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OTU同人】冬猫 雷中心
现代设定，OOC。
含安雷、雷卡。
负能作，所以负能。
—
最可怕的事莫过于人类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城市中不乏弯弯曲曲的小路，当然也不缺可以供人暂时背靠着稍作歇息的巷子尽头。
黑发青年岔着腿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抬头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快下雨了。”他自言自语，在伸手拉上短袖外套的兜帽后下意识将自己外露的双臂抱紧。
啊啊——冷得要死。
深秋的寒风从天而下，猛地往巷子里吹鼓，似乎想要把这里的一切空隙全部填满。黑发青年身上单薄的短衣短袖自然是抵挡不住的。他张嘴，朝着墙打了个喷嚏，然后不情愿的伸出左手给自己随便的擦掉了鼻涕。
他从裤子口袋里翻出手机，犹豫再三后点亮了手机屏幕，拨通了一个号码。
“卡米尔，你家……方便吗？”
“这个月他们都不在，大哥你来吧。”电话另一头传来了沉稳却稚嫩的男声。
黑发青年挂掉了电话，看了眼右上角显示处的红色电量槽，随后靠着墙扶起自己，拖着步子向着巷子外的马路大街走去。
然后，大雨倾盆。
今天的天气很不好。
棕发青年右手举着黑色的伞站在十字路口的一边，背后就是他工作的凹凸大楼。他西装革履，外面搭着一件棕色的大衣，懒人领带和灰色的围巾一齐挂在脖颈上，脚上的皮鞋因为粘上了泥水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但仍然无法掩盖住皮革反射的光芒。
棕发青年左手腋下夹着黑色的公文夹，里面装满了他的东西。工作用的、私人用的。
他叹了口气，抱怨着天气的恶劣。随后迈开步子，向着出租房的方向走去。
今天也许适合喊外卖到家里。他暗自思付，找到一个巷口时撞上了什么人。被撞的人和他都很自然的被撞击的冲击力影响，向后跌坐摔在了地上。
“靠……走路不长眼睛啊你！”被撞的黑发青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冲着棕发青年破口大骂。
“抱歉抱歉……您有没有被摔疼？需不需要叫救护车？”棕发青年摸到公文包后快速起身，从包里摸出纸巾快速的给自己擦了擦，随后将纸巾递给了仍然坐在地上的黑发青年。
黑发青年随手拍开了棕发青年的手，稍作思索后又接过了那包纸巾。他快速起身，重新将兜帽拉下遮住一半的脸，小声地对棕发青年说了声“谢谢”后转身准备跑开，却不想棕发青年又叫住了他。
“等等！看起来您好像没有带伞……伞先借您吧，”棕发青年看到黑发青年身上单薄的衣服后将自己的伞从地上拿起，然后脱下了身上的棕色大衣和灰色围巾，将东西一并向着黑发青年的方向递出，“这些也是，大概可以暂时帮到您。回头您把伞和大衣还到凹凸大楼的前台就可以了，就说这是安迷修的伞。”
黑发青年伸手夺过伞，随后转身和安迷修错肩而过，高举着伞跑入茫茫的雨中。
安迷修无奈，伞已经被自己借出去了，身上的西装今天必然会进洗衣机，“那么就为了不感冒，赶紧跑回去好了。”
他自言自语，无奈的将自己的公文包举过头顶，迈开步子冲进了愈来愈大的雨流中。
在关上水的时候，他轻车熟路地从洗漱台下的柜子里抽出一张干燥的浴巾，将自己已经被打湿的头发擦了擦。
“雷狮大哥，我点了外卖，已经到了。”浴室外响起了之前他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沉稳却稚嫩。
“哦，好。”雷狮应了门外的人一声，随后将擦过头发的浴巾围在腰上，巧妙的遮住了自己的下半身。他伸了个懒腰，然后赤脚走出了浴室。
“久等了卡米尔。”雷狮踏着冰凉的木地板，一步一步走向餐厅。卡米尔正襟危坐，即使是在室内也仍然习惯了带着风格张扬的绿色鸭舌帽，脖颈上的红色围巾把半张脸遮住，只露出了那双湖蓝色的眼睛。
“下一次外卖来了就自己先吃吧。不用等我。”雷狮自顾自的拉开了卡米尔对面的椅子，随意的坐下。他徒手拆开了塑料袋，将表面上的日式咖喱蛋包饭递到卡米尔手中，“又花了你的钱，抱歉。”
卡米尔接过蛋包饭，摇了摇头。“比起这个，大哥，你最近还好吗。”
