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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倩宽角色文】【寇仲X窦红线X孟祈佑】痴情司(二)

作者:amour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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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视频衍生文)
寇仲:林峯                          窦红线:李倩                          孟祈佑:严屹宽
李兰香也没想到,窦红线学得快极了,原还预留了两天的时间,结果两个时辰不到,怎么走,怎么跪,怎么回话,似模似样,分毫不差。窦红线不想同她周旋,想着快学快走,走了菩萨好逍遥。她原就是个记忆力极好的,幼时佶屈聱牙的兵书她也只花了一天就浑沦吞枣地背下了,大一些,兵书只抄一遍就全背下来了。一点也掺假的过目成诵。
“豆豆,来歇一歇,喝点莲子羹,女官人也一起喝点吧”李妈妈端了吃食进来,窦红线简直要为她三呼万岁了。
“李妈妈,这样称呼郡主恐怕不妥”结果一个冷声插了进来。
“嘎?”窦红线转头看李兰香。
“我,我是郡主的奶娘,从小……”李妈妈忙辩解,却叫她打断。
“现时你在京城,在郡主面前要称奴、称婢都行,这个“我”字还是收了的好”
“是,奴,奴婢晓得了”
“我愿意我奶娘这样叫我”窦红线气的不清
“郡主,奴婢正三品,尚不敢在郡主跟前放肆”李兰香看了一眼李妈妈,“不知奶娘几品?”
“我阿妈也没有品级,她可能叫我的乳名?”
“奴婢记得,郡主的母亲早去了吧”
“你!”窦红线分分钟就要发作,恨不得上去薅她的头发。让她真真的见识一下蛮夷品性究竟是为何物。才刚跨出一步就叫李妈妈拦住了。
“女官说得对,奴婢知错了”
李兰香走了,以后李妈妈都要喊她郡主,不再叫她豆豆,不能跟她一桌吃饭,还要听她口口声声叫自己作奴婢。她知道来京城不会快活,却不知道这样不快活。就算是从一品的郡主如何,她也保护不了李妈妈,保护不了任何人还牵连她受屈辱。今天这课礼仪让她真正意识到京城不是西域腹地,她不再是混天魔王,她的那些伶牙俐齿在这里发挥不了用处,因为这里没有能容她的人。
高床软枕却睡不稳一觉,窦红线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阿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她。翻着翻着,便也逐渐睡去,一支悠扬的短笛声伴着她沉入梦乡。那么柔软,吹得她的心都要化了,她似乎感觉到了阿爹的手,在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唤她的乳名“豆豆”。
第五回
又数日,阮直吉宣旨召窦红线进宫面圣。窦红线难免再见到李兰香。她带了制备的正装和一众宫女来为窦红线面圣做准备。
“李女官好”窦红线笑得那叫一个谄媚,眼睛弯得像月初的细月牙。
“李女官,之前是我不对”窦红线对着手指头,“还请您大人不计小孩过,原谅我。”
“奴婢不敢。” 经历了前一次交锋,李兰香算是领教过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却不知她现下又耍什么花样。
呔,大胆女官,你还有什么不敢?
“额,李妈妈说”窦红线面不改色,皱着张脸,大写着委屈二字,“李妈妈说,你不原谅我,就把那天的混事告诉我阿爹。若叫我阿爹知道,我铁定逃不过抄兵书的。”
窦红线拉住她的袖口,轻轻晃了晃,软软道:“我最怕抄兵书了。”
若不是见过她初初的模样,李兰香决不会怀疑眼前只是个十岁在撒娇的小娃娃。
“奴婢不曾生郡主的气。”
“李妈妈,听到了吧。李女官说她原谅我了,你可不许跟我爹说。”窦红线笑着看向李妈妈,脑袋左一点右一点地卖乖,就差拍手唱童谣了。李妈妈也难得见她这么乖顺的模样,差点要吐出一口血来,这叫不叫女霸王也有童年?
