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x莫奈】死亡角色场
艾斯x莫奈，私设组名烧雪组，拉郎瞎凑着玩；无意抹黑角色，人物三观与作者三观无关；短篇已完结，私设偏多，原著党慎入。
浅草绿色长发的少女扇动翅膀，像天使般降临。
和正常男人一样，艾斯首先被她格外突显的胸部吸引了注意。但不像身边某个死宅眼里只有胸。移开视线，与之目光相对，他注意到她金黄色的瞳子里有些许仇恨与阴郁。
这很正常，他想。几年前他刚死，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次照镜子就被自己眼里仇恨吓到了。
凯伦用胳膊肘捣捣他，低声感慨：“阿希吧！老子的莫奈女神居然下来了，我真是又高兴又伤心。”
有着翅膀和鸟爪的少女抖抖羽毛，向他们走过来，胸部难免也跟着抖动。艾斯听到凯伦的呼吸都变粗重了，他真心觉得和这样的朋友走在一起丢脸。虽然凯伦平时是个不错的家伙，但一见到妹子就走不动路的习惯也该改改了吧。
“请问，放映室是在这边吗？”她的声音和目光都飘忽不定，像是不敢肯定自己的存在。
未等艾斯回答，凯伦抢先回答道：“对对对，就是这边。那个，你是新来的吧？主管有教你怎么呼唤精灵吗？呼唤精灵比问人要快方便得多……”
凯伦还没说完，莫奈丢下一句“谢谢”，扇动翅膀带起一阵风向着放映室的方向飞去。艾斯手搭在额前制造一片阴影仰头看着她远去，一枚洁白的羽毛在空中缓缓落下，就在他下意识伸出手想接住的时候，凯伦一把握住了它。
凯伦兴奋得不能自已，只能用跺脚来表示他的亢奋之情：“啊啊啊真的是莫奈女神，不知道尾田大佬这周画的什么剧情把她弄死了。总之好心疼女神啊！”
他跺脚的时候身上的肉一层一层地抖，艾斯忍住笑，问他：“你女神不是女帝吗，怎么始乱终弃？还有，莫奈是谁？新出的角色？”
“一点都不新好吗，出来好多话了，你是有多久没追更新了？快去看漫画！”
“这个嘛，我比较喜欢追动漫。”
“动漫太水了，亏你有那个耐心。”
艾斯挠挠头，补充道：“除了和路飞有关的剧情我都不怎么关心，马尔科他们出场的频率又太低了。唉，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次出场又要等到猴年马月。”
这是实话，幸好路飞是主角，出场频率那是没话说。凯伦根据动漫十大定律分析说热血少年漫的主角一般不会死，除非是像《斩赤红之瞳》作者那样报复社会的。
艾斯刚死的时候，眼前出现一片白光，随后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自称是“主管”的男人出现，告诉艾斯他其实是名为《海贼王》漫画里的虚构角色。
主管年纪大约三四十，干练的黑西装和板寸头，肤色偏黑。面对艾斯的询问，他张口就背了这么一套话：“所有在原作中死亡的角色都会来到这里，这里是死亡角色场。如果你有宗教信仰，你也可以称之为天堂。”
刚开始艾斯并不相信他的话，心想这一定是什么阴谋，直到他收走他烧烧果实的能力。所有进入死亡角色场的角色都会被收走果实能力，然后那些恶魔果实又会在正片的世界里重新出现。
“你要学会呼唤精灵，它们会尽可能地为你服务。当然，伤害其他角色的行为是不可能的。死亡角色场里不会再有人死去，你们将永远在这里活着。”
艾斯觉得对于那些一心求死的人来说这挺残酷的，有时候死亡等同于永恒的长眠，是人权利的一部分。连死的权利也被剥夺，着实有些过分。
主管教会艾斯呼唤精灵的方法，并且说所有的问题精灵都可以回答他。精灵在死亡角色场是个神奇的存在，它们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论在那里呼唤它们，它们都会像小火苗一样聚起来，汇成一个篮球大小的球状物体，能根据呼唤者的不同需求给予回应。它们可以变幻出手臂，把人想要的东西带来。活物比死物当然要更难搬运，失败的几率也大。有一次和朋友们去野餐，不知是谁提议说让精灵逮只野兔过来。那件事以几人空等了半个小时没等到，最后饿得受不了亲自动手去捉，几人分头不到十分钟就抓住了三只。
艾斯问了精灵很多问题，比如主管说的《海贼王》和漫画是什么玩意。精灵详细地回答了他，它的声音像机器合成的电子音，冷冰冰的没有感情。
在死亡角色场里，艾斯先后遇见了素未谋面的父母，还有战死的老爹。前一任海贼王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他在这边一直关注着自己儿子的动态。
“你做的很不错了，就是尾田那个老**成心写死你。”他若无其事地说出了对创造他们的人不敬的话，并不觉得他比他们高贵到哪里去。
后来艾斯渐渐意识到一点：哪怕知道他们是别人作品里任人摆布的角色，哪怕死亡角色场的存在再怎么荒唐，他们依然可以像有血有肉的人类活得一样有滋有味。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便是真实。
死亡角色场的世界和原作的世界很不同，这里有艾斯生前闻所未闻的怪东西：漫画、电影、手机、wifi……不过几年生活下来，已经习惯这些了，勉强都还是能接受的。
精灵会为新死亡的角色建造新家。死亡角色场的空间无限大，只要人想，精灵可以为人造出最宏伟的城堡与宫殿，只不过要等上个几百年罢了。时间无所谓的，死亡角色场里唯一的时间概念取决于原作当下的进程。作者写过了两年这边就过了两年，写过了十年这边就过了十年。
到如今艾斯都没适应时间的不确定性。精灵的解释很详尽，他就是听不懂——管他呢，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被赤犬洞穿胸口的刹那就从原作的世界脱离了，他死了，现在在死亡角色场。
凯伦是艾斯来到这边来交的朋友，精通享乐，最大的特点之前也说过了，见到妹子就丢了魂。他生前住在东海，是个极其默默无闻的小角色，死的时候连正脸都没露，就露了一条腿。
他自我介绍时会拿着一页漫画，正经严肃地指着那条几根的简单粗暴线条就勾勒而成的腿：“看，我和娜美女神同框了。”
在女帝还是凯伦女神时，他非常羡慕艾斯能和女帝同框，还说上话了。按理来说像凯伦这种性格的人应该非常招人嫌弃才对，出奇的是如此恶劣的性格搭配上他那张肥硕的脸时只会让人觉得滑稽想笑，并不会萌生出多少厌恶的念头。
凯伦是《海贼王》的忠诚粉丝，其实他喜欢这部作品的原因更多是他出自它，倒不是因为里面的妹子有多漂亮。
