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玉藻前】胧月狐音
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生物――狐狸。
它们拥有最能蛊惑人心的面孔，和与生俱来的魅惑。
在那精致面孔的肉块里是冰冷的心，它们视性命如草芥，随意生杀掠取。它们能够给你最无法拒绝的诱惑，于是，在你沉溺于美好的幻境时，伸出锋利的爪子，扎透你的血肉，割断你的脖颈
，咬碎你的骨头……
而你却感觉不到疼痛，心甘情愿溺死在虚假编织的幻境中。
还是小狐狸的玉藻前，很不赞同这种说法，因为他最讨厌戴着面具的虚假木偶。
所以，遇到葛叶时，他才会爱上那纯白的颜色。
森林有着五彩的光谱，绿叶下，蜷成一团毛球的葛叶就像呼吸一般，无声的伏动着没有一丝杂色的白毛。那种安详与静美是让人心动的。
于是，玉藻前主动迈出了第一步。
从此，他们成为了最好的朋友。没错，朋友。
葛叶爱上了人类。最脆弱虚伪的人类。
“人类的寿命很短，所以，『盛开』时才会惊艳整个世界。”这么说着的葛叶，有着从未见过的神情。
她褪去一身纯白的毛发，换上人类的躯体。常持的笑容把漂亮的唇形，抿画出一抹圆润的弧度。温顺的长发被红绳系在脑后，跟白发一起飘飞的的古铜铃铛，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有谁比玉藻前更清楚，葛叶的体贴和阳光坦诚。所以，看着葛叶那幸福满满的眼睛，玉藻前知道，葛叶将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最好的妻子，最好的母亲。
但是，惨剧还是发生了。
千年修行，最终换来的是千年孤独。
葛叶，你是个骗子。
“你们都那么想做正义的使者吗？那么……去地狱做好了！”
“你真温柔啊玉藻前。……我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会自相残杀，哪怕我变成人类，接近人类，像人类一样生活，甚至生下属于人类的孩子。越是了解就越不明，为什么杀戮与善良会同时出现在人类的身上。也许，他们只是饿了，冷了……越是强大的人，就容易偏离正轨，那孩子也一样。但他又跟我们不同，他拥有人类的善良，也拥有改变命运的力量。身为阴阳师，他有必须背负的使命。”
“他跟你一样，都是急着去死的正义。我，只遵从自己的欲望。”
“那么……你的欲望是什么……”
“我的欲望是……”
案桌旁的玉藻前紧握着笔，但空白的纸页始终没有落下半点墨迹。
他觉得自己也许该写下，前些日子的京都大混乱，但想想葛叶并不会因为京都死了很多人而开心。
发呆继续，但夹杂着冰晶的黑风，却撩开了屏风帘子。玉藻前黑亮的眸子，瞬间转移向殷红的眼尾，看向门外。
“玉藻前，联手合作吧。”走在最前的黑晴明，是跟着话语一起踏进屋子的。
“哦？为什么？”玉藻前放下笔墨，转身看向这个长得跟葛叶有几分相似的人。“你成为不了晴明。”
“但我也是晴明！不是吗！”黑晴明进前，眼看着玉藻前那娇美胜蔷薇的面容，白梅般的肌肤在乌黑的发丝下更显白皙。此等绝世美人，若不是在皇宫深院，一定是走到那里都是吸引眼球的存在。只可惜他的嘴角始终是那么冰冷。
“很痛苦吗？晴明。”
黑晴明没想到玉藻前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脸上的愤怒就这么硬生生僵住。
“……也是呢，失去深爱自己，自己也深爱着的人，就如同失去了世界。”玉藻前拿起旁边的黑白折扇，打开，合上，拍在手心。“尽管如此，活着的人还是必须好好的活下去。活着，去等待机会。”
黑晴明的眼神挂上了悲伤，咬着牙。“母亲大人从来没有对人类抱有一丝杀意，但人类却杀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愤怒吗！”
