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与直》第十六章 队伍（一）
第十五章 往事
这是东地大陆的西岸，一片洁白的海滩，柳夜站在细沙上，后面是片安静宁和的原始森林。不论是天空中，还是森林中，都看不到了一个人影，或是魔影。人类加上魔，几十亿的数量，现在连森林中都没个影子，或许战斗要比方老所说的还要激烈！
柳夜打算边回朝云边看看情况，虽然方老这几天里告诉自己不少关于人类和魔的信息，但只有亲自观察到，才更有体会。而且自己这身袍子，穿着有点像魔，现代人可没有这种款式的衣服，找个衣店还是什么地方换掉。
心念一动，身体便飞了起来。随着力量的获得，柳夜不仅能飞，在反应力、目力、速度等方面都有了极大的提升，可以说超过了以前的魔也不为过。浮在高空中，远方的景象映人眼帘，原始森林中全是各种战斗痕迹，十几米宽几百米长的痕迹纵横交错，树木倒塌，底下的黄泥翻了上来，也只有那些天真无邪的动物还在无忧无虑地蹦跳着；不远处的几座小岛，大多被毁了，有的还剩下一半，有的只剩下几块露出水面的礁石。
柳夜一路往西飞去，中间偶尔路过几座小岛也没什么人，差不多一天左右，便横穿了中央海洋，临近朝云时，才稀稀零零地见到几个魔，不过大都是只看了眼柳夜便飞快离开了，不知是谨慎还是忌惮，其中柳夜逮到一个气息弱的魔解决了。当这个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战胜的魔消散于空中，色彩迷人的光点飘入身体时，柳夜也能理解为何人类会着迷于这种力量，只是自己内心却空荡荡的，不知该做什么好。
柳夜飞到了最近一座城市，在天空中俯视下去，所有建筑都带着大大小小的洞，碎裂的街道上已经长出了点点杂草，荒凉之意正在孕育。搜寻了会，柳夜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从一幢建筑的玻璃墙洞中钻了进去，里面是大型商场，一排排货架横在楼层中，上面积着薄薄的灰尘。看着上面整齐地放着一包包食物，柳夜才发觉自己飞了一天，到现在都没饿的感觉，连进食都免了。
大楼里安静得就像外面一样，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嗒嗒”地响，逛了几分钟，柳夜找到了服饰层，几排衣架倒在了地上，其余的都还安好，只是有些灰尘。一碰衣服，衣架互相碰撞着发出“叮铃铃”声音，同时激起了一圈尘风。
柳夜皱起鼻子，看来挑好衣服后还得洗一遍，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洗衣店，就算有，有没有电还是个问题。这时，一阵轻微的啸声突然响起，那是高速移动的物体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楼里如同唢呐高鸣。柳夜下意识地弯身，往前一个翻滚，险险躲过，但后脑勺还是被擦到，留下了一道血痕。
紧接着一个黑影从那方向疾冲而来，凭经验柳夜就猜到了对方会抓住自己躲闪的间隙进攻，身体还没稳下，脚就往地面猛力一踩，借力往前冲去，边冲边稳着身子，径直撞破墙壁，进了另一个房间。
陈会偷袭不成，急刹住身子，撞倒了大片的衣架，扬起漫天的灰尘。虽然吸得再多也没事，但还是不由得捂住了鼻子。从刚刚的战斗来看，对方的速度和自己差不多，反应很快，至于力量，扫了眼前方坍塌了大片的楼板，那是柳夜借力时，一脚踹在地面上踹塌的。就这面积来看，没有自己强。
陈会有点不耐烦，还以为是个简单的猎物，没想到要折腾这么久。脚下一蹬，朝那墙洞追了上去，半个身子刚穿过墙洞，一股不安从心而生。一柄短刀从右边迅急而来，反射着闪光扎进了自己胸口，然后往肩膀划去，强大的力量同时把自己往后猛推去。
陈会摔回了那一堆衣架上，又立马翻身站了起来，对方的后续攻击并没有如预料中袭来。看来是打算继续隐匿在暗处了，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自己的整个右肩都被划开了，右手也使不上力，耷拉着。没想到对方会藏在墙洞旁，等着自己过去。当然自己也没让他好过，趁他攻击自己时，抓住了他的手，虽然没有抓碎，但也从上面撕下了好几条肉。
陈会看了眼双手指尖粘着的血肉，如果是几个月前自己就趴在地上呕吐了，但现在早已习惯。甩了甩手，用左手托住了右手的腋下，让伤口好得快些。这副身体只要不是致命伤，大都可以恢复，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陈会得了教训，不敢再轻举妄动。慢慢降低自己的心跳，伏下身子，一动不动，倾听周围的声音。就从刚才到现在，墙后没传来一点动静，脚步声、呼吸声全无。
看来对方也在控制着发出的声音，陈会想，他肯定在墙后的某一处，等下伤好了，直接把他轰出来。右手可以发射爆炸光球，这是自己唯一的能力，速度还不行。有时候，陈会就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像那些魔一样，翻手覆掌毁掉一座城市。自己杀的人还不够吗，吸收了那么多力量，还只是会扔扔光球，要毁个城市还得一面墙一面墙地拆。
柳夜偷袭后立刻换了个地方，静静地待着，一边等被撕裂的右手愈合，一边分析目前的状况。就刚刚那次偷袭，对方完全没躲过短刀的攻击，只在最后才抓了自己的手臂。但那只是一次没有防备的前冲，自己却用了全部力量才把他打回去，而且就他的身体强度来看，自己身上能伤到他的，恐怕只有方老送的短刀了。
对面的反应力和速度要比自己差点，但力量远在自己之上，柳夜总结了下，只能靠技巧取胜了。
一声爆炸声传来，墙壁上立马破了一个大洞，接着又是几次爆炸。陈会右手食指指着前方，从中射出一个个光球，轰在墙壁上。
