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鼠苑bl《迷途》（ BE，第六次投稿，接上文）

CHAPTER 10.
紫苑回到家的时候，老鼠已经睡下了，因为睡姿不好的关系，整张床都被占去大半。看着老鼠睡觉的样
子，紫苑有些难过。
本来以为．．．．．．他至少会等自己回来的．．．．．．
深吸一口气，他压下心中苦涩的感觉，缓缓解开外衣扣子，和衣躺在老鼠身边——虽然只有一点点的地方。
外面似乎起风了，呼啸的风声吹得木门嘎吱嘎吱的响，月光从外面透进来，照亮了老鼠熟睡的面庞，紫苑情不自禁的翻过身去，深深凝视老鼠的睡颜。
啊啊，真是美丽的一张脸。
平时对着自己严厉冷淡的脸孔此时全都看不见，平静的面容微微显出几分孩子起来，紫苑想到了老鼠不责备自己的时候，眼睛亮亮的与自己交谈的时候，两人一起亲密地吃饭的时候，他坏笑着与自己打趣的时候。
场景一一浮现，他轻轻的微笑了起来。
那么那么多的老鼠的面孔全部涌现了出来，最后出现的，是那次他来救自己之后，狠狠地打过自己之后，冰冷的目光。
紫苑收敛了笑容，一丝微微的痛划过胸膛。
他忽然发现，老鼠在自己的心中，竟是这么重要的，重要到，哪怕是他微微一个眼神，都让自己无法承受。
老鼠，如果我，能够并肩站在你的身边了，你还会用那种眼神看我吗？
你一定是，会对我微笑的吧。
而我，喜欢你的笑容。
晚风静静的，紫苑已经睡熟，身体被老鼠挤得只能可怜的缩成一团，但是脸上却挂着淡淡的，满足的微笑。
朦胧的月色中，老鼠缓缓睁开了眼睛，收回了大敞着的四肢，灰色的眸子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其实他一直都没有睡，其实他比谁都担心，其实他一直在等紫苑回来，等着紫苑回来，对他说：“欢迎回家。”
老鼠苦笑，自己原来还是放不下他，紫苑早就成为自己的软肋，只是自己从来不肯面对这一现实。刚才紫苑趁自己装作睡熟时打量自己的时候，自己的心仿佛都要跳出来了，生怕被自己发现自己是假装，索性他并没有识破。
被那样看着的时候，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口慢慢地涌现出来，像是喷薄的井水，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啊啊，如果能在这样的月光下拥抱紫苑的话，那该有多好。
紫苑，多么希望没有把你带来这里，多么希望你从没有经历过这些，那样的话，你一定还会是之前那样的单纯的你吧。
可是，一切都已经改变了，你知道的，从你将我迎接入你的房间的那一刻起，就回不去了，你不后悔，我也不曾后悔。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等你变强，强到足够有能力与我并肩，那时候，我一定会微笑吧，用你最喜欢的，最为美丽的笑容。
两天是紫苑自己定下的期限，两天内，需要老鼠的一根脚趾。
紫苑变得心不在焉，借狗人和力河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谁都没有问，老鼠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老鼠也没有问。
除了在借狗人那里工作的时候，紫苑就只有发呆，做饭的时候也是糊糊涂涂的，甚至把本就不甚完美的食材弄得更加惨不忍睹。
而老鼠总是一声不响的吃进去。
紫苑为什么会答应那样的条件呢？为了陪在老鼠身边而去伤害老鼠，这就是他的想法吗？况且，他根本没有机会。
这就是借狗人和力河的想法。
第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关于紫苑与处理人们的谈话，老鼠一个字也没有问，仿佛并不知道这种事情一样，依旧笑着与紫苑打趣，依旧时不时对紫苑冷嘲热讽，仿佛对紫苑的心不在焉视而不见。
而紫苑也总是在老鼠面前强打起精神，努力变得与之前一样，虽然这样，只会让两人显得更不自然。
第二天来到了，老鼠一早便出了门，理所应当地没有对紫苑说去干什么，紫苑一人来到借狗人的地方，昨天已经洗完了所有的狗，今天该是没有工作的，但紫苑还是如常的去了。
“唔，今天没有工作撒，来做什么？提前说一声，如果是蹭饭的话，这里可只有狗粮哦。”借狗人毫不客气的警告。
“知道啦，我才不会那么委屈自己呢，”紫苑叹了口气，坐在水池边上，狗们早已习惯了紫苑的气息，看见他来了，反而有几只友好地挨到他的脚边。