有没有地方住？能不能吃饱饭？天气冷了有没有衣服穿？有没有找到可以过活的好工作？……一系列的问题从卡米尔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但最后还是被压了下去，脱口而出的只剩下一句含糊不清的“你最近还好吗？”
“能活着嘛……比什么都好。”雷狮将自己那份烧烤拆盒，里面装满了他喜欢的肉食，被烤得微微有些焦糊的牛肉粒和猪五花中混着不少青绿色的青椒片，附着在肉粒上的还有肉眼可见的孜然，上面还撒满了不少的葱花和香菜。
雷狮不敢转头去看卡米尔怀疑的目光，只是从塑料口袋里摸出一双一次性筷子，用力掰开后他狼吞虎咽，顾不得什么口干嘴小包不住那么多吃的。“你看卡米尔，我还能吃啊，吃嘛嘛香，有什么不好的？”
卡米尔收回目光，将自己的那份外卖拆开。
“大哥，搬来和我们住吧。爸……叔叔他没有意见的，他对你很有信心，甚至希望你能帮他的忙……”
雷狮把手中的筷子放在了餐桌上，又重新被拿了起来。“卡米尔，”他摇摇头，嘴里塞满了猪五花，油脂和肌肉纤维把他的嘴堵的鼓鼓囊囊，出口的话含糊不清，“你太小，还有机会。我活着就好了。”
卡米尔忍不住用围巾擦了擦自己尚在眼角的泪水，“那，多住两天吧，等到天晴。”
雷狮将一次性筷子塞进空空如也的餐盒，在将食物尽数吞下肚后他摇了摇头，“我明天有事，就不打扰太久了。”说完，雷狮伸手把卡米尔头上的帽子摘下，轻轻的摸了摸卡米尔的头发。
“比起上次你长高了很多了，以后一定会比我还高吧。”雷狮面带着温柔的笑容，轻声地感叹道。随后他收回手，主动将茶几上的垃圾收拾干净，一股脑塞进了厨房的垃圾桶里。
“晚安。”雷狮轻轻说着，指尖轻触熄掉了客厅的灯。
卡米尔看了眼摆在自己腿上只动了几口的蛋包饭，起身去橱柜里拿出一个餐碟，将剩下的蛋包饭收拾进餐碟后，他把碟子放进了冰箱里。
卡米尔佯装镇定，穿过客厅和走廊，把自己锁进了自己的房间。随后他背靠着房间门，蹲坐在地上，把脸埋进围巾里，泪如雨下。
“……啊，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子……太可惜了。”
唏嘘声此起彼伏。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要怪就怪你不是是女孩子好了……”
妇人泪流满面，将自己放在了稻田里。随后快步跑走，拉开车门驱车逃离。
双脚拿起放下的同时带动着田间的泥水和沙石，眼角顺流而下的泪水混着湿润的泥土和化肥成为了农作物的养分。
“你是我们的弟弟……可爸爸妈妈他们希望有个妹妹。”
两张相似的面容带着善意的微笑，两个人四只手，都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双手提着一条小裙子。
“你看，这些小裙子很好看对吧？”
身材较高的那个人往自己的怀里塞了一条粉色的，缀满了蕾丝和珍珠的连衣裙。
“生日快乐，弟弟。”
“真对不起……妹妹对不起……”
棕发的男生被他的家长强按着头，不停的向自己鞠躬道歉。
“这……是我们弟弟。”
棕发的男生听后有些不知所措，随后慌乱的继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就真的以为你是女孩子！”
“我们家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混账……！”
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冲着倒在地上的自己举起了菜刀，居高临下怒目圆睁。
“还偏偏是个男生！你为什么不是个女孩子啊？想把你嫁出去还嫁不出去！丢也丢不掉卖也卖不掉！”
“要是没有你我们家就能再生一个……生一个健康漂亮得姑娘给我们当妹妹……那样的话我也可以和大哥一起穿男装啦……”
半夜梦醒时偶然听到了两人的密谈，忍住泪水的同时翻了个身，故意把床压的嘎吱嘎吱响。
“我们家不需要多余的男孩子……你也好……你也好！”
话音刚落，伴随而来的是一人从上而下坠落的闷响。
“……弟弟，爸爸他快不行了。”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颤抖的声音，和另一声尖锐的女高音。
“如果你还想在这个家里呆，就滚过来照顾他，他是你爸爸。”
“那我就不呆了。告辞。再也不见。”
一切都真实得叫人无法保持理智。
雷狮在心底感叹着，翻身坐起。
六点五十。清晨。没有雨，也没有太阳。