“等一下！”一个爆炸后，尘埃中现出一个穿着袍子的人影，高声道。
陈会吓了一跳，不是因为他的声音，而是因为那人的穿着。陈会只见过魔穿过这种衣服，人类中根本没有这种款式。之前那人站在一排排衣架后，自己没注意到他衣服，难道是一个已经化为人形的魔，要真是，那还玩什么。但很快陈会又清醒了过来，要真是魔，又怎么会打得这么躲躲闪闪的。
“我们都是人类，何必自相残杀呢！”那人又道。
陈会一愣，思索了会，高兴道：“原来你也是人类啊，看你的衣服，我还以为你是魔呢！过来吧！”说着，朝那身影走去。
两人越走越近，当对方走到自己的攻击范围内时，陈会迫不及待地抬手就朝对方头抓去，柳夜反应很快，往一旁躲过，同时左手抓住了对方的左手，企图影响他的行动。陈会见右手失败，紧接着左手抓去。柳夜头一移，没有完全避开，左眼直接被撕开，但同时柳夜的嘴巴狠狠地咬在了陈会小臂上，左手再次压向他正要收回的右手。两人力量差距太大，柳夜不可能完全压制住对方，但影响一点还是可以的。也就是在这一点时间，柳夜右手抽出别在腰间的短刀，往对方头扎去，而陈会感觉双手受阻，便想用去踹柳夜小腹，脚刚一抬起，又发现柳夜的短刀正扎向自己脑门，才觉不妙，硬生生地顿住了，力量全调回双手上，准备阻拦。但这一来一去，又慢了一拍，短刀来势迅猛，扎在了太阳穴上。
陈会的双手去势不减，拍碎了柳夜的右手，但为时已晚，头上伤口足以致命，生机在不断的流失。陈会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头上的血顺着脖子流了下来，将衣服染成鲜红一片，呼吸也开始困难起来。虽然以前在杀人时，就已经料到了自己可能的结局，但没想到来的那么快。这段时间恍如一瞬，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一直在杀人。
柳夜迅速退到一旁，用一只胳膊和左眼换一条命，足够了。
“刚才如果你不主动攻击我，我也不会动手！同是人类，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柳夜看着摇摇欲坠的陈会道。
陈会苦涩地一笑，道：“你不是也一直在防我吗！不杀人便被人所杀！这事不是由我决定的，是我们所有人共同决定的！”说完，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柳夜靠在一旁墙壁上，若有所悟地看着他。此时也不想换衣服了，反正都一样，而且这衣服虽然穿着不太舒服，却很适合战斗。不过右边袖子在战斗中破损了，柳夜索性把左边袖子也剪掉了，这样看着倒更好些。几十分钟后，手臂和左眼重新长了出来，柳夜目光坚定地望向北方，决定去趟墨基。
小心翼翼地飞了几小时，柳夜回到了IOP总部的军部基地，这里还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被泼上了一层荒凉残破的油漆，战斗的痕迹比城市中还严重，建筑倒塌得没剩几座。自己所住的那幢宿舍楼的上半部分已经不知所踪了，只剩下了下面三四层，几只小鸟停在破墙上喳喳乱叫。
柳夜降落在了指挥部，往里面走去，过道两旁都是房门，里面是凌乱的办公室，外面的绿化树都已经破窗而入了。转过几个弯，走到了尽头，一张厚实的铁门挡住了去路，柳夜有点疑惑，一路走来还没有见过一扇门关着，要么半掩着，要么被破坏了。
门锁得很实，不过柳夜可不管，一拳轰在上面，留下一个大洞，再一掰，便打开了一个大口，从中钻了进去。里面是个小厅，三部电梯在最前方，旁边还有四五条通道连着，要不是柳夜以前来过一次，恐怕要一个个找过去。径直走到右边的通道，这是一条向下的楼梯，因为断了电，漆黑一片，不过凭柳夜现在的目力，分辨脚下的路还是轻而易举的。又走了几分钟，砸破两道安全门后，柳夜到达了这次的目的地——军部的地下指挥中心。
柳夜站在指挥室门前，却小心谨慎起来，因为有灯光正从门上的玻璃窗中透出。轻手轻脚地靠近木门，侧头朝里面看去。巨大的房间中光线昏暗，唯一的亮光是最里面的大屏幕，大屏幕前方的一排座位中间坐着一人，正背对着门。柳夜吃了一惊，心想这是谁，能找到这的恐怕是军部的人。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柳夜耳朵，“进来吧，柳夜！”
柳夜惊愕地看着里面的人，推开门走了进去。那人转过身来，健壮的身体，偏黑色的休闲服，斑白的头发，脸上带着常有的严肃表情，却没了以往的威严，多了份轻松，也多了份苍老。
“木易，你怎么会在这？”
“我不想和他们打，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木易转回头去，低声道。
“你怎么知道我来的？”柳夜走了过去，坐在了木易位置的后一排。
“你进来时就已经被监控拍到了，刚刚你破门的声音，我也听得很清楚！”
柳夜看着大屏幕，中间放着的是什么记录片，一旁是几个监控画面，道：“这是备用电源吗？”
“嗯，这是IOP为战争准备的，能用很长时间！”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柳夜见他毫无防备地把背后暴露给了自己。
“我——我的确对不起你，如果能平复你的仇恨，那就杀了我吧！”木易全身都靠在了椅背上，像是一个疲乏无力的老人，“我这辈子不知道把多少人送上了死路！就算千刀万剐也难以还债！”
柳夜惊讶无比，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IOP最高执行长官吗！端详着木易落寞的背影，感觉他似乎变了很多，也不一定是变了。
“算了，我没那么记仇！”柳夜随口道。自己虽然不喜欢，但也能理解他的想法，在这种时代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无可厚非，况且现在自己好好的，也就懒得追究了。
