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文库
首页 > 网文

《三体4·新宇宙》第一章 雪花&第二章

2023-03-05科幻小说 来源:百合文库
 
当 “雪花”被JWST空间望远镜3号广域相机拍摄图像锁定时,JWST地面控制室内的人员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这颗被人类观测追踪了五年的神秘飞行物T2017MN3中的神秘物体。
事实上,在2017年7月13日,中国“天眼”与美国绿岸射电望远镜就已经观察到了六艘穿过柯伊伯带的巨型飞行物在持续减速时散发出的0.13~5 GHz 频率电磁波,通过对500~1700 MHz 波段范围内的上百个独立宽带波束的检测,贵州天眼发现这些飞行物的电磁波存在周期性波动。而之后的NASA费米伽马射线太空望远镜地面控制中心则确定飞行物在所有检测到的电磁波中,以波长低于0.01埃的γ射线为主,六艘巨型飞行物中的一大一小前后两艘在分段减速后穿过了冥王星轨道,并在持续减速后进入木星与火星轨道之间,其中为首的一艘斗笠状飞船在经过小行星带时候与一颗编号为2015EB173的E型小行星小行星带时相撞,碰撞导致了飞行物壳体的破裂,偏离原轨道以四十六度偏折奔向金星轨道方向,而后方的马鞍状飞行物在撞到2015EB173碎片后,偏离原航线,越过火星轨道,由于受到太阳光热产生的YORP效应开始持续瓦解、崩裂,碎片体最大直径达35.
8米,形成了细长的“彗尾”,这是从飞行物碎片表面扬起的飞尘,并受太阳辐射压向后推,碎片彼此之间缓慢地漂离,露出了藏在其内部的精巧结构。
也就是2022年3月12日,北京时间19点31分,人类终于第一次借着JWST空间望远镜传回的红外图像目睹了“雪花”那藏在巨大马鞍状壳体下的真容。
美国马里兰州格林贝尔特的戈达德航天中心的地面指挥中心此刻已经陷入到了一片另类的紧张氛围之中,研究团队的工作人员都聚集过来盯着终端图像看,因为情绪过于紧张和激动,团队负责人格雷戈里·纽曼博士额头抬头纹之间嵌了一片细密晶润的汗珠,他的助理递给他一块湿巾,博士随手擦了两擦,但是那位于黑框眼镜后的雪亮双眸却是死死盯着由在128块显示器上展开的2号巨幅幕墙中央的画面,因为人员太过拥挤,纽曼的身体不断地摇动着,但是他的眼瞳焦点却始终没有动摇。
在显示系统的128个图像处理单元组和1024个处理器高达74万亿次浮点数计算速度的运行后,显示幕上的雪花渐渐减少,十秒一帧的画面终于在由AMD运用宽域技术制造的巨幅幕墙上显现。
“雪花。”
这是在图像清晰的那一刻,纽曼博士下意识说出的第一个词。
当然他说的并不是屏幕上因为噪声而呈现出来雪花,而是画面中心显现出来的那个精巧到令人惊叹的神奇物体。
控制室里响起了零零散散的惊呼声和掌声,尽管人类世界曾经有无数的科幻作品幻想过外星人早飞行物的形态,但是当控制中心的人看到画面之中所呈现出来的物体时,所有人却还是感觉到了人类想象力的匮乏和认知能力的局限。
这是一片飘荡在太空之中的雪花。
以成千上万的向外放射的条幅组成的“雪花”,并不是简单的六边形的结构,其边多到人类一时间难以计算。
它向着各个方向延伸出了纤细的刺条,其向外突出的各个角棱、刺条和褶状部分将首先迅速地增长,而逐渐成为枝叉状,最后又因为同样的原因在各个枝叉和角棱处长出新的小枝叉来,在简洁与优雅之中却又富含着复杂与精致,这显现出了一种大自然中动植物上常见的分形结构所特有的数学之美。
就严格意义上来说,“雪花”更像是单细胞淡水带藻,但是人类的言语无法描述那么复杂的物体,因此“雪花”成为了它最适合的名字,并且就此定格。
 