“郡主时辰不早了,请沐浴更衣。”李兰香道
“我昨晚已经沐过啦”窦红线眨巴着眼睛,凑到李兰香跟前,“您闻闻,香的。”
“请郡主沐浴更衣”
“……”
窦红线毫不怀疑某人是在借机报复,三四个宫女按着她一顿猛搓,疼的她嘶嘶惨叫。她们是练过的吧,把她疼成这样还能不掉一块皮!她在军营里的时候从没想过,穿衣服梳发髻也能这么折腾人。一群人将她密密围了一圈,一个拽胳膊,一个拽腿,还有一个在拽她半干的头发。听刘副将讲,宫里头有九九八十一种酷刑,她现在经历的八成就是其中一种,呜呜呜呜。阿爹快来啊,手脚再慢点,你女儿可要含笑九泉了。
窦红线跟在阮公公的身后,初初,她还能将李兰香的告诫放在心上,可过了永兴门,她的眼睛就开始不规矩地到处转。那个宫墙好高好高,比她阿爹高那么多,那个,那个仙女好多,比她这辈子见的女人都多。长得美啊,不用说,衣服也漂亮。她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这里收不收仙女啊?从一品的那种。她想呆在这里,吃的肯定也坏不到哪去。烤鸡烤鸭女儿红,一样给我来个百八十样,然后给阿爹他们寄回去。
“长治郡主”窦红线完全没料到阮直吉会停下来,脑门一下就撞到他的后背上。她嗷了一声。阮直吉转过身皱着眉头看着她。她正扶住自己的额头,嘴里一个劲地呼呼,似在安慰自己:“不疼不疼。”
“郡主,一会儿见着陛下可还记得礼数?”
“记得,跪跪跪,是是是。”窦红线一边摸着额头,一边撇嘴。
这总结的……很到位嘛。
阮直吉清咳了一声,“不可正视圣人。”
“是。”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一个稚嫩却极尽轻蔑的声音响在她的头顶上。窦红线转过身,切,自己不过也是个半大小子,还敢笑我。窦红线扭过头赏给他个脑袋瓜子。
“启禀太子殿下,这是义郡王的女儿,长治郡主。”阮直吉忙不迭做了个揖。
“原来是那个蛮夷”那少年颇带了几分嘲弄,“你会拿箸么?”跟在少年身后的一群人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窦红线心下骂,一个女官已经够了,现下来个太子殿下也这个眼睛朝天的样子,走路都不怕摔个稀烂。京城的人是不是都这副德性,一口一个蛮夷,我是不会拿箸,我会拿棍打死你。
“回禀太子殿下”窦红线学着阮直吉称呼回话,“我是不曾见过箸,倒见过大老虎。大老虎它呀专吃那些见到漂亮小姑娘却不懂礼貌的人”
刘泓脸色刷的一下黑了,“你骗人。”
“太子殿下若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呐。”
“蛮夷就是蛮夷”刘泓黑着脸率了众人进殿去。
阮直吉“小祖宗,太子殿下面前不可无礼”
“阮公公,太子殿下是几品啊?”
“陛下的儿子,将来的皇上,郡主道是几品啊?”
“……”窦红线嘟囔,“也没人跟我说啊……”
阮直吉叹了口气:“在宫里,言行凡事只可低,不可高。记下了?”
“是。”
窦红线隐约知道自己闯祸了,小心翼翼地跟在阮直吉身后,大气不出。历史典故知道的多不假,但这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她阿爹,他就不讲太子殿下啊。落大的宫殿,明明站了一堆人,却没有丁点出气的声音。她莫名就想到他爹发飙时,也站一堆人,也这么不吭气,瞬时感到有些瘆人。虽然她的跟前摆着案桌,案桌上是各式吃食。她低着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长治郡主可在?”
“啊,在的”窦红线已经很适应这新的称呼,听到有人唤她忙抬头,见高高的宝殿之上坐着一位身披锦袍头戴顶冠者。蓦地想起阮公公的告诫。当下就伏跪在案桌边。堂上四下一阵低声嬉笑,窃窃私语。
“上前应话。”那声音温和醇厚,却有说不出的威严。
窦红线立马忆起了李兰香所教的礼仪,小步行到宝殿之下,跪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你叫窦红线?”
