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现实】第八十七章：逐渐破灭的幻象（14）-故事的后半段

（每次码完一章就想着干脆连下一章都写了吧，然后……就跑去画了几天的图……）
凌真没说话，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外面隐约的风声。
“还有，为什么之前你会对我说‘回不去’？关于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你肯定知道什么吧？”
凌真还是不说话，恍惚间我甚至以为对面的她只是个影子而不是活人。
她不出声，我也不出声，就这么等着。
“你确定，你想知道吗？”她终于开口了。
“是的。”
“你真的准备好知道真相了吗？”
“是的。”我点头，我确信自己这个动作她能看得一清二楚。
“提醒你一句，不能仅仅为了满足好奇心就做这个决定。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准备好了吗？哪怕是让现在的一切都崩溃掉，你也能接受吗？”
“让一切都……崩溃？”
“嗯。”她说。
“就算……就算是这样，我也想要知道。”我承认，我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崩溃是什么意思，所以要说已经做好百分百的心理准备也是不可能的，尽管如此，我也不想就此放弃。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从桌子上拿了一本书递给我。
我接过书：“这是？”
“自己看吧。”
这是一本很薄的书，我借着窗外灰色的光看到了封面，熟悉的深蓝色，还有这白色的标题：《人造荆棘》下。
“你也……看这本书？”
凌真坐回到床上没动，看她的意思是让我读。
好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做，上午这个故事又没看完，虽然内容有点奇怪，但我还是很想知道结局的。
这株植物，在“甲”和“乙”两人的错误培育下，已经变成了枯木，它的枝芽被甲以修剪的名义除掉了大半，外皮也被撕掉了，它的根系扭曲蜷缩在狭小的花盆里，吸收不到养分。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让甲对它更生气。
但就算到了这种程度，甲还是有各种“充分”的理由，坚持不把它移出小花盆，因为，她还是固执地想要按照自己认为“正确”的方法进行培育，同时又希望它可以长得像别人家的植物一样好。
她所谓的培育行为，其实只是她内心征服欲的表现。
局面就这样僵持着，乙时不时送肥料回来，甲每天都向已经只剩土渣的花盆里浇水施肥，同时抱怨着、责备着，但就是不想改变培育方式，就这样陷入了死循环。
直到有一天，他们又来检查这株植物，毫无意外的失望，衍生出了愤怒，于是他们又一次对它进行各种意义上的暴力。
忽然，打在植物身上的拳头感到一阵刺痛，他们这才发现，已经变成土灰色的植物表面，不知何时长出了很多尖刺，就是这些刺，让他们的拳头流了血。
甲乙两人又惊又气，用脚去踹它，一脚下去，花盆出现了裂痕。
因为被刺伤，两个人暂时停止了对它的拳打脚踢，但也因此，他们心中又多了些怨气，于是，转而开始互相责备、争吵。
而植物也在此时发生了变化。
它的表面长出了越来越多的刺，它的根系从花盆的裂缝里钻了出来，像扭曲的蛇一样，四处伸展，而且根系上也全都长满尖刺。因为它的形状过于可怕，甲和乙只好把它带到郊外，放在地上，然后远远地逃开了。
数天后，当他们再去看的时候，发现花盆在暴长的植物的碾压下，彻底碎成了一堆渣滓。
看到花盆坏掉，甲又有些愤怒，因为她还坚持认为，植物就是不应该离开花盆，可还没等她表达出情绪，就被植物现在的样子吓到了。
眼前这株植物，没有叶子，颜色也很丑，根系如同扭在一起的蛇，黑色的刺更是布满了它的全身。
这和甲想象中的样子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她想尽办法去砍那些刺，然而，刺的生命力极强，就算被砍断，也会很快再长出来，而它的根系更像爆炸了一般，仅用几天时间就迅速铺满了周围大片土地，同时根系上又生出了更多扭曲的藤条，那些藤条纠缠生长着，而且上面也全部都是黑色的刺。
随着藤条和尖刺的疯狂生长，甲的情绪由愤怒渐渐变为恐惧。她依旧和乙互相责备着，把养出怪物的责任推卸给对方。她表面害怕，内心又非常痛恨植物现在的模样，她一边习惯性咒骂，一边依旧留在植物身边不肯离开，因为到了这种程度，她还是希望植物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植物继续生长，扭曲的藤条开始互相交叉，形成了大片荆棘丛，方圆百米之内全都是数米高的、让人恐惧的黑色尖刺丛林，现在已经没有人能靠近它的中心了，或者说，这片荆棘丛就是植物本身。
