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短篇故事集1-4
引子故事 图书馆
苏醒。
身体上所覆盖着灰尘让我感觉到迷惑。想要回想自己之前做了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记忆如同被化工厂污染的河流，上面漂浮着太多的尸体和污浊的垃圾，连颜色都发生了变化。一如某些后现代表现都市的混乱作品。
太阳穴和耳鼓膜开始隐隐作痛，想来这是思索过去的关系。经过短暂的训练后，我发现只需要不思考过去，那么这种疼痛感也就减轻了不少。
无论怎么说，得离开这个看起来像是废弃仓库的房间。
我如此思考。
房门很轻易地被推开，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跌落在地面上，好似什么可怜的小动物在雪地当中的尸体。墙壁斑驳，地面上残留着无数血迹。迈出脚步时，我还触碰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子弹壳，这里总不至于发生过什么战争吧。
奇特的是，我对于这里有着一种强烈的怀念感。仿佛我从小是在这儿长大，在这里七歪八拐的走道当中和朋友们玩耍，躲藏在某个横在沙发的后面不希望母亲发现自己。一旁那早已经坍塌的房间也像是某个熟悉的亲戚所居住的场所，我甚至于能够嗅到那不存在的肉汤气息，看到那淡淡的白色水汽浸染了整个房间，让老旧的墙壁变得湿漉漉的。
想到了这些，浑浊的记忆之水并没有流淌的迹象。但只要不给我带来痛苦，我宁愿沉浸在这种或许并非是我的人生的回忆里。和童年时代的朋友的玩耍比口腔的干燥和疼痛好多了，对吧。
再往前走，地面上蔓延的血迹倒是消失在了一旁的房间门口。我倒是没有多大的胆子看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而且吸引我的是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紧紧有条起来。壁纸只是老旧，没有多少的脱落，地面上不再有灰尘。甚至于那地板的瓷砖还有被修补过的痕迹，窗户也被人用湿毛巾擦拭过，如今未干。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木门。论气派程度大概是我在某些中世纪电影中看到的贵族人家，门口甚至还煞有模样地点燃着火把。在一旁就是玻璃窗的走廊当中显得甚是可笑，真不知道是那个人用那么奇怪的方式装饰这个地方。
说起来，这是哪儿呢？
————
因为沉思这个问题而踯躅不前时，尽头的门打开了。从中涌出一股书本的气息，这是让我熟悉的，并且怀念的味道。比一般的图书馆减少了许多奇怪的臭味。这是纯粹的书本和历史的味道。脚步再度开始迈起，随着我的接近，我似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抚摸在纸张上的顺滑，翻阅书本时传来的那种呼啦呼啦的声响。想象在此刻开始腾飞，空中的光粒子让我想起了冬日的雪花，以及在城市夜色当中游走时突然间下起的雨丝。
那些雨丝被霓虹灯火晕染后，便更有诗意了。
踏入大门的刹那，我意识到我可能是进入了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一个图书馆。这是一个硕大的圆形空间。就像城堡一样突兀地从地面上刺出，目之所及摆放着的东西都是书籍，就这样层层叠叠盘旋而上，如同《圣经》当中的巴别塔一样，直刺苍穹。当我仰起头，看到的也只是向旋转楼梯那样的楼梯和楼层，还有传来温润光芒的灯。在一切的最中心，存在着一个孔洞。通过这个孔洞，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看到这个图书馆塔楼的顶部是什么。
“欢迎来到这里。”当我走进书架，想要抽出一本书籍阅读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循声望去，是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男生坐在一旁，桌上摆着几本书籍，还有这一个酒店当中使用的餐盘。奇怪，那么巨大而又空旷的空间，我想我不至于会漏看他。
“我刚刚没有看到你。”我实话实说。这里像海中潮水一样蔓延到远方的桌椅都是空旷的，只有我身旁的有着一个人坐着。
“这个的确是我的倏忽了。”他露出了微笑。
“啊……是吗……”虽然不明白他说的倏忽是什么，不过我还是倾听着他的话语，因为总感觉他的话语有着一种亲切感，好像听了就会有收益一般，“所以这个地方是哪儿，你有是谁……然后门口的血迹又是什么？”
“这里就像你想的一样，是图书馆。”他说道，并且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叫瞬，至于你门口看到的血迹，当做油漆就好了。”
“但是我为什么会来到这儿呢？”我凝视着四周，“虽然我记忆丢失了，但我想不会有那个国家会建造如此的一个图书馆……光光是这一层的大小，我想就有一个城市那么大吧。”
这还真的不是胡乱之言，即便我竭力张目，也没有办法看到这一层的尽头有着什么，唯有身旁那圆形的书架以完美的弧度朝着远方蜷曲。
“这里是名为‘城堡’的世界。”那个叫做瞬的年轻人迈开了脚步，我也不自觉地跟了上去，“用常人可以理解的话语就是，这个地方是死亡的人才会到来的世界。”
“原来我死了。”我看了看周围，的确这个地方不像是存在于现实世界，“不过为什么没有人呢，因为这儿算是……人间和天堂，或者地狱，要么是随便什么地方的一个过渡点，你可能是其中的管理者，对吧。”
“说对了一点。”他来到了某个书架旁，按下了突出的按钮。随着怪异的木块摩擦声，这些书本便退到一旁，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扇木门，“进来吧，这个地方是我的居所。”
“很有生活气息。”我第一次如此庆幸走进别人的房间。
这是一个小小的房间，约莫十几平米。进门时便可以看到床铺，还有墙壁上的书架。自然了，也不会缺少电脑，还有一些简单的零食。令我奇怪的是，这个房间连接着一个阳台，只不过这个阳台看不到任何的阳光，或者是建筑物。在窗户外面，存在的就是一片漆黑，彻彻底底的黑。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窗户外面看不到风景。”瞬说出了我心中的疑惑，“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简单来说，我们在的地方叫做城堡，而外面的世界是虚无，有些时候会有火车驶过。”