他坐起身，看到自己身上盖的被子莫名多了一层。
雷狮笑了笑，快速起床洗漱后将被子叠好，放在了沙发上。
他站在门口想了很多，最多的莫过于卡米尔和他分居那天的场景。
卡米尔哭哭啼啼，扯着雷狮的衣袖不肯松手，而法院的判决已经生效，他不得不跟着离婚改嫁的母亲一起离开这个家。
雷狮把自己私留的一个电话号码塞到了卡米尔的手心里，随后咬牙狠下心甩开了手。
他朝着卡米尔的房间鞠了个躬，然后将大衣和围巾穿戴好，拿起伞转身拉开门。
午餐时间，安迷修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昨夜做的小马便当，走到休息室准备加热便当然后美美的享用一顿自己亲手做的午餐。
直到他在玩手机玩到无聊后无意斜眼一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拿着自己昨天才借出去的伞。
“……我是雷狮，来还东西，安迷修的伞，还有他的大衣和围巾。”
“您好，雷狮……先生。”安迷修呼喊，叫住了远处的雷狮，“我就是安迷修。”
雷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阵，随后双手将伞横放，交回到安迷修手上。“那么物归原主，不打扰了。再见。”
等等。
“等等。”安迷修伸手，再次叫住了雷狮，“天气冷，围巾和大衣您先穿着吧。今晚一起喝一杯吧？就在楼下的凹凸酒吧。”
雷狮停下离开的脚步，愣了半晌。
“我请。”“好。”
安迷修把手机藏到了他的身后，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短信通知。
安迷修下班后快速的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然后打卡。
“安先生今天走得比平常早不少呢。”一位挎着包拿着出勤卡的女同事看了眼比平常急躁不少的安迷修。
“今晚有约。凯利小姐今天也是吗？”出于礼貌，安迷修随口和凯莉拉起了家常。
“是啊，哥哥今天过生。”凯莉将出勤卡插入打卡机，对安迷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知道的，家人过生是绝对不容错过的。”
“代我向您哥哥说声生日快乐。”安迷修走到电梯旁，摁下了下行键。
“那我就代我哥哥谢谢您了。”凯莉伸出手，朝着已经走进电梯的安迷修挥挥手，“明天见。”
雷狮站在凹凸酒吧门口，低着头玩弄着手里的硬币。
那枚硬币的圆心处被穿了个孔，本来应该穿在孔内将硬币吊起来的绳索早已不见，只剩下了这枚光秃秃的铁环。
这枚硬币在雷狮的印象中，是一个男孩子送给他的赔礼。
那天似乎是他因为什么事，和院子里的一个男孩子打了起来。本来小孩子打架并不是什么事，但问题是他们两个不知道为什么出手都很重，打到两个人都鼻青脸肿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都还不愿意收手，最后闹到两家家长出面才收了秤。
那个男孩子本来很不服气，指着雷狮一个劲的哭说雷狮先动的手在欺负他，然后跟着下来的是那个男孩的妈妈随手的一耳光，“打了别人家的姑娘还嘴硬！”
那个男孩子一下子就懵了，眼泪跟着鼻涕一起流了下来，一边哭一边委委屈屈跟雷狮不停的鞠躬说“对不起”。
雷狮于心不忍，只好请那个男孩子随意的赔偿什么，就算了结。那男孩子倒是反应快，仿佛是心底有数一般，将他脖颈上的一枚穿孔的硬币交与雷狮。
随后雷狮就再也没见过那个男孩子。
安迷修走到雷狮的跟前，“哟。”
“哟。”雷狮收起回忆，回应了安迷修。
“我想我们应该在哪见过。”安迷修端起酒保刚呈上的威士忌，放到嘴边抿了一口，视线落在雷狮手里的硬币上。
雷狮没有回避，将硬币拍到吧台上，展示给安迷修看。“大概是吧。这是我小时候一个笨蛋给我的赔礼。”
安迷修点点头，将手里的酒杯放到杯垫上后向雷狮伸出了他的右手。“重新认识下，安迷修，我们小时候见过，现在是卡米尔的挚友其一。”
正巧撞上雷狮端起了他自己的那杯玛格丽特往嘴边送。雷狮强忍着不把嘴里的酒喷出口的冲动，伸出左手别扭的握住了安迷修的手。
“我也觉得很意外……居然会在这里重新遇见你，雷狮。”安迷修适时松开了手，把目光转移回自己的威士忌上，“听卡米尔说，你最近不是很好。”
“没什么不好的。”雷狮随口辩驳，“就是因为不尽赡养义务被爹妈赶出门了而已。反正也快十八了无所谓呵。”
“那你找到工作了吗？有可以住的地方吗？如果可以……”
