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罪监狱（第二十六章）

大富翁听到了我的祈祷和呼唤，果然回应了。我赢得了大富翁对决。我问陈璐璐，是不是他们要求狱卒长刻意疏离俞涯。没想到陈璐璐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又在预料之中。
“你的脑洞是不是太大了一点？我们哪有闲工夫一个个做这么细致的安排。再说这谁会爱上谁的事情怎么可能提前预料？话说在前头，我可没有安排狱卒长色诱俞涯这种事哦。我可不是会干涉别人感情的人。”
说来也是啊，省罪不大，也有三百多人，一个一个做这样那样的细致安排是要耗费很大的时间和精力的。更何况是私人的事情。这样的话，狱卒长可能就是我们猜测的已经厌倦了吧。这样的话，我又怎么帮到俞涯呢？
“我知道一次只能提一个要求，但是可不可以帮我一个额外的忙？就当作我们认识这么久的礼物？”
“不行哟。这样的话，定的规则随便改，胜负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知道这样不合规则，可是我怎么都想帮俞涯一把。至少也要让狱卒长当面和俞涯把话说清楚。”
“那这样好了。我们等价交换。狱卒长这边交给我，但是你也得无条件满足我一个要求。”
“你说的这个要求是与我这个难度相当吗？还是说你提的任何要求？”
“当然是任何要求了。所谓难度相当到底怎么衡量？”
“任何要求……”我有些犹豫不决。
“不愿意就算了。也是啊，没必要冒这种风险。反正他们俩之间的事情迟早都会解决的。”
喂喂喂，这可不是迟早会解决的事。凡事宜早不宜迟。同样的几件事情，如果安排它们发生的顺序不同，可是会产生天差地别的结果的。这就好比玩恋爱养成游戏。这先遇到哪位王子可不是说对最终的养成结果都无所谓的。安排的好，这主角就是皇后，安排不好，就是农贸市场卖菜的大娘，孤独终老的。
“我同意，你赶紧让狱卒长今天就过来跟俞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的所思所想，他对俞涯的看法统统都报告给俞涯。”
当天晚一些的时候，狱卒长果然来了。那时我们已经结束了自由活动时间，全都待在各自的房间里。狱卒长从大门进来，之后笔直地朝我们这个方向走过来。我知道他是来找俞涯的。我伏在墙边努力想听清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可是什么都听不见。他们是伏在耳边说的悄悄话吗？！虽然偷听别人的对话不是什么高尚的行为，可是实在是好想知道啊，狱卒长和俞涯到底会怎么发展。
狱卒长离开的气场和来时一模一样。狱卒长真是一个让人摸不透的人啊。我试探性地询问俞涯狱卒长都说了些什么。这一问就像是钻开了一个油井，俞涯的话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他大概兴奋地讲了两个小时，我完全插不进一句。不过我也是真心地为他高兴，俞涯和狱卒长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狱卒长先是跟俞涯就近日的冷淡道了歉。之后又解释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狱卒长坦言，他自从五年前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一个真正让自己心动的人。几个刚开始有点感觉的人都在相处不久之后令他感到厌烦，他也以为自己就此找不到以前那种可以勇敢去爱的人，因为他已经丧失了去爱别人的能力。遇到俞涯之后，他又开始有些恋爱的感觉了。但是他不敢承认，他判定这也是和前几次一样的幻象，只有短暂的新鲜感。可是这种短暂的新鲜感持续的时间渐渐超过了之前的那几例情况，狱卒长便开始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于是他决定要不再对俞涯的挑逗作回应，他要让自己重新回到冷静的轨道。可是即使回避俞涯，回荡在他心中的那种奇妙的感觉还是久久停留。所以，狱卒长明白了，俞涯就是那个上帝派来的，重新教会他爱的人。
狱卒长平静地将这种心理体验告诉俞涯，俞涯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没有打断。在听完狱卒长的倾诉之后，俞涯给了狱卒长一个拥抱，而后狱卒长就走了出去。
“诶，就一个拥抱？人家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来讲这些话，你就只给一个拥抱？”
“你懂什么！少就是多。”