“回陛下,臣女叫窦红线。”
“你阿爹窦建德可是我朝一员猛将”皇上笑道,“近日,他与突厥初战告捷,还擒了突厥的一个大将。为我朝立下大功!”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还没等窦红线高兴起来,耳边就轰隆隆地响作一片。
“红线,你上来”皇上抬手召她。红线不自觉地就站起身来往前走。皇上拉过她的小手。殿下一片死寂。
“你告诉朕,你跟着你阿爹从军打战,害怕么?”
“不怕。”窦红线脱口而出,立时又道,“回禀圣上,臣女不害怕。”
“好孩子”皇上又摸了摸她的脑袋,“红线,你可愿意来宫中与朕的儿子们一起上书房?”
这么好夸她,原来这皇帝是要找个陪他儿子读书的丫鬟。
可以说不吗?
“臣女遵旨。”窦红线问自己这算不算见义勇为?
“泓儿”皇帝又道,“你比红线虚长几岁,却远不如她。你要好好向她学习。”
“儿臣遵旨。”
皇帝真有眼力,这么一眼就看出自己天资聪颖。窦红线被夸得有些飘飘然。窦红线下了殿来,分明看见刘泓愤愤地白了她一眼。怎么着,分明是你爹让你向我学习,你怎么不去白他?这些都没什么要紧,要紧的是她阿爹似乎打了胜仗,是不是就要回长安了?
来了京城许久,头回听到个好消息。窦红线有点开心,觉得眼前的盘盘碟碟都很漂亮,吃起来也特别有味道。可为什么总有冷风往她这贯呢?抬头,斜对面正坐的刘泓似乎脸色不佳。连他看起来都顺眼了一点。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窦红线吞了嘴里的肉,挤出个笑给他。这家伙居然嫌弃地剜了她一眼。
嗌!什么人!
皇帝看着两个小儿女一来一往,明显会错意,呵呵地笑了。
第六回
“孟祈佑,你说,真有那丫头说的,专吃见了……专吃人的大老虎么?”刘泓刚步出昭明殿就气急败坏,明显被窦红线气得不行。
“回殿下,山海齐物志里记载过……”应答的少年从一群跟在刘泓身后的人里走了出来。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五官如刻,凤目悬胆,精致之外却看得一派眉眼舒淡。一身玄色锦缎将他衬得愈发挺拔,只是面色微白,似有不足之症。
“得得得,别翻你的书袋子。你只告诉我,有还是没有。”刘泓不耐。
“有,却不专吃人”少年道。
“就知道!”刘泓气恨恨地,“那蛮夷丫头尽扯谎。”
“它不专吃人,还吃牛羊猪”
“……”
这时候窦红线跟着阮直吉从殿内出来,一路叽叽喳喳。
“阮公公,我阿爹是不是要回京了?”
“奴才不知”
“皇上刚说他打了胜仗啊,你不是说打了胜仗他就能来接我么?”
“这个……”阮直吉实在没法子对着窦红线充满期待的双眼告诉她,战事一起,打个一年半载甚至数载都是可能的。
“蛮夷!”刘泓听到窦红线的声音,回过头,冲上前来,呵斥道,“别以为见过大老虎我就怕你!”
“太子殿下”阮直吉有些不忍,出声。
“太子殿下,大老虎它专吃不礼貌的人不假,可是它不吃太子”窦红线不以为意,眼珠子一转开始白天编故事。
“为什么?”刘泓盯着她。
“因为啊”窦红线顿了顿,“太子不是人……”
“你说什么!”这话一出,身后一片吸气声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刘泓就要上前抓她打。
窦红线诶了一声,躲到阮直吉身后,探出头“太子是天子之子啊,天子是天神之子,那您就是天神的孙子啊。大老虎都是要躲着走的,躲着。”
刘泓不怒反笑,“好一个天神之孙。你最好也给我躲着走!”