每周日放映室会开放，播放制作组出的最新一集的动漫，漫画连载同时也会在杂志上更新。凯伦有收集动漫碟片的爱好，至今几百集一集不落地保存着。他把顶上之战那几集借给艾斯看过。艾斯看着自己在屏幕里死去，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滋味。他不知道他死后发生的事，红发出面埋葬他们两人就是其中之一。艾斯很感激他的所作所为，打算等到哪天作者心血来潮把他写死了向他当面道谢。
看着路飞为他的死伤心而一蹶不振，艾斯在这边十分难过，恨不得钻进屏幕里去安慰他。但凭着他的能力根本无法办到，除非作者亲笔画出他复活的剧情，把他召回那个世界。可主管宣布烧烧果实在正片的世界重新出现了，相当于给他下达了不可能复活的判决书。
见到莫奈后，凯伦添油加醋地先艾斯描述了漫画的剧情多么有意思，路飞和特拉法尔加·罗结成同盟在怼王下七武海之一的多弗朗明哥。数不清第多少次了，他催艾斯加入漫画党，去补漫画。
“尾田大佬这波操作可以的，”艾斯对凯伦简述的剧情如此评价，他婉言谢拒了凯伦的建议：“我还是等养肥了再看吧，反正路飞是主角，多弗朗明哥最后肯定会被打败。等到了那天我再去补。”
“想想老子的莫奈女神就心痛啊啊啊！唉，我还是去找追更新的同好聊吧。”凯伦跺着脚走了。
艾斯丝毫不为凯伦的强行安利所动，照常每周等他那“水得一比”的动漫。他也不是海贼死忠粉，所以遇上朋友邀约，就会错过放映。他不喜欢在碟片上看，庞克哈德岛篇看得断断续续的也不打算补，连柯拉松是谁都不知道。放映室角落坐着的那个黑羽毛大衣的金发男人，总是保持着沉默观看放映，点烟然后把自己衣服点着。凯伦吐槽艾斯真是白追了几十集，向他科普说那是多弗朗明哥的弟弟，十几年前死的，生前拥有寂静果实，差不多就是个哑巴。
听凯伦说，柯拉松来放映室来了十几年，一直在等最后的结局，都快和墙纸融为一体了。他又说德雷斯罗萨篇就要完结了，柯拉松等的结局也快等到了。
“哦。”艾斯对与弟弟和旧友无关的剧情以及人物均保持着漠不关心的态度。
偌大的放映室里只有三个人在台下观看，柯拉松、莫奈和艾斯。
一般来放映室的都是刚死不久的角色，急于知晓自己死后那个世界的动态。只有在死亡角色场待得时间久了，他们才会懂得已经死亡的他们再也无法干涉正片的剧情走向，与其看着窝心不如一怒之下弃番等个几十年后大家在死亡角色场共聚一堂再说。
艾斯走进空荡荡的放映室时，动漫还没播，只看到莫奈在柯拉松面前喊他“少主”，后者摇摇头，打着手势示意自己不是他。
于是艾斯看到她金黄色的瞳子黯淡下去，默默坐到了离柯拉松不远的座位上，时不时还抬头看看他，像是想从他身上找到某个人的影子。艾斯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和她坐在同一排，两人中间就隔了一个位置。
动漫开始播放，艾斯的心思完全不在那上。莫奈长长的翅膀拖到他身边，他朝那边挪挪手就能碰到她柔软的羽毛。他花了很大工夫克制住自己伸手去摸她翅膀的欲望，觉得这样对人家太不尊重了，而且还是陌生的人。
柯拉松点着烟，看得出她很不喜欢烟味，皱皱眉起身往这边挪了个位置，柔软的羽毛贴到了他裸露的手臂上，弄得他痒痒的。
他偷眼看她，对方的注意力完全在动漫上。看着她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浅草绿色长发，他不禁愚蠢地想，羽毛会不会和头发一样，只是轻轻碰一下主人是不会有感觉的？
他还是没忍住，悄悄用手在她的翅膀上摸了摸，那感觉非常美妙。她瞅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能感觉到的。”
“抱歉。”他尴尬地收回手，她也没介意，又专心致志地紧盯着屏幕。
随后的几周、几个月里的周末，艾斯都没有缺席放映室，有朋友的邀约也尽可能推掉。比起庞克哈德岛篇，德雷斯罗萨篇他看得更糟糕，完全不知道在讲什么。像铁制品被磁石吸引，他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莫奈身上。因为那次他十分无礼地摸了她的翅膀，她每次挑座位都离他和柯拉松远远的。有时她察觉到他在看她，朝他的所在瞥过一眼。
艾斯回过神来就看到屏幕上有好多的生面孔晃来晃去，连自己的兄弟萨博吃了烧烧果实的剧情也看漏了。凯伦怀疑他简直在梦游，跟着他来了一次放映室，出去后他问艾斯这集讲了什么，艾斯讲不出来。凯伦翻了个白眼，说你还好意思说我见到妹子就走不动路，没想到你也有为妹子失魂落魄的一天。
他没有反驳，心里还记挂着莫奈的一颦一笑。可能他自己还没意识到，他喜欢那个女孩。
艾斯始终忘不了放映德雷斯罗萨篇终章的那天，屏幕上的多弗朗明哥被路飞打倒时，从不说话的柯拉松叹口气，说了句“我的傻哥哥”，然后点烟又把自己的衣领点着了。
莫奈脸色惨白，羽毛凌乱，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艾斯有些担心地问你还好吧？她摆摆手，刚想说什么，闷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艾斯没想到已经死亡的角色还会晕倒，慌忙把她扶到座位上，呼唤精灵。精灵用很通俗易懂的话语解释给艾斯：你死了在这不也睡觉吃饭嘛，虽然少了这些也照样“活”。同样在受到刺激时也会晕倒，这都是为了满足心理需要。
艾斯犹豫再三决定把她送回家。他问精灵她家在哪，精灵带着他出放映室，向东一直走。
他小心翼翼地把莫奈抱在怀里，时不时看一眼精灵的位置。少女有着极柔软的羽毛，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只受伤的鸟儿。就是她的腿太硬，他的手被摩擦得生疼，可他毫不介意。开心的感觉在心头雀跃，怎么说呢，他一下就想到小时候和路飞在森林里打猎，两人第一次捉住活兔子时的喜悦与激动。
精灵带着他一直向东走。他暗暗吃惊她住得如此偏僻，周围已经看不见人烟了，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不过既然她会飞，这点距离应该不在话下。
莫奈住在寒冷的雪山上。他让精灵把风雪停掉，风雪就停掉了。艾斯放眼只能看见白皑皑一片的雪，呼出的热气在空中液化成白色小液滴。精灵伏在他身上，他就不觉得冷了。
“她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艾斯问精灵，精灵说她生前是雪雪果实的能力者，已经习惯寒冷了，就跟柯拉松习惯沉默一样。
