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之梦 第六章 放士之乡

自己画的封面图，之后补一下每个故事异兽的图片哈~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啊！”
迎面蹒跚地走来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一边喝着酒，一边吟着诗。他看到了前面走来的山海，抬起眼，打了个酒嗝，说道：“年轻人，别往前走了，往前走早晚你也会回来的。”
“哦？为什么？”山海问道。
那老者回答道：“前面那座山叫柜山，那里有个国家叫做鹞鹰国。本来那里的主公还算贤明，但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就开始变得昏庸无道了起来。他开始每天不停地制造冤狱，不停地给臣民施加莫须有的罪状。他还特别喜欢把有罪之人流放出这个国家，听说是因为他喜欢独占这整片山河的感觉。唉……所以大家走的走，流放的流放，那个国家也剩不下几个人了……”
山海谢过了老伯，但还是觉得应该去那里看看，毕竟自己本身不属于那个国家的人，而且也不会在那里停留太长时间。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那座山散发出的异兽的气息。
走着走着，就看见前面有一大堆人聚集在了一起，站在最高处喊话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破旧衣裳的人。
“我们一定要反对那个昏主的暴政！我们一定要夺回我们的家园！既然我们现在还没有能力拿回它，那我们就建立自己的家园，相信有朝一日，我们终会回到我们的家乡的！”
他说完，周围的人情绪一下子高涨了起来，“打到他”“重建家园”的声音此起彼伏。
山海拍了拍一个跟着振臂呼喊的年轻人，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那年轻人回答道：“我们都是被那个国家流放出来的平民，那昏庸的主公因为一些不存在的缘由就赶我们走，我们必须起来反抗！那领头的叫阿力，是第一批不明不白被流放的人之一，是他组织起我们奋起抗争的！”那年轻人说完，便又举起手臂，呼喊了起来。
说实话，山海还是很佩服这样的反抗者的——不屈从于命运的不公，不惧怕未来的艰难险阻，一起流着血汗走向光明的道路，这对于一个原原本本的“人”是非常不容易的。
山海看了一会儿，便又向那个国家走去。刚走没几步，就被领头的那个人叫住了。
“你要去干什么？”那个人问道。
“就……走访一下。”山海仰头看了看那个人，回答道。
那个人皱了皱眉，说：“我想你应该也知道那个国家的情况吧。”
四周的人都不说话了，只是面色凝重地默默地望着山海。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那里？”那个人又追问道。
“要是无聊的话，可能傍晚的时候就出来了吧。”山海回答。
那个人只是沉默地盯着山海一会儿，又瞟了瞟下面的人，便微笑道：“那估计也不会染上什么罪过……那旅人，你就好自为之吧，希望我们还能在这里见面！”
山海虽然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了危险，但还是别了那群人，向那座山走去了。
没走多久，他就看到了一座威严的城门矗立在前方。山海心想这里不愧是一个国家，和之前见过的小村庄就是不一样！可是，他刚走到大门口，就被门口的卫兵拦住了。
“奉主公之命，这里不准外人进入！”卫兵恶狠狠地说。
“我只是路过的旅人，想在里面补充一下食物和水，我就在里面待一会儿，麻烦您通融通融。”山海愈发地感受到这里有异兽的气息，便恳求道。
“那也不行，这是命令，恕难从命！”那卫兵伸出了手。
门内一位穿着有些华丽，戴着官帽，留着长胡须的中年人走了过来，问那卫兵：“怎么了？”
那卫兵看到这位大人，抱拳低下头，小声说：“禀大人，门口有个过路的，想要进来补给一下食物和水，还说……不会待太久。”
那大人打量了一下山海，叹了口气，说道：“放他进来。”
“是！”只见那士兵把大门拉开，山海便走了进去，谢过了那位大人。
“我建议你补充完食物和水就离开这里，不要待太久，毕竟……毕竟这个国家……”那大人侧目看了一眼山海，说道。
“嗯，我会的。”山海应着。
这个国家虽然有着富丽堂皇的建筑以及带有古朴气息的街道，但确实已经人烟稀少得不能再少了，偶尔看到的也只是穿着一身华丽的绸缎、戴着官帽的人——估计他们也像那位大人一样是高官高爵，这种人一般都不会被轻易地治罪吧。
走着走着，一座华美的行宫出现在了山海面前，而扑面而来的还有异兽强烈的气息。
山海走上了那高高的阶梯来到了宫门口，令他奇怪的是，这里虽为行宫，却连一个守卫都没有。于是他便径直走进行宫来到了大殿，看到主公此时正正襟危坐在台阶高处，下面还有零星几个大臣站立在两边。他们看到山海走进来，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你是谁？大门前的梁大人没有阻拦你吗？”那主公问道。
“我是路过的旅人，和他说要寻些食物和水，不会待太久，他便放我进来了。”山海回答到。
那主公听罢，对下面的一位大臣使了个眼色，那大臣便走到偏殿，取了很多干粮和水袋塞到了山海手里：“拿去吧，然后赶紧离开这里。”
山海接过那满满一捧食物和水，谢过了主公，便转身离开了。走了没几步，他又回过头，问道：“我可不可以问一下您，您为什么那么喜欢治人莫须有的罪名然后肆意地把他们流放出这个国家呢？”
“这个问题我想我不用回答吧，”那主公说道，“你在来时的路上应该已经知道这个原因了，因为这片土地是我的祖宗打下来的，就应该由我们宗室的人独占！他们没资格和我们共同享有这片土地！旅人，原因就是这样。”
“既然这样的话，那请原谅我冒犯您一下！”山海说罢，便抽出昆仑镜照向了主公，主公被那光芒刺得闭上了眼睛。