“你今晚请我喝酒就是为了来抓住机会借着施舍我的名义来取笑我的？”
安迷修愣了一愣。
“我不需要，我活的自由自在，这就是我理想中的生活。”雷狮将手指放到酒杯杯沿上，轻轻的打着圈，“虽然在你看来，我风餐露宿，无依无靠，活得很惨淡，但是我很开心。比起被迫穿上女装蓄起长发去服侍一个从头到尾都期待儿子是个漂亮女儿的混账老爹，这一切都好得不能再好了。”
安迷修一言不发，左手手掌朝天，食指指节敲了敲桌面。
“安迷修，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打了一架。”雷狮转过头，看着一旁陷入沉思的安迷修。
“记得，也是这么个秋天。”安迷修抬头，眼睛里装着挂在吊顶上的各式酒杯，“是为了一只小野猫。你说不用管它，他的父母在这附近，我坚持着要把它抱回家，结果我们打了起来。你当时穿着一条粉紫色的连衣裙，裙摆上层层叠叠全是蕾丝荷叶边，看上去就像个漂亮的女孩子。”
“事实上是我错了。”雷狮抱着酒杯，抿了口酒液，“那只猫是弃猫，它的爸爸妈妈被我的两个兄长欺负死了，它是个孤儿。你后来还是偷偷的把猫抱回了家，但是还是被你妈妈偷偷扔掉了。第二年春天的第一天，我在草丛里发现了它的尸体，顺手给埋了。”
安迷修低下头，只是大口大口的喝着杯子里的酒。
“雷狮，我听卡米尔说，你很不好。”安迷修看了眼同样在大口大口喝酒的雷狮，顺势给酒保比了个手势。酒保递上了小吃菜单，安迷修顺手把菜单递给了雷狮，“你跟卡米尔叨叨过说你活不过十八。你现在……真的没问题吗？”
雷狮接过菜单，毫不客气的点了个双人份小吃拼盘。酒保点头退下，记好菜单后走进了厨房。
“没问题啦。没问题的。”雷狮摆出了嘲讽的姿态，故意把语调拉高。
“我……雷狮，没必要的，活着明明比什么都好。”安迷修将威士忌一饮而尽，他用力的将杯子砸在吧台上，“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工作推荐也好、住所也好、衣服食物也好……”
“我知道，我知道。”雷狮晃了晃手里的三角杯，将杯子里的酒液一饮而尽。
“安迷修你对我抱有怎么想法都好……于我而言活着就已经是很好了。你知道吗，我每天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抱怨自己为什么还没死……然后会因为自己生命的坚强而感动的落泪，但这样的日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也许你无法体会，作为一个男孩子从小被要求穿女装，被要求成为一个女孩子的痛苦。我不止一次认真的考虑过将来的事情，最终才如此决定。当然啦，我也是花了好久才确定下来的。”
“说好听点，是我逃走了，离家出走，但在那帮人眼里，我已经被扫地出门了，不可理喻的就这么逃走了。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也好……二哥也好……我们都只是想要穿着男孩子的衣服开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雷狮晃眼看了眼安迷修坐在自己身旁一言不发的安迷修，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他起身离开吧台，将穿在身上的棕色大衣脱下，披在安迷修的身上。
“走啦，我得去陪我二哥啦。今天我很开心。”
安迷修反手握住雷狮的手腕，转过头对上雷狮的视线，仍然没有开口说话。
雷狮摇了摇头，跟着解开了脖颈上的围巾。
“没有家的野猫活不过寒冷的冬天啊。还有，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老子就看你不顺眼。所以咱们以后也别见面啦，不然我总有一天会忍不住对准你的脸来一拳的。”
雷狮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酒吧大门口。他缩了缩脖子，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玻璃门推开。安迷修一路目送着雷狮的离开，冲着雷狮的背影挥了挥手。
雷狮把双手揣进裤兜里，在门口站了会，似乎是在盯着附近的霓虹灯欣赏着平常再普通不过的夜景，然后他举起了右手，背对着安迷修挥了挥手。
大家心意暗合。
end.