“是”窦红线点点头,乖顺非常。
刘泓这才带了一众少年扬长而去。窦红线躲在阮直吉身后,腹诽将来的皇上要这个样子也离夏桀商纣不远了。她朝他们扮了个鬼脸。不想,一个玄衣少年竟回过头来。窦红线忙用双手将脸遮了,漏过指缝,她看到那少年秀气淡然的眉眼。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走路不好好走,回头做什么,有铜钱捡么?
“李妈妈,李妈妈,李妈妈,李妈妈……”窦红线回到宅院里拨开迎上来的女婢一二三四,寻李妈妈的身影。
“郡主”李妈妈听到她的呼唤,当是发生了什么塌天的大事,锅铲都没撂下就冲出厨房。只见窦红线闭着眼,皱着鼻子往这边摸来。
“唔,葱烧排骨”
“狗鼻子!”李妈妈笑骂。
窦红线顾不上许多,直接拿手捞出一块排骨,烫得她左右两手换。就在李妈妈给她拿碗的当口,窦红线已经把排骨塞进嘴里。一边被烫得嘶嘶嚎叫,一边不忘朝李妈妈树拇指“好吃,李妈妈,好吃”
“李妈妈我可不好吃”李妈妈将排骨盛了起来,窦红线看着眼底心底都在冒泡泡,“在宫里没吃饱么?”
“唔”窦红线撇撇嘴,提到宫里,她终于想起了正事“李妈妈,我阿爹要回来了”
“将军要回来了?什么时候啊?”李妈妈非常惊喜。
“这个,不晓得。皇上说,阿爹打了胜仗,应该快了吧”窦红线道,“我阿爹真厉害”
“将军能回来就太好了”李妈妈看着窦红线,心底却知道,这怕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
“李妈妈,还有什么好吃的,我要饿昏了”
“宫里那么多好吃的,还能饿着你?”
“被人盯着压根不能好好吃”
“哪个人敢盯你啊?”
窦红线将原委一一道与她,那个拿鼻孔看人的太子殿下,眼力极好的皇帝陛下,美美的仙女们,当然还有那些好看吃不饱的东西。窦红线莫名又想起那个玄衣少年。
“李妈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吧?”
“那是。好人身边跟着好人,坏人身边一群坏人”
窦红线想起刘泓身后跟着的一群纨绔子弟,罗衣锦袍也挡不住的二流子气质啊有木有。能跟他们凑一起的,一定也不是好人。窦红线嘴里塞着葱烧排骨。可是他长得真好看。可惜了。
第二天,阮直吉带了道圣旨并一堆的赏赐来。笔墨纸砚一套,如意一对,东珠一串,翡翠十件……窦红线和李妈妈跪着听他数个没完,喊一个进一个宫女。等他念完,满屋子站的都是宫女,一人捧着一盒,阵仗有点大。
“长治郡主,打今日起,每日辰时奴才会来接您上书房”窦红线差点都忘了这茬,她是太子殿下的陪读丫头。这些,算工钱么?
“郡主,快谢恩呐”
“啊,谢主隆恩”窦红线突然问“阮公公这些东西值钱么?”
阮直吉被她问得一愣,他在宫里这么久,还真没人问过皇上赐的东西值不值钱。“这些都是御赐之物,自然价值连城。”
“那……买百八十件烧鸡烧鸭女儿红够么?”
“……”
窦红线抱着御赐的书房四宝,磨磨蹭蹭地跟在阮直吉身后。隐隐的她觉得自己这条求学之路九曲十八弯,弯弯绕不过那个太子殿下。文华殿前,窦红线直愣愣地向里望,可以回头么?
“怎么,不敢进?”刘泓眯着眼看她。
“回太子殿下,臣女专程在等此等您呢”窦红线一个激灵,忙堆了笑,“您还没进,臣女怎么敢进?”
