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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常》正式版《夏日常·穗城》1

大家好,这里是团团长。絷白泽室长说今晚没空,我便帮他上传了。
以下是正文。
在南海边上,在夜幕下闪闪发光的,便是热闹的穗城。一栋二十层居民楼的一个看似狭小的房间,灯光突然亮了起来,将黑暗吸走。
维洛望着窗外的一隅夜空,隔着玻璃叹了一口气,然后撩一撩鬓发,将视线移回已经开启的屏幕上。
‘明天……唉,明明今天是星期五,明天却还要去上课……烦死了,烦死了。’她静静地望着屏幕上正在打开的网页,也不像一些急躁的人那样将鼠标往桌上狠狠一摔或者大骂几句,只深呼吸了几口,便无聊地用手指轻轻击打键盘,发出“嗒嗒”的声响。‘我当时是发了什么神经啊……竟然答应去报兴趣班了。’
“洛!明天还要去上课,今晚早点睡!”电脑屏幕上的游戏刚刚加载完毕,显示出绚丽的登陆界面,房间外却响起了母亲的嗓音。这就像火车刚驶出站不久,广播就让乘客拿好行李,做好下车准备。不但让人心生厌恶,还有些荒唐。
“知道啦!”她也不发作,只草草回应了一句便开始沉浸到游戏里,
紧紧盯着屏幕,仿佛上面显示的是发射卫星的实时数据
。往后,就算是天打雷劈,也不见得能把她拉回现实了。
窗外的世界被喧闹充盈,却不见天上的繁星。穗城是一座大城市,经济发达的同时也少不了光污染。这些面子工程造成的副作用让人们失去了抬头的欲望,走在街上的无不低头看着手机,渐渐的连前方的路也不看了,迷迷糊糊地走下去。
当晚十一点,母亲的声音再次从客厅传进来,中间夹杂一个哈欠。
“洛!睡觉啦!明天还要上课!”这声音在已经渐渐安静的空间中显得有些突兀,“明天是第一节课,不要迟到了!”随后,一个穿着睡衣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还亮着屏幕的手机。少女也没有关机的意思,只拿着鼠标胡乱点击,不断做着无意义的操作,只为了能拖延时间。‘明天要早起……不能晚起,不能玩游戏……’
见孩子没有丝毫行动,妇女等急了,伸出手来就要亲自操作,“再不关机,以后就不允许你玩了。”维洛见势不对,打消了拖延的念头,三两下关闭了网页,关机灭灯,动作熟练得像从业四十年的老手艺人,行云流水。
电脑也挺争气,倒头便睡。
 
“风かぜさそう こかげに……”一阵吉他声突然划破透亮的宁静,昭示清晨的降临。
这就像一条标枪,狠狠扎进维洛的梦中,像是要执行把命赌上的任务似的,猛地将她从仙境中拉回。维洛也不妥协,快速将手伸出去,手指胡乱在屏幕上划,将闹钟关闭了。
‘才七点二十……再睡一会儿吧。’少女将手塞回枕头下,又一手揽起被子,一手捞起枕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沉睡过去。这套动作她已经使用了千百遍,早已滚瓜烂熟。明知道自己赖床而且没有自制力,她还是假惺惺地调好闹钟,妄想第二天的自己可以精神焕发地迎接灿烂的朝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维洛连理想都没有,谁给她起床的动力?
有的。
“维洛!赶紧起床啦!八点钟啦!”感觉只是刚刚睡下,已经漱洗完毕的妇女就闯进门来,一把将被子掀开了。薄被子里的由身体散发的暖气随着些许汗味逸出到空中。“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我讨厌兴趣班!周六啊!为什么这么早起床啊……”
“那是你自己要报的声乐,我们没要求你上兴趣班啊。是你自己选的哦。”现今的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攀比谁家孩子更犀利已成社会风俗。女人已经算是比较另类的人了,没有逼迫维洛报课外班,而是让她自己决定。兴趣班、补习班层出不穷,招生广告贴得满街都是。在街上走两步,三张广告中有两张是补习班的。
还有一张是房地产的。
也是奇怪,起床洗漱之后,原本想要赖床的思绪便被急忙赶去上课的念头代替了。而且要是赖床得越晚,这种念头的代替就越迅速,反应也更加强烈。此刻,就连大脑也充满了力量,想要立刻到达学校的维洛,正利索地将校服换上。
 