“和我完全相反的能力啊。”艾斯一边攀爬雪山一边嘀咕。精灵造出了一条冰雪阶梯，免去他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苦恼，但一阶一阶爬着望不到尽头的阶梯还是很让人难受的。他和精灵聊天，用提问的方式：“你说要是在原作的世界，我会遇到她吗？”
“这个说不清，得看尾田先生的心情。”
“就算遇上了恐怕也是敌人吧。”他想了想，对精灵说：“帮我和凯伦传个话，我想从他那借庞克哈德岛篇到德雷斯罗萨篇的漫画书。”
“好的。”精灵分裂出一小块，刺溜地向着远处飞去，去找凯伦了。
莫奈的家在山顶，是名副其实的雪屋。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把椅子。主人似乎不打算接待客人，连多余的椅子都没准备。艾斯轻轻把她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后在椅子上，等她醒来的同时看着精灵带来的凯伦借给他的漫画。
看了漫画艾斯对莫奈有了大致的了解，她是堂吉诃德家族的干部。原本是人类，翅膀和利爪都是特拉法尔加·罗给她安上的。她被路飞的同伴索隆和海军达斯琪合力斩杀，真正的死因却是猪队友凯撒误把她的心脏当做斯摩格的刺穿。
看到她死前对着电话虫说“您才是成为海贼王的男人”时，要不是这是借来的书，艾斯早就把它撕了。心里有难以名状的情感，说不出是对她的惋惜与同情还是对多弗朗明哥的嫉妒。
精灵说莫奈的童年很悲惨，还说她和妹妹都做好了为家族牺牲的准备。艾斯没有说话，一直看到德雷斯罗萨篇终章多弗朗明哥被打败，才觉得出了口恶气。回过头再去看多弗朗明哥和她的对话，怎么看都是她都只是一枚被利用、可肆意丢弃的棋子。他压根就没把她当人看待，随随便便叫人为他去死，凭什么？
尽管多弗朗明哥的身世算得上悲惨，这无法改变他带给更多人悲惨的事实。《海贼王》确实是一部好作品，艾斯清楚这点但因为不想再和那个世界有过多纠葛，才一直没有细看。
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显得发白，他真的很想回到那个世界去有一番作为。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能重来，命运是否可以改变。但他的命运根本不在他手里，在创造他的人手里，那是绝对无法反抗的存在。
眼看着绝望感又要压迫到他心头，艾斯急忙转移注意力。他不敢细想，怕自己发疯，导致更加巨大的痛苦。这时他终于想起自己看漏的剧情，自己的二弟萨博没死，还吃了烧烧果实。
真是的，原来那小子还活着啊，直到他死他都不知道这件事。嘛，虽然晚了一点，但知道这件事艾斯还是很欣慰的。他衷心祝福还活在那个世界里的人能幸福，如是想着，内心表现在脸上是极其灿烂的笑容。
艾斯正笑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回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醒的莫奈站在他后面，面色阴沉。顺着她的目光，他看到漫画摊开的那一页正是她死时的情景。
“不不不，不是因为看到你死我才笑的，我我我……”艾斯说到一半就不吱声了，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什么叫越描越黑。
“这很正常。”越过他头顶，她用翅膀拿过漫画书，艾斯没想到她的翅膀那么灵活，就像手一样。“我知道你是草帽小子的哥哥，看到弟弟战胜敌人安然逃脱感到开心是正常的吧。”
艾斯松口气，刚想夸她一句明事理，她就把书撕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把书撕成一片一片，像雪花一样从翅膀间散落：“但我不开心。”
果然说女人心海底针吗，他第一次遇到像莫奈这样的女生，从她身上总能遇到些新的事物。他大概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她了，某种程度上讲他寻找到一种新的途径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因为思考整日关于生与死的问题而疯掉。
她退后几步，坐在床上用翅膀捂着脸哭起来：“为什么少主不是主角呢？”
“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只能接受。”艾斯在脑海里组织着字词，努力想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这件事我也花了很久才弄明白。死亡角色场是很荒唐的存在，而我们不能因为它荒唐就过得也荒唐。活着的时候，我挺希望能好好休息。那时我对自己说，休息是属于死人的，作为活人应该奋发向上。现在我知道以前的我是错的了，死人并不能休息，还得像活人一样去想事做事，一样地累。”
听着艾斯的话，莫奈慢慢不哭了，翅膀放下时，她的眼睛有点红，里面的阴郁与仇恨淡了些，有惊奇和感兴趣。艾斯知道他的话起到开导的作用了，估计出不了几天她眼里的仇恨会像终被阳光破开的乌云那样散掉吧，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莫奈理了理羽毛，换了个端庄些的坐姿：“不安慰哭泣的女生，却讲了一大通大道理，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在我看来人会哭才奇怪呢，眼泪又解决不了问题。”
“你一定没有女朋友。”
艾斯差点脱口而出“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啊”，幸亏自己说话带脑子，这么说肯定会被误会的。都怪跟凯伦那家伙相处太久，习惯性地想用俏皮话回应俏皮话。凯伦没节操，而艾斯作为一个知名人物脸还是得要的。这话要是真说出口了，传出去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他。
“总有一天你会适应这里的，你需要时间。”
“我会的。谢谢你。”她站起身，变相传达她想一个人静静的意图。
艾斯识趣地说：“我告辞了。”到门口时他停下来，问他以后可不可以再来找她：“很多事情精灵讲不明白的，我可以解释给你听。没别的意思，我也是从你那样过来的。如果有人能给你指导，你会少走很多弯路。”