“火车？”
“一个意象。”瞬说道，“火车里面的世界，叫做天堂。”
“我的话，就是做火车去吗？”
“并不。”瞬摇了摇头，“来到这里的人，其实有很多。”
我注意到他在“人”这个词上加了重音。
“怎么了？”我询问道。
“你醒来的地方，那些东西都是人。”瞬可能是看到我脸上迷惑的表情，“地面上的那些灰尘，房间角落里的家具，头顶上的挂灯，甚至于是你刚刚看到的这些书籍，都是人。”
“什……”
“先别激动。”瞬安抚着我的情绪，“这不是由我决定的……而是有本人决定的。有些人死了，来到这个世界就成为了一本书，有些人成为了灰尘，而有些人，则是成为了一些家具。自然了，成为化妆品啊，服装啊，或者是一些生活用品的也不在少数。”
“但这是为什么呢？”我询问道。
“因为故事。”瞬的手上出现了一本书籍，“大多数人都变成了书籍，虽然乏味，但好歹能够看上些许。但更为差劲的……就成为了物品，再次一等的，就成了腐烂的，破旧的。至于最为糟糕的，那就是灰尘了。”
“我算一个特例？”
“或许。”瞬皱了皱眉头，“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应该没有自己的记忆吧。”
“没有。”我说道。
“那就是了。”瞬拍了拍手，“你的确是我见过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虽然有一些原因，不过我不想去探寻。”
“那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我问道，“去寻找自己的记忆吗？”
“没错。”瞬打了个响指，“你的记忆成为了一本书籍，然后在这个巨大的图书馆的某个角落。”
“这样找起来可真的是漫长啊。”
“既然死了，还担心什么时间呢。”瞬笑了笑，“你拥有的东西可以让原来的世界爆发不知道多少场世界战争，宇宙战争都有可能。”
“无限的寿命？”
“没错。”瞬说道，“我就住在这个房间，你要是愿意的话，每逢个位数的书本后面都有个这样的房间，按下按钮便是。”
“会有其他人来吗？”我问道。
“或许。”瞬的回答似是而非，总感觉他能够明白一切的事情，但总是不愿意去知道那样。
“那我慢慢来吧。”我看着他房间内的这些书本，也许是我的记忆有些恢复，这里的书架上摆放着的书籍都是我所认识的。
“这里的书我可以看吗？”我问道。
“完全可以。”瞬做了个“请”的姿势。不过我的房间大多数是一些知名作者写的书籍，而不是人们的记忆和故事。当然了，你去外面翻阅的时候大概能够找到一些历史上有名的书籍吧。
“那我就去寻找记忆了。”我朝着他点了点头，关上了身后的大门。
“慢慢来吧。”我看着那完全无法估量的图书数量，反而是起了兴致。毕竟有着如此可多的书可以阅读，岂不是一件快事？
靠在柔软的沙发椅上，我随手拿起了瞬刚刚摆放在桌上的一本书。书名是《梦日记》。
“如果说，梦境并非是记忆的整理，也不是自我的欲望，也不是带有什么实际作用的预知，而是存在于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发生的故事，又或者说是……自己要做的某些任务呢？”
开头的一行便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调整了身畔灯泡的亮度，开始阅读起了这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 梦日记
我从小就开始记录梦境。
具体是什么时候已然模糊不清，能够回忆起的也就是自己坐在马桶上，腹部的疼痛和坠落感让我无比的头疼，嘴中吐到地面上的呕吐物也让意识接近混乱。后来听父母和长辈说起，那时我的嘴里一直呢喃着什么东西，并且央求纸和笔。
无奈的是，几次的搬家让我丢失了那时候的记录。但在有些时候的梦境，或者是走在街上的刹那，和朋友谈论某些无意义话语的瞬间，童年时期的梦就会突兀地涌现在我的脑海，仿佛是要刺破头脑来到这个世界。但我不是撒旦，梦境也不是雅典娜，所以最多是因为意识混乱不清产生的错觉罢了。
那时起，我就林林总总的记录了诸多的梦境。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凌晨三点到四点钟，双眼疼痛，头顶的光芒也让我不断流下泪水。而随着年岁的增长，手机的普及和女友的出现，熬夜也变得不那么痛苦，梦境当中也有一些旖旎的场景出现。
高中和大学交界的时光是我梦境记录的高发期。我想一方面是因为初中阅读书籍甚少，每天的生活也不至于入梦。无非几个男生一起玩玩游戏，聊聊天。溽暑在蝉鸣声中骑着自行车不知道前往何处，冬日在大雪纷飞的夜晚坐在小卖部门口看着雪花漫天，同时被冻得瑟瑟发抖。
高中和大学则不然，空虚和乏味的生活让我开始追求一些中意的女孩，或者是如饥似渴地阅读书籍。外加上我对于阅读有着奇怪的癖好，作家若是没死，那么便死活不读。若是死了，那么便大买特买。家中的书籍是越堆越高，书架也是买了一个接着一个。但所幸，漫长的无趣时光让我总是能够看完这些书籍。
来谈谈梦境。
就像我最开始虽说的，如果梦境并非记忆的整理，也不是自我的欲望，也不是什么带有实际作用的预知，而是存在于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发生的故事，又或者说是……自己要做的某些任务呢？
这个想法是随着我记录梦境的内容增多，并且许多次的梦境有了难以置信的真实度。与最开始模糊不清的梦境不同，现在的梦境有了更多的色彩，气味，触感，有些时候还有强烈的疼痛感。如若运气好，还能够听到不同的音乐，阅读到书本当中的文字。
这不由得让我开始怀疑，若是梦境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话，会是如何？
虽说会很有趣，但想到这一点后，我便翻阅了自身的大多数梦境记录。要么是整个世界的人类因为战争而躲藏到了地下，我到来时则是从某个桥底下的地洞走出。要么是人类遇到了某些奇怪的生物，不得不委曲求全，自残肢体。
当然，除了这些梦境之外，我还做过一些明确性的梦境。那些梦境当中我的的确确能够看到我处于梦境的世界，然后那边的人告诉我，梦境的世界和现实的世界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你在的位置不同罢了。了解到这一点后，我便被派出执行了任务。
那是一次大概处于魔幻世界的梦，作为普通冒险者的我要屠杀一条蛰伏在水中的巨龙。坐在住下等待之时，一条巨龙便破水而出，击打在脸颊上的水花让我感觉到无比的疼痛。被击飞后，脊背撞击到树木的那种疼痛感，以及碎屑扎入肉内的那些无法言语的痒与疼，仿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样。