“哼!”刘泓带了几个少年先行进殿。原来不止她一个,场面挺壮观的啊。
诶,那个好看的少年也在。
孟祈佑似有感应般地看了过来。
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窦红线扭头,在心里默念。
“请张太傅安”阮直吉带窦红线进了文华殿。
“阮公公,安好”张九章回礼。
“这是长治郡主,陛下让她从今日起陪同太子殿下习文”阮直吉引着窦红线走到太傅张九章跟前。
“老臣见过长治郡主”张九章做了个揖。
“太傅好”窦红线福了一福,“叫我窦红线就好”
“臣不敢”
“嗤”刘泓不屑地笑了笑,“蛮夷”
张九章轻咳一声:“郡主可曾习书识字?”
“学过兵书”
“哦?”张九章早听说窦红线她爹是军中大将窦建德,是个习武成痴的人。居然不假,连女儿启蒙之学亦为兵书,“都怎么学的?”
“抄的”窦红线很坦白。
“什么?”张九章明显没听明白。
“就是我爹罚我抄,抄会的”窦红线真的很坦白。
果然,殿里一片哄笑,连不轻易言笑的孟祈佑都被她的坦白给逗笑了。窦红线看向刘泓,笑了气就能消了吧?
“抄也是一种学习方式”张九章不以为意。
“太傅,那就让她抄今天要学的内容”
“……”窦红线黑脸,“不抄兵书”
“蛮夷才学兵法呢”刘泓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不学兵法,那学什么呀?”
“回郡主,今日微臣讲习《孟子》”
“和孙子是兄弟么?”
“……”
“太傅,别理她,开始讲书吧”
“是”张九章看向窦红线,生怕她误认为是回答她的,“孟子不是孙子兄弟啊。”
“哦,难道是姐妹?”
“……”太傅这下是真不想理她了。
第七回
窦红线在张九章的课堂上没能坚持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听得瞌睡连连,只得拿了一只手撑在腮下,神思迷迷糊糊地似乎又回到大漠的军营里。帐中,她正坐中央,刘副将立在一旁,而她阿爹呢,则站在堂下背《尉缭子》。
“蛮夷!”
窦红线正乐呢,还打算让她阿爹接着背,就看到那刘泓居然撩开军帐,闯了进来。
什么情况?
“来人啊,给我叉出去”窦红线嘿嘿地笑着,心想,在长安奈何不了你,在军中,有我阿爹在,我才不怕你。
“放肆!”刘泓怒。
他到底带了多少人来,怎么帐子后似有一片哗然?
“郡主,醒醒”张九章叹了口气,只得绕到桌前,轻轻晃醒她。
“本王的好榜样,睡得可好?”刘泓声带嘲讽。
窦红线也不敢相信啊,朗朗乾坤之下,她居然睡着了。自己睡的觉,硬着头皮也要滚起来。
“回禀太子殿下,臣女不曾睡觉。臣女只是在与孟夫子进行了亲切而友好的交谈”
“胡说八道”
“我也不相信啊,我问他,你怎么会认识我?”窦红线开始写话本,“他说我见过的大老虎就是他养的。那我就问他,为什么要养只大老虎。他说鱼与熊掌不可得兼,索性都不养,就养了旁的。”
“呵,这一上午就要过去了,就听得这一句来,也是不容易”刘泓一哂。
“凡兵在乎精,不在乎多。臣女想读书也差不多”
“怎么,你的意思,我读得多而不精。”
“回太子殿下,臣女不敢。殿下有自量之度,这让臣女很是佩服。”
“窦红线!”刘泓说话就要冲上前去叫孟祈佑给拦住。
“所谓博观约取,殿下即为储君,所猎必为天下之道。博采众家之长,博而后能精,方可知天下之行,方可循天理之情。脍不厌细学不厌精,在寻常人家自然有其可取之处,却不可为天家子弟之习范。”
“孟祈佑,说得太对了,本王重重有赏。”刘泓瞥了一眼愣在当场的窦红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和窦红线,“天家子弟……寻常人家。”
果然,一丘之貉啊为虎作伥。就会欺负她。
“太子殿下说得对,臣女愚钝,是否可免于伴读?”