木易转过来看了柳夜一眼，眉头皱起，整个人显得更加凄凉了。
过了会，木易开口道：“你来这有什么事？”
“我要用这的通信系统！”
“通信系统？你和谁通信，现在还会有人用电子设备吗？”
“不，我要找到那些现在还在用那些电子设备的人！”
“你想做什么？”
“我要改变这种自相残杀的局面！”
木易惊讶，随后摇摇头道：“不可能的，这种事改变不了的！”
“我知道，所以我改变的不是这个时代，是下一个时代！如果一开始就有人把所有事告诉了我们，或许情况有所改变！”
木易呆呆地看着地面，低语道：“或许吧！”过了会，又讷讷道：“你——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什么？”
“过去一直想打败魔，想保护人类，努力了这么久，可时代一降临，人类一下子有了力量，却开始自相残杀。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等着时代降临，还少了那么多担心！”
柳夜想了下，利落道：“这就是我想做的事，从不后悔！”
木易大概是没想到柳夜会回答的这么快，怔了一下，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道：“如果你想联系到那些电子设备，可以去IOP总部的地下指挥中心，那里的通信是最强的，覆盖范围也是最广的！这边的很多设施已经损坏了。”
“谢了！”柳夜站起身来，往门走去。
木易身子一颤，道：“你进了总部大楼，往左走到头，会有一条走廊，再走到头，右边的安全门里就是了。最后会到一个大厅，从右数第二个门，直通地下指挥中心！这是权限卡，可以打开安全门。”说完，扔给柳夜一张黑色卡片。
柳夜拿着黑色卡片，离开前最后看了眼木易，他微微佝偻着身子，呆呆地看着大屏幕，像是要这么一直看下去。
柳夜想组建一支队伍，一方面是人多才更容易活下去；一方面是想看看其他人变成什么样了，或者说是互相猜忌的程度，有没有改变的可能，为下一个时代做准备。不过有一个问题，如果是随便找人，那可能就会像商场里那样，一见面就打起来了。所以柳夜才会想出用通信系统来联系其它电子设备，离时代开始已经有七八个月了，人类社会已经完全瘫痪，所有电子设备也基本因为各种原因停止了运转，到了现在，还不顾找电、维修之类的麻烦，坚持使用手机之类的，这种人对人类社会会有更多的留念。
没多时，柳夜到了IOP总部大楼，里面乱七八糟的，座椅碎墙飞得满地都是，外面遍布裂纹破洞，但不算太严重。照着木易的话，径直往左边走去，这次柳夜小心翼翼起来，特地检查了下监控，发现没有电流，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尽量不发出声音。
走到走廊尽头，右边的安全门被人破坏了，上面有一个被撕开的大洞，和柳夜破坏安全门的方式一模一样，不过看这痕迹是从里面破门而出的。从大洞中钻了进去，里面是一条向下的楼梯，走到头便是一个大厅，墙壁上有几道安全门，其中左边两道从里面被破坏了，其余的安然无恙。走到右数第二个门，卡片在上面刷了一下，滴地一声，门便开了，柳夜走进去顺便带上了门，又走了一会儿，穿过一道安全门后，顺利到了指挥中心。
站在门外看去，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不过在柳夜极强的目力下，一切尽入其眼。这个指挥中心要比军部的大得多，几十张座椅桌子整齐地摆满了所有空间，只留下两旁和操作台前方的过道。里面没有人，柳夜放心地走了进去，找到备用电源，一按开关，伴随着一阵滴滴声，房间一下子被灯光照得全亮，大屏幕也逐渐亮了起来，各种信息显示在上面。坐在操作台前，熟悉了下操作，先切断了除监控和通信系统以外的电力，房间中再次暗了下来，再检查了遍所有通信设备的损坏程度。而后，柳夜组织了下语言，把讯息向着所有能接受到的电子设备发了出去，大致上就是讲，自己想要组成队伍，目的是一起活下去，再加上一些必要的规定，就比如不能互相残杀之类的。做完这一切，接下来只有等了，系统每分钟就会发一次，但什么时候有回应，还是很难说。
时间一点点流逝，柳夜坐在昏暗的房间中，一边等着，一边想着今后的计划。三天后，第一个收到讯息的人出现了。
“喂，有人吗？就是在这见面？”屏幕中传来一个响亮的男人声音。
柳夜抬头看去，最大的一个监控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体型粗壮的中年男人，他上身穿着T恤，下身穿着牛仔裤，站在宽敞的房间里，左右打量着周围。
“有，不过不在这！”房间中的喇叭发出了特有的机器声。柳夜之所以选那个房间作为见面的地方，就是因为那里有监控也有喇叭。
画面中的中年男子看了看喇叭，又看向监控。看来是发现了监控是开着的。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想合作好歹有点诚意！”中年男子道，不过听其语气，并没有责怪之意。
“我很有诚意，但不知道你有没有诚意！”
“好吧，无所谓！”中年男子朝着监控坐了下来，从口袋中掏出包烟，挑了根，点着抽了起来，“怎么证明我的诚意，你说吧！”
“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保命吧，不过我也没想过是不是真的能活下来！”
柳夜皱了皱眉，又道：“你是怎么收到我的讯息的？”
中年男子掏出个手机，朝监控扬了扬，“用里面的收音机，本只是随便试试，没想到真收到条讯息。就来了！”
“你杀过人吗？”
“如果你说人类的话，杀过。不过这都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他们不动手，我也不会动手！问完了吗？”
