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小说~ 象牙塔与湖 其一

这座小镇的环境与我所熟悉的光景确实有些不同。9月的风儿踏过树梢，毋庸置疑地带着一股凉意，太阳光晒到树叶上，放映到视野中，虽然仍然是暖暖的色调，但是或许经过了树叶折射的处理，又或者是太阳光过于柔和，模模糊糊凉意，的的确确地扎着我的神经。
  “大家好，我叫刘东毅，来自南方，初来乍到，习惯上多有不同，请多担待。”站在讲台上的我这么说着，顺势用眼睛扫过班里的各个角落，同学们都按照高高低井井有条地分布在全班的的座位上，看来在我插班进入之前，班主任已经经过了一番安排。想来今天是高中正式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在入学军训的时候就安排好这些事情，想必是为了追求效率吧。
这时，讲台下传来一个让人听起来不舒服的声音：”你说话很恶心，以后能不能闭嘴？”
我笑了笑，说道：“看来没听清楚我刚才我说的话呢，同学。不过我原谅你，毕竟全国13亿人，没几个听不懂人话的，我还以为活在天堂。”
当我还在期待对方要如何回应的时候，班主任发话了：“东毅，你的位置在那边空位，先过去放书包。其他同学，到走廊排队升旗，东毅的话，排队先排在最后。”
我又浏览了一遍全班，才发现所谓的空位——一个在班里中间的位置。就位置来说，高不就前排VIP学霸区，低不成后排钻石级睡觉区。周围全是人的特性，决定了坐在这个位置的人很容易受环境的影响。但相对的，这个位置却十分适合我这种特殊的学生去接触并融入班级环境，不得不觉得，对于老师来说，这确实是一种比较合理的安排。
  升旗结束回到班里后，老师把课表发了下来。一周上课6天，周一到周五上午4节，下午3节，外带一个晚自修，周六上上午4节课，然后放学。
标准配置。我心里想着。
“下午3节课？不应该是4节么？”一个浑厚声音从我右边发出来，我循声望去，是我的同桌。
平头，眯眯眼，较深的肤色，被宽大的校服裹起来因而看不出身材的男生，正坐在我旁边。
“同桌你好，怎么称呼？”课程随时都能改，但是同桌将伴你一年！
“吕爽。”
天下还有这么奇怪的父母的吗！给孩子起这种变态拗口难念的名字？
“那个……吕……”我正要开口，班主任就在讲台上发话：“刘东毅，来我办公室一趟，你的教材还没拿”
我正寻思着这话是叫我去拿教材，还是叫我去赴“鸿门宴”时，我已经来到教室办公室。
“东毅，过来过来。”老师招呼我过去她办公桌前
“你的教材在这里”她如是说着，指了指她桌上的一摞书。
哇。我在心理叫了起来。
这是一摞垒的很高的书，足有一个人小臂长的高度，七科教材正整整齐齐地叠在最上面，每本教材的厚度相对平均，看上去层次分明。而相对应的教辅书籍，则在下面支持这这堆厚厚的玩意儿。这堆不知名的教辅书籍，有的厚如某些电视上常见的动漫杂志，有的身材中称，看上去就像教材，有的非常的薄，夹在众多教科书中间，稍不注意，你可能发现不了它。
“好的，谢谢老师。”我这么说着，伸手想去抬书，却被老师打断了：“别急，还有一些事。”
“老师，怎……什么事？”差点习惯地脱口而出，但是，理性马上抢夺了理智的高地。但即使是这样，说出去的话已经无可挽回。
“我看了你的学籍”老师这么说着“这是你第一次转学吗？从广东转来？转了这么远？”
闪烁在话语中的某些词语如同散落在平坦沙滩上的玻璃碎片一般，扎着我的心房。
我尽力维持着平和的表情，说道：“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不知是班主任满意我如此的回答，亦或觉得不便深究，又或许根本没往心里去。她面不改色地接下去问到：“你以前成绩怎么样？会偏科么？”
“成绩啊……成绩还行吧。”我打着哈哈说道。但是，班主任却似乎不太满意我的回答，示意我接下说下去。我原本打算就此打住，咬住不松口。但是看着她凌厉的眼神，讯问般的坐姿，似乎对这方面内容有着身为素质教育下的教师的执着。