匆匆吃过早餐,维洛捞起书包就冲出了家门。她的早餐量永远那么少,咬一口面包,喝下半杯甜牛奶,用餐完毕。别看她吃得少,要不是父亲逼着自己吃面包,维洛可以做到只将甜牛奶喝了,然后将面包放回微波炉里,甩手出门。当然,换做是某麦的汉堡,她一顿早餐吃完一个是没问题的,还可以边走边灌下一杯可乐。也不见赖在床上时如此着急,一冲出家门,维洛便开启了跑车模式。
“我出去啦!”未等父母回应一声,少女便撒开双腿飞奔起来。冲出门口的一刹那,左手指尖稍稍往后一抹,铁门板便缓缓关闭了。看似正无力地关上的门板,竟恰到好处地轻轻触碰门框,“咔哒”一声锁上了。这也得归功于维洛多年的赖床,她已经被时间逼迫出大侠一般的能力,将力量牢牢控制在最恰当的程度,让门有足够的动力关上,而又不会砸出惊天巨响。
夏天的穗城,早上七点的太阳已足够耀眼,如同桌边的台灯,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刺眼的光芒中。最近这一个月的天空都只有极少的云彩,高高地挂在头顶,显得轻盈又虚无缥缈。路上的车辆已经开始增加,几辆载着心急的车主的轿车,一路响着喇叭贯穿街道。这些噪音像炸开的波浪,穿透层层树木的遮挡与建筑物的隔离,飘荡在刚刚苏醒不久的城市还存留些许宁静的上空。
一路上,少女几乎是当作三千米练习一样,以中等的速度迈开双腿。她现在只想将时间停下来,或者让背后长出一双翅膀,倏地飞起来,片刻功夫赶到学校。背包里只有一些零碎的东西和一个笔袋,负重不算大。幸好学校到家的距离也就两千米左右,早就习惯了奔向学校的维洛挥洒着汗水,轻松到达了学校所在的小区。
她报的兴趣班是学校开的,给每一个年级都分配了适量名额。那时还没有禁令,这种“官方”兴趣班遍地开花。学校分为两个校区,高年级一个,低年级一个。而高年级小区坐落在一个大型小区内,显然拥有更良好的环境,也更适合声乐班的开设。走在小区的中央大道上,维洛慢慢停下脚步,喘着气抹去额头晶莹的汗滴。
‘欸?我的书……带了没有?’或许是上天指引,又或许是大脑突然灵光,少女在道路中央突然停下,将背包从肩上拿下开始检查。现在是周六,小区居民都在补觉,宽阔的中央大路上空无一人。没有一个人会突然撞上站在路中央的维洛,维洛也不会突然遭受到汽车的撞击。夏天炎热的空气充斥整条街道,让被惊吓得直冒冷汗的少女汗流浃背:‘我……我的书呢?’
‘天啊天啊!我的书呢?我明明带了的!’意识到自己昨晚没有做好准备,她开始慌张起来,伸进书包的右手徒劳地重复翻着那寥寥两格书包分层,期待着奇迹能够出现,并带着那十六开的厚书在书包的某个角落出现。她想起了昨晚尽兴的游戏,想起了昨晚不屈的抱怨,但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收拾好书包。记忆就像接触不良的老旧屏幕,本就模糊的画面被一层层雪花覆盖得严严实实,更别说能从中看到些什么信息了。