含安雷、雷卡。
负能作，所以负能。
—
最可怕的事莫过于人类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城市中不乏弯弯曲曲的小路，当然也不缺可以供人暂时背靠着稍作歇息的巷子尽头。
黑发青年岔着腿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抬头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快下雨了。”他自言自语，在伸手拉上短袖外套的兜帽后下意识将自己外露的双臂抱紧。
啊啊——冷得要死。
深秋的寒风从天而下，猛地往巷子里吹鼓，似乎想要把这里的一切空隙全部填满。黑发青年身上单薄的短衣短袖自然是抵挡不住的。他张嘴，朝着墙打了个喷嚏，然后不情愿的伸出左手给自己随便的擦掉了鼻涕。
他从裤子口袋里翻出手机，犹豫再三后点亮了手机屏幕，拨通了一个号码。
“卡米尔，你家……方便吗？”
“这个月他们都不在，大哥你来吧。”电话另一头传来了沉稳却稚嫩的男声。
黑发青年挂掉了电话，看了眼右上角显示处的红色电量槽，随后靠着墙扶起自己，拖着步子向着巷子外的马路大街走去。
然后，大雨倾盆。
今天的天气很不好。
棕发青年右手举着黑色的伞站在十字路口的一边，背后就是他工作的凹凸大楼。他西装革履，外面搭着一件棕色的大衣，懒人领带和灰色的围巾一齐挂在脖颈上，脚上的皮鞋因为粘上了泥水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但仍然无法掩盖住皮革反射的光芒。
棕发青年左手腋下夹着黑色的公文夹，里面装满了他的东西。工作用的、私人用的。
他叹了口气，抱怨着天气的恶劣。随后迈开步子，向着出租房的方向走去。
今天也许适合喊外卖到家里。他暗自思付，找到一个巷口时撞上了什么人。被撞的人和他都很自然的被撞击的冲击力影响，向后跌坐摔在了地上。
“靠……走路不长眼睛啊你！”被撞的黑发青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冲着棕发青年破口大骂。
“抱歉抱歉……您有没有被摔疼？需不需要叫救护车？”棕发青年摸到公文包后快速起身，从包里摸出纸巾快速的给自己擦了擦，随后将纸巾递给了仍然坐在地上的黑发青年。
黑发青年随手拍开了棕发青年的手，稍作思索后又接过了那包纸巾。他快速起身，重新将兜帽拉下遮住一半的脸，小声地对棕发青年说了声“谢谢”后转身准备跑开，却不想棕发青年又叫住了他。
“等等！看起来您好像没有带伞……伞先借您吧，”棕发青年看到黑发青年身上单薄的衣服后将自己的伞从地上拿起，然后脱下了身上的棕色大衣和灰色围巾，将东西一并向着黑发青年的方向递出，“这些也是，大概可以暂时帮到您。回头您把伞和大衣还到凹凸大楼的前台就可以了，就说这是安迷修的伞。”
黑发青年伸手夺过伞，随后转身和安迷修错肩而过，高举着伞跑入茫茫的雨中。
安迷修无奈，伞已经被自己借出去了，身上的西装今天必然会进洗衣机，“那么就为了不感冒，赶紧跑回去好了。”
他自言自语，无奈的将自己的公文包举过头顶，迈开步子冲进了愈来愈大的雨流中。
在关上水的时候，他轻车熟路地从洗漱台下的柜子里抽出一张干燥的浴巾，将自己已经被打湿的头发擦了擦。
“雷狮大哥，我点了外卖，已经到了。”浴室外响起了之前他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沉稳却稚嫩。
“哦，好。”雷狮应了门外的人一声，随后将擦过头发的浴巾围在腰上，巧妙的遮住了自己的下半身。他伸了个懒腰，然后赤脚走出了浴室。
“久等了卡米尔。”雷狮踏着冰凉的木地板，一步一步走向餐厅。卡米尔正襟危坐，即使是在室内也仍然习惯了带着风格张扬的绿色鸭舌帽，脖颈上的红色围巾把半张脸遮住，只露出了那双湖蓝色的眼睛。
“下一次外卖来了就自己先吃吧。不用等我。”雷狮自顾自的拉开了卡米尔对面的椅子，随意的坐下。他徒手拆开了塑料袋，将表面上的日式咖喱蛋包饭递到卡米尔手中，“又花了你的钱，抱歉。”
卡米尔接过蛋包饭，摇了摇头。“比起这个，大哥，你最近还好吗。”
有没有地方住？能不能吃饱饭？天气冷了有没有衣服穿？有没有找到可以过活的好工作？……一系列的问题从卡米尔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但最后还是被压了下去，脱口而出的只剩下一句含糊不清的“你最近还好吗？”
