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薇】43年后的再遇见
年迈的女王独自推开寝宫的门，直到走进门，昏花的眼睛才看见屋里有个人。
“Miss.Wednesday，好久不见。”
薇薇迟疑了一下，揉揉眼，并不是很确定地：“克洛克达尔先生？”
“对，是我。”
已是耄耋老人的克洛克达尔坐在古旧的花式椅上，银白头发，还是从前那件白边黑大衣。他新点燃一根雪茄，在薇薇来之前他已经吸掉了三根。
“你还抽烟。假牙不怕坏掉吗？”
“就算我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抽。”
薇薇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左手挽着长裙，右手扶着把手慢慢坐下。克洛克达尔看着她迟缓的动作，花白的发髻，黑色衣袖下露出那截枯木似的手。尽管在来时就有预料，告诉自己如今的她不可能还是记忆里的那个青葱少女，真正见到后心还是不禁颤抖。
岁月是把杀猪刀。
“很多年没见，你老了。”
“不要告诉我，你大半夜跑我寝宫里蹲着，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我早就知道的事实，镜子比你早十年就对我说过了。”女人毕竟是女人，薇薇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脸庞，上面布满了皱纹。她叹口气：“就算你不喊我‘陛下’，好歹也别用那个称呼叫我。我早就不是你的员工了，克洛克达尔先生。”
“我乐意，Miss.Wednesday。”
“真拿你没办法。”薇薇嘟囔一声，看着吞云吐雾的克洛克达尔，笔直的脊背逐渐弯曲，最后放弃了正襟危坐的姿势。她靠在椅背上，大大咧咧地翘起二郎腿：“什么嘛，和你在一起我就想起了我波澜壮阔的前半生。果然当海盗什么的最潇洒，当女王累死累活一大堆政务总也处理不完。”
“如果我把你现在的样子拍成照片，不知道阿拉巴斯坦有多少家报社会为此争得头破血流。”
“光是你在我寝宫这件事，传出去阿拉巴斯坦的女王就晚节不保了。”薇薇担心地朝门口望望，虽然她并不能看清。“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只是叙旧而已，我所有认识的人都死光了，不论是朋友还是敌人。只剩下你一个认识的了。”
“嚯，你怎么不去培养后生，完成你未继的事业？”
“见到我的后生只有一个目的，干掉我这个老不死的能力者，然后等沙沙果实重新出现在世界上。”
“听上去还真是可怜，你也有今天啊。”薇薇的语气很幸灾乐祸，她有种错觉，时光倒流了几十年，在克洛克达尔面前，她又变回那个十几岁的幼稚少女。这种感觉很不错，尤其对于她这种刚刚步入老年的人来说，本来打算下逐客令的她改口道：“要不要聊聊43年前我加入巴洛克工作社然后和路飞他们一起成功把你送进局子的事？”
她以此来报复他一见面就说她老的事。
薇薇还以为他从嘴里拿掉雪茄是准备打她，结果他只是抖掉烟灰，无奈地：“你能不能不要揪着我人生中的一次失败不放？”
“我可没说那是你的失败，其实是你自己揪着自己不放。”
“厉害，不愧是外交场上铁血女王。如果你把对付我的功夫拿出一半放在处理和阿莫王国的领土争端问题上，那两百平方米的土地说不定至今还属于阿拉巴斯坦。”
薇薇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气鼓鼓地瞪着他。克洛克达尔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小心骨折，女王陛下。”
花了半分钟平复心情，薇薇露出了疲惫的神情，重新靠在椅子上：“问题是在外交场合我不能大声地对他们说‘草你妈’。克洛克达尔，我有句话很多年前……算了，难得再见面就不要互相伤害了，我们都已经过了那个争强好胜的年纪了。”
克洛克达尔沉默地抽着雪茄，粘稠的时间里掉出这么一句话：“你变了。”
“废话，都过了四十多年了，有什么是不变的？”许多画面从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掠过，却好像是一片空白。明明经历了那么多，到了要和人讲起时却又张口结舌。她运用了在外交场上“以退为进”的策略，问他：“你想和我叙什么旧？”
“不知道。事情只是想到了，就做了。”
如此随意任性的风格，那么多年还是没变啊。薇薇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你结婚了吗？”