柳夜盯着屏幕，心中还有些疑虑，对方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会不会只是一套谎话。但仔细想想，从进房间到现在，他都没表现出什么异常来，正面朝着监控也似乎在向自己表明，是不打算做什么小动作。沉吟了下，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以前的工作是什么？”
“开了个书店，算是老板吧！”中年男子将烟头摁灭，扔到了旁边，看向监控，“既然问完了！那你的诚意呢？”
房间中的喇叭沉默着，仿佛是在思考，过了会才道：“往东三百米，有一座小广场，我会出现在那，你可以晚些时候出现，那边有很多大楼，你想观察我也很方便，想偷袭也很简单！好了，就是这些。”
“疑心真重！”画面中的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转身往东边走去。
互调位置，将自己摆在明，对方在暗，这就是柳夜的诚意。当然柳夜不会就这么把自己赤祼祼地放在危险的处境上，当那句录音放出去时，柳夜已经坐在了广场的长椅上，眼睛看着手机，上面是这附近的监控画面，耳朵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声音，确保一有异常就立刻做出反应。而具体的逃跑路线早已拟定好，多个摆脱对方的方法也已经深记在心。
一分钟后，手机上出现了中年男子，他是一步一步直接走过来的，慢悠悠，如同散步般。看上去毫无戒备，似乎也没打算从旁先观察一下自己。
柳夜观察了会，抬起头，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中年男子大步从几棵绿化树后走了出来，坐在小广场对面的长椅上。这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壮硕男子，黑发中带着点白发，络腮胡刮得很干净，第一眼看去就让人感觉很稳重。
“果然是个小鬼！”中年男子笑道，声音低沉，而后细细地打量着柳夜，语气带着点疑惑，道：“你是魔？”
“不是，这衣服我是从其它地方找到的，看着不错就穿上了！”柳夜收起了手机，道：“如果我是魔的话，就不用那么小心行事了！”
“也对！”中年男子又拿出根烟抽着，“不过你的戒心还真重！”
“戒心不重早死了！”柳夜盯着他，他也看着柳夜，神情却轻松得多。
“从气息上看，我实力比你强，你防着也没用，要杀你，我早动手了！”中年男子笑道。
就算不看这个，柳夜也已经相信他了，之前自己在明，他在暗，这是一个偷袭的好机会，他却主动放弃了。慢悠悠地走来，脚步声那么大，也显然是提前告诉自己他已经到了附近，让自己做好准备。可以说这次本应该是柳夜来证明自己的诚意，却没想到是他再次证明了自己的诚意。如果还不相信他，那就显得自己的诚意不足了。
“你就不怕这是个陷阱吗？”
“有什么好怕的，今天不死，或许过几天就死了！”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似乎对死并不在意。
“你对未来就这么没信心？”
“没有，”中年男子摇摇头，“至少现在没有，走一步算一步吧！”
柳夜无奈地笑了笑，道：“我叫柳夜，你叫什么名字？”
“方重远！”
“我们回基地吧！”柳夜往IOP总部走去，方重远跟在身后。几分钟后，两人便到了总部大楼，往地下指挥中心走去。
“我记得这里是IOP总部。安全设施应该很多，你居然能想到把基地设在这，挺聪明的！”方重远的目光扫视着周围，最后停在了柳夜身上。
柳夜没说话，到了大厅，打开安全门，沿楼梯往下走去。
“你这卡片是哪来的？”方重远看着柳夜手上用来打开门的卡片。
“我以前是IOP的军人！”柳夜不打算细说这方面的事，含糊应了句。
“哦。”
过了一会儿，两人便到了昏暗的地下指挥中心。
“这儿电多吗？我的手机快没电了。”方重远看着大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粗犷的脸上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够用很长时间，不过还是省点用！”柳夜坐在操作台前，看了眼最大的那个监控画面，里面没有一点变化，看来自己出去的这段时间，没人来过。
方重远把手机插在一旁充电，也坐在了操作台前，又挑出一根烟抽着，道：“你有什么计划吗？”
“先组好队伍，再去杀魔，不杀人，除非对方找上门来！”柳夜简单说道。
“我们想法一致！”方重远笑道。
又看向柳夜，眼皮慢慢垂了下来，神情黯淡，感叹道：“不亏是军人！”
柳夜听话中突然带起了浓浓的伤感，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我那个傻儿子，唉，和你差不多大，那时候我们突然有了魔一样的力量，他就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在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方重远目光有些呆滞，看着屏幕陷入了回忆，喃喃道：“当时我就该拦着他的！”
“或许他活得好好的，只是没找到你！”柳夜安慰道。
“他有什么本事我还不清楚，呆在家里研究研究那些玩意儿还可以，出去和别人玩心机？哼，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如果他有你一半成熟就好了！”方重远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恨铁不成钢道。深深地吸了口，便把还剩一半的烟给掐灭了。
柳夜默默地转回了头，看着监控画面。