很显然,奇迹患了耳疾,腿脚也不灵了。那本巨大的书依然没有出现,甚至连一丁点撕裂的书角碎片都找不到。这可把少女急坏了。虽然距离家不近不远,但体力与时间所剩无几,折回去拿书肯定是要迟到的。这是第一堂课,老师什么脾气,立了什么奇葩规矩,一概不知。想到这,维洛开始在心里懊恼起来。‘我怎么就忘了呢?明明书就在旁边啊……不可能的,我昨晚不可能忘记收拾了……但这空荡荡的书包是在跟我作对啊?’她开始自责,但随后便想到上天所安排的命运那里去了。‘这是什么臭运气……连书都忘了带上的。可能可以复印吧,但我现在该找谁去借书呢?’又站在被太阳照射的街道上想了许久,额头与脖颈已经冒出许多汗水,她才终于打消了求助于别人的念头,开始思考如何自救。
貌似由于这所学校位于小区边缘,许多学生就住在小区内,看门的保安看见了穿着本校校服的少年,都默认了他们的身份,让他们自由进出小区。维洛沮丧地拖着书包,在那排已经拉下铁闸门的店铺前踱来踱去,活像一个遗失了什么细小物件的学生,正在着急地盯着地上,不放过地砖间任何一道缝隙。已经七点五十分了,夏季的穗城,太阳早早升起,现在已经将强劲的热辐射释放了许久。地面的砖块已经变烫,阵阵热气蒸腾而起,熏得维洛头昏脑胀,不但是思考,就连悲伤也无法继续。她只好加快脚步,往凉爽的小区内走去。
‘妈的……我怎么走得这么慢……还有十步……八步……六步……’少女已经被忘带书本的惊吓与炎炎烈日的高温夹击得烦躁不已。她恨不得天上突然倒下一大桶冰水,将全身淋个透彻。虽然这依然无法消除没有书本的焦虑,但起码可以活得舒爽一点。身体舒爽了,暂时忘却焦虑也是有可能的。
维洛紧紧皱着眉头,两手攥紧拳头,一步一步地走进小区。就连那热情的保安看了也不敢与她对话,只匆匆拉开了门,目送这个倒霉的家伙往小区的架空层走去。
架空层有一座大滑梯,是给小区里的孩子们玩耍的。每当学校提早放学,作业稀少的时候,维洛也会来凑一凑热闹,虽然她已经升上初二,但幼儿园时的那份“激情”,毕生难忘。现在,书没了,时间快到了,少女何来的心思去玩乐?她径直走过架空层,往学校的后门外墙走去。她记得,班里有几个同学就住在小区里,而且与她一起报了声乐班。由于住得太近,这些学生可能会在上课前十分钟才出门,维洛要拦截的就是这些同学,借他们的书——把今天上课的章节复印了。
可惜的是,幸运女神不给面子。即将上课了,没有一个同学赖床,全都提早进入了课室。
‘天啊……你这是要搞死我!’终于,忍不住心中溢出的焦虑与莫名其妙的悲伤,两滴泪水从眼角滑落。这只是冲锋队,跟随在后的就是一连串的大军队。“呜……”走在学校后门前的小道上,维洛终于忍不住了,找了个还算是比较干净的、也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落,丢下书包,蹲在地上捂着脸哭泣。