少就是多。解决了心中困苦的俞涯突然变成了顿悟的大师。前一秒还是忧国忧民的后主李煜，这一秒就成了某个寺院的高僧住持。生活真是充满了令人惊异的反转。不知是不是被狱卒长的个性所影响，俞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带着一种克制的喜悦。他说话，做事虽不见总伴着洋溢在嘴角的微笑，但是只要在他身边就可以感觉得到，那种暗暗的，甜腻的空气氛围。他也不再当众挑逗狱卒长。狱卒长倒是和往常一样，仍然打扮得比女人还要女人，对着不服从的狱友们粗野地喊出“这里老娘做主”。我有时瞥见俞涯和狱卒长眉来眼去，又一声不吭，都会想要迫不及待地赶紧离开这个让我有些窒息的修罗场。没错，对我而言是修！罗！场！你能想象一个单身狗在这种热恋氛围中所承受的伤害程度吗？如果我不赶快离开，我就会被暴击连击，血槽秒空。
所幸现在我们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俞涯将大部分空余时间都留给狱卒长，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机会如从前一般闲聊了。我也投入到学习、歌词创作和对弈中。而与我在对弈中逐渐加强的斗志相反，陈璐璐像是失了游戏的兴趣一般，在接下来的三场比赛中都输了，而且输的实力悬殊。更令我不可思议的是，这三场比赛是在同一天结束的。从前几次的对弈来看，我不相信他在国际象棋、四国军棋还有三国杀几个游戏里都是初学者。从他个人心情的角度推测，我怀疑他是心情不好导致求胜兴致低落。那天他确实看起来无精打采。但是从逻辑上来看，因为心情不好就随意输掉比赛，似乎有点太过于任性了。这是一场有计划的输局？我不得而知。
我因为一时间没接受连赢了这么多局，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提些什么要求。我决定在推迟一天好好想想我应该获取些什么信息。我有太多的事情想要问了，我必须梳理一下头脑，提出最重要的三个问题。
第二天，我已经想好了两个必问的问题和一个备选问题。因为前些日子，我拜托陈璐璐让狱卒长来和俞涯开诚布公，因而他也要求我到时候无条件答应一个要求。备选问题即是用于如果我届时判断陈璐璐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而用。
“第一个问题：是谁举报我入狱的？”
“真是一个很犀利的问题啊。”
“你不可能不知道吧。作为管理者，你们肯定有关于我们一切的档案。”
“有时有啊，可是说出来有些不妙啊。嗯……嗯……嗯……我想想……”
“快点。”
“是我。”
“啊？！你为什么要举报我？”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不不不，这不是第二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你为什么要培养我们？”
“这个很简单啊。培养你们当然是希望你们能充分发挥自己的价值啊。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再助我们一臂之力。”
“对了，上次你帮俞涯，我还没谢谢你。你这速度够快啊。你刚回去不久，狱卒长就来了，真是前脚跟后脚。”
“啊……这个嘛……”
“不如你就把你上次还剩的那个要求今天一并提了？”
“嗯……”
“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吞吞吐吐，犹豫不决？刚才你不好意思说出举报了我可以理解，现在怎么了？不想提也就一句话啊。”
我断定陈璐璐应是因为衣食无忧，无欲无求了。想想他之前胜利的那几局，也没让我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所以我决定继续提问题。获取信息才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可是我在“为什么举报我”和备选问题“为什么要和我比赛”中犹豫了。左思右想，“为什么举报我”属于过去，而“为什么要和我比赛”属于现在。过去很有吸引力，当下也很重要。我决定遵从古今名言“活在当下”选择“为什么要和我比赛”。
“因为无聊啊。”
可恶，答案竟然是这个。果然还是“为什么要举报我”的信息价值含量更高一点。我只恨自己脑洞太大，简直是妄想症爆发。对啊，玩游戏不就是无聊为了好玩吗？我还想着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能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呢？难道因为赢了就能提要求，你就猜想他对你有所企图？被害妄想症爆发了吧。玩游戏没筹码怎么会好玩呢，是吧？提了三个问题，就只有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有价值。第二个和第三个算什么嘛！难怪人们总说形势大好的时候不能太得意忘形。现在好了吧，遭报应了吧。
我的内心活动已经将自己骂了一万遍。等我恢复理智，我才重新开始思考，陈璐璐到底为什么要举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