“诺，这是你们要的东西。”
紫苑把一个用纸包住的小包隔空扔了过去，单枪一丵手接住。
“．．．．．．看来，你真的做了啊。”打开纸包看了看，单枪抬头瞥了紫苑一眼。
“那是自然，我早就说过，为了成为处理人，我什么都会做的。”紫苑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转身坐在了沙发上。
“这样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单枪把纸包揣进怀里，“就让你加入处理人吧，而且，是作为我的副手，如何？”
“副手？有什么不同？”紫苑皱眉。
“就是随地呆在我身边啊，是处理人中地位仅次于我的存在，呵呵，你应该很期待这个机会吧，加上你在人们心中的威信，这个身份给你应给很合适。”
紫苑心中心思电转，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将这种地位给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难道不怕我霸占你的位置吗？”
“就是这样才好玩啊，”单枪摊手，“我最喜欢的就是刺激的生活，如果你想来抢的话就来吧，我随时接受你的挑战，不过在打败我之前，可是要好好听话哦。”
“您在开什么玩笑？”紫苑笑了笑，学着单枪的样子摊手，“我怎么会有那种胆子呢？我只想成为一名普通的处理人啊。”
“嘿嘿，那样的话当然最好，”单枪站起来，“那么我也不多说了，带你去我们的基地看看吧。”
就这样带自己去基地了吗？跟在单枪后面，紫苑微微皱眉，竟然就这样的相信自己？还是如单枪所说，他渴望刺激？不过他猜得不错，自己的目的，确实如此。
处理人的基地没有变，依旧是西区最西面，依旧是原先的地方，被屠杀的大地上，重新出现了新的房子，地面上的血迹也早就不见了，仿佛之前的那些从没发生过。来到这里，紫苑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天晚上老鼠的屠杀，舞蹈一般，结束了在场所有人的性命。
而如今，是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面对新的一批处理人，没有逃避的余地。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逃避了，接下来才是更为重要的战斗，必须向现在的处理人们展示自己的实力才行，要让他们明白自己有成为副手的能力，慢慢地让他们绝对服从自己，老鼠，我想让你知道，并不是没有你我就没法活下去，我也想凭借我的力量来生活，来保护你。
“老大，就是这小子？”
对面忽然传来声音，紫苑抬起头去，一个大块头站在两人面前，脸上满是不信的表情望着紫苑。
“恩，就是他哦，传说中一人杀了所有处理人的杀人魔，头些天听说他还因为心里不爽而徒手掐死了一个孩子哦，好可怕～”
紫苑不由自主的僵硬了一下，转动视线，说话的是一个瘦小的年轻人，脸上有着黑色的纹身，蛇一样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目光让紫苑非常不舒服。
“哦？可是看上去很弱的样子，让这样的家伙加入我们，而且成为副手，真的可以吗？”大块头又说话了，同时交错着拳头，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喂喂，你们对我钦点的副手有意见吗？”单枪双手垫在脑后，看上去很是悠闲，但望着两人的眼神中却有着警告的意味。
“哪里，老大的意思我们怎么敢违背呢，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啊，对吧？”瘦子向大块头使了个眼色，别有用意地看了紫苑一眼，转身走了。
“那么，有时间我来找他切磋一下吧，希望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大块头这样说着，也看了紫苑一眼，转身离去了。
“呦，看来我的手下对你很不满意呢，”单枪似笑非笑的看了紫苑一眼，“不如告诉你啊，如果不是你的话呢，我的副手会是他们两位啊，所以说，你今后很危险呢～”单枪嗤笑了一下，“不过以你的能力的话，想要打败他们也不是难事吧，恩？”
紫苑拧起眉头，没有做声。
看来今后的生活，并不会好过啊，但是，现在的他，跟以前绝对不一样了！