‘我怎么办……怎么办……’她并没有嚎啕大哭,只是默默地流泪,内心却早已翻起百尺巨浪。‘我会被老师骂死……到课室后罚站……写检讨写反思……还会请家长……’这一刻,她所有的脑细胞都动了起来,仿佛正在举办嘉年华,群魔乱舞。‘不……不只是这样!老师可能还会……还会让我留堂……留到深夜……’
正当她开始涕泪俱下,哭得大脑放空时,身边响起了一声有力的女中音:“妹妹?你怎么了?”
‘谁啊……’维洛不想让陌生人看见自己的眼泪,赶紧卯足了劲一顿猛吸,将鼻涕全吸回去并吞下,又使劲用手臂擦了几次泪水,这才慢慢抬头:“我……我没带书……”
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她仿佛倒在了一堆棉花堆上,一阵温暖由心底涌起并传遍全身,好像要将悲伤挤出脑海。一个约莫十七岁的姐姐正拿着声乐书,弯腰看着自己。单肩包随意地挂在肩上,及腰的马尾从身后滑下,垂在胸前,散发阵阵香气。这是……这是天赐的依靠!
“小事一桩,干嘛哭?”她慢慢蹲下来,把书放在膝盖上,左手轻轻擦去维洛眼角的泪水。“不哭,姐姐帮你。”说到这,她的双眸突然迸发出一股力量,一股让维洛冰凉到极点的心解冻的力量。少女拉起维洛,替她拿起书包,并往学校走去。“来跟姐姐说说,你怎么了。”
“我……我没带书啊……没带书,要被老师罚死的。”维洛依然忘不了多年前的阴影,那一次,就因为她忘了带课本,被那天杀的数学老师罚抄了整整三页语文书。是的,数学老师用语文书惩罚学生。但惩罚的效果也出奇的好,自从那以后,维洛再也没有落下书本,并且养成了检查的好习惯。
“没事没事,老师不会罚你的。”少女瞥见维洛的忐忑,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巾,给维洛擦去眼泪:“快要迟到了,跟我一起进去,没事的。”也许是翘起几条头发的西瓜头的缘故,红着眼的维洛有种莫名的可爱。
“真的?”亲身经历了千百遍惩罚的维洛如何相信这个初次见面的姐姐?虽然她看上去不像坏人,但也没有足够的权威去保证自己不被老师训斥。她心底的疑惑和紧紧让心脏皱起的焦虑,通过同样紧皱的眉头与嘴唇显露出来。‘怎么办?我是该相信她呢,还是另外找办法呢?’但看到这个姐姐坚定的眼神,她又安心下来。
“是的,相信我。”少女看出了她的疑惑,轻轻摸了一下维洛的西瓜头,让她突然浑身一颤。
事到如今,这个陌生的姐姐已经下了保证书,自己又如何拒绝她呢?倒不如跟着她回校,反正自己也已经没辙了。被绝望抹去了挣扎的念头而转为依靠别人,也就是这种感觉吧?
距离校门口越来越近,她的心也愈加忐忑。学校的大门仿佛成了地狱的入口,就连门上的印着学校名称的横栏也变成了悬挂了六颗骷髅头的弯曲而生锈的铁棍。“姐姐,你叫什么名字?”维洛双手紧紧抓着少女的手臂,企图从中找回一点安全感。