长睫毛忽闪忽闪，她点点头说：“那就麻烦了。”
从雪山上下来后艾斯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书店买了本新的漫画，为了避免尴尬，让精灵代还给凯伦。所幸凯伦有不读二遍书的习惯，漫画也不会看第二遍，直接放回书架，他只是有收集癖罢了。艾斯懒于徒费口舌解释不必要的小事，偏偏凯伦喜欢钻牛角尖。托他不读二遍书的习惯的福，他并没有发现这本漫画是本新书，否则肯定会追着艾斯刨根问底。
送莫奈回家的事艾斯没有告诉任何人，柯拉松又不喜欢说话，这件事再没有别人知道。
德雷斯罗萨篇完结后，放映室就空下来了。知道萨博还活着，艾斯挺高兴的。他在死亡角色场里没找到他，还以为是自己粗心找漏了呢，现在才知道他压根没死。他的兄弟们都还在世真是太好了，活着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无止境的希望与刺激的冒险。而他只能在这个荒唐的死亡角色场，守着自己将腐烂而未腐烂的灵魂，不明意义地“活着”。
想要阻止它进一步的腐烂，唯一的方法是向它注入新鲜的活力，比如友谊与爱情。艾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爱上莫奈，反正他挺喜欢她就是了。
和正片里塑造的那个残忍忠诚的杀手形象不同，艾斯所见到的莫奈像个天真的大女孩。有时她会很任性，强迫别人完全认可她的意见，没有反驳的余地。
她毫不掩饰对多弗朗明哥的好感，为此艾斯煞费苦心地把她拉入了唐蕾坑。同人文在死亡角色场最早的起源是许多闲着没事的编辑对正片剧情的预测总是不中，一气之下创造的新文种。即以原作人物为原型，着手从原作某个时间点切割、改变原作剧情走向的衍生作品。
艾斯还看过有人写的关于他没死的同人文。有时艾斯禁不住会想：在同人文的世界里会不会也有个死亡角色场？也许同人里还有同人，一个个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
这种问题想想就算了，细想人是会发疯的。
艾斯了解到很多正片没有细致刻画的小秘密，他可以举出好几个例子：莫奈的歌声非常动听，她有着堪比百灵鸟的婉转歌喉，唱出的歌犹如天籁之音；她喜欢吃红苹果，极度讨厌青苹果；她受不了烟草在身边燃烧，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没事的时候她常常坐在窗边听雪落在雪地上轻微的响动，好像听上一百年也听不够似的……
雪落的声音艾斯是听不到的，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精灵弄来了一把椅子在她的雪屋里，这样屋里就有两把椅子了。他有耐心陪着她坐上一下午，渐渐自己的心跳声就变得越来越响。艾斯一直担心自己嘈杂的心跳会被她听到，那样她就会发现他不在听雪而在看她。
两人相处得很融洽，很少有大的纷争。艾斯还没想好要不要告白，也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他。万一被拒绝了，恐怕连朋友都没法做了。
活着的艾斯绝不会想这么多，会和路飞一样口无遮拦地说出内心的感受。死亡有着改变一个人性格的巨大威力，死后的世界才是绝不能犯错的炼狱，一个决定失误，接下来将是不知道多少年的尴尬。
不知何时传起了这样的谣言，说尾田大佬准备复活莫奈，把她召回那个世界。艾斯不晓得召回是什么意思，问精灵，精灵的解释他又没听懂，就去问主管。主管告诉他召回意味着莫奈在死亡角色场的记忆会被清除，灵魂回到正片的世界，按照尾田先生的意志行动。
他抑制住内心奔涌澎湃的情感，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问主管：“听说莫奈会复活，是真的吗？”
“不要信捕风捉影的剧情分析，当年你下来的时候他们还一口咬定你迟早会复活呢。至少到现在我没有接到类似的通知，不过雪雪果实还没有在正片世界出现。”
主管的最后一句话成了艾斯喉中的鱼鲠，卡了好几天，把他惦记坏了。他的理解是，既然雪雪果实还没有在正片世界出现，莫奈的死亡就没有一锤定音，她还是有复活的可能的。
艾斯把最新出的几十集研究了个透彻，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但他还是放不下心，惶惶不可终日。
凯伦的女神已经换成了零玖，艾斯却整天还和他讨论早就过去了的庞克哈德岛篇。实在被他弄烦了，凯伦说：“哎呀，尾田大佬不会画复活的剧情啦。乔巴拿到的那个纸团不一定是莫奈扔的，看到乔巴她没有动手是剧情需要，不然还怎么玩。MMP的心脏都刺穿了，完了大佬要是来这么一出说那个心脏又不是她的，我就去吃屎。”
终于，艾斯和莫奈提起了最近的谣言，问她有什么看法。
她用翅膀摩挲着脸颊，漫不经心地回答说：“能有什么看法，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怎么，自己反倒忘了？”
“复活的话，你在这里的记忆会被清除。”
“哦，所以呢？”
“我们就像从未相遇过一样，”他的声音十分苦涩，“你活过来，回到那个世界，和别的人在那里对话交流甚至相爱，而我只能在屏幕这边看着。我已经死了，烧烧果实也已经重新出现在那个世界，我不可能复活的。我还活着的时候没有遇见你，好不容易死后遇到了你，喜欢你，又要和你分开。等到不知道多少年之后，你再次死去来到死亡角色场，你不认识我，而我却还活在过去的记忆了……抱歉，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莫奈的嘴角微微上翘，她歪着头想了想，说：“大致听懂了那么点，总之你不想我离开对吧？”
“是这样的没错。”
“那我就不会离开。”
柔软的翅膀覆到他的头上，他一怔，看她微笑着说：“只要你想，就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再分开。人的意志是很强大的，可不要小瞧哦。呐呐，艾斯，我们是人类对吧？”
哪怕知道他们是别人作品里任人摆布的角色，哪怕死亡角色场的存在再怎么荒唐，他们依然可以像有血有肉的人类活得一样有滋有味。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便是真实。