还有就是自己莫名其妙被直升机追杀，子弹倾泻而下，如雨点般击打在身旁。尘土和石块飞溅，那些无辜的人受到了波及，血肉横飞，浓烈的味道几乎让我窒息。当然，有些时候我也并非是人类，可能是一条狗跟在主人的后面。亦或者是一尾小金鱼，在那一方水池当中自由地游弋着。
最奇怪的，大概就是作为女生的梦境了吧。
梦境当中倒是没有什么不同，周围的朋友还是现实中的这些朋友。可自己的言行举止，服装打扮却截然不同。来到盥洗室补妆，或者是玩了一天因为疲倦而娴熟地脱下衣物，来到浴室清洗时看到自己的身体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不对的地方。
唯一不对劲的，大概就是醒来后觉得有些沉重感和不适感。犹如女性的灵魂被强硬地塞入了男性的身体当中。一般来说，在某些梦境结束后一段时间里，我总是会受到这些影响。行为也会发生细微的变化。
所以，如果有人问我怎么看待梦境的话，我觉得梦境可能真的是不同世界的自己吧，或者是某种任务。
对了，我还做过许多科幻但又悲伤的梦境，例如误打误撞进入了某些外星飞船，飞往了几百万光年外的世界。虽然那边生活的不错，也无需工作，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情便可。但我还是想念自己的故乡。无奈的是，待我购买到船票时，故乡已经成为了一片焦土。类似的梦境也是有，例如我罹患某种致命疾病，不得不进入冬眠仓。几年之后，我的朋友均已经成家立业，而我孑然一身。变故还不止于此，并没有完全治愈疾病的我有一次陷入冬眠。再度醒来的时候，朋友已经垂垂老矣，而我还保持年轻。并且真正孤独地去面对这个并非属于我的世界。
而这些梦境，我都没有看到结尾。
————
“你阅读的是梦日记啊。”看完这个人的故事后，我意识到了很多人的一生真正值得阅读的或许就是那么一些故事。虽然可以像罗曼罗兰一样写出一本《约翰·克里斯托夫》，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如此精彩的人生。再者，幸福都是相似的，而不幸各有各的不幸。“还是一本值得圈点的书籍，对吧。”
“嗯……可能吧。”我思索了一番，回答道，“他的推断是正确的吗，梦境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或者只是任务？”
“我知道，但是告诉你的话过于乏味了。”瞬随意地挥了挥手，“不过我记得有关于梦的本质的一本书大概是在这一层。若是运气不错，你会找到的。”
“浩如烟海啊。”我说道，“不过我想，梦境这个东西的话。身在其中便是真的，醒来就是假的。”
“有一定道理，但比起这些，吃点东西如何。”瞬说完这句话，我便发现自己的面前多了一个之前看到过的盒子，里面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香喷喷的面包，解冻正好的黄油，外皮绽开的香肠，以及酥脆的饼干和温热的牛奶。
“不是说不用吃东西吗？”我询问道。
“考虑到你会逐渐寻找到过去的记忆。”瞬就像个专业的服务员一样为我铺好餐巾，准备好餐具，“虽说无需吃饭，但纯粹的精神食粮多了也会令人麻木。”
“谢谢了。”
“不用谢。”瞬微微点头，“你想要什么直接说便好。”
“我可以自己做饭吗？”
“可以。”瞬指着一旁我根本没有发现的厨房，“什么食材都有。”
“那也是好事情。”我将黄油涂抹在面包上，并且啜饮着牛奶，“都想睡觉了。”
“你的房间待会自己挑选便是。”瞬说道。
“不过有些可惜，我没有找到自己的记忆。”将那些东西吞下肚后，我遗憾地说道。
“某些程度上，你阅读其他人的记忆，也会读到自己。”瞬说道，“至少你们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你可能是公交车上坐在一旁的人，或者是擦肩而过。或是网络上共同聊天的朋友，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嗯.....那我还是有希望的。”我点了点头，“不过，这个故事比我想象中的短。”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长篇著作的。”瞬说道，“能够变成文字就是不错的了。”
“但其实没有太多区别吧。”我说道。
“此话怎讲？”
“人活着的时候可不会在乎这些，而且过个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做的这些事情也就烟消云散了，真正记录下来的也只有那么些故事。”我说道，“毕竟我不会想到死后会变成物品，或者是书籍。”
“这也是，我考虑不周了。”瞬点了点头，“长时间没有以人类的身份思考了。”
“你不是人类？”
“一定程度上。”瞬挥了挥手，我面前的餐盘和餐具也就消失不见，“如同你看到的那样。”
“厉害。”我感叹道。
“其实就和普通人收拾桌子没什么不同。”瞬说道，“第一次永远是值得纪念的一次，例如你刚刚阅读的书籍。”
“接下来我打算阅读轻松一点的，或者少一些的。”
“任君采撷了。”瞬转过身的刹那，他便消失在了这个空间，就像没有出现过的那样。
第二个故事 时光机
我叫林风。
是一名科学家。
自从二十二岁从大学毕业以来，我便投入到了时光机的研究当中。
可以说，我的一生非常幸运，二十二岁开始研究，八十六岁的某个夜晚，我成功研究出了时光机。抱着好奇心，我乘坐了上去，前往了未来。
出乎我意料的是，在我到达的场所，有着许许多多的人在欢迎我。他们就好像知道我到来了一样。仔细一想，我也就释然了。毕竟我发明了时光机，那么未来的人们肯定就会知道在某个时间点的某个时刻，发明时光机的人在这里出现，以证明他的研究。
“林博士。”为首的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若是放在我们那个时代，大概能够当做一线明星吧，“欢迎您的到来。”
“未来的世界非常的不错。”我看着窗外的星空，“这里是什么地方。”
“太阳系轨道外的一个空间站。”男子热情地说道，“来，我来替您介绍一下现在的社会情况。”
随着我们的迈步，我也发现了身后的这些跟着的“人”都是机器人。
“这应该是我死后不远的世界。”我推测到。
“是的，这是您去世后五十多年。”男子说道，“您发明了时光机之后，您所处时代的人们便踊跃地前往未来去寻找科学技术。当然，未来的时空法规定只能得到当代技术革命的极限科学技艺，剩下的技术还需要自行探索。”
“虽然有些小问题，不过我想随着时光机的完善，这个法律也会完善的。”我点了点头，“社会构成有没有什么变化？”