“能活着嘛……比什么都好。”雷狮将自己那份烧烤拆盒，里面装满了他喜欢的肉食，被烤得微微有些焦糊的牛肉粒和猪五花中混着不少青绿色的青椒片，附着在肉粒上的还有肉眼可见的孜然，上面还撒满了不少的葱花和香菜。
雷狮不敢转头去看卡米尔怀疑的目光，只是从塑料口袋里摸出一双一次性筷子，用力掰开后他狼吞虎咽，顾不得什么口干嘴小包不住那么多吃的。“你看卡米尔，我还能吃啊，吃嘛嘛香，有什么不好的？”
卡米尔收回目光，将自己的那份外卖拆开。
“大哥，搬来和我们住吧。爸……叔叔他没有意见的，他对你很有信心，甚至希望你能帮他的忙……”
雷狮把手中的筷子放在了餐桌上，又重新被拿了起来。“卡米尔，”他摇摇头，嘴里塞满了猪五花，油脂和肌肉纤维把他的嘴堵的鼓鼓囊囊，出口的话含糊不清，“你太小，还有机会。我活着就好了。”
卡米尔忍不住用围巾擦了擦自己尚在眼角的泪水，“那，多住两天吧，等到天晴。”
雷狮将一次性筷子塞进空空如也的餐盒，在将食物尽数吞下肚后他摇了摇头，“我明天有事，就不打扰太久了。”说完，雷狮伸手把卡米尔头上的帽子摘下，轻轻的摸了摸卡米尔的头发。
“比起上次你长高了很多了，以后一定会比我还高吧。”雷狮面带着温柔的笑容，轻声地感叹道。随后他收回手，主动将茶几上的垃圾收拾干净，一股脑塞进了厨房的垃圾桶里。
“晚安。”雷狮轻轻说着，指尖轻触熄掉了客厅的灯。
卡米尔看了眼摆在自己腿上只动了几口的蛋包饭，起身去橱柜里拿出一个餐碟，将剩下的蛋包饭收拾进餐碟后，他把碟子放进了冰箱里。
卡米尔佯装镇定，穿过客厅和走廊，把自己锁进了自己的房间。随后他背靠着房间门，蹲坐在地上，把脸埋进围巾里，泪如雨下。
“……啊，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子……太可惜了。”
唏嘘声此起彼伏。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要怪就怪你不是是女孩子好了……”
妇人泪流满面，将自己放在了稻田里。随后快步跑走，拉开车门驱车逃离。
双脚拿起放下的同时带动着田间的泥水和沙石，眼角顺流而下的泪水混着湿润的泥土和化肥成为了农作物的养分。
“你是我们的弟弟……可爸爸妈妈他们希望有个妹妹。”
两张相似的面容带着善意的微笑，两个人四只手，都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双手提着一条小裙子。
“你看，这些小裙子很好看对吧？”
身材较高的那个人往自己的怀里塞了一条粉色的，缀满了蕾丝和珍珠的连衣裙。
“生日快乐，弟弟。”
“真对不起……妹妹对不起……”
棕发的男生被他的家长强按着头，不停的向自己鞠躬道歉。
“这……是我们弟弟。”
棕发的男生听后有些不知所措，随后慌乱的继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就真的以为你是女孩子！”
“我们家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混账……！”
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冲着倒在地上的自己举起了菜刀，居高临下怒目圆睁。
“还偏偏是个男生！你为什么不是个女孩子啊？想把你嫁出去还嫁不出去！丢也丢不掉卖也卖不掉！”
“要是没有你我们家就能再生一个……生一个健康漂亮得姑娘给我们当妹妹……那样的话我也可以和大哥一起穿男装啦……”
半夜梦醒时偶然听到了两人的密谈，忍住泪水的同时翻了个身，故意把床压的嘎吱嘎吱响。
“我们家不需要多余的男孩子……你也好……你也好！”
话音刚落，伴随而来的是一人从上而下坠落的闷响。
“……弟弟，爸爸他快不行了。”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颤抖的声音，和另一声尖锐的女高音。
“如果你还想在这个家里呆，就滚过来照顾他，他是你爸爸。”
“那我就不呆了。告辞。再也不见。”
一切都真实得叫人无法保持理智。
雷狮在心底感叹着，翻身坐起。
六点五十。清晨。没有雨，也没有太阳。
他坐起身，看到自己身上盖的被子莫名多了一层。
雷狮笑了笑，快速起床洗漱后将被子叠好，放在了沙发上。
他站在门口想了很多，最多的莫过于卡米尔和他分居那天的场景。