“是的，”努力克制住哭泣的冲动，他用手握住少女的翅膀，感受羽毛的柔软，坚定无比地回答：“我们是人类。”
END
浅草绿色长发的少女扇动翅膀，像天使般降临。
和正常男人一样，艾斯首先被她格外突显的胸部吸引了注意。但不像身边某个死宅眼里只有胸。移开视线，与之目光相对，他注意到她金黄色的瞳子里有些许仇恨与阴郁。
这很正常，他想。几年前他刚死，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次照镜子就被自己眼里仇恨吓到了。
凯伦用胳膊肘捣捣他，低声感慨：“阿希吧！老子的莫奈女神居然下来了，我真是又高兴又伤心。”
有着翅膀和鸟爪的少女抖抖羽毛，向他们走过来，胸部难免也跟着抖动。艾斯听到凯伦的呼吸都变粗重了，他真心觉得和这样的朋友走在一起丢脸。虽然凯伦平时是个不错的家伙，但一见到妹子就走不动路的习惯也该改改了吧。
“请问，放映室是在这边吗？”她的声音和目光都飘忽不定，像是不敢肯定自己的存在。
未等艾斯回答，凯伦抢先回答道：“对对对，就是这边。那个，你是新来的吧？主管有教你怎么呼唤精灵吗？呼唤精灵比问人要快方便得多……”
凯伦还没说完，莫奈丢下一句“谢谢”，扇动翅膀带起一阵风向着放映室的方向飞去。艾斯手搭在额前制造一片阴影仰头看着她远去，一枚洁白的羽毛在空中缓缓落下，就在他下意识伸出手想接住的时候，凯伦一把握住了它。
凯伦兴奋得不能自已，只能用跺脚来表示他的亢奋之情：“啊啊啊真的是莫奈女神，不知道尾田大佬这周画的什么剧情把她弄死了。总之好心疼女神啊！”
他跺脚的时候身上的肉一层一层地抖，艾斯忍住笑，问他：“你女神不是女帝吗，怎么始乱终弃？还有，莫奈是谁？新出的角色？”
“一点都不新好吗，出来好多话了，你是有多久没追更新了？快去看漫画！”
“这个嘛，我比较喜欢追动漫。”
“动漫太水了，亏你有那个耐心。”
艾斯挠挠头，补充道：“除了和路飞有关的剧情我都不怎么关心，马尔科他们出场的频率又太低了。唉，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次出场又要等到猴年马月。”
这是实话，幸好路飞是主角，出场频率那是没话说。凯伦根据动漫十大定律分析说热血少年漫的主角一般不会死，除非是像《斩赤红之瞳》作者那样报复社会的。
艾斯刚死的时候，眼前出现一片白光，随后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自称是“主管”的男人出现，告诉艾斯他其实是名为《海贼王》漫画里的虚构角色。
主管年纪大约三四十，干练的黑西装和板寸头，肤色偏黑。面对艾斯的询问，他张口就背了这么一套话：“所有在原作中死亡的角色都会来到这里，这里是死亡角色场。如果你有宗教信仰，你也可以称之为天堂。”
刚开始艾斯并不相信他的话，心想这一定是什么阴谋，直到他收走他烧烧果实的能力。所有进入死亡角色场的角色都会被收走果实能力，然后那些恶魔果实又会在正片的世界里重新出现。
“你要学会呼唤精灵，它们会尽可能地为你服务。当然，伤害其他角色的行为是不可能的。死亡角色场里不会再有人死去，你们将永远在这里活着。”
艾斯觉得对于那些一心求死的人来说这挺残酷的，有时候死亡等同于永恒的长眠，是人权利的一部分。连死的权利也被剥夺，着实有些过分。
主管教会艾斯呼唤精灵的方法，并且说所有的问题精灵都可以回答他。精灵在死亡角色场是个神奇的存在，它们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论在那里呼唤它们，它们都会像小火苗一样聚起来，汇成一个篮球大小的球状物体，能根据呼唤者的不同需求给予回应。它们可以变幻出手臂，把人想要的东西带来。活物比死物当然要更难搬运，失败的几率也大。有一次和朋友们去野餐，不知是谁提议说让精灵逮只野兔过来。那件事以几人空等了半个小时没等到，最后饿得受不了亲自动手去捉，几人分头不到十分钟就抓住了三只。
艾斯问了精灵很多问题，比如主管说的《海贼王》和漫画是什么玩意。精灵详细地回答了他，它的声音像机器合成的电子音，冷冰冰的没有感情。
在死亡角色场里，艾斯先后遇见了素未谋面的父母，还有战死的老爹。前一任海贼王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他在这边一直关注着自己儿子的动态。
“你做的很不错了，就是尾田那个老**成心写死你。”他若无其事地说出了对创造他们的人不敬的话，并不觉得他比他们高贵到哪里去。
后来艾斯渐渐意识到一点：哪怕知道他们是别人作品里任人摆布的角色，哪怕死亡角色场的存在再怎么荒唐，他们依然可以像有血有肉的人类活得一样有滋有味。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便是真实。
死亡角色场的世界和原作的世界很不同，这里有艾斯生前闻所未闻的怪东西：漫画、电影、手机、wifi……不过几年生活下来，已经习惯这些了，勉强都还是能接受的。
精灵会为新死亡的角色建造新家。死亡角色场的空间无限大，只要人想，精灵可以为人造出最宏伟的城堡与宫殿，只不过要等上个几百年罢了。时间无所谓的，死亡角色场里唯一的时间概念取决于原作当下的进程。作者写过了两年这边就过了两年，写过了十年这边就过了十年。
到如今艾斯都没适应时间的不确定性。精灵的解释很详尽，他就是听不懂——管他呢，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被赤犬洞穿胸口的刹那就从原作的世界脱离了，他死了，现在在死亡角色场。
凯伦是艾斯来到这边来交的朋友，精通享乐，最大的特点之前也说过了，见到妹子就丢了魂。他生前住在东海，是个极其默默无闻的小角色，死的时候连正脸都没露，就露了一条腿。
他自我介绍时会拿着一页漫画，正经严肃地指着那条几根的简单粗暴线条就勾勒而成的腿：“看，我和娜美女神同框了。”
在女帝还是凯伦女神时，他非常羡慕艾斯能和女帝同框，还说上话了。按理来说像凯伦这种性格的人应该非常招人嫌弃才对，出奇的是如此恶劣的性格搭配上他那张肥硕的脸时只会让人觉得滑稽想笑，并不会萌生出多少厌恶的念头。
凯伦是《海贼王》的忠诚粉丝，其实他喜欢这部作品的原因更多是他出自它，倒不是因为里面的妹子有多漂亮。
每周日放映室会开放，播放制作组出的最新一集的动漫，漫画连载同时也会在杂志上更新。凯伦有收集动漫碟片的爱好，至今几百集一集不落地保存着。他把顶上之战那几集借给艾斯看过。艾斯看着自己在屏幕里死去，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滋味。他不知道他死后发生的事，红发出面埋葬他们两人就是其中之一。艾斯很感激他的所作所为，打算等到哪天作者心血来潮把他写死了向他当面道谢。