作为世界第一台太空望远镜———哈勃望远镜以及史匹哲太空望远镜的继承者,JWST (詹姆斯韦伯)比它们强大 100 倍,它有着更高的灵敏度、红外空间分辨率和中红外光谱分辨率。通过对指向噪声信号进行测试和调整,JWST精细导星感测器逐步和主镜校准与同步,照相机快速地捕捉着两个相邻的视野,每个大小都是2.4 X 2.4弧分,并以每秒16次的速率读取 8 X 8 个画素的子阵列资料,雪花终于稳定地呈现在了8 X 8画素的视窗中心,而近红外光谱仪则是不停地读取着雪花所反射的红外线光谱段。雪花在太空中的运行速度非常快,而位于第二拉格朗日点上的韦伯望远镜并不能进行轨道机动,因此一旦雪花离开了韦伯望远镜的观察视野,人类将再难以近距离捕捉到雪花的清晰红外线成像画面。
所以现在每一秒的数据,对于人类来说,都是极其的宝贵。
“红热外波段数值是多少?”纽曼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是固定的,是个变量,波动率很高,在目前的定标系数下,我们观察到‘雪花’在8到14μm的热红外波段变动,这似乎和它表面的反照率有关。”
“反照率多少?”
“也是个变量,从0.05到0.4以上。”
“接近于C、S、M、E型小行星吗?”
“是的,可是因为JSWT捕捉光谱的下限是600纳米,因此这个波段以下的可见光和紫外光波段的光谱都观测不到,我们并不知道雪花对可见光和紫外线的反照率,无法具体区分其某个时段的紫外线反照率究竟是接近B型小行星还是F型小行星。”
“真是……不可思议。这说明‘雪花’改变形态的时候,它表面的反照率也会有巨大的变动。这不知道是它本身材料变化导致的,还是几何结构的变化导致……”
纽曼的情绪极其激动,这或许是他人生中最激动的时刻,他搓了搓湿腻的老手,而就在某个时刻,一旁的数据记录员突然道:
“反照率变成了零!”
“零?反照率消失了,是表面的吸光性增强了吗?”一旁的助理好奇地问。
“不知道……”数据记录仪焦急地抹着额头上的粒粒汗珠。
而画面中央的“雪花”也如同隐形了一般彻底消失了。画面中央一片空白,近红外光谱仪没有再接受到任何雪花反射的热红外线,就仿佛“雪花”突然间和后方漆黑的宇宙空间融为了一体。但是根据宇宙背景之中的星体热红外线被遮挡的痕迹,纽曼还是知道“雪花”依然飘荡在太空之中,只是它的表面结构发生了某种快速地变化,这种变化可能是原子级别的微观层次的,但是由于发生得太快,才导致了宏观的热红外线瞬间消失。
“没有检测到‘雪花’的自体辐射吗?”
“没有……”数据记录员道,“完全没有热辐射的痕迹。”
纽曼那藏在黑框眼镜后的犀利双目微微眯起,他深深吸了口气,道:
“这说明……这个物体要么是个表面极冷的封闭系统,几乎没有对外的热辐射,要么不散发可见光波段以上的光……继续观察,别放过任何一帧的数据。”
“是的,博士。这个很像是理论上吸收率等于1,能够吸收一切辐射热的……”
“绝对黑体?”纽曼博士深深吸了口气,下意识地道。“”
漆黑的画面持续了将近十秒,在十秒之后,雪花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了画面偏右的区域。纽曼这才松了口气,他真的很担心“雪花”就这样离开JWST主镜的观察视野,那对于他来说是个莫大的损失。
再一次出现的雪花重新散发出了波动起伏的热红外线,它在太空中一闪一烁,反照率起伏波动,而热红外线的分布则呈漩涡般的旋转辐射状,每隔几秒都有固定的变动率,它光彩照人,就好像是圣诞节时圣诞树上的彩灯,又像是黑暗中的美人,眨着迷人的蛊惑眼睛,勾引着天真的人类。
“如果JWST能够捕捉可见光的话,这个东西……一定看起来很美吧。”助理喃喃地说。
“从反馈的反照率数据来看,它的表面结构变化似乎具有某种周期性。”数据记录员眯起眼惊叹道,“是具有某种振荡周期的晶体吗?就像原子钟?”
“不,”助理摇了摇头,“原子钟的原理是靠原子内部的电子在两个能级间跳跃时辐射出来的电磁波作为标准来控制校准电子振荡,如果这个物体是原子钟,它肯定是个开放系统,需要输入能量以及散热,不可能不向外辐射热能,……博士,这个像不像是……”
纽曼轻嗯了一声,神情肃然地道:
“时间晶体。”
顿了顿,纽曼重复道:
“如果这个物体的构成材料是某种特殊的‘时间晶体’的话,那么它就能够自发地产生振动,并且周期性地改变其结构,甚至几乎不需要外界做功,就像永动机一样。”
 