“愤怒？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规律，也是葛叶的命运。”
“这种屎一样的命运！让它见鬼去吧！只要我们联手……”
玉藻前叹了口气。“像你一样成天嚷着毁灭京都，解放阴界？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神乐一样，借助大蛇的力量从阴界回来。你还真是个孩子，被大蛇骗了吧。”
“你！”
黑晴明刚要发作，大天狗却抢先一步吼道：“黑晴明大人的痛苦岂是你个深闺之人能明白的？吾等大义！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哼……真有意思。大天狗，你的名字还记得吗？”看着站在黑晴明身后的大天狗，玉藻前不得不叹息一下命运的可笑。
当年，玉藻前潜入皇宫时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的身份，哪怕是京都最厉害的阴阳师。但跟着第一皇子出现在皇宫里的大天狗却发现了。
“为什么要打扮成女人的模样？”问着这句话的大天狗没有诧异，反而有种羡慕的神色。现在的话，玉藻前大概知道那是为什么了。
“不记得，那又怎么样。我现在只想帮助黑晴明大人完成大义而已。”
“你以为戴上面具，就可以丢弃你原本的『脸』吗？真傻。”
大天狗紧握着团扇，无言以对。因为全都被说中了。
“所有人都讨厌面具，但所有人又不得不戴上面具。从我们遇到那个最特别的人起。是时候了，等百目鬼把胧车带来，……然后，去见他。”
黑晴明一行不能在皇宫多逗留，被阴阳头发现之前便告辞离去。走出院子，最后面的雪女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屋顶的孩子。那周身的寒气和没有表情的苍白冷脸。“……雪”
“走了！雪女！”
“是！黑晴明大人。”
黑晴明们离去，玉藻前从帘子后面走出来。“雪童子，去森林把百目鬼和胧车带过来。今晚，平安京要染上红色了。”
……
葛叶，你曾经说过，要我顺从自己的欲望。既然你要我顺从自己的欲望，那么，你明白我真正的愿望是什么的吧？
我答应过你要关照那孩子，所以我来到京都，成为人类统治者的人。高兴吧，你的孩子很有出息。但是他跟你一样，你们都是一心想当正义使者的傻瓜。
这应该就是你所说的命运吧。真可笑。
葛叶啊，所谓的命运，是掌握自己手里的。只要你足够强大。
……
“只要足够强大就能改变命运？”雪童子躺在地上的水泊里，他即将在春日的照耀下，融化成一滩冰水。
一个十分漂亮的大妖怪，在佣人们离开后，静静低头看着他。“美丽的东西总是那么容易逝去，你，想改变这短暂的命运吗？跟葛叶一样的白色，都值得留下。变强吧，强到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原来如此。看着那双眼睛，我知道，这个人很寂寞。他跟我遇到的每一个孤独人类一样。
“孤独的人类，都很容易把自己的真心表达出来。”当我像哥哥姐姐们一样来到人界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害怕寒冷的脆弱人类，会顶着严寒跑到雪地里，又跳又笑。
因为被世俗玷污，所以人类喜欢白色；因为知道寒冷，才明白怀抱的温热；因为知道冬天来了，春天就不会遥远。
人类，真容易觉得幸福。
看着他们笑，我也渐渐打从心底里觉得开心。如果有人能因为你的出现而真情流露的话，那么，这就是幸福了。
可是，一到春天我就会消失不见。
我，无法永远给他们带来欢乐。
明知道自己无法一直给这些弱小的家伙带来欢笑，却还把那一时的笑容刻画成覆心的血管，抵抗自然规律的跳动轮转。
我还不想离开！我还想看着这些笑容！我还想冻结他们的伤疤！
没有结果的贪得无厌，注定是一种折磨。
冰雪消融后，我们连过客都算不上。
“如果三个月的寿命，是我唯一注定的命运。那么，命运哟！让我亲手改变你！”
