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之战 第五章 头等席的门票

那是，多久之前的记忆呢？
年幼的她走在山脚下的雪堆旁，以世间独一无二的魔剑淬炼着那世间第一的剑法，至少，自己的养父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魔剑的猎物多种多样，森林中奔腾的瞪羚，山谷中盘踞的猛虎，断崖上飞驰的舍猫。
少女将它们一一斩为碎片，那只是天堂之路的垫脚石，只是魔道之路的奖励。
不能停息，不能回望，不能保有回忆。
因为魔剑本身就是自己的生存的意义，而思考剑外之物只会加重生命的负担。至少，这是父亲经常在晚上给自己讲故事时常用的例子。猛虎的妻儿会怎样？舍猫家中的幼崽会怎样？大雁的同伴会怎样？那并不需要考虑，你无法拥有它们的血脉，为何要考虑它们会怎么想？
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到惯例的清晨，那个紫衣的少女开始走入旁边的山道，荡漾于红发少女的视线之中。
在雪堆之前，在山道之间，那个如高岭之花的大小姐一次次在自己的百步之外端详着自己挥出的剑，还是在端详着挥舞魔剑的自己？她很想去问一问，但又每次都犹豫不决地最终未能走上前去。
毕竟，那个人高高在上，那个人可以掌握自己的生死。
她只是面对着山道，强制性地让自己的脸部摆出“微笑”这个表情。
和之前一样，一天天过去都会有数以百计的猎物死在自己的魔剑之下，而且慢慢的，猎物不仅仅限于动物的范畴，还有神教的敌人，神教的叛徒。
第一次将魔剑插入人的身体，果然是，糟糕的体验呢。
自己是人还是手上的魔剑?若是人？为何会如此轻松的杀死同样有父母担心的同类呢？
那一刻，红衣的少女第一次感到迷茫。
第二天，她一如既往像自己十余年来一样大清早进行着自己与魔剑的修炼。
一只舍猫从自己的眼前经过，她拔出手中熟悉的魔剑，斩向那熟悉的动物。
然而，舍猫躲过了自己的斩击？
还是说，自己的剑放过了这只舍猫？
还是？
她不及细想，却见紫衣少女笑语盈盈的将一块硕大的兔子肉块仍在舍猫的逃跑之路上。
舍猫在兔肉面前安然的停下了脚步，满足的咀嚼吞咽。
紫衣少女走上前来，张开纤细的双手揪住那只大猫的耳朵，抚摸大猫的皮毛，那她葱白的手指挑逗着舍猫的肚皮。
大猫微笑着、跳跃着、在地上翻滚。
红衣的少女驻足停留，发现自己的嘴角正在自然地微微弯曲，这是？
“三年来，我第一次发现你笑了哟，碧”
原来，这才叫微笑嘛？
“这只舍猫呀，应该会变成我要好的宠物哟，毕竟我的家中，也有好多像他一样的同伴被我以相同的方式吸纳为朋友呢！”
“所有舍猫，都是你的朋友嘛？你可真厉害！”
“当然不是了，有的舍猫就算吃了肉块依然会不听话冲我咬过来，那我依然只能用这毒针把它变为猎物。有的舍猫长得不够美丽，打起滚来不够动人，那我也只能把它们作为应对事端时必要的战力，但是的确有舍猫是我的朋友呢”
碧一脸残念的看着在蛛茜怀中翻腾的舍猫，它笑得比世间大多数人类的孩童都要可爱呀不是嘛？
“看呐，碧，舍猫与兔子、老虎与山羊，它们所可能的关系只有吃与被吃，甚至吃的顺序，也一定是先咬断脖子，在开膛破肚，最终生吞入胃中。
“而人碰上它们，却能凭借自己的心情决定它们的命运，这是多么的美好！”
“所以，我是？”
蛛茜走上前来，放下手中的舍猫，把碧搂在自己的紫色绒衣之中。
“日复一日的因为眼前只有单一的目标而进行单一的活动并成功，在成功之后享有单份的快乐，那只是所有动物本能的愉悦罢了！”
“把天上地上所有可能的风景尽收眼底，把未来无尽的可能尽收心底，并因为这些不同而随机应变的在无数个未来的切换间为所欲为，这便是人类超脱于愉悦的陶醉呀！魔剑所能斩杀的敌人，是终会是令你绝望的无限个。而你因快乐与陶醉将会找到的风景，则是令人充满的希望的无限个呢！”
“就像今天，你看到了眼前这只迥然不同的舍猫。而我，看见了与过去三年完全不同，未来拥有无限可能的少女呢！”
蛛茜精致如凤凰一般的身体突然间飘荡在碧的面前，那与自己相比略显娇小的身躯柔美清丽而又挺拔有致，玲珑可爱却又风韵绝代。碧的眼神不停的向上推移，最终停留在紫发少女淡蓝色炯炯有神闪烁出万千光芒的精美瞳孔之上，
这，会成为自己一生中永恒地为之陶醉的风景吧！
魔剑静静的从少女的手中划下，她在今日之后依然会将此剑挥舞至死。但不是因为自己是剑，而是因为只有这强大的剑方可帮助自己陪伴和守护眼前这最奇妙最不可捉摸的风景。她伸开自己健美的双臂，静静地去拥抱。