“当然有了。”男子按了下胳膊上的按钮，我们的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屏幕，“人工智能的发展让很多人无需工作，人们可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任何事情。喜欢工作的，喜欢创作的。”
“一个美好的大同世界。”我赞同地点了点头，“能源是什么，核子？或者是太阳能？或者是宇宙的什么能源吗？”
“上述的能源都有。”男子说道，“不过我们发现了另外一种潜藏在地球上的能源。”
“什么？”
“人类。”男子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脸上的微笑让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耳背了。
“人类？”
“没错，就是人类。”男子点了点头，一如我所处的时代的那种商品推销员，“您所在的时代，人口就达到了150亿。而时光机的发明，未来技术的引进，让我们的人口突破了300亿。巨大的人口带来了巨大的能源匮乏。”
“所以你们使用了人类？”我摘下了自己的眼镜。
“没错，您的时光机可以说是一项重大的发明。”男子握着我的手，表情无比真诚，“我们根据您的思路发明了时光电视。由此可以了解到那些人即便死去也不会给历史带来什么灾难。您知道吗，我们惊讶的发现300亿人当中，足足有250亿是对于社会没有贡献，即便死亡也不会给历史带来影响的。”
“250亿......”我呢喃着这个数字，“你又担任什么位置呢？”
“时光机的维护。”男子自豪地说道，“还有光速引擎的研究。”
“……继续吧。”我再度戴上了眼镜。
“还有，我们修改了社会政策。”男子说道，“畸形儿，弱智，残疾人。还有超过65岁的老人，大多数没有生育能力的女性，男性。也被作为了能量。”
“那么多人……那么多人……”
“您或许没有办法接受。”男子指着面前的这片宇宙，“但在宇宙当中，我们人类的身体过于脆弱，过分地想要人口是错误的选择。不断的扩张反而会带来灾难。林博士，您应该知道人类文明对于地球自然的灾害，对吧？”
“没错。”
“宇宙文明也是如此。”男子讲解道，“若是每个宇宙文明都这样执念于人口，永无止境的扩张。那么宇宙的138.2亿年里面将会充满密密麻麻的生物，如同病毒一样蚕食我们的宇宙母亲。”
“某些程度上，你是对的。”
“动物尚且有自残以维持自然平衡，我们也是如此。”男子说道，“而且少数的人口可以保证我们更有效的管理体制。”
“……未来……未来。”我看着眼前这片璀璨的星空，莫名地，我有些想念自己的那个时代。
“我送您回去吧。”
————
回到研究室，我看着灯光下的时光机，还有摆放在抽屉里用来防身的手枪。
陷入了沉思。
第三个故事 战争
“今天是几月几号？”
“2017年，八月四号。”
“干嘛说那么多。”
“万一咱们都不在了呢？”
“瞎说。”
第四个故事 星际旅行
“我一直很好奇，你们的人生和我们的有什么区别。”我看着一旁年龄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当然了，实际上他的岁数足足有两百八十多岁。
“我感觉没什么区别。”他放下手中的书本，“虽然我们的寿命最高有八百一千岁，也不过是你们的十倍吗。”
“十倍可是漫长的差距啊。”我感叹一声，“就像这次的宇宙航行任务。”
这次航行任务是我大学毕业后第一次的外出任务。星云大学毕业后，采矿专业的我也就报名参加。但没有想到另外一个和我共同报名的是蓝星人。
虽然称之为蓝星人，但长相和我们真没什么太大的差距。走在路上若是不说明的话，估计会被当做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吧。说起来，蓝星人这个称呼也是我们的宇宙探测器来到蓝星上，发现那是和我们地球类似的星球，便取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我一直很好奇你们的社会组成。”我来了兴致。
“和你们类似。”他说道，“只不过多了十倍而已。”
“可是你们的成熟……不，成年呢？”
“十八岁。”
“哎，不是一百八十岁吗？”我询问道。
“这个不是哦。”他耐心地解释道，“科学家研究过，我们身体发展，大脑发育在前期和你们地球人是一样的。例如两岁三岁大脑发育高峰，十二三岁青春期发育高峰。接着十八岁定义成年，我也和你是二十二岁大学毕业的。”
“哎，但是你今年不是二百八十多岁了吗？”
“对啊。”他点了点头。
“这两百多年你在干什么？”我问道。
“游历宇宙啊。”他说道，“我们的星球有专门的资金，给成年但不超过三百岁的年轻人一笔钱，可以自行去做喜欢的事情。银河系的几个古老星球我是走过了，也去过一次织女星系。还有了好几个孩子，他们有些是继承了地球人的基因，而有些则是蓝星人的基因。”
“这哪儿一样，完全不一样好吗！”我吐槽道，“我们地球人很辛苦的，我从六岁就开始上学，现在大学毕业了。我的人生四分之一就这样没有了。”
“嗯……二十年对我来说只是人生的四十分之一，相当于你们的两年。”他说道，“当然，时间的尺度和感触还是一样的。”
“羡慕你们能够那么悠闲地阅读。”我叹了口气。
“也多亏你的讲述，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去地球的时候看到你们人类每天都在死命地工作。”他若有所思，“一些人工作八小时，甚至是十个小时，我们都觉得是犯罪行为。”
“有人工智能后还是没有变化啊。”我看着在我们身后负责驾驶和打扫卫生的机器人，“算了，基因共振器也不是我能够买得起的。”
“能够增加寿命的基因共振吗？”他说道，“不算太贵吧。”
“大哥，咱们的年龄。”
“哈，我忘记了。”他露出歉意的笑容，“基因共振器我记得是一千多万星际币一台吧。”
“是啊。”我点了点头，“人类使用这种技术，也最多到达两百多岁，你们呢？”
“大概两三千吧。”
“得得。”我再度感叹，“真的是不一样的寿命。”
“但正因为你们的人类寿命短暂，所以才能够创造如此璀璨的文明和科学技术。”他反而这样说道，“你们的历史发展了几千年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们则是发展了几万年才到现在的技术。更不用说宇宙还有许许多多漫长寿命的种族，你们真的是很厉害了。”
“我只希望我能够安安心心活到这次考察结束。”我看着仪表盘上的指示，“五十光年，就算光速航行，那么长的时间我可扛不住，先去冬眠舱了。”
“我打算阅读完这些书籍。”他说道。
“祝好运。”
“祝好梦。”
（本文在轻文轻小说亦有连载）
苏醒。
