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霍格沃兹的剧透日常（8）

第八章  安塞普的失败
麦格教室坐在一张宽大结实的木桌后，镜片后的眼神犀利，我们三人站在桌前一言不发。这个场景多么熟悉，如果我的脑袋没有被安塞普踢坏的话，它大概就在一个月前吧。做了一辈子好学生的我，不禁为自己的堕落深深担忧。
“斯托克小姐？”
我低着头，痛苦地闭着眼睛，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我此刻的百转心事，愁绪隐在眉梢眼角。
麦格教授放缓了一点口气，耐着性子道：
“如果你不将理由表明清楚，我就不得不向你提出惩罚。”
如果我说清楚理由，你就会直接把我开除。
我眼泪盈盈地抬起一点头，想象着奇洛教授平常的样子，露出一个苦兮兮又胆怯的微笑，然后眼泪就顺势从眼眶落下，我用半哭腔道：
“教授，很抱歉我的任性为你带来了麻烦。”
她不为所动地盯着我，示意我说下去。
马尔福和海丽都在我身后没有作声，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感觉委实不妙，但事已至此不得不继续下去，如果说再世为人的我还有什么是恐惧的东西的话 ，毕业证书就能算上一个，就算是巫师世界也要靠文凭吃饭啊。于是我在袖子下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瞬时间眼泪就不要钱一般砸下来：
“我只是……只是一直在思考某些事情，它们让我很难过，我不想被别人看到这样的自己……”
“那么，你是否愿意告诉我们让你非常难过并且非要在今天晚上不想被人看到的原因呢？”
……
麦格教授不吃我这一套啊。我好像听到了马尔福在后面低低的嘲笑声，这立刻就坚定了我继续演下去的决心——反正我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为什么不把马尔福彻底拖下水呢？我又不吃亏。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教授，我很难过。”我捂着胸口像诗人一般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帮助你。”
——通过撰写报告和论文吗？我在心里默默撇嘴，面色不改：
“……我是说，也许我不太适应这里，我试图融入，但总有力量将我推开。教授，我被他排斥着!也许不止一个人，也许，我真的是令人讨厌的……”
啊，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情圣，还是游走过千万花丛伤痕累累的那种!
“这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教授。”最后，我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她，像一个完成了精彩表演的戏剧演员，正站在舞台上向观众鞠躬谢幕。
“观众”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办公室里意外的很沉默。
半晌，教授才慢慢地开口：
“斯托克小姐，我能理解为你在为被爱慕的人排斥而感到沮丧吗？”
海丽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沉痛地点头，然后勇敢地补充：
“我身上这件衣服已经说明了一切。”
“斯托克!”马尔福终于大叫起来，用不可置信的声音吼道：
“你是不是脑袋被巨怪踢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马尔福先生!”教授严厉打断了他，“注意你的言辞！”
然后她将视线转回我身上，说：
“如果这就是你今晚夜不归宿的原因，那么，马尔福先生，还有约翰逊小姐，你们可以去门外等我一会吗？”
两秒后，我听到马尔福咬牙切齿地答应了。
门被贴心地关上，但我依旧可以想象得到某人面色铁青地贴在门缝里努力竖着耳朵的样子。
哈！活该！