这是东地大陆的西岸，一片洁白的海滩，柳夜站在细沙上，后面是片安静宁和的原始森林。不论是天空中，还是森林中，都看不到了一个人影，或是魔影。人类加上魔，几十亿的数量，现在连森林中都没个影子，或许战斗要比方老所说的还要激烈！
柳夜打算边回朝云边看看情况，虽然方老这几天里告诉自己不少关于人类和魔的信息，但只有亲自观察到，才更有体会。而且自己这身袍子，穿着有点像魔，现代人可没有这种款式的衣服，找个衣店还是什么地方换掉。
心念一动，身体便飞了起来。随着力量的获得，柳夜不仅能飞，在反应力、目力、速度等方面都有了极大的提升，可以说超过了以前的魔也不为过。浮在高空中，远方的景象映人眼帘，原始森林中全是各种战斗痕迹，十几米宽几百米长的痕迹纵横交错，树木倒塌，底下的黄泥翻了上来，也只有那些天真无邪的动物还在无忧无虑地蹦跳着；不远处的几座小岛，大多被毁了，有的还剩下一半，有的只剩下几块露出水面的礁石。
柳夜一路往西飞去，中间偶尔路过几座小岛也没什么人，差不多一天左右，便横穿了中央海洋，临近朝云时，才稀稀零零地见到几个魔，不过大都是只看了眼柳夜便飞快离开了，不知是谨慎还是忌惮，其中柳夜逮到一个气息弱的魔解决了。当这个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战胜的魔消散于空中，色彩迷人的光点飘入身体时，柳夜也能理解为何人类会着迷于这种力量，只是自己内心却空荡荡的，不知该做什么好。
柳夜飞到了最近一座城市，在天空中俯视下去，所有建筑都带着大大小小的洞，碎裂的街道上已经长出了点点杂草，荒凉之意正在孕育。搜寻了会，柳夜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从一幢建筑的玻璃墙洞中钻了进去，里面是大型商场，一排排货架横在楼层中，上面积着薄薄的灰尘。看着上面整齐地放着一包包食物，柳夜才发觉自己飞了一天，到现在都没饿的感觉，连进食都免了。
大楼里安静得就像外面一样，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嗒嗒”地响，逛了几分钟，柳夜找到了服饰层，几排衣架倒在了地上，其余的都还安好，只是有些灰尘。一碰衣服，衣架互相碰撞着发出“叮铃铃”声音，同时激起了一圈尘风。
柳夜皱起鼻子，看来挑好衣服后还得洗一遍，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洗衣店，就算有，有没有电还是个问题。这时，一阵轻微的啸声突然响起，那是高速移动的物体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楼里如同唢呐高鸣。柳夜下意识地弯身，往前一个翻滚，险险躲过，但后脑勺还是被擦到，留下了一道血痕。
紧接着一个黑影从那方向疾冲而来，凭经验柳夜就猜到了对方会抓住自己躲闪的间隙进攻，身体还没稳下，脚就往地面猛力一踩，借力往前冲去，边冲边稳着身子，径直撞破墙壁，进了另一个房间。
陈会偷袭不成，急刹住身子，撞倒了大片的衣架，扬起漫天的灰尘。虽然吸得再多也没事，但还是不由得捂住了鼻子。从刚刚的战斗来看，对方的速度和自己差不多，反应很快，至于力量，扫了眼前方坍塌了大片的楼板，那是柳夜借力时，一脚踹在地面上踹塌的。就这面积来看，没有自己强。
陈会有点不耐烦，还以为是个简单的猎物，没想到要折腾这么久。脚下一蹬，朝那墙洞追了上去，半个身子刚穿过墙洞，一股不安从心而生。一柄短刀从右边迅急而来，反射着闪光扎进了自己胸口，然后往肩膀划去，强大的力量同时把自己往后猛推去。
陈会摔回了那一堆衣架上，又立马翻身站了起来，对方的后续攻击并没有如预料中袭来。看来是打算继续隐匿在暗处了，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自己的整个右肩都被划开了，右手也使不上力，耷拉着。没想到对方会藏在墙洞旁，等着自己过去。当然自己也没让他好过，趁他攻击自己时，抓住了他的手，虽然没有抓碎，但也从上面撕下了好几条肉。
陈会看了眼双手指尖粘着的血肉，如果是几个月前自己就趴在地上呕吐了，但现在早已习惯。甩了甩手，用左手托住了右手的腋下，让伤口好得快些。这副身体只要不是致命伤，大都可以恢复，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陈会得了教训，不敢再轻举妄动。慢慢降低自己的心跳，伏下身子，一动不动，倾听周围的声音。就从刚才到现在，墙后没传来一点动静，脚步声、呼吸声全无。
看来对方也在控制着发出的声音，陈会想，他肯定在墙后的某一处，等下伤好了，直接把他轰出来。右手可以发射爆炸光球，这是自己唯一的能力，速度还不行。有时候，陈会就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像那些魔一样，翻手覆掌毁掉一座城市。自己杀的人还不够吗，吸收了那么多力量，还只是会扔扔光球，要毁个城市还得一面墙一面墙地拆。
柳夜偷袭后立刻换了个地方，静静地待着，一边等被撕裂的右手愈合，一边分析目前的状况。就刚刚那次偷袭，对方完全没躲过短刀的攻击，只在最后才抓了自己的手臂。但那只是一次没有防备的前冲，自己却用了全部力量才把他打回去，而且就他的身体强度来看，自己身上能伤到他的，恐怕只有方老送的短刀了。
对面的反应力和速度要比自己差点，但力量远在自己之上，柳夜总结了下，只能靠技巧取胜了。
一声爆炸声传来，墙壁上立马破了一个大洞，接着又是几次爆炸。陈会右手食指指着前方，从中射出一个个光球，轰在墙壁上。
“等一下！”一个爆炸后，尘埃中现出一个穿着袍子的人影，高声道。