身体上所覆盖着灰尘让我感觉到迷惑。想要回想自己之前做了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记忆如同被化工厂污染的河流，上面漂浮着太多的尸体和污浊的垃圾，连颜色都发生了变化。一如某些后现代表现都市的混乱作品。
太阳穴和耳鼓膜开始隐隐作痛，想来这是思索过去的关系。经过短暂的训练后，我发现只需要不思考过去，那么这种疼痛感也就减轻了不少。
无论怎么说，得离开这个看起来像是废弃仓库的房间。
我如此思考。
房门很轻易地被推开，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跌落在地面上，好似什么可怜的小动物在雪地当中的尸体。墙壁斑驳，地面上残留着无数血迹。迈出脚步时，我还触碰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子弹壳，这里总不至于发生过什么战争吧。
奇特的是，我对于这里有着一种强烈的怀念感。仿佛我从小是在这儿长大，在这里七歪八拐的走道当中和朋友们玩耍，躲藏在某个横在沙发的后面不希望母亲发现自己。一旁那早已经坍塌的房间也像是某个熟悉的亲戚所居住的场所，我甚至于能够嗅到那不存在的肉汤气息，看到那淡淡的白色水汽浸染了整个房间，让老旧的墙壁变得湿漉漉的。
想到了这些，浑浊的记忆之水并没有流淌的迹象。但只要不给我带来痛苦，我宁愿沉浸在这种或许并非是我的人生的回忆里。和童年时代的朋友的玩耍比口腔的干燥和疼痛好多了，对吧。
再往前走，地面上蔓延的血迹倒是消失在了一旁的房间门口。我倒是没有多大的胆子看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而且吸引我的是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紧紧有条起来。壁纸只是老旧，没有多少的脱落，地面上不再有灰尘。甚至于那地板的瓷砖还有被修补过的痕迹，窗户也被人用湿毛巾擦拭过，如今未干。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木门。论气派程度大概是我在某些中世纪电影中看到的贵族人家，门口甚至还煞有模样地点燃着火把。在一旁就是玻璃窗的走廊当中显得甚是可笑，真不知道是那个人用那么奇怪的方式装饰这个地方。
说起来，这是哪儿呢？
————
因为沉思这个问题而踯躅不前时，尽头的门打开了。从中涌出一股书本的气息，这是让我熟悉的，并且怀念的味道。比一般的图书馆减少了许多奇怪的臭味。这是纯粹的书本和历史的味道。脚步再度开始迈起，随着我的接近，我似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抚摸在纸张上的顺滑，翻阅书本时传来的那种呼啦呼啦的声响。想象在此刻开始腾飞，空中的光粒子让我想起了冬日的雪花，以及在城市夜色当中游走时突然间下起的雨丝。
那些雨丝被霓虹灯火晕染后，便更有诗意了。
踏入大门的刹那，我意识到我可能是进入了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一个图书馆。这是一个硕大的圆形空间。就像城堡一样突兀地从地面上刺出，目之所及摆放着的东西都是书籍，就这样层层叠叠盘旋而上，如同《圣经》当中的巴别塔一样，直刺苍穹。当我仰起头，看到的也只是向旋转楼梯那样的楼梯和楼层，还有传来温润光芒的灯。在一切的最中心，存在着一个孔洞。通过这个孔洞，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看到这个图书馆塔楼的顶部是什么。
“欢迎来到这里。”当我走进书架，想要抽出一本书籍阅读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循声望去，是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男生坐在一旁，桌上摆着几本书籍，还有这一个酒店当中使用的餐盘。奇怪，那么巨大而又空旷的空间，我想我不至于会漏看他。
“我刚刚没有看到你。”我实话实说。这里像海中潮水一样蔓延到远方的桌椅都是空旷的，只有我身旁的有着一个人坐着。
“这个的确是我的倏忽了。”他露出了微笑。
“啊……是吗……”虽然不明白他说的倏忽是什么，不过我还是倾听着他的话语，因为总感觉他的话语有着一种亲切感，好像听了就会有收益一般，“所以这个地方是哪儿，你有是谁……然后门口的血迹又是什么？”
“这里就像你想的一样，是图书馆。”他说道，并且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叫瞬，至于你门口看到的血迹，当做油漆就好了。”
“但是我为什么会来到这儿呢？”我凝视着四周，“虽然我记忆丢失了，但我想不会有那个国家会建造如此的一个图书馆……光光是这一层的大小，我想就有一个城市那么大吧。”
这还真的不是胡乱之言，即便我竭力张目，也没有办法看到这一层的尽头有着什么，唯有身旁那圆形的书架以完美的弧度朝着远方蜷曲。
“这里是名为‘城堡’的世界。”那个叫做瞬的年轻人迈开了脚步，我也不自觉地跟了上去，“用常人可以理解的话语就是，这个地方是死亡的人才会到来的世界。”
“原来我死了。”我看了看周围，的确这个地方不像是存在于现实世界，“不过为什么没有人呢，因为这儿算是……人间和天堂，或者地狱，要么是随便什么地方的一个过渡点，你可能是其中的管理者，对吧。”
“说对了一点。”他来到了某个书架旁，按下了突出的按钮。随着怪异的木块摩擦声，这些书本便退到一旁，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扇木门，“进来吧，这个地方是我的居所。”
“很有生活气息。”我第一次如此庆幸走进别人的房间。
这是一个小小的房间，约莫十几平米。进门时便可以看到床铺，还有墙壁上的书架。自然了，也不会缺少电脑，还有一些简单的零食。令我奇怪的是，这个房间连接着一个阳台，只不过这个阳台看不到任何的阳光，或者是建筑物。在窗户外面，存在的就是一片漆黑，彻彻底底的黑。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窗户外面看不到风景。”瞬说出了我心中的疑惑，“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简单来说，我们在的地方叫做城堡，而外面的世界是虚无，有些时候会有火车驶过。”
“火车？”
“一个意象。”瞬说道，“火车里面的世界，叫做天堂。”
“我的话，就是做火车去吗？”
“并不。”瞬摇了摇头，“来到这里的人，其实有很多。”
