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旁的幽灵1——海芋先生

【1】
“请问是Z先生吗？” 在我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后，电话里传来这样一个听着让我有些发怵的声音。
“是的，请问您是？” 我强忍着睡意回答。
“我是海芋，每周三下午来您这做咨询的。”
“哦，海芋先生啊，请问这个时候有什么事吗？”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能来我的住处一趟吗？我已经把地址发到您的邮箱上了，有件事情。。。”
“现在？！” 还没等我问完话，海芋先生就将电话挂断了，我立刻将号码回拨过去，对方却怎么也不接。我有些不安，作为一个职业的心理咨询师，虽然睡意很重，我还是从刚才的对话中听出了海芋先生莫名的恐慌，我下意识地怀疑他此刻有强烈的自杀倾向。
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我很是努力地回想着他说过的话，最终还是不情愿地起床，打开手机，翻出地址，开车，奔向他的住处。
顺着导航，路越来越窄，周围灯也越来越少，加上晚上阴寒，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突然，一栋简朴的宅子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就是这了。”我这样对自己说，停了车，走向前，敲门。
“您果然来了。” 门开了，一片暗绿色的叶子探了出来，接着海芋先生整个都出来了，“我们走吧。” 他神情木讷，吐出这样一句话。
“走？去哪里啊？”
“带你去个地方，有东西跑出来了。”他悠悠地说，像是一个即死的生物。
“有东西。。。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叫我来的吧？是什么东西能把你吓成这样啊？潘多拉魔盒被打开了吗？”我打趣地说到，希望气氛能够缓和。
海芋先生没说话，径直走去。我知道他今天确实是出什么事了，因为从他这么多次来我这咨询的情况看来，他总是开朗的；抱着强烈的疑惑，我跟着他走去。
 
【2】
穿过一片树林，绕过一条河，又挤过一片灌木丛林，好不容易我们到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两点半了，我有些焦急了，明天还得上班，还得照顾小朋友⋯⋯ 而此刻，开始打雷了，吓得我整个人都微微跳了一下。
这是一片废弃的公园，破旧的石凳，随意生长的草和树，还有大大小小的岩石。
“看那里！”海芋先生用他巨大的叶子指去，我仔细一看，是一个小木屋，我正想问“为什么这个小木屋看起来倒挺干净的”这个问题，海芋先生已经向前走去了；无奈，我只好跟去。
小木屋是被上了锁的，不过上面的封条掉了，有一条门缝，我透过它看去，里面挺是干净，东西不多，而且很整齐。
 
“你在哪里？”海芋先生大声问道。
“你在和谁说话？”我不免有些害怕，急忙问他。
他没回答，向木屋后方走去，在右侧方停住了。
我跟了过去，心跳猛的加速 —— 一只幽灵蜷缩在小木屋的后方。那只幽灵是人型的，白色的衣服，白色的裤子，都像是崭新的；它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远远看去它在微微颤动着，但是很安静，不发出一丝声音；我们的出现也引起不了它的注意，隆隆的雷声和时不时呼啸的风也毫不干扰它。突然一只发了疯的野猫窜了过去，直接冲向幽灵——“小心！”我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然而野猫从它的身体透了过去，消失了。
“毕竟是幽灵啊 ” 我心想，竟有一丝欣喜与由衷的羡慕。
 
海芋先生走过去，蹲下，用巨大的叶子挡在幽灵的头顶上，就这样盯着它，不说一句话。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就这样望着，仿佛一瞬间忘记了一切；也或许，这只是个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见幽灵不动了，连颤抖都没了；接着海芋先生将叶子侧过来，想去触碰幽灵，只不过——直接从右边穿到了左边，毫无阻碍。
又过了很久，幽灵缓缓抬起了头，朝我着平静地望了一眼，又看向海芋先生，轻轻地说了一声：“ 对不起 。”
海芋先生没说什么，还是默默地望着。
“今天傍晚突然刮起大风了，门被吹开了，我很担心，就出来了。。。”  幽灵想去触碰海芋先生，不过它的手直接从左边穿过绿色的茎叶，到了右边。
 
【3】
天突然开始下雨了，我连忙从我随身背的双肩包里拿出了伞撑起，却还是不敢随意走动。
幽灵站了起来，直接穿过了海芋先生放在它上方的叶子，雨滴狠狠砸下来，穿过幽灵的脑袋，砸到海芋先生的叶子上面。
“我回去了。”幽灵微笑了一下，从正前方穿过海芋先生，飘到了我面前，也给了我一个真诚的微笑，然后从侧面穿过小木屋，进去了。
海芋先生走过右边的草丛，不一会儿拿来了一些铁链和封条，一圈圈地把小木屋锁好，又用封条封好。
“你又封不住它的。”我好心提醒。
“我知道。”海芋先生的嘴角拉出一个浅浅的弧状，“我知道的。”
 
“回去吧。”他整理好后说。
“可以解释一下吗？”
他又陷入沉默了，我也没再追问。
“谢谢了，” 他突然冒出来一句，“之后我不想来咨询了，剩下的钱就不用退了。”
“可是只进行了全程2／3的不到啊！”我很惊讶。
“我觉得不是很有效果。。。” 他思考了一下，“如果你一定要我来，我也不会再继续付钱的。”
“⋯⋯” 我沉默了。
“我上午还有一个会议要参加，得快点回去准备材料了。”他还是一副冷漠的态度。
回到他家门前，我坐上自己的车，发动，顺了一声“再见”，就回去了。海芋先生也顾自己走进那栋宅子了。
 
【4】
在路上，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天也已经差不多亮了。
“对了，今天早上还有一位女士预约了咨询的！”我突然想起来了，“好像最近要给咨询中心主任的报告也没写呢⋯ 出门太急忘记关窗了，估计刚才的雨都洒进来了吧，还得打扫一下屋子⋯ 对了，得快点了，万一家里的小朋友醒来了，发现家里没人，会害怕的⋯ 这么说来下周就是前妻的婚礼了吧，小朋友还是得去参加的⋯我自己还是算了，还得去看牙医呢⋯⋯”
如有一张蜘蛛网扑在了脸上，使人睁不开眼，我摇下车窗，雨已经停了，早晨的空气很是清新，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清爽许多，加了一脚油门，继续向前行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