恁地这般亲切,原是在话本里极常见于书生与小姐间的对话。窦红线心想自己分明是来找书生的,书生还未曾找到,自己倒成了书生。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窦红线不再与她纠缠,准备要走。可这死心眼的姑娘硬是拦在她的前头。
“小姐待如何?”窦红线问。
“我要你在这,向大家承认,你是贿赂了甄选官才选上的正宾”
窦红线不怒反笑,“小姐可有证据?”
“我说你是,你就是”
好严密的逻辑,无懈可击。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击。窦红线不置一语抬腿便走。怎知这下更惹怒了张汝吟。
窦红线也不知道这张姑娘能有这般大的力量,想是真的气急了,怎么一撞就能把她撞下了曲江。窦红线在水里扑棱的时候,载沉载浮,连喝了好几口江水,她告诉自己,一旦她爬起来回头要跟太常寺卿说,考察才情这项里一定要加一个浮水。
之后她的神智逐渐变得昏沉,一时有人在问“你叫什么名字”,一时有人在喊“豆豆快跑”,一时有人在哭“我要我阿娘”,一时有人在笑“豆豆,别怕”……迷迷糊糊中感觉她的腰被托起,胸腔被压得生疼,腹内一阵翻江倒海,有人在喊她,努力睁开眼却始终不能如意,但她听到那个声音轻轻地在耳边“别怕”她觉得很安心,重又闭上眼睛。
第二十六回
外头连着下了几天的雨,虽说是春雨贵如油,但空气中始终氤氲着散不去的阴、凉,浇得全身无一处不是寒颤。窦红线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烧还没退。皇帝遣了几位太医过来请脉。太医说她是邪气入体,淤滞难退,连换了几个方子也没好转,只能嘱咐李妈妈好生调养。皇帝又赐了几只新罗人参命阮公公送来。阮公公欲言又止,见李妈妈神色忧惧,只得安慰她:“当年,郡主刚离开西域时,也着过一场病,当时缺医少药的不也都挺过来了”李妈妈点点头。
几天前她看到窦红线被抱回来时,脸色惨白,浑身湿漉漉的不省人事,那么相像的场景,昨日再现一般,宛如噩梦,她当时就吓得当场昏死过去。好在送窦红线回来的孟世子,掐了她的人中,又喂她吞了些热水,她才缓了过来。她扑到窦红线的房间时,丫头们已退了窦红线衣裳,正拿热水给她擦身。李妈妈这才记起要给她煮姜茶,刚出得房门,孟祈佑已端了一碗姜水站在门边上:“先让她喝点姜汤,大夫马上就来了”李妈妈福了一福,没有二话,端了茶汤给窦红线喂了下去。窦红线的脸这才泛起有人色的红。李妈妈这才安下心来,听得门外传来咳嗽声,她这才想起要去问问孟世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些了吗?”孟祈佑依旧站在门外,衣上仍不住得往下淌水。李妈妈见他的脸色泛着红,可唇上竟没有一点血色,心下一软:“缓过来了。世子殿下是否也喝点姜汤?”
“不必了”孟祈佑仿佛知道李妈妈要问些什么,“曲江边人多拥挤,郡主不慎落入水中。”
“奴婢替窦将军谢过世子殿下”李妈妈长揖,孟祈佑微微颔首,告辞离去。
如瀑的长发贴着高颀的身躯越走越远,莫名的萧条孤寂,远远地还能听到他一声紧过一声的咳嗽声。她原要质问孟祈佑,是不是他把窦红线给推下去的?但看他眉眼间的忧惧,就仿佛看到了窦将军失去夫人时的哀伤,到底问不出口。
         窦红线像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她还是小小的,光着脚丫子在园子里跑,阳光刺得她眯眼睛,她被一双干燥又温暖的手拉着,跑得浑身是汗却很高兴。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的声音“我们来玩个游戏,躲在这里,让他们找不到”小小的她兴奋地点头“好啊”下一秒她却被一双手推下池塘里,她拼命挣扎,却被人拖住了脚,那窒息的恐惧再次袭来,一下就惊醒了,坐了起来,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守在床边的李妈妈被闹醒了,见她一脸茫然地坐在床上,抱住她喜极而泣“豆豆,你醒啦,你醒啦”
窦红线还有些恍惚:“我怎么会在这?”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曲江边上。她在和寇仲说话,然后话唠小姐出现了,她要走,张小姐不让,然后……哦,她掉水里了。呼,还好,还来得及和太常寺卿聊一聊改良甄选的事情,但这之前她还要做件事:“李妈妈,我饿了”
窦红线恢复地很快,李妈妈却再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但放出话只要她拉满书房里的弓,就让她出门。窦红线很不开心,那张弓可是他阿爹专属长弓,足有六七十斤,百步外射杀一只野鹿也绰绰有余。她要拉满了能把自己弹出去信不信。
她不过是想去世子府谢一谢孟祈佑,那天从河里被捞起,迷迷糊中隐约看到孟祈佑的轮廓,听到他急切的声音喊她的名字,那一声“别怕”像是拂柳的春风把她的心暖地绵绵的。那当下,她决定今后不再恼他生气。可门她出不了,自门墩子为她送信被李妈妈关柴房数日后,府里也再没人敢给她送信。这样,孟祈佑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没有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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