……
“京都？”雪童子飞落到胧车顶，低头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百目鬼。“这么远。不过那里人多，一定能找到更好，更漂亮的眼睛。哈哈哈……”
雪童子不知道眼睛有什么好的，但他知道眼前一脸扭曲笑容的百目鬼，一定知道没有眼睛有多可怕。这是一个害怕黑暗的扭曲灵魂。
“给你看个好东西。”坐在胧车头的百目鬼从脑袋后面，扯下两只青色的眼球。“这个眼睛很有趣！她明明要把所有故事，带回去给她最重要的人听，但是……哈哈，直到死她都还想着回到那个人身边！真是又蠢又好笑啊！哈哈哈……不过，这种坚信不移的眼睛，最漂亮了！”
“你只是在羡慕她而已。”
百目鬼一怔，最新换上的眼眸不自觉垂下了视角。百目鬼的确很羡慕，她羡慕所有拥有眼睛的人。
没有人知道，只有黑色的世界有多恐怖。谩骂和嘲笑，相比起黑暗来说都只是伤口上撒盐。那在伤口上捅刀子的是，永远无法知道自己所亲近的人们长什么模样的失落。而永远无法结痂的是，被最好的朋友，杀死在了又窄又黑暗的匣子里。
重生的她得到了新的生命和求而不得的光明。眼睛！眼睛！最美的眼睛！她要找到世界最美的眼睛，比玉藻前大人的眼睛还要美的眼睛，然后用这眼睛，好好看看她最好的朋友。
“喃，你长什么样子？”
……
“哈哈……是什么都无所谓！玉藻前大人赐予了我们如此特别的力量！我们也要帮玉藻前大人，找到『真实』的答案！京都！燃烧吧！使劲的燃烧吧！”
……
夜晚将黑色的静谧和泛黄的美丽灯火，笼罩向京都的每一寸土地。
胧月悬于天穹，等待鼓动山崩地裂的星火。
“我，来了，晴明。”九尾晃动，挡下月白的光辉。
黑眸里滑落一点星火。轰！烈焰奔腾。
葛叶，一直有一个问题困扰着我，我很后悔没有问你，但你活着的时候我又不敢问你。如果问那孩子的话，他会告诉我答案吗？以前的他或许不知道，但现在的话，他可能会有一个你我都想不到的答案。
我好高兴那孩子长得很像你，因为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会觉得你也还活着。毕竟，他身上流着你的血。而且，你一直以那孩子为骄傲的吧。
现在，我就要去见那孩子了。
用最初相遇的模样，去见你。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哪怕一次也好，葛叶，我想要战胜它。然后，把我的骄傲――你，还给我。
爆炸，火光，喧闹，死亡。
我美丽的庭院――平安京。化作埋葬你的土壤吧。
哭声，喊声，坍塌声。
……
“……现在我知道，这里有最珍贵的东西！我要保护这些弱小的家伙！他们的脸上不应该是惊恐和泪水！我是为了人类的欢乐！才诞生到这世界上的！”
“啊！！！吵死了！我不会把眼睛还给你们的！全部给我下地狱去！哈哈哈……”
“……你这个大蠢货！”
“我本来就很蠢，你现在才知道？博雅……”
“我要保护晴明，从最初相遇时，我就这么决定了！”
“祓除污秽，洗涤不净，急急如律令！”
……
葛叶，你曾经说过，要我顺从自己的欲望。既然你要我顺从自己的欲望，那么，你明白我真正的愿望是什么的吧？
我真正的愿望――葛叶。
我只想保护你，让你免受一切不幸的摧残；我只想疼爱你，让你免受一切灾厄的蹂躏。
所有的伤害、所有的威胁、所有的灾祸、所有一切危害你的事物，都统统由我来摧毁。
人说：每一个对抗命运的存在，都属于强者。
我玉藻前当然也是！
我不会祈求神来庇佑你，也不会祈求上天怜悯一个杀人无数的我。
你的愿望是保护那孩子，那么我就成为你的神，帮那孩子消除灾厄，抹除祸事。
就算……就算那灾厄――是我自己！
……
“你怎么受伤了！明明是修行千年的大妖怪了。”
“哈哈……今天是我赢了！”
“没关系，我撑得住。”
“果然，我还是喜欢人类。”
“这是我最初的选择。”
“一个人我也能活下去，更何况我还有这个孩子。”
“玉藻前，该休息了，辛苦了。”
哈哈，你变坚强了，葛叶。