我注意到他在“人”这个词上加了重音。
“怎么了？”我询问道。
“你醒来的地方，那些东西都是人。”瞬可能是看到我脸上迷惑的表情，“地面上的那些灰尘，房间角落里的家具，头顶上的挂灯，甚至于是你刚刚看到的这些书籍，都是人。”
“什……”
“先别激动。”瞬安抚着我的情绪，“这不是由我决定的……而是有本人决定的。有些人死了，来到这个世界就成为了一本书，有些人成为了灰尘，而有些人，则是成为了一些家具。自然了，成为化妆品啊，服装啊，或者是一些生活用品的也不在少数。”
“但这是为什么呢？”我询问道。
“因为故事。”瞬的手上出现了一本书籍，“大多数人都变成了书籍，虽然乏味，但好歹能够看上些许。但更为差劲的……就成为了物品，再次一等的，就成了腐烂的，破旧的。至于最为糟糕的，那就是灰尘了。”
“我算一个特例？”
“或许。”瞬皱了皱眉头，“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应该没有自己的记忆吧。”
“没有。”我说道。
“那就是了。”瞬拍了拍手，“你的确是我见过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虽然有一些原因，不过我不想去探寻。”
“那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我问道，“去寻找自己的记忆吗？”
“没错。”瞬打了个响指，“你的记忆成为了一本书籍，然后在这个巨大的图书馆的某个角落。”
“这样找起来可真的是漫长啊。”
“既然死了，还担心什么时间呢。”瞬笑了笑，“你拥有的东西可以让原来的世界爆发不知道多少场世界战争，宇宙战争都有可能。”
“无限的寿命？”
“没错。”瞬说道，“我就住在这个房间，你要是愿意的话，每逢个位数的书本后面都有个这样的房间，按下按钮便是。”
“会有其他人来吗？”我问道。
“或许。”瞬的回答似是而非，总感觉他能够明白一切的事情，但总是不愿意去知道那样。
“那我慢慢来吧。”我看着他房间内的这些书本，也许是我的记忆有些恢复，这里的书架上摆放着的书籍都是我所认识的。
“这里的书我可以看吗？”我问道。
“完全可以。”瞬做了个“请”的姿势。不过我的房间大多数是一些知名作者写的书籍，而不是人们的记忆和故事。当然了，你去外面翻阅的时候大概能够找到一些历史上有名的书籍吧。
“那我就去寻找记忆了。”我朝着他点了点头，关上了身后的大门。
“慢慢来吧。”我看着那完全无法估量的图书数量，反而是起了兴致。毕竟有着如此可多的书可以阅读，岂不是一件快事？
靠在柔软的沙发椅上，我随手拿起了瞬刚刚摆放在桌上的一本书。书名是《梦日记》。
“如果说，梦境并非是记忆的整理，也不是自我的欲望，也不是带有什么实际作用的预知，而是存在于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发生的故事，又或者说是……自己要做的某些任务呢？”
开头的一行便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调整了身畔灯泡的亮度，开始阅读起了这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 梦日记
我从小就开始记录梦境。
具体是什么时候已然模糊不清，能够回忆起的也就是自己坐在马桶上，腹部的疼痛和坠落感让我无比的头疼，嘴中吐到地面上的呕吐物也让意识接近混乱。后来听父母和长辈说起，那时我的嘴里一直呢喃着什么东西，并且央求纸和笔。
无奈的是，几次的搬家让我丢失了那时候的记录。但在有些时候的梦境，或者是走在街上的刹那，和朋友谈论某些无意义话语的瞬间，童年时期的梦就会突兀地涌现在我的脑海，仿佛是要刺破头脑来到这个世界。但我不是撒旦，梦境也不是雅典娜，所以最多是因为意识混乱不清产生的错觉罢了。
那时起，我就林林总总的记录了诸多的梦境。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凌晨三点到四点钟，双眼疼痛，头顶的光芒也让我不断流下泪水。而随着年岁的增长，手机的普及和女友的出现，熬夜也变得不那么痛苦，梦境当中也有一些旖旎的场景出现。
高中和大学交界的时光是我梦境记录的高发期。我想一方面是因为初中阅读书籍甚少，每天的生活也不至于入梦。无非几个男生一起玩玩游戏，聊聊天。溽暑在蝉鸣声中骑着自行车不知道前往何处，冬日在大雪纷飞的夜晚坐在小卖部门口看着雪花漫天，同时被冻得瑟瑟发抖。
高中和大学则不然，空虚和乏味的生活让我开始追求一些中意的女孩，或者是如饥似渴地阅读书籍。外加上我对于阅读有着奇怪的癖好，作家若是没死，那么便死活不读。若是死了，那么便大买特买。家中的书籍是越堆越高，书架也是买了一个接着一个。但所幸，漫长的无趣时光让我总是能够看完这些书籍。
来谈谈梦境。
就像我最开始虽说的，如果梦境并非记忆的整理，也不是自我的欲望，也不是什么带有实际作用的预知，而是存在于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发生的故事，又或者说是……自己要做的某些任务呢？
这个想法是随着我记录梦境的内容增多，并且许多次的梦境有了难以置信的真实度。与最开始模糊不清的梦境不同，现在的梦境有了更多的色彩，气味，触感，有些时候还有强烈的疼痛感。如若运气好，还能够听到不同的音乐，阅读到书本当中的文字。
这不由得让我开始怀疑，若是梦境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话，会是如何？
虽说会很有趣，但想到这一点后，我便翻阅了自身的大多数梦境记录。要么是整个世界的人类因为战争而躲藏到了地下，我到来时则是从某个桥底下的地洞走出。要么是人类遇到了某些奇怪的生物，不得不委曲求全，自残肢体。
当然，除了这些梦境之外，我还做过一些明确性的梦境。那些梦境当中我的的确确能够看到我处于梦境的世界，然后那边的人告诉我，梦境的世界和现实的世界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你在的位置不同罢了。了解到这一点后，我便被派出执行了任务。
那是一次大概处于魔幻世界的梦，作为普通冒险者的我要屠杀一条蛰伏在水中的巨龙。坐在住下等待之时，一条巨龙便破水而出，击打在脸颊上的水花让我感觉到无比的疼痛。被击飞后，脊背撞击到树木的那种疼痛感，以及碎屑扎入肉内的那些无法言语的痒与疼，仿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样。