“没有。”
“如果你死了，葬礼怎么办。都没人照顾你，为你料理后事。”
“我不需要别人来替我料理后事，我只要参加别人的葬礼，看着我所有认识的人进棺材，就会觉得很安心。”
“我可做不到你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受你没体会过。”薇薇嘲弄地笑笑：“说起光阴变迁，我刚刚为我第三任丈夫守夜，下个月我第十二个外孙女就要嫁给阿莫王国的四王子。四十年前谁会想到今天，唉。”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确实一夜未睡，她打了个哈欠。
克洛克达尔吸了吸鼻子，空气中除了浓郁的烟味还有一丝淡淡的酒香。他吐出三个字：“守夜酒。”
薇薇点点头，那是阿拉巴斯坦王室的礼节，没想到他居然知道。
“我就说你今天有点不正常，原来是喝醉了。有次出任务，还记得吗？……”
克洛克达尔的声音有些忍俊不禁，薇薇预感不妙，脱口而出：“不记得了。”
“……你喝了一小杯之后就开始发酒疯，要我挠你下巴，不挠还咬我。折腾半天才趴下，后来还是我把你带回去的。”
“你妈炸了！不要和我讲这个！黑历史噫啊啊啊！”薇薇脸颊的温度迅速上升，羞耻到一定地步也不顾自己的音量大到可能会引来侍女。她捂住耳朵，把脸埋进裙子。
“看来现在你的酒量也还不行。”
当听到低低的抽泣声时，克洛克达尔意识到事情已非同小可。
“搞什么啊，随便说说就哭起来了。”他烦躁地吐出一口烟，不知所措起来。
过了一会，薇薇重新抬起脸，强颜欢笑道：“骗你的，没想到吧。”重重的鼻音还是出卖了她。她擦擦红肿的眼睛，葬礼上没哭的她没想到还是要送掉这几毫升盐水。
克洛克达尔没有说话。
她走到柜子前，拉开抽屉：“要来杯花茶吗？阿莫王国今年新送来的，我还没试过呢。”
“不要。”
“我又不会下毒。”
“不是怕你下毒，我对花茶过敏，天生的。”
“真假的？”薇薇的手一抖，茶包掉回抽屉，她狐疑地看向克洛克达尔模糊的轮廓：“可是……”
“可是你以前泡的我都喝掉了。”克洛克达尔捻灭烟头，郑重地站起身，大衣滑落掉在椅子上：“有几十年时间，我差点忘记我爱过你。时过境迁，我又想起来了。Miss.Wednesday，这不是玩笑。前几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段话，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她，这样即使在以后再黑暗的日子里，她也可以想起来有人喜欢过她。”
“你也有被年轻人心灵鸡汤打动的一天啊？”薇薇不自觉地抱着胳膊，“照你的性格，不应该在我和第一任丈夫结婚时来劫婚吗，别告诉我那时你就忘了。”
“如果我这么做了，那时的你一定会为了你所谓‘国家的贞操’自杀的。没错吧？”
“你说的很对。”以前的她确实是那种性格，一切为了国家，为了国家的一切。好不容易她学会了自私，却发现自己已经老了。
挂钟嘀嗒嘀嗒地响着，薇薇想知道时间，但她什么也看不清。够了，不要再这样提醒她“时间”的存在了。
“克洛克达尔，我们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我和你都已经老了，下次再见面说不定是在谁的葬礼上。”
她的嘴很苦涩，也许等结束了这场叙旧，她得先去泡杯花茶再睡觉。
“我知道。我来只不过是告诉你一句，仅此而已。‘我爱你，与你何涉？’”克洛克达尔披上大衣，他要走了。
如此随意任性的风格，那么多年还是没变啊。
薇薇忽然想哭，但她觉得自己刚刚已经哭够了，于是忍住了。思想陷入极度的混乱，以至于她也忘记自己有没有爱过他，却又重复了问过的问题：“如果你死了，葬礼怎么办。都没人照顾你，为你料理后事。”
“我不需要别人来替我料理后事，我只要参加别人的葬礼。我最想参加的是你的葬礼，看着我最爱的人在我之前死去，我会很安心。”克洛克达尔走到她面前，像是想弥补什么似的，他伸出手，又收了回去：“再见了，Miss.Wednesday。”
薇薇看着他沙化，从窗口飘了出去，擅自结束了这次阔别了43年的叙旧。其实刚刚她想让他头再低一点，因为即使那样近的距离还是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已经走掉了。
时间洪流里，有些事错过了真的只能作罢。
“再见。”
END
“Miss.Wednesday，好久不见。”
薇薇迟疑了一下，揉揉眼，并不是很确定地：“克洛克达尔先生？”
