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罪监狱（第十五章）

省罪管理高层领导来的这一天，我们整天的几个自由活动时间被取消了，理由是便于管理。每个人都扑在铁门前，翘首期盼这位大人物的到来。我们又听到了高跟鞋踢踏的声音，但是走过来的并不是狱卒长，而是一位真正的美女，时间是十二点二十分。美女的短发梳的整整齐齐，头发末端刚好服帖地摆在耳朵下摆的周围。她的身后还跟随着四个年轻健壮，西装革履的小伙子，两个人搬着一张大桌子，一个人提着两张椅子，一个人手里托着一个摆着茶具和甜点的托盘。美女指挥这四个人把桌子椅子摆在她认为最合适的地方，观望了一下四周，看了看手表。她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面向我们的椅子的一旁，双手轻握搭在身前。我们还在疑惑她为什么不坐下，也不和我们讲话，美女的后方又出现了一个人。这人穿着十分随意，不像美女和四个帅哥这般正式，颜色也是挑的十分亮眼的粉色，更过分的是他拖着人字拖就来了。
“不好意思啊，丝丝。我刚游泳过来，来不及换衣服了。”男子对着美女有些歉意。
美女对他的歉意似乎毫无反应，“每次您都这么说。”
“真是严格啊。”男子朝着美女又摆了一摆手。
美女对着狱卒轻声说了些什么，我的铁门被打开了。我有些诧异，对着狱卒喊，开错门了，不是345号，是344号代表谈判。
“没有错，就是你。你先过来。”男子对着我喊了起来。
我走出门走到俞涯的门前，“什么情况啊这是？”
“你先过去。”
我感觉自己的脚步就像机器人一样，一顿一顿，特别不自然，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了。而当我走到这位花衣服男子面前的时候，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却又想不起来。
“坐啊。”
男子又示意美女上茶。美女举茶倒茶的动作都很轻柔，她的红色指甲油显得她的手指特别的白皙。
“这是用我亲手种的玫瑰花瓣做的鲜花饼，你尝尝看。”
我有些不敢动，这是要下毒毒我吗？难道他是要杀鸡儆猴？一连串我可能死于非命的场景从我的脑海里飞过，我有些跟现实分离了。
“不吃吗？这个他们今天刚刚做好的，很好吃的。这个皮酥酥的，我最喜欢了。”
男子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看到他一手正拿着咬了一口的鲜花饼，一手举着茶在喝。
“这个茶你也不喝吗？我不太喜欢绿茶，总是让他们给我配红茶。这些拿过来也是特意给你准备的，你不吃就浪费啦。”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诶！！！！你忘了我了啊！？我还以为你这半天发愣是因为看见我太惊讶了呢。”
“总觉得很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果然还是跟十年前一样冷漠啊！话说我的存在感对你而言就这么低吗？”男子把手里的鲜花饼往盘子里一扔，我看得出他有些生气。
“你叫我过来是想叫我跟你谈判？我们这里推举出来的谈判手不是我，是……”
“我知道的，是你旁边那位对吧。我等下会跟他谈的。先跟你叙叙旧。”
“通知说你只给二十分钟，那在我这里用掉的时间不算在那二十分钟里的吧。”
“当然算在里面了。我在这里只停留二十分钟。我没有迟到，不会早退，当让也不会拖堂了。”
“怎么这样？！那你赶紧让俞涯出来呀，我在这里浪费时间算是个什么事？”
“那么我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奥，你是省罪管理高层。”
“你不能说出我的名字我就不让他出来谈判。”
听到这话，我简直一阵火气就从脚底冲上头顶，怒火中烧，怒发冲冠就是对我当时情形的最好形容。这个男人真是太欠打了。可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个人是在哪里见过。十年前，对了，他说十年前我们见过，十年前我十五岁，初中。他是我的初中同学？！对，他是我的初中同学！我把初中同学大致在脑海里过了一边，可是我还是记不清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了。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周围的狱友也开始沸沸扬扬议论起来。我预见到自己会在他们的一片谴责被内疚淹没。