真的……变强了，我最骄傲的葛叶。
我最喜欢你了――葛叶。
它们拥有最能蛊惑人心的面孔，和与生俱来的魅惑。
在那精致面孔的肉块里是冰冷的心，它们视性命如草芥，随意生杀掠取。它们能够给你最无法拒绝的诱惑，于是，在你沉溺于美好的幻境时，伸出锋利的爪子，扎透你的血肉，割断你的脖颈
，咬碎你的骨头……
而你却感觉不到疼痛，心甘情愿溺死在虚假编织的幻境中。
还是小狐狸的玉藻前，很不赞同这种说法，因为他最讨厌戴着面具的虚假木偶。
所以，遇到葛叶时，他才会爱上那纯白的颜色。
森林有着五彩的光谱，绿叶下，蜷成一团毛球的葛叶就像呼吸一般，无声的伏动着没有一丝杂色的白毛。那种安详与静美是让人心动的。
于是，玉藻前主动迈出了第一步。
从此，他们成为了最好的朋友。没错，朋友。
葛叶爱上了人类。最脆弱虚伪的人类。
“人类的寿命很短，所以，『盛开』时才会惊艳整个世界。”这么说着的葛叶，有着从未见过的神情。
她褪去一身纯白的毛发，换上人类的躯体。常持的笑容把漂亮的唇形，抿画出一抹圆润的弧度。温顺的长发被红绳系在脑后，跟白发一起飘飞的的古铜铃铛，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有谁比玉藻前更清楚，葛叶的体贴和阳光坦诚。所以，看着葛叶那幸福满满的眼睛，玉藻前知道，葛叶将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最好的妻子，最好的母亲。
但是，惨剧还是发生了。
千年修行，最终换来的是千年孤独。
葛叶，你是个骗子。
“你们都那么想做正义的使者吗？那么……去地狱做好了！”
“你真温柔啊玉藻前。……我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会自相残杀，哪怕我变成人类，接近人类，像人类一样生活，甚至生下属于人类的孩子。越是了解就越不明，为什么杀戮与善良会同时出现在人类的身上。也许，他们只是饿了，冷了……越是强大的人，就容易偏离正轨，那孩子也一样。但他又跟我们不同，他拥有人类的善良，也拥有改变命运的力量。身为阴阳师，他有必须背负的使命。”
“他跟你一样，都是急着去死的正义。我，只遵从自己的欲望。”
“那么……你的欲望是什么……”
“我的欲望是……”
案桌旁的玉藻前紧握着笔，但空白的纸页始终没有落下半点墨迹。
他觉得自己也许该写下，前些日子的京都大混乱，但想想葛叶并不会因为京都死了很多人而开心。
发呆继续，但夹杂着冰晶的黑风，却撩开了屏风帘子。玉藻前黑亮的眸子，瞬间转移向殷红的眼尾，看向门外。
“玉藻前，联手合作吧。”走在最前的黑晴明，是跟着话语一起踏进屋子的。
“哦？为什么？”玉藻前放下笔墨，转身看向这个长得跟葛叶有几分相似的人。“你成为不了晴明。”
“但我也是晴明！不是吗！”黑晴明进前，眼看着玉藻前那娇美胜蔷薇的面容，白梅般的肌肤在乌黑的发丝下更显白皙。此等绝世美人，若不是在皇宫深院，一定是走到那里都是吸引眼球的存在。只可惜他的嘴角始终是那么冰冷。
“很痛苦吗？晴明。”
黑晴明没想到玉藻前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脸上的愤怒就这么硬生生僵住。
“……也是呢，失去深爱自己，自己也深爱着的人，就如同失去了世界。”玉藻前拿起旁边的黑白折扇，打开，合上，拍在手心。“尽管如此，活着的人还是必须好好的活下去。活着，去等待机会。”
黑晴明的眼神挂上了悲伤，咬着牙。“母亲大人从来没有对人类抱有一丝杀意，但人类却杀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愤怒吗！”
“愤怒？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规律，也是葛叶的命运。”
“这种屎一样的命运！让它见鬼去吧！只要我们联手……”