看着路飞为他的死伤心而一蹶不振，艾斯在这边十分难过，恨不得钻进屏幕里去安慰他。但凭着他的能力根本无法办到，除非作者亲笔画出他复活的剧情，把他召回那个世界。可主管宣布烧烧果实在正片的世界重新出现了，相当于给他下达了不可能复活的判决书。
见到莫奈后，凯伦添油加醋地先艾斯描述了漫画的剧情多么有意思，路飞和特拉法尔加·罗结成同盟在怼王下七武海之一的多弗朗明哥。数不清第多少次了，他催艾斯加入漫画党，去补漫画。
“尾田大佬这波操作可以的，”艾斯对凯伦简述的剧情如此评价，他婉言谢拒了凯伦的建议：“我还是等养肥了再看吧，反正路飞是主角，多弗朗明哥最后肯定会被打败。等到了那天我再去补。”
“想想老子的莫奈女神就心痛啊啊啊！唉，我还是去找追更新的同好聊吧。”凯伦跺着脚走了。
艾斯丝毫不为凯伦的强行安利所动，照常每周等他那“水得一比”的动漫。他也不是海贼死忠粉，所以遇上朋友邀约，就会错过放映。他不喜欢在碟片上看，庞克哈德岛篇看得断断续续的也不打算补，连柯拉松是谁都不知道。放映室角落坐着的那个黑羽毛大衣的金发男人，总是保持着沉默观看放映，点烟然后把自己衣服点着。凯伦吐槽艾斯真是白追了几十集，向他科普说那是多弗朗明哥的弟弟，十几年前死的，生前拥有寂静果实，差不多就是个哑巴。
听凯伦说，柯拉松来放映室来了十几年，一直在等最后的结局，都快和墙纸融为一体了。他又说德雷斯罗萨篇就要完结了，柯拉松等的结局也快等到了。
“哦。”艾斯对与弟弟和旧友无关的剧情以及人物均保持着漠不关心的态度。
偌大的放映室里只有三个人在台下观看，柯拉松、莫奈和艾斯。
一般来放映室的都是刚死不久的角色，急于知晓自己死后那个世界的动态。只有在死亡角色场待得时间久了，他们才会懂得已经死亡的他们再也无法干涉正片的剧情走向，与其看着窝心不如一怒之下弃番等个几十年后大家在死亡角色场共聚一堂再说。
艾斯走进空荡荡的放映室时，动漫还没播，只看到莫奈在柯拉松面前喊他“少主”，后者摇摇头，打着手势示意自己不是他。
于是艾斯看到她金黄色的瞳子黯淡下去，默默坐到了离柯拉松不远的座位上，时不时还抬头看看他，像是想从他身上找到某个人的影子。艾斯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和她坐在同一排，两人中间就隔了一个位置。
动漫开始播放，艾斯的心思完全不在那上。莫奈长长的翅膀拖到他身边，他朝那边挪挪手就能碰到她柔软的羽毛。他花了很大工夫克制住自己伸手去摸她翅膀的欲望，觉得这样对人家太不尊重了，而且还是陌生的人。
柯拉松点着烟，看得出她很不喜欢烟味，皱皱眉起身往这边挪了个位置，柔软的羽毛贴到了他裸露的手臂上，弄得他痒痒的。
他偷眼看她，对方的注意力完全在动漫上。看着她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浅草绿色长发，他不禁愚蠢地想，羽毛会不会和头发一样，只是轻轻碰一下主人是不会有感觉的？
他还是没忍住，悄悄用手在她的翅膀上摸了摸，那感觉非常美妙。她瞅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能感觉到的。”
“抱歉。”他尴尬地收回手，她也没介意，又专心致志地紧盯着屏幕。
随后的几周、几个月里的周末，艾斯都没有缺席放映室，有朋友的邀约也尽可能推掉。比起庞克哈德岛篇，德雷斯罗萨篇他看得更糟糕，完全不知道在讲什么。像铁制品被磁石吸引，他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莫奈身上。因为那次他十分无礼地摸了她的翅膀，她每次挑座位都离他和柯拉松远远的。有时她察觉到他在看她，朝他的所在瞥过一眼。
艾斯回过神来就看到屏幕上有好多的生面孔晃来晃去，连自己的兄弟萨博吃了烧烧果实的剧情也看漏了。凯伦怀疑他简直在梦游，跟着他来了一次放映室，出去后他问艾斯这集讲了什么，艾斯讲不出来。凯伦翻了个白眼，说你还好意思说我见到妹子就走不动路，没想到你也有为妹子失魂落魄的一天。
他没有反驳，心里还记挂着莫奈的一颦一笑。可能他自己还没意识到，他喜欢那个女孩。
艾斯始终忘不了放映德雷斯罗萨篇终章的那天，屏幕上的多弗朗明哥被路飞打倒时，从不说话的柯拉松叹口气，说了句“我的傻哥哥”，然后点烟又把自己的衣领点着了。
莫奈脸色惨白，羽毛凌乱，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艾斯有些担心地问你还好吧？她摆摆手，刚想说什么，闷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艾斯没想到已经死亡的角色还会晕倒，慌忙把她扶到座位上，呼唤精灵。精灵用很通俗易懂的话语解释给艾斯：你死了在这不也睡觉吃饭嘛，虽然少了这些也照样“活”。同样在受到刺激时也会晕倒，这都是为了满足心理需要。
艾斯犹豫再三决定把她送回家。他问精灵她家在哪，精灵带着他出放映室，向东一直走。
他小心翼翼地把莫奈抱在怀里，时不时看一眼精灵的位置。少女有着极柔软的羽毛，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只受伤的鸟儿。就是她的腿太硬，他的手被摩擦得生疼，可他毫不介意。开心的感觉在心头雀跃，怎么说呢，他一下就想到小时候和路飞在森林里打猎，两人第一次捉住活兔子时的喜悦与激动。
精灵带着他一直向东走。他暗暗吃惊她住得如此偏僻，周围已经看不见人烟了，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不过既然她会飞，这点距离应该不在话下。
莫奈住在寒冷的雪山上。他让精灵把风雪停掉，风雪就停掉了。艾斯放眼只能看见白皑皑一片的雪，呼出的热气在空中液化成白色小液滴。精灵伏在他身上，他就不觉得冷了。
“她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艾斯问精灵，精灵说她生前是雪雪果实的能力者，已经习惯寒冷了，就跟柯拉松习惯沉默一样。
“和我完全相反的能力啊。”艾斯一边攀爬雪山一边嘀咕。精灵造出了一条冰雪阶梯，免去他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苦恼，但一阶一阶爬着望不到尽头的阶梯还是很让人难受的。他和精灵聊天，用提问的方式：“你说要是在原作的世界，我会遇到她吗？”