我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文科还行，理科有点过不去。”顺便一提，在我眼里，垃圾以上，天神之下的万物，我只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还行”。
班主任似乎还想追问下去，我迅速扫了一圈办公室，幸运地看见墙上挂着一个钟，灵机一动，抢在老师开口前，指着钟说道：“老师，马上要上课了，我先把教材拿回去吧，顺便我还要去一趟厕所。”
请他人帮忙配合时一定要阐述理由，即使理由荒诞不禁，但只要你讲出它的存在，还是会有人会去配合你的行动。——这是我的信条之一。更何况，在现有条件下，我的两个理由听上去合情合理，难以拒绝。
班主任听到这席话，慢慢收回了讯问时的架势，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说道：“你先回去准备吧。”
“好的，谢谢老师”我搁下这句话，抬起桌子上的教材，一溜烟，就走了。
然而，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
班主任走上讲台时，开口便说：“各位同学，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所以班会课跟下午最后一节课对调。班会课上，我们要竞选班委，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准备一下。下面，我们开始上课。”
我望望四周，大家似乎都不对这个消息产生惊讶，或许对他们来说，这是习以为常的安排了吧。同时，我还发现，班主任是按男女男横排交错的方式决定座位顺序的。在我看来，这样的安排虽然能免去男女同座时引发的一些问题，但是同性同桌，再加上异性前后桌，在未来应该会出现更大的麻烦，吧。
一天的课程就这样开始了，虽然老师们讲课有着相当的水准，但是作为初来乍到的我，却有一种不知从哪里出现一股令人不悦的力量，一遍又一遍地，将我强行往水里摁的感觉。再者，班主任在第一节课上说过的话也让我十分在意，班长，学习委员，团支书，科代表等词充斥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就这样到了下午班会课，班主任在上课铃打响前，就已经站到了讲台上：“这次班会，主要有下面几件事。
第一：现在下发家长通知书，主要内容是关于学生交通方面的问题，你们拿回去后记得让家长签字，明天拿过来。
第二：通知书发放完毕后开始竞选班委，班委将负责接下来一年里的班级工作，有兴趣的同学上台写上自己的名字，并进行演讲，其他同学投票，票高者得。”
骚动，一阵轻微的骚动在课室里面此起彼伏。同学们在底下交头接耳着，似乎对班委选举活动有着浓厚的兴趣。但是， 我却想静静地做一回观测者，这次竞选自然就与我无关了。
“安静！”班主任严肃地整顿着上课纪律“第三，我们学校将在下下个星期开展运动会……”班主任话音未落，讲台下涌动着的暗流汇聚到了一起，爆发成一场激烈的讨论。“安静”！班主任再次整顿纪律“没有时间浪费了，下面正式开始班委竞选。”
咯吱一声，坐在我前面大概有一个前臂距离的前座的女生站了起来。她缓缓地离开座位，又缓缓走上讲台。缓缓的行动中透露着僵硬，缓缓中的不自然，告诉我，她应该很紧张。
周金枝。
她在讲台上写下了这个名字。
金枝？弗雷泽写的那本讲过去那些宗教习俗的人类学的书籍？我对这本书也只是略有耳闻。据说这本书虽然讲了一些看起来神神叨叨的东西，不过它确有众多耐人寻味的观点和评论穿行其间，对我们认识古代文化有一定的帮助。话说回来，这本书里面是不是应该有石像鬼面具的记录啊？如果真的有的话，赋予替身能力的弓箭也应该真实存在的。别拿着弓箭靠近我啊！我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换个角度思考，金枝是不是取自“金枝玉叶”也值得思考啊……