“船长，只剩十分钟了。再不做正事的话……”美女看了看手表，说道。
男子撇撇嘴，无可奈何地摆摆手。美女又对狱卒轻轻说了些什么，俞涯的铁门被打开了。我很庆幸美女帮我解了围。俞涯并不知道我们所剩时间只有十分钟了，还在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过来。
“你先回去吧。下次再找你玩。”
我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着美女说了声“谢谢”，美女没有任何反应。紧接着我朝着俞涯跑去，告诉他我们只剩十分钟了。俞涯有些惊讶，但是他还是保持了他不紧不慢地步伐向前走去。
“为了使各位都能清楚地听见这场谈判的内容，以下对话内容用扩音器放送。”美女的声音传过来，此时，我正好走进房间，房间的铁门也随之关上。
确实，如果没有扩音器，两个人正常讲话的声音是不能传到我们每个人的房间这里的。而刚才我过去谈话的时候并没有使用扩音器。看来，他们对于这场谈判也是早有准备，并且相当重视。这么一想，我就更加确定刚才男子叫我过去纯粹只是一时兴起。
“这是我们的要求清单，你先过目一下。”俞涯把长达三页的清单递过去给男子。
男子随便翻了一下，便丢在桌子上。“我们只能满足你们三个要求。”
省罪里马上人声沸汤。三个？开什么玩笑，我们花了几天，大家想出的要求，竟然只满足三个？
“这里列举的都是我们很迫切需要的东西。”
“你我也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跟我说这些都是迫切需要的东西，那这个延长自由活动时间是要在满足解放你们之后还要履行的吗？不要这么天真。你们呢，我们是不会释放的。挑三个，我看看情况，帮你们满足一下。”
“这里的人如果出现伤亡，应该是你们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吧。我们在这里已经关的时间够久了，如果有必要，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
“啊，你是说你们要自杀以死相逼吗？随便你们啊，我并不是那么在意你们是死还是活。到时候就要辛苦一下我们这里的工作人员了，把这么多人一个个给抬出去也是够呛的。”
俞涯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就转身往房间走去。
“那这样的话，你们的三个要求我就帮你们选了。我就慷慨一点吧。就延长活动时间，做好看的衣服，吃好吃的饭。可以了吧。丝丝，时间赶上啦！回家！”男子从椅子上轻快地站起来走出去，没有给我们多一眼的注视。
美女关掉了扩音器，四个青年也像来时的样子，把桌子、椅子、茶和甜点收拾起来跟在美女后面走出去了。
“什么嘛，原来这才是把我们整体活动时间取消的原因！”我对这个男子的愤怒又添加了一倍。
整个省罪在这次谈判之后显得愤怒、低迷。大概这就是巨大的希望破灭后的样子。画师冷静地像是没有经历这一切一样。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画师本身对这些事情的参与度就很低，于他而言，也就没有什么希望和失望。后桥一方面深深感受着这次谈判的挫败感，另一方面又在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省罪上层打的一种战术而已，证明就是他让张戈做新的宣传单，内容即是“如果我们放弃，就是正中敌人下怀”。可是人心已经开始涣散，对未来生活的没信心都让后桥的组织不再如之前那般有效。
俞涯对这次谈判可谓是有一种颜面尽失的羞耻感。而我也是对这个“熟人”火冒三丈。我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个人的名字，也不太记得和他有一起做过什么事，只是这张脸有些熟悉。按理说，我不会对自己相处过三年的初中同学遗忘得这么快，即使再怎么接触少。
唉，不顺心的事情一下子堆在一起，不想了，睡觉！我这么想着，任由身体倒在床上。突然间，我想起来了这个名字，“璐璐，陈璐璐！”我兴奋地坐了起来，想去告诉俞涯我知道了他的名字，结果穿鞋的时候太着急，大拇指撞到了床脚，痛到感觉脚趾要废掉。
“又撞到脑袋啦？”俞涯慢悠悠地飘出来这句话。
“没有……脚趾……”
“别在我们出去这里前就身残而忘啊。”
“我会努力的……”
俞涯好像已经恢复了精神，他这么快转换过来，看来他是准备好投入新的战斗了。而我也知道接下来，我和陈璐璐之间会有一场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