“这个说不清，得看尾田先生的心情。”
“就算遇上了恐怕也是敌人吧。”他想了想，对精灵说：“帮我和凯伦传个话，我想从他那借庞克哈德岛篇到德雷斯罗萨篇的漫画书。”
“好的。”精灵分裂出一小块，刺溜地向着远处飞去，去找凯伦了。
莫奈的家在山顶，是名副其实的雪屋。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把椅子。主人似乎不打算接待客人，连多余的椅子都没准备。艾斯轻轻把她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后在椅子上，等她醒来的同时看着精灵带来的凯伦借给他的漫画。
看了漫画艾斯对莫奈有了大致的了解，她是堂吉诃德家族的干部。原本是人类，翅膀和利爪都是特拉法尔加·罗给她安上的。她被路飞的同伴索隆和海军达斯琪合力斩杀，真正的死因却是猪队友凯撒误把她的心脏当做斯摩格的刺穿。
看到她死前对着电话虫说“您才是成为海贼王的男人”时，要不是这是借来的书，艾斯早就把它撕了。心里有难以名状的情感，说不出是对她的惋惜与同情还是对多弗朗明哥的嫉妒。
精灵说莫奈的童年很悲惨，还说她和妹妹都做好了为家族牺牲的准备。艾斯没有说话，一直看到德雷斯罗萨篇终章多弗朗明哥被打败，才觉得出了口恶气。回过头再去看多弗朗明哥和她的对话，怎么看都是她都只是一枚被利用、可肆意丢弃的棋子。他压根就没把她当人看待，随随便便叫人为他去死，凭什么？
尽管多弗朗明哥的身世算得上悲惨，这无法改变他带给更多人悲惨的事实。《海贼王》确实是一部好作品，艾斯清楚这点但因为不想再和那个世界有过多纠葛，才一直没有细看。
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显得发白，他真的很想回到那个世界去有一番作为。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能重来，命运是否可以改变。但他的命运根本不在他手里，在创造他的人手里，那是绝对无法反抗的存在。
眼看着绝望感又要压迫到他心头，艾斯急忙转移注意力。他不敢细想，怕自己发疯，导致更加巨大的痛苦。这时他终于想起自己看漏的剧情，自己的二弟萨博没死，还吃了烧烧果实。
真是的，原来那小子还活着啊，直到他死他都不知道这件事。嘛，虽然晚了一点，但知道这件事艾斯还是很欣慰的。他衷心祝福还活在那个世界里的人能幸福，如是想着，内心表现在脸上是极其灿烂的笑容。
艾斯正笑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回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醒的莫奈站在他后面，面色阴沉。顺着她的目光，他看到漫画摊开的那一页正是她死时的情景。
“不不不，不是因为看到你死我才笑的，我我我……”艾斯说到一半就不吱声了，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什么叫越描越黑。
“这很正常。”越过他头顶，她用翅膀拿过漫画书，艾斯没想到她的翅膀那么灵活，就像手一样。“我知道你是草帽小子的哥哥，看到弟弟战胜敌人安然逃脱感到开心是正常的吧。”
艾斯松口气，刚想夸她一句明事理，她就把书撕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把书撕成一片一片，像雪花一样从翅膀间散落：“但我不开心。”
果然说女人心海底针吗，他第一次遇到像莫奈这样的女生，从她身上总能遇到些新的事物。他大概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她了，某种程度上讲他寻找到一种新的途径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因为思考整日关于生与死的问题而疯掉。
她退后几步，坐在床上用翅膀捂着脸哭起来：“为什么少主不是主角呢？”
“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只能接受。”艾斯在脑海里组织着字词，努力想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这件事我也花了很久才弄明白。死亡角色场是很荒唐的存在，而我们不能因为它荒唐就过得也荒唐。活着的时候，我挺希望能好好休息。那时我对自己说，休息是属于死人的，作为活人应该奋发向上。现在我知道以前的我是错的了，死人并不能休息，还得像活人一样去想事做事，一样地累。”
听着艾斯的话，莫奈慢慢不哭了，翅膀放下时，她的眼睛有点红，里面的阴郁与仇恨淡了些，有惊奇和感兴趣。艾斯知道他的话起到开导的作用了，估计出不了几天她眼里的仇恨会像终被阳光破开的乌云那样散掉吧，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莫奈理了理羽毛，换了个端庄些的坐姿：“不安慰哭泣的女生，却讲了一大通大道理，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在我看来人会哭才奇怪呢，眼泪又解决不了问题。”
“你一定没有女朋友。”
艾斯差点脱口而出“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啊”，幸亏自己说话带脑子，这么说肯定会被误会的。都怪跟凯伦那家伙相处太久，习惯性地想用俏皮话回应俏皮话。凯伦没节操，而艾斯作为一个知名人物脸还是得要的。这话要是真说出口了，传出去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他。
“总有一天你会适应这里的，你需要时间。”
“我会的。谢谢你。”她站起身，变相传达她想一个人静静的意图。
艾斯识趣地说：“我告辞了。”到门口时他停下来，问他以后可不可以再来找她：“很多事情精灵讲不明白的，我可以解释给你听。没别的意思，我也是从你那样过来的。如果有人能给你指导，你会少走很多弯路。”
长睫毛忽闪忽闪，她点点头说：“那就麻烦了。”