“大家好……我，我叫周金枝……我要竞选的班委职位是班长。”
软乎乎的女声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我向台上看去，一个带着覆盖着整个有点婴儿肥脸蛋三分之一面积的黑框眼镜，梳着齐刘海，后背头发自然向下垂到及胸的女孩，正站在讲台上。宽松的校服上衣被洗的发亮，校服上的拉链几乎被拉满。由于讲台挡着视线，宽松的校服掩盖了许多细节，我没办法对这位同学进行细致的描写。校服真是好碍事啊！我不禁在心理暗自感叹。
“我，我想竞选班长，因，因为以前班委的职务都是老师们任命的，我，我没做过班委”她一边咬着螺丝一边说着。“所，所以，来到新的环境，老师给了我们这个机会，我希望，希望跟大家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她那咬着螺丝的发言，删繁就简、逻辑跳跃的语句，在我看来，应该是虽然打过腹稿，但是上台之后过于紧张，没有把思绪理清的结果。这种无气场，无领导经验，无说话分寸的人要是当上了班长这种领导班级的重要职务，在我心中，无论是看似迫在眉睫但毫无实感的运动会，还是未来一年的班级生活，都透露着一股要完的气息。一个毫无领导力的人根本无法成为班级的领导核心，无领导核心的下场便是班级内团体容易各自为政，没有凝聚力，没办法齐心协力完成一件事情。真希望接下出现个像叶山隼人一样八面玲珑的人才来领导班级啊，万事通迟耀也是种选择，起码有这样呼风唤雨的人在，班级的凝聚力就能高一些。就算再不济，傲娇别扭比企谷也行啊，至少在他自爆的时候我能够在他背后帮上一把。等等？我似乎说过我要做观测者？算了，某位runner都能吹黑哨我这算啥。
在我沉浸于思考之际，班委竞选莫名其妙的结束。我瞅了眼亮在黑板上的班委名单，好家伙，班长竟然真的被她收入囊中，各位，你们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啊！顺着名单看下去，都是无法对号入座的名字。如此看来，樱花色般充满活力的校园生活已经跟我没半点关系了，接下来我只要贯彻节能主义的灰色生活即可。
下课铃响了 ，班主任在讲台上宣布道：“选出来的班委跟我去办公室开会，其他同学，可以下课。”
傍晚！饭堂！冲刺啦！为今晚的夜自修做准备吧！
我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晚饭后 ，便往教学走去，我实在是不喜欢在操场上闲逛。一来闲逛浪费体力，二来按照一般的剧情展开，能够在操场上遇到的人，自己能不被拖进他的事件里就不错了。再者说，我还带了一些没看完的书要看呢……
我来到班级课室门口，傍晚橘红色的光辉如同一位赤橙色的老教授一般，伴着些许的风儿，一步一步地点进推向课室的另一端，或许阳光老迈年高，又或许风儿招待不周，能沉浸在这片余晖下的，唯有课室里的一部分，而其他的地方，则沉陷在深深的黑暗之中。我举目四望，黑漆漆的领域被黑暗保护起来，无法窥视。而光辉润泽的地方，却只有一人，埋头写着什么，她的位置刚好落在光辉与黑暗的交接处，我定神一看，那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班会课上选出来的班长，周金枝。
“咔哒”一声，我把教室的点灯打开了，声与光同时铺满了整间教室。我这才明白，这个广阔的空间除了我，唯有一人。与此同时，突如其来的响声似乎把我们这位新上任的领导吓了一跳，她伴着声响，整个人颤了一下，抬起了头。
“你，你好”她似乎还处于恍惚之中，还没回过神来，用着反射性的问候方式打着招呼