陈会吓了一跳，不是因为他的声音，而是因为那人的穿着。陈会只见过魔穿过这种衣服，人类中根本没有这种款式。之前那人站在一排排衣架后，自己没注意到他衣服，难道是一个已经化为人形的魔，要真是，那还玩什么。但很快陈会又清醒了过来，要真是魔，又怎么会打得这么躲躲闪闪的。
“我们都是人类，何必自相残杀呢！”那人又道。
陈会一愣，思索了会，高兴道：“原来你也是人类啊，看你的衣服，我还以为你是魔呢！过来吧！”说着，朝那身影走去。
两人越走越近，当对方走到自己的攻击范围内时，陈会迫不及待地抬手就朝对方头抓去，柳夜反应很快，往一旁躲过，同时左手抓住了对方的左手，企图影响他的行动。陈会见右手失败，紧接着左手抓去。柳夜头一移，没有完全避开，左眼直接被撕开，但同时柳夜的嘴巴狠狠地咬在了陈会小臂上，左手再次压向他正要收回的右手。两人力量差距太大，柳夜不可能完全压制住对方，但影响一点还是可以的。也就是在这一点时间，柳夜右手抽出别在腰间的短刀，往对方头扎去，而陈会感觉双手受阻，便想用去踹柳夜小腹，脚刚一抬起，又发现柳夜的短刀正扎向自己脑门，才觉不妙，硬生生地顿住了，力量全调回双手上，准备阻拦。但这一来一去，又慢了一拍，短刀来势迅猛，扎在了太阳穴上。
陈会的双手去势不减，拍碎了柳夜的右手，但为时已晚，头上伤口足以致命，生机在不断的流失。陈会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头上的血顺着脖子流了下来，将衣服染成鲜红一片，呼吸也开始困难起来。虽然以前在杀人时，就已经料到了自己可能的结局，但没想到来的那么快。这段时间恍如一瞬，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一直在杀人。
柳夜迅速退到一旁，用一只胳膊和左眼换一条命，足够了。
“刚才如果你不主动攻击我，我也不会动手！同是人类，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柳夜看着摇摇欲坠的陈会道。
陈会苦涩地一笑，道：“你不是也一直在防我吗！不杀人便被人所杀！这事不是由我决定的，是我们所有人共同决定的！”说完，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柳夜靠在一旁墙壁上，若有所悟地看着他。此时也不想换衣服了，反正都一样，而且这衣服虽然穿着不太舒服，却很适合战斗。不过右边袖子在战斗中破损了，柳夜索性把左边袖子也剪掉了，这样看着倒更好些。几十分钟后，手臂和左眼重新长了出来，柳夜目光坚定地望向北方，决定去趟墨基。
小心翼翼地飞了几小时，柳夜回到了IOP总部的军部基地，这里还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被泼上了一层荒凉残破的油漆，战斗的痕迹比城市中还严重，建筑倒塌得没剩几座。自己所住的那幢宿舍楼的上半部分已经不知所踪了，只剩下了下面三四层，几只小鸟停在破墙上喳喳乱叫。
柳夜降落在了指挥部，往里面走去，过道两旁都是房门，里面是凌乱的办公室，外面的绿化树都已经破窗而入了。转过几个弯，走到了尽头，一张厚实的铁门挡住了去路，柳夜有点疑惑，一路走来还没有见过一扇门关着，要么半掩着，要么被破坏了。
门锁得很实，不过柳夜可不管，一拳轰在上面，留下一个大洞，再一掰，便打开了一个大口，从中钻了进去。里面是个小厅，三部电梯在最前方，旁边还有四五条通道连着，要不是柳夜以前来过一次，恐怕要一个个找过去。径直走到右边的通道，这是一条向下的楼梯，因为断了电，漆黑一片，不过凭柳夜现在的目力，分辨脚下的路还是轻而易举的。又走了几分钟，砸破两道安全门后，柳夜到达了这次的目的地——军部的地下指挥中心。
柳夜站在指挥室门前，却小心谨慎起来，因为有灯光正从门上的玻璃窗中透出。轻手轻脚地靠近木门，侧头朝里面看去。巨大的房间中光线昏暗，唯一的亮光是最里面的大屏幕，大屏幕前方的一排座位中间坐着一人，正背对着门。柳夜吃了一惊，心想这是谁，能找到这的恐怕是军部的人。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柳夜耳朵，“进来吧，柳夜！”
柳夜惊愕地看着里面的人，推开门走了进去。那人转过身来，健壮的身体，偏黑色的休闲服，斑白的头发，脸上带着常有的严肃表情，却没了以往的威严，多了份轻松，也多了份苍老。
“木易，你怎么会在这？”
“我不想和他们打，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木易转回头去，低声道。
“你怎么知道我来的？”柳夜走了过去，坐在了木易位置的后一排。
“你进来时就已经被监控拍到了，刚刚你破门的声音，我也听得很清楚！”
柳夜看着大屏幕，中间放着的是什么记录片，一旁是几个监控画面，道：“这是备用电源吗？”
“嗯，这是IOP为战争准备的，能用很长时间！”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柳夜见他毫无防备地把背后暴露给了自己。
“我——我的确对不起你，如果能平复你的仇恨，那就杀了我吧！”木易全身都靠在了椅背上，像是一个疲乏无力的老人，“我这辈子不知道把多少人送上了死路！就算千刀万剐也难以还债！”
柳夜惊讶无比，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IOP最高执行长官吗！端详着木易落寞的背影，感觉他似乎变了很多，也不一定是变了。
“算了，我没那么记仇！”柳夜随口道。自己虽然不喜欢，但也能理解他的想法，在这种时代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无可厚非，况且现在自己好好的，也就懒得追究了。
木易转过来看了柳夜一眼，眉头皱起，整个人显得更加凄凉了。