克洛丝。你呢?”
“我……我叫维洛。那你是几级的?”
“高二。”
距离校门只有几十米的路程,只对话了几句,两人便站在了学校大门前。仿佛要进入一去不回的禁地,在踏入校园的那一刹那,维洛的身体竟然如同接上了高压电般剧烈抽搐了一下,把身边的克洛丝也吓到了。
“妹妹你怎么了?”出于对后辈的关心,她立刻转身站在维洛面前,仔细看着维洛稍有些惨白的脸色。
少女扬起颤抖的右手擦去眼泪,只在微微啜泣后叹息一声:“没事,我就是……有点怕。”
“怕什么?没事的,老师不会罚你,我保证。”克洛丝倒是松了一口气,给了维洛一个拥抱。“有我在,你不用怕。老师说要罚你,我一定会帮你的。”
“好……好吧。”维洛静静地站着感受身体被拥抱的温暖,待克洛丝放开后,才继续向前迈出颤抖的脚步。
音乐室在四楼,也就是这所中学教学楼的顶楼。楼梯间的窗干洁透亮,除了天花板角落的些许蜘蛛丝,雪白的砖墙找不到一丝瑕疵,可见清洁阿姨的勤奋。长长的楼梯被白色的阳光照亮,就像通向天堂的阶梯,只不过并不凉爽。虽然维洛已经紧张到极点,四周的空气却并未完全凝固,盛夏的太阳透过玻璃窗,在空气中被丁达尔效应析出条条光线,将光影铺在洁白的墙壁上,或变成许多根细长的钢针,直插入维洛的胸口。二楼……三楼……每走一步,少女的手便握紧几分。她甚至一度出现了逃脱的念头,宁愿旷课也不想靠近那未知的房间。
终于,就如早已安排好的戏份,两人还是来到了音乐室门口。推门的那一刹那,上课铃也准时响起。
“上课!”没有任何开场白,维洛坐下不久而刚不安地寻找四周的同班同学时,音乐老师便破门而入。
‘别……千万别巡到我这边……’座位按照年级分区,低年级的坐在前排,高年级的往后坐。维洛正值初二,就坐在第二排的最左边,虽然距离教室右边的钢琴与讲台比较远,但老师依然可以轻易走到她身边。
“在上课的时候,请大家保持安静。如果有谁讲话被我抓住了,对不起,这节课就站到后面去上课吧。”
‘坏了……’现在,维洛无疑碰到了一条母夜叉。就连上课说悄悄话这种小错误也用罚站来惩罚,那如果被发现了自己没有带书……怎么办?那岂不是要……‘天啊……我知道错了,请……请务必这次……不要……’
她不敢再想下去,为了不让老师发现自己没带书,她只好把腰挺直了,使出吃奶的劲全神贯注地望着老师,右手不安地时不时整理一下头发或者衣服,通过这些无意义的小动作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或许是徒劳甚至有反作用的——并让紧张感得以释放。毕竟认真听课的一般都是好学生,老师不会频繁地过来巡逻,不是吗?
“好,下面,我们先来听一段曲子,舒伯特的《鳟鱼》。请各位保持安静!”
悦耳的旋律从那老旧的电视音响传出,虽然音质不敢恭维,但仍可以清晰听出旋律。同时,为了避免有同学趁机讲悄悄话,老师点下播放键后便开始巡堂。
‘天啦天啦……别……别巡过来!’维洛轻轻闭上双眼,装作正在享受那音质极差的歌曲,脸上尽量克制一切肌肉的活动,心里却正翻云覆雨。‘不要过来……不要发现我没带……’
“你!你的书呢?”突然,一声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响,把她吓得浑身震了一震。还是被发现了。
“额……额……那个……我……我……”维洛睁开眼,眼前仿佛一片雪白。她支支吾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牙齿不断震动。少女完全吓坏了,紧张得说不出话,也企图拖延一下时间,看看老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嗯?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师!”突然,后方传来响亮的一声回应,“老师,她没有带书,是因为我在前几天上学时不小心将她的书弄湿了。我跟她是朋友。现在,她的书正在我家晾干。”
‘姐姐?’维洛回头,只见最后一排的最右座位上,克洛丝放下书本站了起来,两眼直直地勾着老师。
“哦?也就是说,她的书被你弄湿了,现在在你那里?”老师抱起双臂,一脸谨慎的神情。‘拯救朋友?好!我倒要看看,你想要干什么?’
“是的。她的书是我弄湿的,所以没有带来。原因在我,你要罚,就罚我吧!”
‘姐姐!’维洛简直惊呆了。自己只是没有带书,这个陌生的姐姐却编造了一个谎言,替自己承担了惩罚……
“是吗?”凶神将冒着火光的瞳孔转向维洛。
“额……嗯。”
“好啊!那你就滚到后面,站着上课!”老师双眼闪出凌厉的目光,看着克洛丝走到墙根站好,又将视线移回到维洛脸上:“看好了,这位同学替你背了锅,如果还有下次,看我怎么弄你!”
 