“怎么,你拿我父皇来要挟我?”刘泓瞪着她,恨恨地。
误会啊误会。窦红线内心在咆哮,连连摆手。
“臣女才疏学浅,不可与太子同日而语。不如自请离去。”
“郡主不需妄自菲薄,老臣赠你一首诗。”
太傅,您又是何苦呢?
张九章见她低眉垂目,当她自惭形秽。提起笔来,一挥而就。窦红线苦着张脸接了,看,那纸上写着:“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窦红线在心里默念这一句。虽未读过诗,好在太傅写的浅薄,倒也好懂。是不是这样的,她站得越高,就能看得越远。只要够高,她就能看到她阿爹啦?窦红线登时来了精神,她不能走,跟着张太傅学点东西好像也不错,立马喜笑颜开。
“太子殿下博闻强识,臣女愿时刻追随您左右。”
刘泓白了她一眼,示意张九章:“太傅继续。”
面对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小丫头,孟祈佑觉得十分困惑。初见她时,她就同不知身份的刘泓吵起嘴来,还有本事让说一不二的太子刘泓噎得说不出话。知道刘泓的身份后,又十分狗腿,溜须拍马不知底线在哪。可若是逆了她的鳞,她却又敢让刘泓气急败坏。她究竟是天真还是城府深?可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城府呢?他有点看不懂。
课毕,刘泓一众十数人浩浩荡荡出了文华殿。窦红线却神神秘秘地粘在张九章身边。
“张太傅,你说,京城里哪儿最高哇?”
“自然是紫宸殿”
“那我去过的。听阮公公说那是陛下上早朝的宫殿”
“郡主因何有此一问?”
“啊,我想做个有知识的姑娘。”
第八回
窦红线很是郁闷,她知道紫宸殿不会是个任进任出的地方,但当张太傅告诉她,不仅没法任进任出,若未经允许尚自靠近也要血溅当场。有点血腥,有点暴力啊。窦红线缩了缩脑袋,想问漂亮的小姑娘也砍么?
愁苦着愁苦着,窦红线回到了小宅院。略有些热闹。循着声,竟发现花园里一群人,男男女女围着个圈,正仰着头望。窦红线也凑了过去,抬头,乖乖,一只风筝挂在大树上。
“谁,谁干的?”窦红线嗷了一嗓子。
一圈子奴才女婢才发现亲亲郡主回府了,众人作鸟兽散。窦红线眨巴眨巴眼,什么情况?莫不是有诈?她拽了个跑得慢的,一问才知,几个丫头闲不住,去市集上买了只纸鸢,趁着风起,放了一阵。谁知那纸鸢不争气,叫一阵小风给吹挂在树上了。他们原想拿个长棍将它捅下来,结果试了许久也不曾够下来。只好叫了个胆子大的男丁爬上树去。
“那男丁呢?”窦红线歪着头瞧着那枝叶茂盛的大樟树。
“郡主,奴才在这呢”一个怯怯地声音传来。没想到竟是那个拦她出府的活门墩。
“本郡主不在,你们这些人就上房揭瓦啦!”窦红线叉着腰,指了一圈,十足的主子架势。
“奴才……奴才”树上的人勾着脚,预备下来,却看到底下窦红线正冲他嘿嘿地笑着,脖颈似有一阵凉风,又堪堪将腿收了上去。
“这个纸鸢没收!”窦红线朝树上的努了努嘴,“你,负责把它下来。”
“嗻……”那人的脸黑白红了好一会儿。
一番折腾,纸鸢算是揭下来了,活门墩下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颤颤地站在树下,将纸鸢递与她。
“你说这老树有几丈高?”窦红线仰头望着树。
“回郡主的话,少说也有八丈”
“比紫宸殿怎样?”