过了会，木易开口道：“你来这有什么事？”
“我要用这的通信系统！”
“通信系统？你和谁通信，现在还会有人用电子设备吗？”
“不，我要找到那些现在还在用那些电子设备的人！”
“你想做什么？”
“我要改变这种自相残杀的局面！”
木易惊讶，随后摇摇头道：“不可能的，这种事改变不了的！”
“我知道，所以我改变的不是这个时代，是下一个时代！如果一开始就有人把所有事告诉了我们，或许情况有所改变！”
木易呆呆地看着地面，低语道：“或许吧！”过了会，又讷讷道：“你——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什么？”
“过去一直想打败魔，想保护人类，努力了这么久，可时代一降临，人类一下子有了力量，却开始自相残杀。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等着时代降临，还少了那么多担心！”
柳夜想了下，利落道：“这就是我想做的事，从不后悔！”
木易大概是没想到柳夜会回答的这么快，怔了一下，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道：“如果你想联系到那些电子设备，可以去IOP总部的地下指挥中心，那里的通信是最强的，覆盖范围也是最广的！这边的很多设施已经损坏了。”
“谢了！”柳夜站起身来，往门走去。
木易身子一颤，道：“你进了总部大楼，往左走到头，会有一条走廊，再走到头，右边的安全门里就是了。最后会到一个大厅，从右数第二个门，直通地下指挥中心！这是权限卡，可以打开安全门。”说完，扔给柳夜一张黑色卡片。
柳夜拿着黑色卡片，离开前最后看了眼木易，他微微佝偻着身子，呆呆地看着大屏幕，像是要这么一直看下去。
柳夜想组建一支队伍，一方面是人多才更容易活下去；一方面是想看看其他人变成什么样了，或者说是互相猜忌的程度，有没有改变的可能，为下一个时代做准备。不过有一个问题，如果是随便找人，那可能就会像商场里那样，一见面就打起来了。所以柳夜才会想出用通信系统来联系其它电子设备，离时代开始已经有七八个月了，人类社会已经完全瘫痪，所有电子设备也基本因为各种原因停止了运转，到了现在，还不顾找电、维修之类的麻烦，坚持使用手机之类的，这种人对人类社会会有更多的留念。
没多时，柳夜到了IOP总部大楼，里面乱七八糟的，座椅碎墙飞得满地都是，外面遍布裂纹破洞，但不算太严重。照着木易的话，径直往左边走去，这次柳夜小心翼翼起来，特地检查了下监控，发现没有电流，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尽量不发出声音。
走到走廊尽头，右边的安全门被人破坏了，上面有一个被撕开的大洞，和柳夜破坏安全门的方式一模一样，不过看这痕迹是从里面破门而出的。从大洞中钻了进去，里面是一条向下的楼梯，走到头便是一个大厅，墙壁上有几道安全门，其中左边两道从里面被破坏了，其余的安然无恙。走到右数第二个门，卡片在上面刷了一下，滴地一声，门便开了，柳夜走进去顺便带上了门，又走了一会儿，穿过一道安全门后，顺利到了指挥中心。
站在门外看去，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不过在柳夜极强的目力下，一切尽入其眼。这个指挥中心要比军部的大得多，几十张座椅桌子整齐地摆满了所有空间，只留下两旁和操作台前方的过道。里面没有人，柳夜放心地走了进去，找到备用电源，一按开关，伴随着一阵滴滴声，房间一下子被灯光照得全亮，大屏幕也逐渐亮了起来，各种信息显示在上面。坐在操作台前，熟悉了下操作，先切断了除监控和通信系统以外的电力，房间中再次暗了下来，再检查了遍所有通信设备的损坏程度。而后，柳夜组织了下语言，把讯息向着所有能接受到的电子设备发了出去，大致上就是讲，自己想要组成队伍，目的是一起活下去，再加上一些必要的规定，就比如不能互相残杀之类的。做完这一切，接下来只有等了，系统每分钟就会发一次，但什么时候有回应，还是很难说。
时间一点点流逝，柳夜坐在昏暗的房间中，一边等着，一边想着今后的计划。三天后，第一个收到讯息的人出现了。
“喂，有人吗？就是在这见面？”屏幕中传来一个响亮的男人声音。
柳夜抬头看去，最大的一个监控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体型粗壮的中年男人，他上身穿着T恤，下身穿着牛仔裤，站在宽敞的房间里，左右打量着周围。
“有，不过不在这！”房间中的喇叭发出了特有的机器声。柳夜之所以选那个房间作为见面的地方，就是因为那里有监控也有喇叭。
画面中的中年男子看了看喇叭，又看向监控。看来是发现了监控是开着的。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想合作好歹有点诚意！”中年男子道，不过听其语气，并没有责怪之意。
“我很有诚意，但不知道你有没有诚意！”
“好吧，无所谓！”中年男子朝着监控坐了下来，从口袋中掏出包烟，挑了根，点着抽了起来，“怎么证明我的诚意，你说吧！”
“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保命吧，不过我也没想过是不是真的能活下来！”
柳夜皱了皱眉，又道：“你是怎么收到我的讯息的？”
中年男子掏出个手机，朝监控扬了扬，“用里面的收音机，本只是随便试试，没想到真收到条讯息。就来了！”
“你杀过人吗？”
“如果你说人类的话，杀过。不过这都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他们不动手，我也不会动手！问完了吗？”