铃声永远如此准时,在校园里回荡了一会儿,从操场上空扩散开去,直到响彻整个小区。响铃后,老师也没有拖堂,在练习完最后一句后,喊了一声“下课”便匆匆离去。
维洛已经惊呆了,一整节课都在发呆。由于人缘欠佳,她从未试过有人向她伸出援手,更从未有人帮她承担责任。克洛丝的一系列举动,将她震惊了。可能是由于过度的惊讶,她坐得比以往都直,直得有些怪异,看起来反倒有些异常了。
“妹妹,下课了,走。”身后,克洛丝拍一拍她的肩头,嘴角稍稍勾一勾,搭着维洛的肩走出教室。
一滴温暖的雨水落在维洛的心田,久久荡漾,涟漪不绝。她意识到了已经度过危险期,赶忙拿起书包起立。

终于上完课了……”少女背着书包走出教室门,却又习惯性地将书包拿到胸前,从那挂着一个挂饰的拉链的书包分层里掏出几张纸币并塞进裤袋中,然后长叹了一口气,跟着克洛丝走下楼梯。

今天谢谢你啦。姐姐你家在哪?”
声乐课足足上了四个小时,当然中间会有几次休息,不然屁股坐出痔疮不说,膀胱也得憋爆。夏季太阳高度角大,穗城更是位于北回归线以南,这时候的太阳早就从头顶直摔下来了。只不过因为这座城市近海,气温相对不高,才被扔进了亚热带的行列。可惜的是,从近几年的温度来看,穗城已经热得像热带城市那样了。

不用不用,不用谢。我就住在这后面的小区。”少女回头,“妹妹你住在哪?”

我啊,我要走两公里左右,回晓港新村。”说到这,她撩起稍稍湿透的鬓发,望了望窗外。那鬓发沾上的汗水,是上课时被惊吓出的冷汗。烈日把混凝土地面铺上一层发光的地毯,像烤炉一般给近地面的空气加热。‘我的天……这么晒,可是我连伞都没带啊。’她皱一皱眉,“不过这么热,我怎么回去啊?要死人了。”

说起来,穗城这么热,真是丢亚热带城市的脸。”克洛丝叹了一口气,“它就该被踢回热带去。搞什么亚热带季风气候……”

季风气候……是什么啊?”维洛倒是疑惑地望着克洛丝,连路也不看了,突然一踩空,差点摔倒在地,幸好克洛丝回撤两步及时扶住。音乐室的空调被丧心病狂地调到二十三度,四个小时的冷藏让维洛手脚冰凉,现在被室外中午的热气围绕,反而像是春天回归,暖得惬意。

就是……简单地说就是季节盛行风向随太阳直射点与海陆热力差的变化而改变的气候。”她两级两级地走下楼梯,然后又在平台上等维洛下来,“但是穗城从纬度来说是货真价实的热带城市,只是因为降雨量不够,才没资格划入热带季风气候区。”

啊……”维洛也不管听不听得懂,将衣摆当做扇子使劲扇风——她经常这么做,也不怕走光了或者有什么不雅——边下楼梯边瞎点头,“那就真的可惜了,可惜了。”
语文老师常说一切景语皆情语,维洛倒是第一次有那么深刻的体会。中午了,楼梯间更加闷热,她倒觉得舒服得很,尽管短袖校服已经被汗水浸了个透明。额头与脸颊的汗水滑落进校服里,最下面的几缕细发紧紧贴在后颈。上课前的忐忑变成下课后的轻松,确实让校园的每个角落都更养眼了。当然,中午的太阳在头顶直射下来,没有直射进来的阳光,雪白的教学楼内的光线也确实不那么刺眼。
出了校门,两人顶着强烈的太阳辐射往小区大门走去。这炎热的天气,就连蝉声也丝毫听不见,不知那些知了是中暑了还是已经被烤熟了。头顶不时飞过的鸟儿仿佛带着一股孜然味,让维洛觉得,天地间正洋溢着迷人的孜然香,穿着板鞋的脚也正在嗞嗞作响。克洛丝抬头,深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只有中央的一轮发狂的白日,正在制作一盘人间烧烤。

高压……该死的副热带高压。’她望着空旷的天穹,丝毫没察觉自己不经意间摇了摇头。

姐姐?你又在想什么?”

没……没有。”克洛丝赶忙将思绪拉回现实,看了看身边的萌妹子。“要不要……要不要请你喝点东西?”
头顶挂着一个核反应堆,热辐射万箭齐发,直接把混凝土地面穿透。“嗯,好啊。”维洛想了想,也没有丝许拒绝的想法,便和克洛丝一起进了旁边的一间便利店。‘反正又没事,干嘛那么赶?’
这间便利店非常著名,已经实现了全国连锁。特别是里面的一种特产,简直是消暑必备精品,来专程购买的人络绎不绝。尤其是夏天,店员们不得不将材料准备量增加几倍,并想尽各种办法集中精力,准备迎接汹涌潮水般的顾客。进了便利店,随着门口一声“叮咚”,犹如失足摔进大冰窟,沁人心脾的凉气扑面而来,让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维洛更是不客气地大口深呼吸,将体内的热量排出。
维洛绕过几排货架,在一排冰箱前扭头扫视,然后不屑地走开了。冰箱里的饮料对她来说都已经失去了吸引力,唯有那被爸妈诟病“有色素”的,每个月才能吃一次的思乐冰还存留强大的磁力,将她的目光牢牢吸住。

你要喝点什么?”