“奴才不知,不过说它冠绝长安总不是错”
“哈,原来我们宅子里藏了个宝贝!”窦红线绕着这棵樟树细细打量,根茎粗壮,枝桠繁茂,竟像是要突破天穹。要她看,紫宸殿都未必有它高壮。
夜黑风高,四下无人。窦红线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借着月光,摸到花园里。她紧了紧腰带,爬树的技能她是没学过,可是她有天赋啊。不然那日也逃不出突厥人的搜捕。她自动忽略了那个树梢少年的帮助。按李妈妈的话讲,白日里,她要维系一个长治郡主的体面。啥叫体面?就是五体不勤,四谷不分,安静蹲着。夜里嘛,她就要维系一个将门之后的尊严。比如这棵树,爬不上去,什么尊严都没了。于是她两手一抱,两脚一登,攀住了树身,牟足了劲向上爬。一边爬,心里一边默哀,那门墩子果然没有骗我,这树不好爬。
待她真正爬上了树杈子,她稳了稳气息,尊严是有了,命快要没了。远远地,她向西边眺望。黑漆漆一片,只看得个城郭的轮廓,什么也瞧不见。她从怀里掏出了护心镜,拍了拍
“阿爹,我在这你看得到我不?”
四下无声,连个蛙叫也没一个。
“阿爹,我在这里可乖啦。就是这里人不好说话,一个两个都叫我蛮夷。哼,蛮夷是什么东西,好吃么?这么朗朗上口。你快点回来替我教训他们!罚他们抄孙子,吴子,尉缭子!”
“阿爹,我让李妈妈给你寄了好些东西,你收到没?那靴子好不好穿?我让李妈妈给挑的,比阮公公的那双更暖更好看,走起路来,呼呼的,可威风了。”
“阿爹,我走的时候,还穿着大袄子,现在都要穿襦裙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
窦红线的鼻头酸酸的,拿了衣袖在脸上抹了抹:“阿爹,我好像下不去了”
她试了几次,又累又困,最后只能死死扒着树杈子,眯眼睛,“休息一下下就好”
谁知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梦里又听得那支悠悠的短笛声,载浮载沉,将她送回了茫茫大漠,她阿爹在军帐里听她背兵书。
“孙子曰:凡地之道:阳为表,阴为里;直者为刚(纲),术者为纪……”
窦红线在梦里格格地笑了。
第九回
第二天清晨,不见了窦红线,李妈妈差点被吓昏过去,又不敢惊动他人,只叫了几个贴心的仆人在四下里找。最后还是窦红线自己出声,才将她给弄了下来。
居然能在树上睡着?虽然这棵樟树枝叶繁茂,树杈子又粗壮,但若在梦中翻一个身,摔下来可不是说笑。李妈妈想想就后怕,可再看这死丫头,除了低头猛吃,却没见半点悔改的意思。
“李妈妈,我还要一碗”窦红线一抹嘴,将碗往前一推。
真真是愁人。
        紫宸殿
刘泓见了窦红线顶着的两个黑眼圈,哈哈大笑“怎么,昨晚去‘更上一层楼了’?”
窦红线瞬间对他刮目相看,真被他说中了,虽然爬的是树,不是楼。看来,就算是太子也有聪明的时候。窦红线默坐在案桌前,摆弄着墨砚。她将手上的墨视作刘泓,磨啊磨啊,又磨啊磨啊,心想,就算磨不光,磨掉一层两层也是好的。
磨了好一会儿,愣是不见加少。窦红线忍不住吐槽:“莫不是成精了?”
刘泓瞥了一眼,嗤笑:“蛮夷,你就算在这再磨上一年,这墨也不见得少一分。”
“哈?一年都磨不少,什么宝贝?”窦红线难以置信地上下左右端地仔细看起。
“在那蛮荒之地,当然没见过这等的宝贝”刘泓得意非常,扬声,“孟祈佑,你告诉她。”
“回太子,孟祈佑他没来上讲习。他的随从来告,说是他今早发了急症,大夫正给他瞧病呢。”
什么!昨天还那么精神抖擞地为虎作伥,今天就病倒了?按李妈妈说的这叫什么?人在做,天在看。
“呵,真是个病秧子。”刘泓将手中的卷册一丢,“那本王告诉你,这叫李廷圭墨,江南最有名的墨品,每两年进贡一方。让你这蛮夷用来,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啊啊啊啊啊,老天爷,你什么时候能看到这小子啊?快些把他收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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