“小子，你干什么！”有一些官员对山海嚷道。
山海定睛仔细看了看那主公，却连一点异兽的影子都看不到。
“难道这一切不是异兽在作祟？”山海心想。
“年轻人，玩够了没有，”那主公看似有些生气，“玩够了就赶紧离开这里，天黑之前你如果不离开，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你难道想落得和外面见到的那些人一样的下场？梁大人我早晚会治他的罪的，你们也一样，如果不按我说的做，就滚出我的国家！”
山海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的大臣们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怨恨的意思，也没有对山海投去任何怒视的目光，反倒都传达出了一种悲伤的姿态。
“主公，对待外人……不必这样吧……”其中一名大臣转过头说道。
那主公突然放下了身子，从之前的正襟危坐转而变成了瘫在了他那华丽的座椅上。只见他用手捂住眼睛，叹了口气，像被掏空了一样。周围的大臣们也不说话了，只是仰视着那主公。
突然，山海感觉到大地在震颤，那震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连宫殿上的瓦砾也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来了，”那主公一下子惊醒了，对山海哭喊着吼道，“让你非要到这里来，让你不快点跑……”说罢，那些大臣们也都掩面啜泣了起来。只见主公吹了个口哨，从行宫后面飞出了一只长得像鹞鹰般的大鸟，却长着人一样的手。那主公对其中一位大臣颤抖着说：“明大人，本来它是留给犹豫不决的你的……”
“主公您不用说了，”那大臣跪下哭道，“我现在已经做好了决定，我要和祖宗的土地共存亡！”
“那好……”只见那主公又吹了一声哨，那大鸟扇了扇翅膀，抓起山海就向行宫外飞去。
“你们……”山海惊惶地瞪大了眼睛。随着那主公最后一丝微笑，整个行宫一下子崩塌了。
飞到半空中的山海看着眼前破碎的城郭莫名地感到鼻子一酸——整个国家的地面都裂开了，有的房屋掉进了那黝黑的空洞中，烟尘滚滚地向上升起，山上大大小小的落石一股脑地砸了下来，埋葬了这个国家仅存的几个人。飞过大门时，他看到了那位梁大人和阻拦过他的士兵已经倒在了城门碎石下的血泊中……
“别往下看了，”那大鸟突然说话了，“那是这个国家注定要遇到的天灾，没办法的。”
山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是异兽——鴸吧。”
“是的，”鴸说，“我本是栖息在柜山的一只异兽，三百年前那个国家的创立者在这里建起了城郭，从此，偶尔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我就成了他们国家的神兽，因为我长得像鹞鹰，所以他们甚至把自己的国家起名叫鹞鹰国。”
“年复一年，我感觉这群凡人没什么敌意，就常年栖息在皇宫里。我们这些常年和山为伴的异兽都有一个能力，就是能预测到这座山要经历的自然灾难。五年前，我预测到这座山会在今天经历一场灭顶之灾，于是就告诉了主公这一消息，让他有所准备。然而，主公听到这个消息后却决定，既然和这片土地一起生，也要和这片土地一起死。”
“我们知情的人都劝过他，包括皇亲，包括亲近的大臣，也包括我。但是，主公的去意已决，根本没有动摇他的可能了。于是，他和身边的亲信们策划了这些年来不停流放子民的一系列冤案，在他看来这样做是一举两得，一是能将子民们都转移出这个地方，二是让子民们恨他，恨这片土地，以至于不会留恋终将毁灭的这里。”
“于是，到最后，这个国家只剩下几个愿意像主公一样和这片土地共存亡的大臣与死士，而就在刚才，那位主公终于完成了他最后的使命……”
山海静静地听鴸讲完了这长长的故事，沐着这春风与飞舞的花瓣，他似乎一下子理解了“落花风雨更伤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而对于那主公，山海的心里此时只有“尊敬”这一种感情。
鴸把山海放到空地上。山海回头望去，那漫天的烟尘依旧在不停地飘散着。山海打开那封印异兽的瓶子，鴸很主动地化成一缕青烟钻到了瓶子里面。
“谢谢你，鴸。”山海对着那瓶子说道。
走了没多久，他又看到了领头的阿力和那些被流放的人民，他们全都在望着远方的烟尘。
“旅人，那里……怎么了？”阿力颤抖地问道。
“那个国家遭了天灾，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不复存在了。”山海如实回答道。
阿力的脸抽搐了一下，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就是报应，这就是那个暴君的报应！乡亲们，我们这次是因祸得福了！之后我们向北行进，那边不远的地方有大片肥沃的土地和广阔的河流，我们在那里重建我们新的家园！”
“重建家园！重建家园！”那些人一边高呼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向北方行进。看来对于那个国家，他们确实一丁点留恋都没有了。
山海正犹豫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呆站在那里的阿力时，阿力却悄悄地走下高台，向那片烟尘跪下狠狠地磕了几个头，大哭了起来。
“主公，臣……臣不辱使命……臣以后……一定会……带领他们……带领他们……”
那时，没有人知道山海露出了怎样的神情，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是怎样的翻腾。他只是咬了咬牙离开了那里，向着他漫长的旅程继续行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