玉藻前叹了口气。“像你一样成天嚷着毁灭京都，解放阴界？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神乐一样，借助大蛇的力量从阴界回来。你还真是个孩子，被大蛇骗了吧。”
“你！”
黑晴明刚要发作，大天狗却抢先一步吼道：“黑晴明大人的痛苦岂是你个深闺之人能明白的？吾等大义！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哼……真有意思。大天狗，你的名字还记得吗？”看着站在黑晴明身后的大天狗，玉藻前不得不叹息一下命运的可笑。
当年，玉藻前潜入皇宫时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的身份，哪怕是京都最厉害的阴阳师。但跟着第一皇子出现在皇宫里的大天狗却发现了。
“为什么要打扮成女人的模样？”问着这句话的大天狗没有诧异，反而有种羡慕的神色。现在的话，玉藻前大概知道那是为什么了。
“不记得，那又怎么样。我现在只想帮助黑晴明大人完成大义而已。”
“你以为戴上面具，就可以丢弃你原本的『脸』吗？真傻。”
大天狗紧握着团扇，无言以对。因为全都被说中了。
“所有人都讨厌面具，但所有人又不得不戴上面具。从我们遇到那个最特别的人起。是时候了，等百目鬼把胧车带来，……然后，去见他。”
黑晴明一行不能在皇宫多逗留，被阴阳头发现之前便告辞离去。走出院子，最后面的雪女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屋顶的孩子。那周身的寒气和没有表情的苍白冷脸。“……雪”
“走了！雪女！”
“是！黑晴明大人。”
黑晴明们离去，玉藻前从帘子后面走出来。“雪童子，去森林把百目鬼和胧车带过来。今晚，平安京要染上红色了。”
……
葛叶，你曾经说过，要我顺从自己的欲望。既然你要我顺从自己的欲望，那么，你明白我真正的愿望是什么的吧？
我答应过你要关照那孩子，所以我来到京都，成为人类统治者的人。高兴吧，你的孩子很有出息。但是他跟你一样，你们都是一心想当正义使者的傻瓜。
这应该就是你所说的命运吧。真可笑。
葛叶啊，所谓的命运，是掌握自己手里的。只要你足够强大。
……
“只要足够强大就能改变命运？”雪童子躺在地上的水泊里，他即将在春日的照耀下，融化成一滩冰水。
一个十分漂亮的大妖怪，在佣人们离开后，静静低头看着他。“美丽的东西总是那么容易逝去，你，想改变这短暂的命运吗？跟葛叶一样的白色，都值得留下。变强吧，强到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原来如此。看着那双眼睛，我知道，这个人很寂寞。他跟我遇到的每一个孤独人类一样。
“孤独的人类，都很容易把自己的真心表达出来。”当我像哥哥姐姐们一样来到人界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害怕寒冷的脆弱人类，会顶着严寒跑到雪地里，又跳又笑。
因为被世俗玷污，所以人类喜欢白色；因为知道寒冷，才明白怀抱的温热；因为知道冬天来了，春天就不会遥远。
人类，真容易觉得幸福。
看着他们笑，我也渐渐打从心底里觉得开心。如果有人能因为你的出现而真情流露的话，那么，这就是幸福了。
可是，一到春天我就会消失不见。
我，无法永远给他们带来欢乐。
明知道自己无法一直给这些弱小的家伙带来欢笑，却还把那一时的笑容刻画成覆心的血管，抵抗自然规律的跳动轮转。
我还不想离开！我还想看着这些笑容！我还想冻结他们的伤疤！
没有结果的贪得无厌，注定是一种折磨。
冰雪消融后，我们连过客都算不上。
“如果三个月的寿命，是我唯一注定的命运。那么，命运哟！让我亲手改变你！”
……
“京都？”雪童子飞落到胧车顶，低头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百目鬼。“这么远。不过那里人多，一定能找到更好，更漂亮的眼睛。哈哈哈……”