“对，是我。”
已是耄耋老人的克洛克达尔坐在古旧的花式椅上，银白头发，还是从前那件白边黑大衣。他新点燃一根雪茄，在薇薇来之前他已经吸掉了三根。
“你还抽烟。假牙不怕坏掉吗？”
“就算我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抽。”
薇薇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左手挽着长裙，右手扶着把手慢慢坐下。克洛克达尔看着她迟缓的动作，花白的发髻，黑色衣袖下露出那截枯木似的手。尽管在来时就有预料，告诉自己如今的她不可能还是记忆里的那个青葱少女，真正见到后心还是不禁颤抖。
岁月是把杀猪刀。
“很多年没见，你老了。”
“不要告诉我，你大半夜跑我寝宫里蹲着，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我早就知道的事实，镜子比你早十年就对我说过了。”女人毕竟是女人，薇薇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脸庞，上面布满了皱纹。她叹口气：“就算你不喊我‘陛下’，好歹也别用那个称呼叫我。我早就不是你的员工了，克洛克达尔先生。”
“我乐意，Miss.Wednesday。”
“真拿你没办法。”薇薇嘟囔一声，看着吞云吐雾的克洛克达尔，笔直的脊背逐渐弯曲，最后放弃了正襟危坐的姿势。她靠在椅背上，大大咧咧地翘起二郎腿：“什么嘛，和你在一起我就想起了我波澜壮阔的前半生。果然当海盗什么的最潇洒，当女王累死累活一大堆政务总也处理不完。”
“如果我把你现在的样子拍成照片，不知道阿拉巴斯坦有多少家报社会为此争得头破血流。”
“光是你在我寝宫这件事，传出去阿拉巴斯坦的女王就晚节不保了。”薇薇担心地朝门口望望，虽然她并不能看清。“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只是叙旧而已，我所有认识的人都死光了，不论是朋友还是敌人。只剩下你一个认识的了。”
“嚯，你怎么不去培养后生，完成你未继的事业？”
“见到我的后生只有一个目的，干掉我这个老不死的能力者，然后等沙沙果实重新出现在世界上。”
“听上去还真是可怜，你也有今天啊。”薇薇的语气很幸灾乐祸，她有种错觉，时光倒流了几十年，在克洛克达尔面前，她又变回那个十几岁的幼稚少女。这种感觉很不错，尤其对于她这种刚刚步入老年的人来说，本来打算下逐客令的她改口道：“要不要聊聊43年前我加入巴洛克工作社然后和路飞他们一起成功把你送进局子的事？”
她以此来报复他一见面就说她老的事。
薇薇还以为他从嘴里拿掉雪茄是准备打她，结果他只是抖掉烟灰，无奈地：“你能不能不要揪着我人生中的一次失败不放？”
“我可没说那是你的失败，其实是你自己揪着自己不放。”
“厉害，不愧是外交场上铁血女王。如果你把对付我的功夫拿出一半放在处理和阿莫王国的领土争端问题上，那两百平方米的土地说不定至今还属于阿拉巴斯坦。”
薇薇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气鼓鼓地瞪着他。克洛克达尔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小心骨折，女王陛下。”
花了半分钟平复心情，薇薇露出了疲惫的神情，重新靠在椅子上：“问题是在外交场合我不能大声地对他们说‘草你妈’。克洛克达尔，我有句话很多年前……算了，难得再见面就不要互相伤害了，我们都已经过了那个争强好胜的年纪了。”
克洛克达尔沉默地抽着雪茄，粘稠的时间里掉出这么一句话：“你变了。”
“废话，都过了四十多年了，有什么是不变的？”许多画面从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掠过，却好像是一片空白。明明经历了那么多，到了要和人讲起时却又张口结舌。她运用了在外交场上“以退为进”的策略，问他：“你想和我叙什么旧？”
“不知道。事情只是想到了，就做了。”
如此随意任性的风格，那么多年还是没变啊。薇薇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你结婚了吗？”
“没有。”
“如果你死了，葬礼怎么办。都没人照顾你，为你料理后事。”
“我不需要别人来替我料理后事，我只要参加别人的葬礼，看着我所有认识的人进棺材，就会觉得很安心。”