邵碧轻声叫着蛛茜的名字，从她过去数年的记忆交汇而成的美丽梦境中醒来。
那个少女对于自己来讲究竟是什么？碧自己也想不明白。娇小可爱理应护卫的小妹妹？体贴动人见识非凡的好姐姐？永生效忠的主人和大小姐？都是，也可能都不是。
她只知道，没有这个人的出现，自己的人生本质上只会是一潭静止的湖泊，永远只有今天而没有昨天和明天。而那个高岭之花般的大小姐便如造物的女娲，把日和月搬进了自己的世界并像湖面静静的吹了一口起始之风。风向在何方？东南西北她并分不清楚，只是，那确实吹向明天的风呢。
对于碧来说，那个女孩子的确美到了极致。
那份美丽，不是作为一个女人的妩媚和阴柔。
那份美丽，同样也不是近于男性化的英气与刚毅。
若真要自我总结，那份美丽大概是作为孩子的真实与不可预知之美吧。
陪伴数年之间，她从没有见过哪两个敌人在蛛茜手上获得过相同的死法，那些只有自己说梦话才会摆出了的陶醉与疯狂，那份把天地当成游乐场的兴趣使然，碧知道那份美丽背后的疯狂与危险。
但每次望着蛛茜孩童般澄澈真挚却又残酷放荡的眼眸，碧的灵魂仿佛在蓝色的火焰中烧烤并陶醉，一切基于现实的言语和常人的认知，瞬间便会消失于火焰之中。
这个梦境太美了，注定无法去打扰，只能与其一起进入孩童的疯狂。嗯，这是唯一的结论。是面对自己不了解不曾拥有却莫名被打动之物时，最为理智的结论。
何况，这位大小姐因其身份，注定是个能把世界当成游乐场的孩子。与其他那些对着地面上受伤的蚂蚁和蜻蜓用手指和木棒戳来戳去以来陶醉自我的普通小孩子，注定不可同日耳语，那场震古烁今的伟大戏剧，注定会上演的吧。
几年过去了，她依然无比期待着能看到那个梦、那份疯狂的本来姿态。
为此，她早早的为这个叫做涅槃游戏的梦境最高潮做好准备。
毕竟，优秀的戏剧和激荡的舞曲，一定要坐在头等席去欣赏才合适呀。
正午11点，看着手中强大而珍贵的遗骨，邵碧确定这个未来可以成为既定之事，唯一的变数，或许只是即将被自己召唤而来的那个人形怪物，不，涅槃者的立场呢。
看着自己右手腕上第二道白色的印记，她微笑着提前向那个远古海洋的支配者道歉。
“拾起往昔的荣光，寄托天地与汪洋，以三门之风汇集与新世纪的碧浪，太古之支配者，苏醒与此间！”
强光闪烁，气流澎湃汹涌，邵碧明白，这代表着何等强大的力量。
“你便是，召唤在下之人嘛？”
光芒散去，召唤阵中只剩下一个两米多高的女巨人，充满威压地站在邵碧面前。
对于如亚马逊女战士般健美强大的邵碧来讲，或许世间没有什么雌性会在力量的层面给予她威压与震惊，但眼前一头黑色直发的雌性“涅槃者”就恰好是一个绝佳的例外之数。
片刻之后，女巨人睁开了赤色的双眼，流线形的身体充满了天然的美感，小麦色的皮肤光滑的没有一丝波澜与杂质。只在胸前和腰间各缠了一层轻薄的灰褐色纱衣的她穿着可谓裸露而狂野，匀称优雅的身材堪称极品，暴漏在外的小腹肌肉坚韧而挺拔，两条大长腿笔直而又精美平滑。
这一切的组件足以创造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代美女，只是当她那双瞳中锐利的目光如真实的刀锋一般刺向邵碧之后，这个魔教年轻一代的最强者首先迸发的注定不是同为女性对于美的思量，而是同为强大战士的惊骇与畏惧。
唯一令她疑惑的是，除了这流线型的光滑的令人嫉妒的身体，好像并没有能确认眼前涅槃者身份是否真是那一位的明证。
“您便是，那位被称为XXX的，统治了那个时代海洋的耀眼存在吗？”
虽然早已有所准备，但真的到了这一刻，碧的双腿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虽然在下是以人类的身体现世，不过若是您非要用这个称呼的话，那也不存在什么问题。”
女巨人的回答浑厚而坚定，透漏着史前大强者独有的自信，而最令邵碧满意的是，其中并不含有她最担心的傲慢和轻蔑之气。
女巨人露出一个冷酷的笑脸，张开了自己的口腔。
“嗯，这样的话是不可能有错的。”
看到那口中的真容，碧的内心明白眼前的人形魔物就是那个自己理想的——应该叫保镖？
“为了在头等席舒舒服服的看戏选择这位可怕而强大的保镖，是否太过奢侈了呢？”
邵碧的内心微微地掀起了几分波澜，但马上，就被荡漾的梦境所替代。
不过此等威压，的确是真真正正的战争的阴森与压迫之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