他握紧了拳头，坚定地迎上了单枪的目光：“只有他们两个，完全不够看！”
“于是你就这样成为处理人了吗？”借狗人靠在水池旁，低着头看着地面，“所以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那个．．．．．．我是来辞职的，今后因为有处理人的工作，恐怕我不能帮你刷狗了，所以．．．．．．”
“哈？我为什么要被你这种家伙辞职？你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直接走好了，根本不用这样跟我说的！混蛋！”
“抱歉，但是我想果然还是应该．．．．．．”
“啊，是啊是啊，因为你是有礼貌的少爷嘛，对吧，当然要有礼貌的来辞职啦，啊？”借狗人向前几步，紧紧地抓紧了紫苑的衣领，“很爽是不是？厌烦了刷狗的少爷要去玩杀人游戏了吗？很爽是不是？啊？回答我啊！”
“借狗人，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不是游戏。”紫苑抬起头，直视借狗人的眼睛，“你明知道的，我是认真的。
“是啊，你是认真的，所以呢？”力河也走上前来，烦躁的用手扒拉了一下头发，皱着眉头直视紫苑的眼睛，“你不打算告诉老鼠实情，不打算告诉他处理人们让你砍掉他一根脚趾，然后你为了满足处理人的要求，砍掉了自己的脚趾送过去，这就是你的计划，这就是你的认真，对吗？”
“我．．．．．．”
“你认为你这样老鼠会高兴吗？我们会高兴吗？伤害自己很有趣吗？那么想伤害自己的话，我们可以帮你啊，打你多少次都无所谓啊，捅死你都无所谓的，恩？你很想要吗？”借狗人崩溃一样的抓着紫苑的衣领猛力摇晃，眼睛都变得血红，“你究竟想要怎样？成为处理人就这么吸引你吗？那么我们呢？我们算什么？在你眼中我们算什么？你都不会在乎我们的感受的吗？！”
“借狗人．．．．．．抱歉．．．．．．”
借狗人缓缓松开了紫苑的衣领，垂下了头。
其实他知道的，他很自私，明明之前是自己不敢面对对紫苑的感情，其实明明是很在乎他的，但自己却因为害怕示弱而不敢说出来，甚至总是逼迫紫苑，逼迫他变强。而在这种时候，又控制不住的爆发，抱怨紫苑为什么没有顾忌自己的感受，为什么让自己如此伤心，自己又何曾考虑过紫苑的感受？
“那个时候，你向我借麻醉剂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要给老鼠用的，如果知道你是要给自己的话，我一定会．．．．．．”借狗人紧紧握住了拳头，指甲陷进了掌心里，顿顿的痛。
“那么，会疼吗？”
紫苑当时，眨着眼睛望着自己，如此问道。
这样问出来的时候，他究竟怀着什么感情呢？知道自己的脚趾接下来会被自己砍掉，却这样寻求着答案的他，当时是怎样的感情呢？听到自己的答案后又是什么感情呢？一定是恐惧吧，毕竟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会永久的消失啊，而听说自己没有、大叔也没有麻丵醉药的谎言的时候，他又会是什么感觉呢？他看出自己在撒谎了吗？他．．．．．．哭了吗？
难以言喻的疼痛感从心尖传来，借狗人转过身，克制着自己不再转头望向紫苑，明明想安慰他的，但早就习惯刻薄的嘴却吐出尖酸的话语：“既然那是你决定的事，自然跟我没有关系，刚才的话你就当我没有说过，随便你怎么样，还有，永远，永远不许出现在我的面前！”
明明是不再让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借狗人却率先跑掉了，背影看起来，十分仓皇。
紫苑微微苦笑，转向力河，深深鞠了一躬：“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力河心中狠狠一痛，连忙摇头：“啊啊，跟我这样的废柴大叔是不用说什么抱歉的，倒是你，紫苑．．．．．那个，脚，没关系了吗？”
“啊，如果是说那个的话，没关系的，不必担心”紫苑直起身，低头看了看穿着破旧布鞋的右脚，“只是小拇指而已，已经包好了，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应该看不出来吧。”
不是这个啊，紫苑，不是想说这个啊，那里，会痛吗？
“啊啊，完全看不出来哦，包得还真是万无一失啊，不会被发现真是太好了呢，如果长好了，就会更方便了吧。”
我究竟是在说什么啊！