还有就是自己莫名其妙被直升机追杀，子弹倾泻而下，如雨点般击打在身旁。尘土和石块飞溅，那些无辜的人受到了波及，血肉横飞，浓烈的味道几乎让我窒息。当然，有些时候我也并非是人类，可能是一条狗跟在主人的后面。亦或者是一尾小金鱼，在那一方水池当中自由地游弋着。
最奇怪的，大概就是作为女生的梦境了吧。
梦境当中倒是没有什么不同，周围的朋友还是现实中的这些朋友。可自己的言行举止，服装打扮却截然不同。来到盥洗室补妆，或者是玩了一天因为疲倦而娴熟地脱下衣物，来到浴室清洗时看到自己的身体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不对的地方。
唯一不对劲的，大概就是醒来后觉得有些沉重感和不适感。犹如女性的灵魂被强硬地塞入了男性的身体当中。一般来说，在某些梦境结束后一段时间里，我总是会受到这些影响。行为也会发生细微的变化。
所以，如果有人问我怎么看待梦境的话，我觉得梦境可能真的是不同世界的自己吧，或者是某种任务。
对了，我还做过许多科幻但又悲伤的梦境，例如误打误撞进入了某些外星飞船，飞往了几百万光年外的世界。虽然那边生活的不错，也无需工作，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情便可。但我还是想念自己的故乡。无奈的是，待我购买到船票时，故乡已经成为了一片焦土。类似的梦境也是有，例如我罹患某种致命疾病，不得不进入冬眠仓。几年之后，我的朋友均已经成家立业，而我孑然一身。变故还不止于此，并没有完全治愈疾病的我有一次陷入冬眠。再度醒来的时候，朋友已经垂垂老矣，而我还保持年轻。并且真正孤独地去面对这个并非属于我的世界。
而这些梦境，我都没有看到结尾。
————
“你阅读的是梦日记啊。”看完这个人的故事后，我意识到了很多人的一生真正值得阅读的或许就是那么一些故事。虽然可以像罗曼罗兰一样写出一本《约翰·克里斯托夫》，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如此精彩的人生。再者，幸福都是相似的，而不幸各有各的不幸。“还是一本值得圈点的书籍，对吧。”
“嗯……可能吧。”我思索了一番，回答道，“他的推断是正确的吗，梦境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或者只是任务？”
“我知道，但是告诉你的话过于乏味了。”瞬随意地挥了挥手，“不过我记得有关于梦的本质的一本书大概是在这一层。若是运气不错，你会找到的。”
“浩如烟海啊。”我说道，“不过我想，梦境这个东西的话。身在其中便是真的，醒来就是假的。”
“有一定道理，但比起这些，吃点东西如何。”瞬说完这句话，我便发现自己的面前多了一个之前看到过的盒子，里面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香喷喷的面包，解冻正好的黄油，外皮绽开的香肠，以及酥脆的饼干和温热的牛奶。
“不是说不用吃东西吗？”我询问道。
“考虑到你会逐渐寻找到过去的记忆。”瞬就像个专业的服务员一样为我铺好餐巾，准备好餐具，“虽说无需吃饭，但纯粹的精神食粮多了也会令人麻木。”
“谢谢了。”
“不用谢。”瞬微微点头，“你想要什么直接说便好。”
“我可以自己做饭吗？”
“可以。”瞬指着一旁我根本没有发现的厨房，“什么食材都有。”
“那也是好事情。”我将黄油涂抹在面包上，并且啜饮着牛奶，“都想睡觉了。”
“你的房间待会自己挑选便是。”瞬说道。
“不过有些可惜，我没有找到自己的记忆。”将那些东西吞下肚后，我遗憾地说道。
“某些程度上，你阅读其他人的记忆，也会读到自己。”瞬说道，“至少你们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你可能是公交车上坐在一旁的人，或者是擦肩而过。或是网络上共同聊天的朋友，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嗯.....那我还是有希望的。”我点了点头，“不过，这个故事比我想象中的短。”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长篇著作的。”瞬说道，“能够变成文字就是不错的了。”
“但其实没有太多区别吧。”我说道。
“此话怎讲？”
“人活着的时候可不会在乎这些，而且过个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做的这些事情也就烟消云散了，真正记录下来的也只有那么些故事。”我说道，“毕竟我不会想到死后会变成物品，或者是书籍。”
“这也是，我考虑不周了。”瞬点了点头，“长时间没有以人类的身份思考了。”
“你不是人类？”
“一定程度上。”瞬挥了挥手，我面前的餐盘和餐具也就消失不见，“如同你看到的那样。”
“厉害。”我感叹道。
“其实就和普通人收拾桌子没什么不同。”瞬说道，“第一次永远是值得纪念的一次，例如你刚刚阅读的书籍。”
“接下来我打算阅读轻松一点的，或者少一些的。”
“任君采撷了。”瞬转过身的刹那，他便消失在了这个空间，就像没有出现过的那样。
第二个故事 时光机
我叫林风。
是一名科学家。
自从二十二岁从大学毕业以来，我便投入到了时光机的研究当中。
可以说，我的一生非常幸运，二十二岁开始研究，八十六岁的某个夜晚，我成功研究出了时光机。抱着好奇心，我乘坐了上去，前往了未来。
出乎我意料的是，在我到达的场所，有着许许多多的人在欢迎我。他们就好像知道我到来了一样。仔细一想，我也就释然了。毕竟我发明了时光机，那么未来的人们肯定就会知道在某个时间点的某个时刻，发明时光机的人在这里出现，以证明他的研究。
“林博士。”为首的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若是放在我们那个时代，大概能够当做一线明星吧，“欢迎您的到来。”
“未来的世界非常的不错。”我看着窗外的星空，“这里是什么地方。”
“太阳系轨道外的一个空间站。”男子热情地说道，“来，我来替您介绍一下现在的社会情况。”
随着我们的迈步，我也发现了身后的这些跟着的“人”都是机器人。
“这应该是我死后不远的世界。”我推测到。
“是的，这是您去世后五十多年。”男子说道，“您发明了时光机之后，您所处时代的人们便踊跃地前往未来去寻找科学技术。当然，未来的时空法规定只能得到当代技术革命的极限科学技艺，剩下的技术还需要自行探索。”
“虽然有些小问题，不过我想随着时光机的完善，这个法律也会完善的。”我点了点头，“社会构成有没有什么变化？”