办公室又是一片寂静，麦格教授从与木桌配套的半圆弧形座位上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她的眼神比刚才柔和了一些——不应该啊，我忐忑地听她说：
“我相信你的悲伤是真实的，斯托克小姐，谁都有不愿为人知的过去，但是，如果你告诉我，你爱慕着身上这件衣服的主人，我恐怕不能相信。”
我低下头：
“这件衣服是我自己做的。”
我感到麦格教授脸上镇定的表情在破碎。良久，她才走近我，将苍老而坚定的手搭在我肩上：
“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明确的道路要走，这一点，在分院帽戴在你头上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明白，作为格兰芬多的院长，我愿意支持你，但同时，我必须为你今晚的行为扣去学院20分。”
我沉默。
她拍拍我的肩：
“将另外两个人带进来吧，你可以先回去休息，把这件衣服收起来，不要再让我看到了。”
我也不想再看到了。
“唰”地打开门，果然马尔福因为失去支撑往我身上倒来，我避开他，想想教授还在后面看着，在他快要摔个狗吃屎的时候扶了一把。然后我立刻就被丢开。
我又看看海丽，她顶着黑眼圈无辜地瞧着我，我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绕过他们离开了。
回到寝室我就飞快将衣服脱下来，不得不说，这件袍子如果用正常的目光来看待的话是还是非常优雅的，奢华低调又大气，马尔福家的人审美或许不错，即便他们自私又任性，残忍又奸诈，但高贵的血统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们身上的某些气质恐怕是我一辈子也学不来的东西。
叹了口气，我将它叠好收在柜子的最底层，好歹是我做的第一件成品，留个纪念也好过丢掉么。
我把自己丢进松软的被子里，疲惫和失落从脚跟开始慢慢攀爬上我的身体，我本该想想这个计划是在哪里出错的，下次要怎么改进，以及明天我还需要做什么来完善，结果还没等到海丽回来我就睡着了，梦里是一片无止境的黑暗。
醒过来的时候竟然是被人大力推醒的，海丽站在我床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我头晕目眩地睁开眼，她急得大喊：
“快起来！我们要迟到了！魔咒课！”
……什么？！
我赶紧抬头看时钟，上午十点三十整，还有十分钟上课了！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匆匆忙忙收拾好书包，我甚至连头发都来不及梳就往教室跑，一路冲刺我和海丽一前一后气喘吁吁地赶到教室，弗立维教授已经站在书上准备开始讲课了，我却注意到左边斯莱特林的学生们本来正在低声私语着什么，一见到我就统统闭嘴了。
我警惕地盯了一眼马尔福，他很聪明地没有看我。
“很抱歉教授，我们迟到了。”我顺手想把脑门上翘起来的一撮头发按下来，结果它又飞了上去，我只好放弃和海丽往座位上走，结果发现只有斐尼甘一左一右的两个位置是空着的。
好吧，这个不定时炸弹。
“那么，首先我们先复习一下上周的漂浮咒，我相信大多数学生已经可以完美地完成它了……”
我手脚利索地在身边扔下一串护身咒，斐尼甘转过头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点点头：
“保重。”
这节课除去几个小小的爆炸，总算比较顺坦，可即便我再如何假装无视，来自对面斯莱特林的频频视线以及时不时的交头接耳都让我坐如针毡，尤其是，本应该对我昨晚扣黑锅的行为做出强烈报复的马尔福，他居然一本正经地在低头看书，我知道他一定在装——就算瞎子也能看到他得意的嘴角都快要咧到后脑勺了！
我憋了一节课，在终于下课的时候拉着海丽就往外走，想问问她昨天麦格教授和他们说了些什么，结果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麦格教授有如门神一般直直地钉在那里等着我。
“斯托克小姐，跟我来一下。”
……我可以说不吗。
她没说要去干嘛，我只能小跑着跟在她后面东拐西绕，越到城堡深处我就越不安，果然，我们竟然走到了校长室门口。