柳夜盯着屏幕，心中还有些疑虑，对方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会不会只是一套谎话。但仔细想想，从进房间到现在，他都没表现出什么异常来，正面朝着监控也似乎在向自己表明，是不打算做什么小动作。沉吟了下，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以前的工作是什么？”
“开了个书店，算是老板吧！”中年男子将烟头摁灭，扔到了旁边，看向监控，“既然问完了！那你的诚意呢？”
房间中的喇叭沉默着，仿佛是在思考，过了会才道：“往东三百米，有一座小广场，我会出现在那，你可以晚些时候出现，那边有很多大楼，你想观察我也很方便，想偷袭也很简单！好了，就是这些。”
“疑心真重！”画面中的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转身往东边走去。
互调位置，将自己摆在明，对方在暗，这就是柳夜的诚意。当然柳夜不会就这么把自己赤祼祼地放在危险的处境上，当那句录音放出去时，柳夜已经坐在了广场的长椅上，眼睛看着手机，上面是这附近的监控画面，耳朵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声音，确保一有异常就立刻做出反应。而具体的逃跑路线早已拟定好，多个摆脱对方的方法也已经深记在心。
一分钟后，手机上出现了中年男子，他是一步一步直接走过来的，慢悠悠，如同散步般。看上去毫无戒备，似乎也没打算从旁先观察一下自己。
柳夜观察了会，抬起头，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中年男子大步从几棵绿化树后走了出来，坐在小广场对面的长椅上。这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壮硕男子，黑发中带着点白发，络腮胡刮得很干净，第一眼看去就让人感觉很稳重。
“果然是个小鬼！”中年男子笑道，声音低沉，而后细细地打量着柳夜，语气带着点疑惑，道：“你是魔？”
“不是，这衣服我是从其它地方找到的，看着不错就穿上了！”柳夜收起了手机，道：“如果我是魔的话，就不用那么小心行事了！”
“也对！”中年男子又拿出根烟抽着，“不过你的戒心还真重！”
“戒心不重早死了！”柳夜盯着他，他也看着柳夜，神情却轻松得多。
“从气息上看，我实力比你强，你防着也没用，要杀你，我早动手了！”中年男子笑道。
就算不看这个，柳夜也已经相信他了，之前自己在明，他在暗，这是一个偷袭的好机会，他却主动放弃了。慢悠悠地走来，脚步声那么大，也显然是提前告诉自己他已经到了附近，让自己做好准备。可以说这次本应该是柳夜来证明自己的诚意，却没想到是他再次证明了自己的诚意。如果还不相信他，那就显得自己的诚意不足了。
“你就不怕这是个陷阱吗？”
“有什么好怕的，今天不死，或许过几天就死了！”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似乎对死并不在意。
“你对未来就这么没信心？”
“没有，”中年男子摇摇头，“至少现在没有，走一步算一步吧！”
柳夜无奈地笑了笑，道：“我叫柳夜，你叫什么名字？”
“方重远！”
“我们回基地吧！”柳夜往IOP总部走去，方重远跟在身后。几分钟后，两人便到了总部大楼，往地下指挥中心走去。
“我记得这里是IOP总部。安全设施应该很多，你居然能想到把基地设在这，挺聪明的！”方重远的目光扫视着周围，最后停在了柳夜身上。
柳夜没说话，到了大厅，打开安全门，沿楼梯往下走去。
“你这卡片是哪来的？”方重远看着柳夜手上用来打开门的卡片。
“我以前是IOP的军人！”柳夜不打算细说这方面的事，含糊应了句。
“哦。”
过了一会儿，两人便到了昏暗的地下指挥中心。
“这儿电多吗？我的手机快没电了。”方重远看着大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粗犷的脸上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够用很长时间，不过还是省点用！”柳夜坐在操作台前，看了眼最大的那个监控画面，里面没有一点变化，看来自己出去的这段时间，没人来过。
方重远把手机插在一旁充电，也坐在了操作台前，又挑出一根烟抽着，道：“你有什么计划吗？”
“先组好队伍，再去杀魔，不杀人，除非对方找上门来！”柳夜简单说道。
“我们想法一致！”方重远笑道。
又看向柳夜，眼皮慢慢垂了下来，神情黯淡，感叹道：“不亏是军人！”
柳夜听话中突然带起了浓浓的伤感，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我那个傻儿子，唉，和你差不多大，那时候我们突然有了魔一样的力量，他就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在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方重远目光有些呆滞，看着屏幕陷入了回忆，喃喃道：“当时我就该拦着他的！”
“或许他活得好好的，只是没找到你！”柳夜安慰道。
“他有什么本事我还不清楚，呆在家里研究研究那些玩意儿还可以，出去和别人玩心机？哼，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如果他有你一半成熟就好了！”方重远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恨铁不成钢道。深深地吸了口，便把还剩一半的烟给掐灭了。
柳夜默默地转回了头，看着监控画面。
冰九囚笼二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