嗯……思乐冰,可乐味的就行。”
“要多大杯的?”

要……要中杯。”
那颤抖的语气再次被克洛丝注意到:“我给你买个大杯的,也不贵。”

啥?’少女愣了一下,赶忙上前劝止:“不……不要了吧,你请我花这么多钱,不怎么好吧?而且……而且我也喝不了这么多。”‘明明只是刚认识,为什么她对我这么好啊?’

行。”克洛丝也不犹豫,从包里掏出鼓鼓的钱包就走向收银台:“一个中杯一个大杯。”
也不知是被烈日烧坏了脑子还是精神病发作,维洛一口气装了满满一杯沙冰,像座山丘一般伫立在杯口,仿佛快要山体滑坡,洒下一地的冰渣。“吸管!吸管!”维洛赶忙端着杯子,嚷嚷着让克洛丝拿来一根粗管,插在冰山上。“你还是买大杯的好。”

谢。”维洛实在忍不住了,还没等克洛丝的手拿开就将杯子拉近,一口含了上去,然后便是狠狠一吸。
就如地底下流淌着岩浆的沙漠中,一条巨大的冰龙突然从天而降,喷出寒于极地的冰渣,将冒火的地面覆盖得密不透风。所到之处,冷风阵阵,冰雪纷飞。突然,那股在地面盘旋的寒气倏地冲上云霄,直往万米高空窜去。随着冰龙白色的身影划过,地面的冰渣上迅速结起一层厚厚的冰霜。刹那间,这些冰霜又被烈日蒸腾而起,在天地间形成一团浓密的云雾。只过了几秒钟,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狠狠砸在滚烫的岩石上。雨水嗞嗞地响,活活将热量悉数吸收,一点不留。冰凉的水汽在体内氤氲,由内而外透出来。“啊……爽死了。”现在,两人都不愿再走出这天堂半步,坐在玻璃窗前的座位上,就着那杯夏日圣水聊起天来。

原来你也喜欢音乐啊。”少女将挎包放在桌上,又将钱包放回包里,才坐上椅子端起杯子,吸了一小口冰沙,含在嘴里慢慢咀嚼。
维洛倒是大气,将吸管一端的小勺插进那座小山,狠狠一拨便将大量冰沙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对啊,我爷爷说我有天赋,我就来试试呗。”说到这,她嘴角一勾,更加兴奋了。

你喜欢交响乐吗?交响乐真的太震撼,特别是《自新大陆》,那个第四乐章,太震撼太好听。”

是吗?”克洛丝望着这个兴奋的家伙,也微微笑了笑。‘想不到这女孩的见识那么多,看来我眼光不错。’
恋恋不舍地走出便利店,两人在路口道了别。并不是维洛不想与克洛丝再相处一段时间,而是已经临近中午,母亲已经在家做好了饭,克洛丝也早已安排好下午的计划,不能拖延。

妈!我今天碰到了个姐姐!”维洛一冲进门便丢下书包,兴奋地边脱袜子边朝厨房大喊。

还好说呢,今天没带书是不是?”母亲也不停下手中的活,有些幸灾乐祸地问道。

有没有被老师骂?”

谁被骂了?”
少女掩盖不了兴奋,手舞足蹈地进了房间,迅速脱下校服并将其丢在椅子上,然后走到床边抽出几张纸巾擦干汗水,再把睡衣换上。

今天遇到的那个姐姐帮了我,搞定了。”

你啊,每次都丢三落四,看哪天又忘带东西上学,我就不帮你送过去了。”

谁啊?谁每次啦?自从小学四年级后还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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