“当然有了。”男子按了下胳膊上的按钮，我们的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屏幕，“人工智能的发展让很多人无需工作，人们可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任何事情。喜欢工作的，喜欢创作的。”
“一个美好的大同世界。”我赞同地点了点头，“能源是什么，核子？或者是太阳能？或者是宇宙的什么能源吗？”
“上述的能源都有。”男子说道，“不过我们发现了另外一种潜藏在地球上的能源。”
“什么？”
“人类。”男子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脸上的微笑让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耳背了。
“人类？”
“没错，就是人类。”男子点了点头，一如我所处的时代的那种商品推销员，“您所在的时代，人口就达到了150亿。而时光机的发明，未来技术的引进，让我们的人口突破了300亿。巨大的人口带来了巨大的能源匮乏。”
“所以你们使用了人类？”我摘下了自己的眼镜。
“没错，您的时光机可以说是一项重大的发明。”男子握着我的手，表情无比真诚，“我们根据您的思路发明了时光电视。由此可以了解到那些人即便死去也不会给历史带来什么灾难。您知道吗，我们惊讶的发现300亿人当中，足足有250亿是对于社会没有贡献，即便死亡也不会给历史带来影响的。”
“250亿......”我呢喃着这个数字，“你又担任什么位置呢？”
“时光机的维护。”男子自豪地说道，“还有光速引擎的研究。”
“……继续吧。”我再度戴上了眼镜。
“还有，我们修改了社会政策。”男子说道，“畸形儿，弱智，残疾人。还有超过65岁的老人，大多数没有生育能力的女性，男性。也被作为了能量。”
“那么多人……那么多人……”
“您或许没有办法接受。”男子指着面前的这片宇宙，“但在宇宙当中，我们人类的身体过于脆弱，过分地想要人口是错误的选择。不断的扩张反而会带来灾难。林博士，您应该知道人类文明对于地球自然的灾害，对吧？”
“没错。”
“宇宙文明也是如此。”男子讲解道，“若是每个宇宙文明都这样执念于人口，永无止境的扩张。那么宇宙的138.2亿年里面将会充满密密麻麻的生物，如同病毒一样蚕食我们的宇宙母亲。”
“某些程度上，你是对的。”
“动物尚且有自残以维持自然平衡，我们也是如此。”男子说道，“而且少数的人口可以保证我们更有效的管理体制。”
“……未来……未来。”我看着眼前这片璀璨的星空，莫名地，我有些想念自己的那个时代。
“我送您回去吧。”
————
回到研究室，我看着灯光下的时光机，还有摆放在抽屉里用来防身的手枪。
陷入了沉思。
第三个故事 战争
“今天是几月几号？”
“2017年，八月四号。”
“干嘛说那么多。”
“万一咱们都不在了呢？”
“瞎说。”
第四个故事 星际旅行
“我一直很好奇，你们的人生和我们的有什么区别。”我看着一旁年龄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当然了，实际上他的岁数足足有两百八十多岁。
“我感觉没什么区别。”他放下手中的书本，“虽然我们的寿命最高有八百一千岁，也不过是你们的十倍吗。”
“十倍可是漫长的差距啊。”我感叹一声，“就像这次的宇宙航行任务。”
这次航行任务是我大学毕业后第一次的外出任务。星云大学毕业后，采矿专业的我也就报名参加。但没有想到另外一个和我共同报名的是蓝星人。
虽然称之为蓝星人，但长相和我们真没什么太大的差距。走在路上若是不说明的话，估计会被当做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吧。说起来，蓝星人这个称呼也是我们的宇宙探测器来到蓝星上，发现那是和我们地球类似的星球，便取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我一直很好奇你们的社会组成。”我来了兴致。
“和你们类似。”他说道，“只不过多了十倍而已。”
“可是你们的成熟……不，成年呢？”
“十八岁。”
“哎，不是一百八十岁吗？”我询问道。
“这个不是哦。”他耐心地解释道，“科学家研究过，我们身体发展，大脑发育在前期和你们地球人是一样的。例如两岁三岁大脑发育高峰，十二三岁青春期发育高峰。接着十八岁定义成年，我也和你是二十二岁大学毕业的。”
“哎，但是你今年不是二百八十多岁了吗？”
“对啊。”他点了点头。
“这两百多年你在干什么？”我问道。
“游历宇宙啊。”他说道，“我们的星球有专门的资金，给成年但不超过三百岁的年轻人一笔钱，可以自行去做喜欢的事情。银河系的几个古老星球我是走过了，也去过一次织女星系。还有了好几个孩子，他们有些是继承了地球人的基因，而有些则是蓝星人的基因。”
“这哪儿一样，完全不一样好吗！”我吐槽道，“我们地球人很辛苦的，我从六岁就开始上学，现在大学毕业了。我的人生四分之一就这样没有了。”
“嗯……二十年对我来说只是人生的四十分之一，相当于你们的两年。”他说道，“当然，时间的尺度和感触还是一样的。”
“羡慕你们能够那么悠闲地阅读。”我叹了口气。
“也多亏你的讲述，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去地球的时候看到你们人类每天都在死命地工作。”他若有所思，“一些人工作八小时，甚至是十个小时，我们都觉得是犯罪行为。”
“有人工智能后还是没有变化啊。”我看着在我们身后负责驾驶和打扫卫生的机器人，“算了，基因共振器也不是我能够买得起的。”
“能够增加寿命的基因共振吗？”他说道，“不算太贵吧。”
“大哥，咱们的年龄。”
“哈，我忘记了。”他露出歉意的笑容，“基因共振器我记得是一千多万星际币一台吧。”
“是啊。”我点了点头，“人类使用这种技术，也最多到达两百多岁，你们呢？”
“大概两三千吧。”
“得得。”我再度感叹，“真的是不一样的寿命。”
“但正因为你们的人类寿命短暂，所以才能够创造如此璀璨的文明和科学技术。”他反而这样说道，“你们的历史发展了几千年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们则是发展了几万年才到现在的技术。更不用说宇宙还有许许多多漫长寿命的种族，你们真的是很厉害了。”
“我只希望我能够安安心心活到这次考察结束。”我看着仪表盘上的指示，“五十光年，就算光速航行，那么长的时间我可扛不住，先去冬眠舱了。”
“我打算阅读完这些书籍。”他说道。
“祝好运。”
“祝好梦。”
（本文在轻文轻小说亦有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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