这诡异的景象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大家都很好奇，甲和乙到底领到了什么种子，为什么会培育出这么奇怪的东西。
两个人等了很久很久，这株植物依然没有变回原来的样子，相反的，它生出了更多的藤条，在周围形成了一片荆棘墙。
甲还是不甘心，想要烧掉那些荆棘，然而，那荆棘很难点燃，就算被勉强烧出一个洞，里面也还有无数的藤条和尖刺，而且烧掉的部分也会在一夜之间就迅速长回。
但就算到了这个地步，甲也还是终日徘徊在荆棘丛旁边，她怀念着植物在小花盆里任由她摆弄的样子，怀念着从它身上得到的蜜糖，甲极其任性，就是不肯放弃她的幻想。
而乙，似乎渐渐明白了什么，停止了责备和愤怒，只是静静看着那片荆棘丛。
很久之后，神秘人回来验收成果了，很多种出大树和漂亮花朵的人，都得到了嘉奖，当然了，神秘人也听说了他们的事，来到荆棘丛附近察看。
还等在荆棘旁边的甲见到他来了，立刻开始诉苦，不停抱怨这株植物有多难养，而乙站在附近看着这一切。
神秘人无奈地说，他们当初领到的，是一颗巨杉的种子，如果培育得好，它的高度可以轻易超过百米——比他们所羡慕的别人家的橡树、梧桐树要高上几倍。
说罢，他带着将信将疑的两个人，去看领过同样种子的另外一户人家。
他们来到种植地，看到的是超乎寻常巨大的树干，甚至比他们的房子还要宽。他们努力仰头向上看，然而树太高了，根本看不到顶。
他们还是不太信，因为他们的植物根本就没长成这个样子。
神秘人告诉他们：种子的吸收能力是极强的，周围的所有能量都会被它无差别吸取，而它长成什么样完全取决于它在成长期间吸收了什么。别人家的种子之所以能够长高开花结果，首先是因为，他们是真的用心去培育，而不是模仿别人，也不是做样子给别人看，更不是为了得到奖赏。其次，他们是按照植物本来的样子和生长规律进行的辅助培育，而不是主观臆断的修剪。
听完这段话，乙沉默不语，甲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似乎是有什么问题的，但还想辩解几句。
神秘人打断了她：“植物吸收了什么样的能量，就会长成什么样。它现在的样子，就已经表明了你当初是如何对待它的。所以不必向我解释，你的所作所为，在它身上已经完全体现出来了。它已经不再是正常的巨杉，你砍断了它的新芽，所以它无法开花结果，对你来说，它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但它对自然环境还是有用的。而且，你偷吃过它的蜜糖，这种行为让它始终对你有排异反应，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就会对它造成侵扰，再这样下去，它会为了保护自己而释放毒气。所以，离开这里吧，你的等待不会有结果的。而且，作为培育者，你本应该明白一件事：这世界上，能让你得到安全感和成就感的事，还有很多，但无论是哪种，都需要你自身去努力和改变，而不是把它寄托在别人身上。”
接着，他又对乙说：“做任何事都不可急躁和使用蛮力，哪怕是出于好心，过于强烈的念头也会变成伤人的利器。”
乙沉默不语，而甲根本不接受这个事实，可面对那些剑拔弩张的荆棘，她也做不了什么，她又多次尝试破坏荆棘，结果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最后，他们放弃等待，各自找了伙伴，开始尝试接触新的生活。他们也看到了别人是如何培育植物的，恍惚间，他们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了？
当然，对于植物“恢复原样”这一点，甲依旧抱着一丝期待。
只是神秘人告诉她，植物已经成型，如果现在还想改变它，就是对它的二次伤害，它会为了自我保护而变得更加极端。现在的它，外部是一大片荆棘丛，内部却十分安全，已经成为了很多野生动物的栖息地，如果此时再次受到打扰，它就可能会毒杀周围一切生物，变成彻彻底底的怪物。
甲虽然心有不甘，但内心深处隐藏的最后一丝善良，让她最终决定不去打扰它，而且靠近荆棘丛也确实会不舒服。
在和更多的人相处之后，甲才发现，原来生活中还有那么多不同的事情可以做，远比抱着不可能的幻想赖在那棵植物身边要好得多。
甲和乙有时还是会去看看那株植物，然而也只能看到布满黑刺的荆棘墙，里面隐约能听到鸟兽悠闲自在的鸣叫声。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放下书：“这就是结局了吗？这里面的“甲”和“乙”，尤其是那个甲，真的蛮气人的。好在他们最后总算是知道改变自己了，但我估计，那个甲之所以会妥协，也是因为她实在没有办法毁掉那片荆棘的缘故吧。”
凌真依旧沉默，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坐着睡着了。
我的心情还没完全从故事里出来，看着深蓝色的封面、白色的标题，随后我看到了一行字。
作者：凌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