“是啊，所以说不必担心的，呵呵，也不会影响走路。”紫苑抬头，露出了惯有的笑容。
“成为了处理人，恭喜你呐。今后也要加油才行，毕竟是要陪在老鼠身边的对吧？那么就加油吧，太过依赖别人可不行哦，不过，你也确实想要自己改变对吧？”
说出这种话的．．．．．．真的是我吗？
“恩，这里最关心我的，就是力河大叔了呢，放心吧，一定会加油的！”紫苑的脸有些苍白，但还是笑的完美。
“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大叔我还有事，先走了哦！”
“恩，请慢走。”
啊啊，紫苑的笑脸慢慢地远了，看不到了。
说什么最关心他的是我，其实完全相反不是吗？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好好安慰他的，但到了最后，其实还是伤害了他啊。说什么“你也确实想要自己改变对吧？”其实只是想为自己推卸责任而已，不是吗？是想给自己找个不关心他的理由啊。
力河在路边慢慢地停了下来，忍不住苦笑。
该说抱歉的是我们才对啊，紫苑．．．．．．
啊啊，他们都走了呢。
紫苑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缓缓坐在了草地上，按住了断掉的脚趾的位置。
该死的，好痛．．．．．．
CHAPTER 11.
拿着买好的晚饭食材回到家的时候，老鼠正坐在椅子上看乔德坦的《苏菲的世界》，听到紫苑回来的声音，便抬起头来看他。
“又在看书吗？老鼠你还真是喜欢书啊，稍微等一下哦，马上就可以吃饭了。”紫苑把纸袋放在桌子上，动手往外取东西。
“你今天.,…..来看我的表演了？”
“咦？老鼠你的眼力真好！”紫苑惊讶的抬起头，“我只不过是在外面看了不一会而已，你竟然发现我了吗？！”
老鼠不太自然的别过头：“你那种头发的颜色和别人的反应，想不发现都难啊。”
“原来如此，没想到我这样引人注意啊，”紫苑笑了笑，把食物拿出来放在桌上，“话说你今天表演的是莎士比亚的《无事生非》吧，真的好棒，连我都被感动了呢！”
“切，最优美的一段你都没有看到，谈什么感动。”
“最优美的一段？”紫苑微微歪头，满脸不解的表情。
老鼠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脸上换成了坚毅的表情：“人家用口套罩着我的嘴，表示对我信任，用木桩系住我的脚，表示给我自由，关在笼子里的我，还能够唱歌吗？要是我有嘴，我就要咬人，要是我有自由，我就要做我喜欢做的事。现在的你还是让我保持本来面目，不要设法改变它吧！”
紫苑心中微动，站起来续道：“您不能利用您的不平之心来做一些事吗？”
老鼠转过头，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来紫苑一眼，随即接道：“我把它尽量利用着呢，因为它是我唯一的武器。”
“呵呵，”紫苑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要说的是这一段，正好我记住了那一句词。”
“你的榆木脑袋能记住那一句词就已经很不容易啦。”老鼠毫不犹豫的讽刺，向餐桌旁走去。
“真是的，老鼠的嘴巴真毒。”紫苑这样说着，把面包和菜包放到老鼠面前，自己也坐了下来。
“哦，今天竟然有菜呢，还真是大餐，是用紫苑你的钱买的吗？很贵吧。”
“我们还不至于那么穷的老鼠，”紫苑啃了一口面包，抬头看了他一眼，“再说是一人负责一天的饭，我还是支付得起啦，而且偶尔也要改善一下伙食嘛。”
“唔，有这种觉悟是不错啦，看来你还不是那么半吊子嘛，起码买菜的钱会有啊。”老鼠抓起一个菜包，口齿不清地说。
紫苑沉默下来，一口一口地吃。
发觉到气氛的不对，老鼠抬头看了紫苑一眼：“怎么？”
“啊，那个，老鼠……”紫苑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去，不，应该是根本瞒不过去的吧，换了工作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下去呢？从那天趁老鼠熟睡时砍下自己脚趾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了，要找个时间把自己成为处理人的事情好好对老鼠说。