“你好”我一边用及其平淡的语调说着，一边走向我的座位。
当我来到她走位旁边时，刚刚似有似无的微风，突然大了起来，吹进课室，翻开了课桌上的书籍，同时，将班长刚刚写的东西向后吹了出去。
那是一张纸，纸在风的作用下去到了距离我3个课桌远的地方。我顺势去捡那张纸，一看，密密麻麻的数字、删除线充斥了版面的大壁江山，加上彩条，横幅，矿泉水等醒目字眼，确凿无疑地证明了：这是一份未来运动会的预算开支草案。
“班长，加油哦”我一边将这张纸递还给她，一边说着。与此同时，我顺势进入我的座位。
她接过纸张，却没有回去继续工作的意思。我也没理她，坐在我的座位上，翻找着我还没看完的书。
“同学”她向我发话，软软的声线中带着一丝胆怯，这样的开头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班长啊，好歹记住坐在你后面的同学的名字嘛。
“班长你好，我叫刘东毅，你叫我……嗯……按照你喜欢就行了”我竭尽所能地缓解这股尴尬的气氛，如此说着“话说回来，有什么事么？”
她将手上的纸递给我，说道：“我听说南方人都挺会做生意的，你觉得，觉得这个预算做的咋样？”
班长，你这思维有点跳跃啊，会做生意和会看预算中间是不是应该有个什么理由做连接过渡？况且这种给人贴地域标签的行为，引起了我的不满：我要是亮明我从广东来，你是不是还会感觉自己有生命危险？我在心里吐槽着。不过，为了给自己塑造一个良好的形象，以便平稳地度过这高中三年，我掩盖着我的不快，平和地说：“班长，要加油哦。”
“你的意思是……”
“总预算多少?”我浏览了着整个纸面，却没有发现关键的信息，于是向班长询问。
“一共，两百块”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摆出了200的手势。
我向她的手看去，清秀的手指没有一点茧子，似乎没有经常做苦力活，中指第二节上有着明显的凹陷下去的部分，看起来是个人握笔习惯的原因而留下来的痕迹，从凹陷程度上来看应该是一个经常读写的人，再加上刚过暑假，还能保留着这种的有两种可能。而微微透露着的护手霜丝毫不刺鼻的香气，这人……
我的天哪，我是福尔摩斯吗，推理这些有什么用呢？我摇摇头，强制自己把思绪拉回到眼前的事情。
“怎么了，是不是预算太少？还是我做的很糟？”她担心地询问着。
“没事，思绪一下子跑远了而已。”我回答着。为了确认一些事情，我向开向班长询问：“班长，彩条横幅这些东西，是班主任规定的么？”
“不是，按照以往的经验，我觉得有必要加上这些东西，就写下来了”。
嗯，我明白了。
“那班服呢？也是班主任的要求吗？”
“不是，这个也是我自己写的，班集体有班服看起来更像一个集体。”
剩下的条目便是诸如班级海报设计费用、矿泉水购买费用等琐碎的东西，这些项目加在一起，超出预算是自然的。但是在我看来，这些却并不是难题，我试着向班长寻问更重要的事情：“班长，你怎么看待这次运动会？”
“我想做好我的工作，让大家在运动会中取得好成绩。”班长不假思索地说着。
简洁，朴素，有力的话，咋看之下完美无缺，精准无比，但实则败絮其中，病入膏肓。
“班长，你想一个人把工作全担下来吗?"我思考了一下，决定开门见山地解决问题。
“我……我跟班上的同学不是很熟，所以……”她脸涨的通红，语无伦次地说着。
所以，孤独的人选项都是唯一的，她只能选择自己承受这些事项，而后果，可以明显地体现在这纸严重超出的预算上。
所以，当孤独的人面对选择时，便是他们悲剧的开始。他们或许孤高如狗熊，或许凶猛如猛虎，或许狡黠如野狐，但是他们在不得不面对双方的权衡选择时，往往只能选择一方而掩埋其他。然而，掩埋不是解决，被掩埋的问题虽然有的会随着时间而流逝，但是有那么一些问题，会将掩埋坐温床，时间做营养，渐渐膨胀，卷土重来，杀你一个措手不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