我立刻就有强烈地想要跑路的冲动——什么事都瞒不过那个白胡子老头。
他不会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就把我喊过去吧？
结果教授直接把我拉进这个狮身鹰首的升降梯，转了两圈之后，神奇的校长办公室出现在眼前，一位暗红色长袍的老人正站在一幅壁画前嘀嘀咕咕，听到声音后他转过身来，用热情的声音欢迎我：
“亲爱的斯托克小姐，你终于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一转头就看见我爸表情尴尬地站在一边。
之所以说他看起来尴尬，是因为在我的印象里，似乎从来没有遇见过让斯托克先生尴尬的人或事，我只能把这个从未见识过的似笑非笑又笑不出来的表情定义为尴尬。他是一个精明的商人，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人，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方法，比如说和某个人讨论他并不擅长的话题从而控制住局面，成为话题的主导人。我有时会比较拒绝，比如在霍格沃兹开学前一个晚上他竟然彻夜和我讨论战争对世界经济起到的双向作用，并就我提出的几个观点进行了质疑和反驳——当然主要是反驳，然后交代我去了学校不准早恋，不准和任何雄性生物靠太近，不准只吃肉不吃蔬菜。
虽然不知道他和邓布利多呆了多久，但能把他弄得如此尴尬，可见这位老校长很有两把刷子，我立刻重视起来，无视我爸恭恭敬敬地向他问好。
他很客气和善地摆了摆手，另外一只手里端着个包装精美的糖盒，我猜可能是蜂蜜口味的，他向我慢慢走来，站在我和我爸的中间，仿佛一个和事佬般温和道：
“我猜测你们父女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你一定很想念你的父亲对吗，黛西？”
他这么喊我可真是叫人受宠若惊，我弯弯嘴角看向我爸：
“是的，我们很久没见了，我很想念在家里的时光。”
斯托克先生和我此刻都心知肚明这都是屁话，他一年在家里呆的时间不会超过一星期，而斯托克夫人只会出去喝茶逛街，我的童年一大半都在地下图书室里打发时间。但他很配合地点头，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我：
“没错，黛西，我也一样。”
“那么，或许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讨论接下来的事会比较好。”老头拍拍手，原本安置在橱柜里的茶壶茶杯排着队飞出来落在左手边一张类似咖啡桌的……大概是会客桌上。我乖巧地跟在他身后，捡了最边上的位置坐下来，我爸坐在旁边，正对着邓布利多。
不管他要做什么，这个位置首先就让他占了下风，我不由得同情起斯托克先生来。
我对他们的谈话兴趣不大，尤其是在邓布利多一路插科打诨的情况下，鲜少有涉及正题的，他甚至谈到了天气，还有霍格沃兹的伙食，我看看茶杯看看脚尖，抠抠指甲玩玩手指，经过漫长的打太极后，终于听到我爸略带不耐烦的声音：
“尊敬的校长先生，你我都知道我代表斯托克家族的来意，或许我们可以回归正题了吗？”
对啊，我还赶着去上草药课呢。
邓布利多笑了，就是那种很和善的老人的微笑，我奇怪地看他一眼，结果他却忽然看向我：
“如果我没有因为年纪太大而记错的话——你知道老年人总是不擅长记事，斯托克小姐还有课对吗？我听斯普劳特教授说，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
——那你一定还没有和斯内普讨论我的学业情况。
我恭敬地点头：
“斯普劳特教授谬赞了，但我接下来的确有她的课，请允许我的失礼，校长先生。”
他微笑地点头，我站起来看向我爸，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我会给你写信，不用担心我。”
他看着我，似乎有什么想说，最终还是忍住了，点点头。
真不知道特地把我喊过来是想做什么。
开学以来第二次在草药课迟到，我一走进教室就被愣住，我看到了什么？海丽和波特在最角落的一组，正头碰头地切药草？他们是什么时候这么亲密的？