“有什么事吗？”老鼠直起上身，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明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升起一股怒气，这样的少爷都可以成为处理人？开什么玩笑，他明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啊！
“那个，关于之前我曾让你教我打架还有让你帮助我锻炼身体的事情，其实我是为了……”紫苑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看着紫苑扭捏着低头的样子，老鼠心中忽然升起一种烦躁来。啊啊，你去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尽管去做就好啦，反正你这家伙死不死，都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的，你是要成为处理人是吗？”
他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啃了一口包子，抬头看他：“然后呢？成功了吗？”
“咦？成功了……老鼠，你怎么会知道我要成为处理人的事情？”紫苑一脸震惊的表情。
白痴，你的那些动作还能瞒得住我？那样的话我还能被称之为老鼠吗？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老鼠粗声粗气的回嘴，“总之，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成功了吧？”
这么说，老鼠一直是在知道前因后果的情况下教导自己的？枉费自己还那样担心，那样烦恼如何跟老鼠说明，原来他都知道！而且，他是默认同意自己去冒险的？！
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紫苑只觉得右脚小指发疯似的疼了起来。
“恩啊，是啊，成功了，没想到那么轻易就给了我机会呢，”紫苑努力得笑了一下，“但是我想我现在还差好多，真正进去之后才该是真正的战斗，我不想输，所以老鼠，你能像之前那样继续帮助我练习吗？”
“像之前一样？”老鼠抬头看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嘲弄般的笑容，“你能承受得住吗？那种训练，会有专门的杀人的专项哦，你确定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紫苑的呼吸一窒。是啊，怎么可能忘记，那种双手沾满鲜血的感觉？生命并非在自己的手上流逝，但那种徘徊不去的恐惧感，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
但是，如果这样能够更加接近老鼠的话——
“请教导我，拜托！我会做好觉悟！”
那一瞬间，老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哦，是吗。”他冷淡地说，“真是令我感动的决心。”
他站起来，在紫苑不解的目光中走向了浴室。
老鼠他，在生气？
紫苑低头咬了一口包子，满是不解，但是为什么呢？杀人这种事，他应该很开心自己有了觉悟啊，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怎样也想不明白。
但是听老鼠刚才的语言，应该是同意继续教导自己了吧，总之目的已经达到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暂时放下吧。
“唔，老鼠，我回来了。”轻轻地推开木门，房间里并没有点灯，难道老鼠睡了吗？虽然自己回来的很晚，“已经睡了吗，老鼠？”走进门来，目光扫过床，上面并没有人。
这么晚了，老鼠去哪了呢？
正打算脱下外套，后面忽然想起呼呼地破风声，紫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回过头去，身体就猛地被压在了书墙上。
“唔，好痛！”背部狠狠地磕在书的棱角上，紫苑皱紧了眉头，视线摇晃了好一会才看清面前的脸。
是老鼠，灰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望着自己。
“咦？老鼠你没有睡觉吗？我还以为你睡了呢．．．．．．吃饭了吗？我．．．．．．”
“闭嘴！！”