永动机这样的话在如此严肃的场合说出来显然是不符合气氛和NASA工程师该有的学术修养,但是此刻雪花所展现出来的种种离奇古怪的状况,却在无意之间引导了每一位工程师发挥自己那如同孩童般的最原始的想象力,却猜测这只有凝结了外星文明顶尖科技的人造物体才有可能匹配的技术。
随着时间的推移,雪花如同彗星一般缓缓地向着画面的右侧尽头飘移而去,雪花散发出的微亮光子眼看就要消失在屏幕之中,控制中心的工作人员们发出了阵阵遗憾的叹息声。
女助理面色焦躁地看向了纽曼,问道:
“博士,我们该怎么办?”
纽曼眉头紧锁,他的视线依然紧紧地被画面中那渐渐消失的雪花所牢牢吸引,就仿佛要目送它到最后一秒一般。
直到雪花彻底离开了巨幕时,纽曼才心痛地揉了揉胸口,语气坚决地道:
“我们……必须捕获它。它,也许是人类步入下一个文明阶段的阶梯。”
 
第二章 慕容吟
 
 当慕容吟睁开眼睛时,发现她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床沿上,拿着绿檀木排骨梳,细细地梳理着她那如涓涓细流般的乌黑长发。
在智能调光床头灯暖色调的橘黄灯光下,女子那丝丝缕缕的分叉发丝,宛若在波澜起伏的海涛之中缓缓绽放的海藻一般在有着奢华精湛的皇室手工雕刻的法兰西红玫瑰硬木床上游走着,她是那么的精美,那么的瑰丽,那么的优雅。
那一刻,慕容吟的心弦产生了一丝不经意的颤动,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用那经过内心千百万次挣扎才做出选择的手指轻轻握住那万千顺滑中的纤细一缕。
但是两次颤手之后,他还是轻轻叹息一声,收回了手。
“阿吟,我们就这样……分手吧。”
坐在床头那个女子,背对着他,轻轻地呢喃。
 
“对不起……静静。”慕容吟痛苦地闭上了眼,“如果我早点告诉你我没办法实现最初对你的承诺,或许我们都不需要走得这么深,那样我们都会好受一些。现在看来,是我占了你太多便宜。你付出太多了。”
女子依然没有转头,她只是轻轻地垂着头,静静地保持着梳头的姿势。她突然轻笑道:
“你自责什么呢?我们都还没有发生实质关系呢……你不欠我什么。而且……当初是我选了你。”
慕容吟手搭着额头笑了,散乱的刘海分出几缕贴在他那渗出晶润虚汗的额头上,那笑容之中,有苦涩,也有无奈。
终于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曾经设想过狂风暴雨,也预想过雷霆大作,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一切竟会是如此的波澜不惊。
 