“我可做不到你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受你没体会过。”薇薇嘲弄地笑笑：“说起光阴变迁，我刚刚为我第三任丈夫守夜，下个月我第十二个外孙女就要嫁给阿莫王国的四王子。四十年前谁会想到今天，唉。”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确实一夜未睡，她打了个哈欠。
克洛克达尔吸了吸鼻子，空气中除了浓郁的烟味还有一丝淡淡的酒香。他吐出三个字：“守夜酒。”
薇薇点点头，那是阿拉巴斯坦王室的礼节，没想到他居然知道。
“我就说你今天有点不正常，原来是喝醉了。有次出任务，还记得吗？……”
克洛克达尔的声音有些忍俊不禁，薇薇预感不妙，脱口而出：“不记得了。”
“……你喝了一小杯之后就开始发酒疯，要我挠你下巴，不挠还咬我。折腾半天才趴下，后来还是我把你带回去的。”
“你妈炸了！不要和我讲这个！黑历史噫啊啊啊！”薇薇脸颊的温度迅速上升，羞耻到一定地步也不顾自己的音量大到可能会引来侍女。她捂住耳朵，把脸埋进裙子。
“看来现在你的酒量也还不行。”
当听到低低的抽泣声时，克洛克达尔意识到事情已非同小可。
“搞什么啊，随便说说就哭起来了。”他烦躁地吐出一口烟，不知所措起来。
过了一会，薇薇重新抬起脸，强颜欢笑道：“骗你的，没想到吧。”重重的鼻音还是出卖了她。她擦擦红肿的眼睛，葬礼上没哭的她没想到还是要送掉这几毫升盐水。
克洛克达尔没有说话。
她走到柜子前，拉开抽屉：“要来杯花茶吗？阿莫王国今年新送来的，我还没试过呢。”
“不要。”
“我又不会下毒。”
“不是怕你下毒，我对花茶过敏，天生的。”
“真假的？”薇薇的手一抖，茶包掉回抽屉，她狐疑地看向克洛克达尔模糊的轮廓：“可是……”
“可是你以前泡的我都喝掉了。”克洛克达尔捻灭烟头，郑重地站起身，大衣滑落掉在椅子上：“有几十年时间，我差点忘记我爱过你。时过境迁，我又想起来了。Miss.Wednesday，这不是玩笑。前几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段话，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她，这样即使在以后再黑暗的日子里，她也可以想起来有人喜欢过她。”
“你也有被年轻人心灵鸡汤打动的一天啊？”薇薇不自觉地抱着胳膊，“照你的性格，不应该在我和第一任丈夫结婚时来劫婚吗，别告诉我那时你就忘了。”
“如果我这么做了，那时的你一定会为了你所谓‘国家的贞操’自杀的。没错吧？”
“你说的很对。”以前的她确实是那种性格，一切为了国家，为了国家的一切。好不容易她学会了自私，却发现自己已经老了。
挂钟嘀嗒嘀嗒地响着，薇薇想知道时间，但她什么也看不清。够了，不要再这样提醒她“时间”的存在了。
“克洛克达尔，我们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我和你都已经老了，下次再见面说不定是在谁的葬礼上。”
她的嘴很苦涩，也许等结束了这场叙旧，她得先去泡杯花茶再睡觉。
“我知道。我来只不过是告诉你一句，仅此而已。‘我爱你，与你何涉？’”克洛克达尔披上大衣，他要走了。
如此随意任性的风格，那么多年还是没变啊。
薇薇忽然想哭，但她觉得自己刚刚已经哭够了，于是忍住了。思想陷入极度的混乱，以至于她也忘记自己有没有爱过他，却又重复了问过的问题：“如果你死了，葬礼怎么办。都没人照顾你，为你料理后事。”
“我不需要别人来替我料理后事，我只要参加别人的葬礼。我最想参加的是你的葬礼，看着我最爱的人在我之前死去，我会很安心。”克洛克达尔走到她面前，像是想弥补什么似的，他伸出手，又收了回去：“再见了，Miss.Wednesday。”
薇薇看着他沙化，从窗口飘了出去，擅自结束了这次阔别了43年的叙旧。其实刚刚她想让他头再低一点，因为即使那样近的距离还是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已经走掉了。
时间洪流里，有些事错过了真的只能作罢。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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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蔷薇开车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