雪童子不知道眼睛有什么好的，但他知道眼前一脸扭曲笑容的百目鬼，一定知道没有眼睛有多可怕。这是一个害怕黑暗的扭曲灵魂。
“给你看个好东西。”坐在胧车头的百目鬼从脑袋后面，扯下两只青色的眼球。“这个眼睛很有趣！她明明要把所有故事，带回去给她最重要的人听，但是……哈哈，直到死她都还想着回到那个人身边！真是又蠢又好笑啊！哈哈哈……不过，这种坚信不移的眼睛，最漂亮了！”
“你只是在羡慕她而已。”
百目鬼一怔，最新换上的眼眸不自觉垂下了视角。百目鬼的确很羡慕，她羡慕所有拥有眼睛的人。
没有人知道，只有黑色的世界有多恐怖。谩骂和嘲笑，相比起黑暗来说都只是伤口上撒盐。那在伤口上捅刀子的是，永远无法知道自己所亲近的人们长什么模样的失落。而永远无法结痂的是，被最好的朋友，杀死在了又窄又黑暗的匣子里。
重生的她得到了新的生命和求而不得的光明。眼睛！眼睛！最美的眼睛！她要找到世界最美的眼睛，比玉藻前大人的眼睛还要美的眼睛，然后用这眼睛，好好看看她最好的朋友。
“喃，你长什么样子？”
……
“哈哈……是什么都无所谓！玉藻前大人赐予了我们如此特别的力量！我们也要帮玉藻前大人，找到『真实』的答案！京都！燃烧吧！使劲的燃烧吧！”
……
夜晚将黑色的静谧和泛黄的美丽灯火，笼罩向京都的每一寸土地。
胧月悬于天穹，等待鼓动山崩地裂的星火。
“我，来了，晴明。”九尾晃动，挡下月白的光辉。
黑眸里滑落一点星火。轰！烈焰奔腾。
葛叶，一直有一个问题困扰着我，我很后悔没有问你，但你活着的时候我又不敢问你。如果问那孩子的话，他会告诉我答案吗？以前的他或许不知道，但现在的话，他可能会有一个你我都想不到的答案。
我好高兴那孩子长得很像你，因为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会觉得你也还活着。毕竟，他身上流着你的血。而且，你一直以那孩子为骄傲的吧。
现在，我就要去见那孩子了。
用最初相遇的模样，去见你。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哪怕一次也好，葛叶，我想要战胜它。然后，把我的骄傲――你，还给我。
爆炸，火光，喧闹，死亡。
我美丽的庭院――平安京。化作埋葬你的土壤吧。
哭声，喊声，坍塌声。
……
“……现在我知道，这里有最珍贵的东西！我要保护这些弱小的家伙！他们的脸上不应该是惊恐和泪水！我是为了人类的欢乐！才诞生到这世界上的！”
“啊！！！吵死了！我不会把眼睛还给你们的！全部给我下地狱去！哈哈哈……”
“……你这个大蠢货！”
“我本来就很蠢，你现在才知道？博雅……”
“我要保护晴明，从最初相遇时，我就这么决定了！”
“祓除污秽，洗涤不净，急急如律令！”
……
葛叶，你曾经说过，要我顺从自己的欲望。既然你要我顺从自己的欲望，那么，你明白我真正的愿望是什么的吧？
我真正的愿望――葛叶。
我只想保护你，让你免受一切不幸的摧残；我只想疼爱你，让你免受一切灾厄的蹂躏。
所有的伤害、所有的威胁、所有的灾祸、所有一切危害你的事物，都统统由我来摧毁。
人说：每一个对抗命运的存在，都属于强者。
我玉藻前当然也是！
我不会祈求神来庇佑你，也不会祈求上天怜悯一个杀人无数的我。
你的愿望是保护那孩子，那么我就成为你的神，帮那孩子消除灾厄，抹除祸事。
就算……就算那灾厄――是我自己！
……
“你怎么受伤了！明明是修行千年的大妖怪了。”
“哈哈……今天是我赢了！”
“没关系，我撑得住。”
“果然，我还是喜欢人类。”
“这是我最初的选择。”
“一个人我也能活下去，更何况我还有这个孩子。”
“玉藻前，该休息了，辛苦了。”
哈哈，你变坚强了，葛叶。
真的……变强了，我最骄傲的葛叶。
我最喜欢你了――葛叶。
玉藻前 乙女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