从雪山上下来后艾斯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书店买了本新的漫画，为了避免尴尬，让精灵代还给凯伦。所幸凯伦有不读二遍书的习惯，漫画也不会看第二遍，直接放回书架，他只是有收集癖罢了。艾斯懒于徒费口舌解释不必要的小事，偏偏凯伦喜欢钻牛角尖。托他不读二遍书的习惯的福，他并没有发现这本漫画是本新书，否则肯定会追着艾斯刨根问底。
送莫奈回家的事艾斯没有告诉任何人，柯拉松又不喜欢说话，这件事再没有别人知道。
德雷斯罗萨篇完结后，放映室就空下来了。知道萨博还活着，艾斯挺高兴的。他在死亡角色场里没找到他，还以为是自己粗心找漏了呢，现在才知道他压根没死。他的兄弟们都还在世真是太好了，活着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无止境的希望与刺激的冒险。而他只能在这个荒唐的死亡角色场，守着自己将腐烂而未腐烂的灵魂，不明意义地“活着”。
想要阻止它进一步的腐烂，唯一的方法是向它注入新鲜的活力，比如友谊与爱情。艾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爱上莫奈，反正他挺喜欢她就是了。
和正片里塑造的那个残忍忠诚的杀手形象不同，艾斯所见到的莫奈像个天真的大女孩。有时她会很任性，强迫别人完全认可她的意见，没有反驳的余地。
她毫不掩饰对多弗朗明哥的好感，为此艾斯煞费苦心地把她拉入了唐蕾坑。同人文在死亡角色场最早的起源是许多闲着没事的编辑对正片剧情的预测总是不中，一气之下创造的新文种。即以原作人物为原型，着手从原作某个时间点切割、改变原作剧情走向的衍生作品。
艾斯还看过有人写的关于他没死的同人文。有时艾斯禁不住会想：在同人文的世界里会不会也有个死亡角色场？也许同人里还有同人，一个个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
这种问题想想就算了，细想人是会发疯的。
艾斯了解到很多正片没有细致刻画的小秘密，他可以举出好几个例子：莫奈的歌声非常动听，她有着堪比百灵鸟的婉转歌喉，唱出的歌犹如天籁之音；她喜欢吃红苹果，极度讨厌青苹果；她受不了烟草在身边燃烧，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没事的时候她常常坐在窗边听雪落在雪地上轻微的响动，好像听上一百年也听不够似的……
雪落的声音艾斯是听不到的，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精灵弄来了一把椅子在她的雪屋里，这样屋里就有两把椅子了。他有耐心陪着她坐上一下午，渐渐自己的心跳声就变得越来越响。艾斯一直担心自己嘈杂的心跳会被她听到，那样她就会发现他不在听雪而在看她。
两人相处得很融洽，很少有大的纷争。艾斯还没想好要不要告白，也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他。万一被拒绝了，恐怕连朋友都没法做了。
活着的艾斯绝不会想这么多，会和路飞一样口无遮拦地说出内心的感受。死亡有着改变一个人性格的巨大威力，死后的世界才是绝不能犯错的炼狱，一个决定失误，接下来将是不知道多少年的尴尬。
不知何时传起了这样的谣言，说尾田大佬准备复活莫奈，把她召回那个世界。艾斯不晓得召回是什么意思，问精灵，精灵的解释他又没听懂，就去问主管。主管告诉他召回意味着莫奈在死亡角色场的记忆会被清除，灵魂回到正片的世界，按照尾田先生的意志行动。
他抑制住内心奔涌澎湃的情感，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问主管：“听说莫奈会复活，是真的吗？”
“不要信捕风捉影的剧情分析，当年你下来的时候他们还一口咬定你迟早会复活呢。至少到现在我没有接到类似的通知，不过雪雪果实还没有在正片世界出现。”
主管的最后一句话成了艾斯喉中的鱼鲠，卡了好几天，把他惦记坏了。他的理解是，既然雪雪果实还没有在正片世界出现，莫奈的死亡就没有一锤定音，她还是有复活的可能的。
艾斯把最新出的几十集研究了个透彻，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但他还是放不下心，惶惶不可终日。
凯伦的女神已经换成了零玖，艾斯却整天还和他讨论早就过去了的庞克哈德岛篇。实在被他弄烦了，凯伦说：“哎呀，尾田大佬不会画复活的剧情啦。乔巴拿到的那个纸团不一定是莫奈扔的，看到乔巴她没有动手是剧情需要，不然还怎么玩。MMP的心脏都刺穿了，完了大佬要是来这么一出说那个心脏又不是她的，我就去吃屎。”
终于，艾斯和莫奈提起了最近的谣言，问她有什么看法。
她用翅膀摩挲着脸颊，漫不经心地回答说：“能有什么看法，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怎么，自己反倒忘了？”
“复活的话，你在这里的记忆会被清除。”
“哦，所以呢？”
“我们就像从未相遇过一样，”他的声音十分苦涩，“你活过来，回到那个世界，和别的人在那里对话交流甚至相爱，而我只能在屏幕这边看着。我已经死了，烧烧果实也已经重新出现在那个世界，我不可能复活的。我还活着的时候没有遇见你，好不容易死后遇到了你，喜欢你，又要和你分开。等到不知道多少年之后，你再次死去来到死亡角色场，你不认识我，而我却还活在过去的记忆了……抱歉，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莫奈的嘴角微微上翘，她歪着头想了想，说：“大致听懂了那么点，总之你不想我离开对吧？”
“是这样的没错。”
“那我就不会离开。”
柔软的翅膀覆到他的头上，他一怔，看她微笑着说：“只要你想，就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再分开。人的意志是很强大的，可不要小瞧哦。呐呐，艾斯，我们是人类对吧？”
哪怕知道他们是别人作品里任人摆布的角色，哪怕死亡角色场的存在再怎么荒唐，他们依然可以像有血有肉的人类活得一样有滋有味。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便是真实。
“是的，”努力克制住哭泣的冲动，他用手握住少女的翅膀，感受羽毛的柔软，坚定无比地回答：“我们是人类。”
END
大蛇丸听到自来也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