卡米尔哭哭啼啼，扯着雷狮的衣袖不肯松手，而法院的判决已经生效，他不得不跟着离婚改嫁的母亲一起离开这个家。
雷狮把自己私留的一个电话号码塞到了卡米尔的手心里，随后咬牙狠下心甩开了手。
他朝着卡米尔的房间鞠了个躬，然后将大衣和围巾穿戴好，拿起伞转身拉开门。
午餐时间，安迷修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昨夜做的小马便当，走到休息室准备加热便当然后美美的享用一顿自己亲手做的午餐。
直到他在玩手机玩到无聊后无意斜眼一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拿着自己昨天才借出去的伞。
“……我是雷狮，来还东西，安迷修的伞，还有他的大衣和围巾。”
“您好，雷狮……先生。”安迷修呼喊，叫住了远处的雷狮，“我就是安迷修。”
雷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阵，随后双手将伞横放，交回到安迷修手上。“那么物归原主，不打扰了。再见。”
等等。
“等等。”安迷修伸手，再次叫住了雷狮，“天气冷，围巾和大衣您先穿着吧。今晚一起喝一杯吧？就在楼下的凹凸酒吧。”
雷狮停下离开的脚步，愣了半晌。
“我请。”“好。”
安迷修把手机藏到了他的身后，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短信通知。
安迷修下班后快速的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然后打卡。
“安先生今天走得比平常早不少呢。”一位挎着包拿着出勤卡的女同事看了眼比平常急躁不少的安迷修。
“今晚有约。凯利小姐今天也是吗？”出于礼貌，安迷修随口和凯莉拉起了家常。
“是啊，哥哥今天过生。”凯莉将出勤卡插入打卡机，对安迷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知道的，家人过生是绝对不容错过的。”
“代我向您哥哥说声生日快乐。”安迷修走到电梯旁，摁下了下行键。
“那我就代我哥哥谢谢您了。”凯莉伸出手，朝着已经走进电梯的安迷修挥挥手，“明天见。”
雷狮站在凹凸酒吧门口，低着头玩弄着手里的硬币。
那枚硬币的圆心处被穿了个孔，本来应该穿在孔内将硬币吊起来的绳索早已不见，只剩下了这枚光秃秃的铁环。
这枚硬币在雷狮的印象中，是一个男孩子送给他的赔礼。
那天似乎是他因为什么事，和院子里的一个男孩子打了起来。本来小孩子打架并不是什么事，但问题是他们两个不知道为什么出手都很重，打到两个人都鼻青脸肿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都还不愿意收手，最后闹到两家家长出面才收了秤。
那个男孩子本来很不服气，指着雷狮一个劲的哭说雷狮先动的手在欺负他，然后跟着下来的是那个男孩的妈妈随手的一耳光，“打了别人家的姑娘还嘴硬！”
那个男孩子一下子就懵了，眼泪跟着鼻涕一起流了下来，一边哭一边委委屈屈跟雷狮不停的鞠躬说“对不起”。
雷狮于心不忍，只好请那个男孩子随意的赔偿什么，就算了结。那男孩子倒是反应快，仿佛是心底有数一般，将他脖颈上的一枚穿孔的硬币交与雷狮。
随后雷狮就再也没见过那个男孩子。
安迷修走到雷狮的跟前，“哟。”
“哟。”雷狮收起回忆，回应了安迷修。
“我想我们应该在哪见过。”安迷修端起酒保刚呈上的威士忌，放到嘴边抿了一口，视线落在雷狮手里的硬币上。
雷狮没有回避，将硬币拍到吧台上，展示给安迷修看。“大概是吧。这是我小时候一个笨蛋给我的赔礼。”
安迷修点点头，将手里的酒杯放到杯垫上后向雷狮伸出了他的右手。“重新认识下，安迷修，我们小时候见过，现在是卡米尔的挚友其一。”
正巧撞上雷狮端起了他自己的那杯玛格丽特往嘴边送。雷狮强忍着不把嘴里的酒喷出口的冲动，伸出左手别扭的握住了安迷修的手。
“我也觉得很意外……居然会在这里重新遇见你，雷狮。”安迷修适时松开了手，把目光转移回自己的威士忌上，“听卡米尔说，你最近不是很好。”
“没什么不好的。”雷狮随口辩驳，“就是因为不尽赡养义务被爹妈赶出门了而已。反正也快十八了无所谓呵。”
“那你找到工作了吗？有可以住的地方吗？如果可以……”
“你今晚请我喝酒就是为了来抓住机会借着施舍我的名义来取笑我的？”
安迷修愣了一愣。