紫苑马上噤声，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打量老鼠的表情。老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生气过了，这样的表情，让紫苑很是不安，他做了什么会让老鼠生气的事吗？难道是晚上没有准备晚饭？但是今天老鼠说是他准备的．．．．．．
“你瞒着我什么事？”
老鼠的声音很压抑，让紫苑有不寒而颤的感觉，他绞尽脑汁的想，丝毫想不起来有隐瞒老鼠的事。
唔．．．．．．隐瞒老鼠的事，是什么呢？
“别想骗我！”老鼠用力抓住紫苑的脖子，将他顶在书墙上，眸中满是失控的怒意，“你以为你瞒得住我吗？啊？欺骗我很有爽是不是？还是说你本身就是个受虐狂？自己伤害自己很有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把我当做什么？！你在乎我的感觉吗？”
是跟借狗人类似的话语，依旧让紫苑不明白似的歪着头。老鼠他，究竟是在生什么气呢？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成为处理人，难道不是希望能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吗？那么提前的伤害自己算什么？为什么这样不珍惜自己？”
不是的，不是的啊，老鼠，我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能够跟你并肩站在一起啊，为什么你不明白呢，老鼠，我想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你。
“那个处理人……最开始是让你砍下我的脚趾的吧，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我明明……”
说着说着，老鼠已经没有了底气，他无法面对紫苑澄澈的目光。是啊，就算紫苑与自己商量又能怎样呢？自己一定是不会同意的吧，到头来，紫苑还是会伤害自己。
原来他没有自己想的那样能为紫苑做那么多。
“紫苑，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成为处理人？”老鼠紧紧盯着紫苑的双眼。拜托你，告诉我，把你的理由告诉我，让我安心，让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
满足我卑微的自私吧，紫苑，不要让我不安。
紫苑望着老鼠挣扎的眼眸，目光平静得仿佛已经明白了一切。
老鼠别过了头。
只是想知道这个吗？呐，老鼠，你想知道的只是这个吗？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与你商量的砍下自己的脚趾？你不问我砍下脚趾时是不是很疼？你不问我加入处理人后经历的？你不问我辞退借狗人的工作后我该从哪里赚钱？
老鼠，你寻求的，只是你心灵的平静吗？
那么，你想没想过，你教导我，让我杀人时，我是什么感觉？你想没想到过，当你平时用那种轻蔑的目光看着我时我心中的痛苦？
老鼠，你什么都不明白。
“并不为了什么啊，”紫苑笑笑，“只不过是为了变强而已。”是的，只是为了变强，强到能够站在你身边，老鼠，你不必内疚，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想站在你身边。
“变强……为了变强，你付出了这么多啊。”老鼠松开握着紫苑双肩的手，抬起头直视他，目光也已经平静了下来，带着些说不清的意味，“这么做，你不会后悔吗？你选择的方式，其实并不适合你。”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紫苑转身，离开老鼠的身边，回眸一笑，“坚强的孩子，你最喜欢了，是吧？”
这些天紫苑也开始在街上巡逻，他成为处理人的事情早就被大家知道，加上砍去伊夫一根脚趾以及一人屠杀数十人等种种传言，现在他已经成为了人人畏惧地存在。饥饿的孩童和强壮的中年人都不再随意接近紫苑，也更不会有人再敢抢他的食物。紫苑开始习以为常。
终于，第一份工作来了。
“喂，那边的处理人，这里有尸体啊，我会付钱啊，拜托把这东西弄走，放在门口很耽误我的生意啊！”
紫苑正和单枪在大街上行走的时候，对面忽然传来喊声，是杂货店的老板，正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招呼着。