我想起海丽昨天说要摔下看台被波特一把接住的愿望。
唔……我收回视线，随便找了个歪七扭八的课桌坐下来开始翻课本，斯普劳特教授走过来指导了我两句，幸好这次上课用的流液草已经准备好了，我一边折腾草药一边观察旁边这一对——海丽脸上喜滋滋的，波特看起来有点羞涩，不过他年龄小，大概根本没往深了想，想太多的应该只是我一个人而已……
但这样我不得不独自一人完成课业——把流液草根部的小虫子摘干净，这真是个恶心的活，每一株上面都沾满了白色的蠕虫，密密麻麻的，剔掉之后才发现草原来是银色的，泛着浅浅的光泽，这时斐尼甘忽然举手，大声地问：
“我们为什么要学这个，教授？流液草初级课本上几乎没有提到。”
他这么一说我也注意到了，课本上对它的注释就只有一句：喜潮湿，色银白。
结果斯普劳特教授接下来说得话吓得我差点把草给掰断：
“最近有学生误食软骨水的事情发生，学校决定配制一些解药，需要一些流液草——软骨水比较少见，也没什么特殊的医用功效，出了状况没有解药可不好。”
大家都了然地点头，海丽却在这时看向了我，我立刻低头做出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里却已经炸翻了天——误食软骨水？怎么可能！安塞普要是出了状况被送到医疗翼那儿，庞弗雷夫人肯定能立刻断定出是有人故意让他喝下软骨水，并且一定会告诉四个院的院长彻查这件事，按照我的安排，马尔福是要为我背锅的，而“误食”这两个字却把责任全部推到了安塞普头上，学校一点没有追究的意思，这究竟是安塞普想要卖马尔福一个面子故意隐瞒，还是学校打算息事宁人？而且，息的究竟是谁的事，宁的又是哪个人？
我开始不停地盘算，这件事情似乎完全没有按照我的计划在走，尽管它只是一个小小的报复，现在看来似乎牵扯进了什么事情里，无论如何，我得先去看看安塞普，才能确定下一步该怎么走，既然给自己挖了坑，无论如何得把它埋严实了。
下课后我经过走廊，毫不意外地在走廊里遇到了麻花辫女孩苏珊博恩斯，她一如既往地坐在老位置和杰奎琳聊八卦，看到我走过来热情地打招呼，我犹豫了一下向她微笑：
“下午好姑娘们，周末过得怎么样？”
苏珊上前几步把我拉过去坐下，我笑眯眯地看着她。
“出大事儿啦黛西，你知道了吗？斯莱特林这次出了好大的丑！”
果然是没心眼的赫奇帕奇。
“怎么啦？”我皱着眉头，“我昨天没去看比赛，那里实在太挤了！”
“我告诉你啊，斯莱特林的一个队员，不知道你认不认识，长得特别高那个，本来说是下一任队长的，结果昨天从扫帚上摔下来啦！我亲眼看到的，他自己松了手掉下去，还好被斯内普教授接住了，才没被送到圣芒戈去，斯莱特林的人都快气死啦！”
我担忧地捂住胸口：
“怎么会是自己摔下去的？那他们赢了吗？”
“天呐，当然是输了啊，你是格兰芬多，居然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我刚才上课听斯普劳特教授说，最近有学生喝了软骨水，会不会就是这件事？”我看着她，谁知她却一脸茫然：
“软骨水？那是什么？”
杰奎琳插进来补充：
“一种不太常用的医疗药水，近年来因为没什么实质性用处快要被抛弃了，大概就是能使患者全身放松无法使力。”
我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她有些羞涩地向我点点头，漂亮的棕色长发软软落在肩上。
“这么说是有人陷害那个斯莱特林吗？”苏珊慢一拍反应过来，“用那个什么软骨水？不过这也正常，谁让他们总是那么惹人讨厌。何况我觉得就算他没喝软骨水，波特也会拿到金色飞贼。”
她这句话倒是说得很中听，的确，反正他们一定会输，我只不过火上浇了点菜花油，让他们输得更郁闷一点。
我又和她们多呆了一会，了解到的情况和以前知道的差不多，波特的扫帚出了问题，斯内普教授的袍子起火，格兰芬多赢了比赛。最后我借口还有斯内普的义务劳动离开了，但我没有立刻去费尔奇那里，而是在路口换了个方向，去了魁地奇球场。
虽说很不道德，但我还是有必要去关怀一下我们安塞普学长的心理状况，万一他想不开呢？说不定我还来得及在边上放个响炮庆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