“我不需要，我活的自由自在，这就是我理想中的生活。”雷狮将手指放到酒杯杯沿上，轻轻的打着圈，“虽然在你看来，我风餐露宿，无依无靠，活得很惨淡，但是我很开心。比起被迫穿上女装蓄起长发去服侍一个从头到尾都期待儿子是个漂亮女儿的混账老爹，这一切都好得不能再好了。”
安迷修一言不发，左手手掌朝天，食指指节敲了敲桌面。
“安迷修，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打了一架。”雷狮转过头，看着一旁陷入沉思的安迷修。
“记得，也是这么个秋天。”安迷修抬头，眼睛里装着挂在吊顶上的各式酒杯，“是为了一只小野猫。你说不用管它，他的父母在这附近，我坚持着要把它抱回家，结果我们打了起来。你当时穿着一条粉紫色的连衣裙，裙摆上层层叠叠全是蕾丝荷叶边，看上去就像个漂亮的女孩子。”
“事实上是我错了。”雷狮抱着酒杯，抿了口酒液，“那只猫是弃猫，它的爸爸妈妈被我的两个兄长欺负死了，它是个孤儿。你后来还是偷偷的把猫抱回了家，但是还是被你妈妈偷偷扔掉了。第二年春天的第一天，我在草丛里发现了它的尸体，顺手给埋了。”
安迷修低下头，只是大口大口的喝着杯子里的酒。
“雷狮，我听卡米尔说，你很不好。”安迷修看了眼同样在大口大口喝酒的雷狮，顺势给酒保比了个手势。酒保递上了小吃菜单，安迷修顺手把菜单递给了雷狮，“你跟卡米尔叨叨过说你活不过十八。你现在……真的没问题吗？”
雷狮接过菜单，毫不客气的点了个双人份小吃拼盘。酒保点头退下，记好菜单后走进了厨房。
“没问题啦。没问题的。”雷狮摆出了嘲讽的姿态，故意把语调拉高。
“我……雷狮，没必要的，活着明明比什么都好。”安迷修将威士忌一饮而尽，他用力的将杯子砸在吧台上，“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工作推荐也好、住所也好、衣服食物也好……”
“我知道，我知道。”雷狮晃了晃手里的三角杯，将杯子里的酒液一饮而尽。
“安迷修你对我抱有怎么想法都好……于我而言活着就已经是很好了。你知道吗，我每天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抱怨自己为什么还没死……然后会因为自己生命的坚强而感动的落泪，但这样的日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也许你无法体会，作为一个男孩子从小被要求穿女装，被要求成为一个女孩子的痛苦。我不止一次认真的考虑过将来的事情，最终才如此决定。当然啦，我也是花了好久才确定下来的。”
“说好听点，是我逃走了，离家出走，但在那帮人眼里，我已经被扫地出门了，不可理喻的就这么逃走了。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也好……二哥也好……我们都只是想要穿着男孩子的衣服开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雷狮晃眼看了眼安迷修坐在自己身旁一言不发的安迷修，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他起身离开吧台，将穿在身上的棕色大衣脱下，披在安迷修的身上。
“走啦，我得去陪我二哥啦。今天我很开心。”
安迷修反手握住雷狮的手腕，转过头对上雷狮的视线，仍然没有开口说话。
雷狮摇了摇头，跟着解开了脖颈上的围巾。
“没有家的野猫活不过寒冷的冬天啊。还有，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老子就看你不顺眼。所以咱们以后也别见面啦，不然我总有一天会忍不住对准你的脸来一拳的。”
雷狮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酒吧大门口。他缩了缩脖子，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玻璃门推开。安迷修一路目送着雷狮的离开，冲着雷狮的背影挥了挥手。
雷狮把双手揣进裤兜里，在门口站了会，似乎是在盯着附近的霓虹灯欣赏着平常再普通不过的夜景，然后他举起了右手，背对着安迷修挥了挥手。
大家心意暗合。
end.
第五人格心患r18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