“呼，今天运气还不错，一大早就有生意上门了。”单枪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紫苑一眼，“这也是你的第一份工作对吧？”
紫苑点点头，有些紧张。已经被冻得紫青的尸体的脚部从房子间的空隙中伸出来，看不清死前的表情。
“这种被冻死的尸体啊，今后会越来越多哦，如果在道路上看见的话，就算周围的生意人没有拜托你，也要主动走上去攀谈，简单来说就是强制收钱啦，然后帮他们运走尸体，其实也只是拖走而已，呵呵，今后要学会这种技巧哦。”
紫苑又点了点头。
“既然是你的第一份工作，这次就由你去交涉吧。”单枪后退一步，把舞台交给紫苑。紫苑握紧头，走上前去。
看见紫苑走过来，店主稍微有些畏惧地往后缩了缩，但马上想到现在自己是顾客，便又有了勇气，梗着脖子说道：“你也是处理人吧，我会付钱的，把这东西给我弄走！”
“你打算出多少钱？”紫苑露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清理一个尸体还要花多少钱？”店主一脸怀疑的神色，“我之前可是请过处理人的，你不要想糊弄我，八个铜板一个人，不多不少。”
“那可是上一代的处理人，”紫苑挠挠脖子，满不在乎，“到了我们价钱变了。”
“变了？”店主的声音带了些颤抖，“那你们要多少钱？”
紫苑伸出两个指头：“两个银币，不多不少。”
“两个银币？你们怎么不去抢？！”店主惊呼一声，后退了一步，“这哪里是处理尸体，简直就是处理活人的价格！”
“你想那么认为就那么认为好了，总之两个银币，交不出来，也得把麻烦我们两个大驾过来的跑腿费付了。”
“怎么这样……那，我不需要你们了！”
“晚了！”紫苑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狞笑，“既然已经找来了我们，我们自然为你做事，这时候不需要了，你是在遛我们吗？恩？还是说你也不想活了，想让我们顺便把你也处理？”
“我……”店主还想说什么，但瞥到紫苑身后的单枪，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嘀嘀咕咕的拿出钱袋，“嘛，算我倒霉，两个银币，该死的……”
“你说什么？对我们的条件有什么不满意吗？”紫苑上前一步，右手搭在身侧的短剑上，满脸和蔼的笑容。
“不不不，什么也没说。”店主脸上都是冷汗，硬是笑着双手捧上了钱。
“|唔，这还差不多。”紫苑借过钱，掂量了几下，仿佛不经意般的扫视四周，目光所过之处，所有人都后退了一步，“正好在这里说一下，今后西区的尸体，都归我们，你是想让我们处理也好，不想让我们处理也好，都要招呼我们，随时随地，当然价钱是两个银币，不要怪我们没有提醒，如果被发现有人擅自处理尸体，将被视为对我们工作的挑衅，到时候，可不要怪我们没有提醒啊。”
见众人点头，紫苑才回过神，面对单枪。
“做的不错。”单枪赞赏的点头，“你真的很有天赋。”
“过奖了。”紫苑面无表情，刚才的那些话也是从老鼠的书里学来生搬硬套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挺有效果。
他忽然发现，这种话一旦开始说了，也没有什么。
两人一起搬运起尸体，被冻死的尸体，早就开始僵硬，脸上依旧是痛苦的表情，在西区已经见怪不怪。
紫苑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对这样的尸体，竟然也开始没有感觉。
他觉得自己仿佛堕落了。
“呐，这些尸体，是要去集体火化吗？”紫苑曾经听老鼠说过这样的话。
“恩，一般来说是的，不过也有一种更便捷更赚钱的方式……”单枪摸着下巴，笑得十分欢畅，“东边住着一个借狗人，你或许认识他，专门靠狗维持生计，把尸体的肉剁碎了卖给他，让他喂狗，是一种不错的赚钱手段哦。”
紫苑僵住。
“不知道这种冻僵的肉他会不会要呢，嘿嘿，不过也是能赚多少就赚多少啦，反正不过是尸体而已。”
紫苑控制住身体的颤抖，垂首道：“难道是把整个的尸体卖给他吗？”
“怎么会？”单枪大摇其头，“当然是由我们把这尸体剁碎了再送过去吧。”他望向低着头的紫苑，脸上划过一个狡猾的表情，“反正这尸体也是你的猎物，不如分尸这个工作，也交给你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