当自己那个曾经挥金如土、一掷千金的地产老爹在房产销售停滞,安徽农贸市场开发不达投资预期,最终导致资金链断裂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了如今的结局。如今的慕容家已不如往前,别说是给女方一个像样体面的婚礼,买一辆曾在车展上立下誓言的帕加尼幽灵之子,就连慕容家目前的别墅土地、三辆法拉利甚至私人收藏的和田玉都因为慕容父亲难以偿还各种款项欠下的累累债务而成为抵押品,随时面临着被银行经办人员收走的危险。
静静的父母已经催促了三年的婚礼,而慕容吟也曾带着静静去车展上看了数十回,但是一次又一次履行的承诺最终换来的却只是永远无法等到的兑现。
静静本以为自己得到了一张能够换来幸福的承兑汇票,但是她没想到那却只是一张空头支票。
“没关系的,阿吟,我们都还年轻,你才二十八岁。”静静小声说,那细软而艰涩的声音之中,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哭腔。虽然她背对着自己,但是慕容吟还是能够感觉到她的声音是从唇缝之中挤压出来的。“而且……你很优秀。二十八岁博士毕业的心理学主治医师,捕获女孩子的芳心,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慕容吟双手枕着后脑勺,苦笑着道:
“都说了多少次了,我是精神病学主治医师,不是心理学……这两个学科不一样的。”
 
静静停止了梳头的动作,她轻轻地把手中的排骨梳放到了黄花梨木的双层床头柜上,带着哭音的鼻腔之中轻轻哼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声。
“是啊……看来我对你的理解还是太少了。你看,我们认识那么久,我居然连你的专业都还要弄错。”
静静已经将她那诱人的肉色丝袜缓缓罩上了她那柔白滑嫩的纤细长腿之上,之后她起身,轻轻将手滑到脑后,将散乱的长发向着两侧一拉,原本稍显枯燥凌乱的发梢顿时如同铁骨扇的扇面一般优雅地展开。
静静正了正她的白色高跟紧身连衣裙,顺手提起了床头柜上万寿红色的Burberry提柄手袋,白色的细颈高跟靴踩着有着圆晕如钱的花纹的黄花梨木地板,发出清脆闷实的声响,静静缓缓走到了卧室的门前。
在拉动把手的那一刻,她立住了。
“也许我会患上抑郁症也不一定。”慕容吟望着静静的身影,苦笑着说。
“你有很多心理医生和精神病学医生的朋友,我很放心的。”静静压低了声线说道。
“再见了,阿吟。”
把手扭转,木门拉开,伴随着徐来渐劲的门外清风,女子那柔长乌黑的散发被轻轻吹起,在那散发着紫丁香的淡淡芬芳的冷风中,在那咯咯响起的高跟鞋的节奏里,那伴随了慕容吟七年的倩影,终于还是走出了他的世界。
慕容吟徐徐回头,望着白色的落地窗纱苦涩一笑,然后嘴角的笑容渐渐僵硬,最后收敛,然后他突然将被单遮盖到了脸颊上,死死地用他的牙齿撕咬着柔白温软的棉被,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开始放声哭泣。
一个小时后,吃完了早点的慕容吟离开了自己的别墅,外面的风有点冷,他裹紧了自己那件青色的高领衬衫,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这时一辆黑色的红旗车迎面而来,在他的面前停下。
看到车头上那特权车才有的车牌编号,慕容吟的心一紧,突然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
一位年纪三十出头、穿着深黑色西服的男子推开了车门向着慕容吟走来,边走边向慕容吟展示出了他的证件。
黑底国徽的证件下端,是醒目的国安二字。
对方是国家安全局的人。
慕容吟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知道怎么惹了什么麻烦,还是他那个父亲被人查出了什么不干净的底子。
“慕容吟?慕容秋华的儿子?”对方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慕容吟声音有些沙哑。
“有一件事我们需要你的协助,”对方语气平静,吐字却很清晰,“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