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罪监狱（第八章）

“那姑娘是个风尘女子，一次老大在会所消费，见这姑娘相貌可以，就点了她。这姑娘到是很有骨气，说是不喜欢我们大哥的作风，不肯来。我们大哥，倒不是喜欢这种硬气的女孩，但他就喜欢让不肯服气的人服气。这做老大的，总是有些霸道的。我也是被老大的这种强势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举报我的那位兄弟，倒是很喜欢这姑娘。‘这姑娘有种男儿的硬气，很特别。很适合我。’他是这样说的。因为他自己是个不敢在强权面前说不的人，这种敢于说不的人，对他本就有致命的吸引力。说来也很可笑，我也跟这兄弟是同一路货色，我也不敢在强权面前说不。每次我们老大发火，我总是等他消气了之后才敢吱声。不动太岁头上的土是我的原则。
我们老大派人去查那姑娘的底细，也不是要抄她的家，威胁她什么的，而是要知己知彼。从这姑娘的喜好入手，巧妙取胜。我们得知这姑娘喜好文学。这一般喜好文学的姑娘，都是不屑去这种风月场合的，她却在会所工作，我们也是大跌眼镜。大哥便派我去降服她。
从小我是玩升级打怪的游戏长大的。这种恋爱养成的任务从来没接触过。为此，我特意买了一盘公主养成游戏，玩了三天三夜，大致懂得了些套路。这套路，简言之，就是你想要养成的部分啊，拼命加点。不过，这真人就要反过来。她想要看到的东西，我们就要拼命在自己身上加点。
姑娘喜欢文学，很向往以前还不是电子时代的时候。我就思索着这以前的时代人们都做些什么事跟文学有关。这鲁迅靠笔杆子拯救灵魂，胡适靠笔杆子做学术，沈从文靠笔杆子写小说。想到沈从文，我就想起他和张兆和，还有他写给张兆和的情书。
这情书就是攻破姑娘的关键点。”
“说说，说说，你这情书是怎么写的？也教教我们。”在座的各位都听得津津有味，连省罪仅有的几个女生也是听得满脸兴奋。
“那怎么可以念给你们听呢。都是很私密的话。这信都是要从你们的心里写出来才能感动人。
好了好了，接下来还听不听？”
“听的听的。”这天大家听故事听得太着迷，连赌博的时间都占用了。
“我开始给这姑娘写信时候，她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我每天写，每天去送。我送了半个月，这姑娘信倒是收的，可是平静得很。我又送了半个月的信，丝毫进展都没有。那个兄弟倒是很喜欢这个结局，认为这姑娘有风骨。他就更加喜欢这姑娘了。他也向老大自荐，要去征服这个姑娘。我原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达成了这进度条的几分之几，但是看到他受到的冷遇，我就知道自己离胜利不远了。
那兄弟走的是普通的套路，不过是送送花，我可是真心诚意地挖着心去写信的。后来我就不写了，也不去见她了。过了半个月，又跟着老大去会所玩了。那天她就主动来找我了。她等我们出去的时候在门口拦住我，问我为什么不写了。我说心灰意冷了，心痛，不想坚持了。她说我再写一封，就答应我。”
“那你写了吗？”
“没有。”
“为啥呀？胜利在即。”
“我们已经胜利了呀。我们并不是要真的要这个姑娘怎样，前面不是说了吗，我们老大只是喜欢让不服气的人服气。我虽是真心去写这些信的，可是我家是有小月的。”
“你有老婆，还去勾搭别人姑娘！”
“小月是我买的充气。”张戈讲这话的时候声音无比的小。
“那你写了那么多真心的信，就一点没对那姑娘动心？”
“我都是真心想着小月写的。”
“那，那姑娘不是伤心的很。你就这样愚弄了她。”
“伤心大概是有些的吧。可是她既然在会所工作，对这些肯定也是见多不怪，恢复能力强。不过，正是这姑娘伤心，我才被那兄弟举报的。”
“也是啊，你可是伤了他心目中的女神。”
“不过，他这举报的罪名让我很气。他说我仗势，他可不是吗？他和我是一类人。”
“那你既然知道了是他，怎么不举报他呢？”
“我也想啊。这监狱毕竟是我待得年份久了，他在这里，肯定要让我好好收拾的。可是我打电话去，这管理局的人竟然说不收人了。”
“这不收人了是几个意思啊？那我们在这里还放不放出去了啊？”大家之前听故事的好情绪纷纷都转到忧虑去了。
“我也问了。我说这不收人是什么情况？这省罪是不办了？他们说不是，省罪还要办下去，只是人暂时不收了。我问了原因，他们只说现在社会上舆论很大，关于省罪的存在到底是好还是坏有争议，就暂停接受举报了。我说那这关押在里面的人怎么处置，他们却说先关着，事态具体会怎样发展还不知道。”
张戈的这个重大信息透露可是让省罪人心惶惶。不过这情形也就维持不过两天。大家都是在省罪待得长久了，只有我一个是才来两个月的新人。大家还是对出狱抱有很强的信心的，张戈的例子似乎在暗示，只要你有什么重大的成就，就能获得特权。
我很想知道张戈是怎么打通省罪和外界联系的通道，将自己的小说交出去的，便找来张戈，和他私下谈话。张戈近日意气风发，很是得意，我知道这时候套他的话，一定相比寻常容易得多。
“张戈，我以前都没发现你是这么厉害的人。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小说写得好，撩妹技术高，现在人情方面也是风生水起。”
“那是，我之前都是藏着来着。现在风水轮流转了，我张戈也是要登上历史的舞台了。”
“你现在是省罪的红人了，狱卒看到你也要敬让三分。外边应该也跟你签了小说连载了吧。这小说，每月都得递交吧。”
“说到这问题，我也头疼，他们是想跟我签的，可是这省罪上级不让。我这小说送不出去啊！”
“开什么玩笑呢！送不出去？那你之前那篇是怎么送出去的？你别说你写的是魔幻小说，纸都自己长腿会跑！”
“真的，我还能骗你！”张戈突然缩小了说话的声音，“那是俞涯帮我递交出去的。你可别告诉别人，我是看你跟俞涯熟才告诉你的。”
“俞涯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权利？”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是我们桥哥帮忙说服俞涯的。”
我没想到俞涯竟然在省罪有这么大的权利，那么他每次都能准确预知赌注内容自然也跟这个有关。俞涯平日看起来对团体、权利毫无兴趣，现在看来倒也并不是这样。
这件事对于俞涯而言，应该是件秘密，当面问他，他定不会告诉于我。他连自己的过往都不曾提起，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还没有亲密到这些信息共享。找后桥，也是不妥当的。一旦暴露了自己想知道什么事，往往越难知道。我只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小心观察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