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鸟（30）

第二天早上，当萧叶睁开眼睛的时候，苏枝已经早早地起床了。她走出房门，打了个哈欠，正好看见韩紫和赵月从楼梯上走下来。
“早上好。”赵月先对萧叶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她回了一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是看着韩紫的。
楼梯口的韩紫没有答话，只是含糊其辞地哼了几声，然后就拉着赵月坐到了吃饭的餐桌上。
“早饭已经做好了。”苏枝和萧合把几碗菜粥和一盘荷包蛋从厨房里端到了饭桌上。
萧叶舀了一勺面前的菜粥，感觉有种奇怪的味道缠绕在舌尖上。她皱了皱眉头，抬头问坐在对面的苏枝：
“你是不是又往粥里面放胡椒粉了啊？”
“哎呀，忘记了，抱歉。”苏枝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真的是。”萧叶撇了撇嘴，吹了吹眼前的一勺粥，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好孩子。”苏枝站起来拍了拍萧叶的头，表示对她的表扬。
韩紫虽然低着头，但是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现在，她觉得喉咙里那种苦涩的味道更加地浓郁了。
“待会我送你们去学校吧。”苏枝说。
萧叶先看向赵月，再看向韩紫。她没看见她的表情，只看见她在闷头喝着粥。
“行啊。”见她们俩没什么异议，萧叶便说道。
“车子借用一下咯，小合。”她盯着萧合，等待着她的反应。
“随便你。”
“耶。”苏枝貌似很开心地比出剪刀手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在开心些什么东西。
“真是个小孩子。”萧合说。
新鲜的朝阳轻盈地撒在桌上，树梢上的晨鸟啾啾地叫着，餐厅里的气氛看上去非常地安乐与和睦。
——
韩紫和赵月坐在后座，而萧叶坐在副驾驶。她的手枕着太阳穴，侧倚在车窗上，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漫无目的地向身后飘过。她非常享受这种感觉，总觉得，要是永远都不要停该多好，就这么一直一直地开下去。
韩紫和赵月在后面说些什么话，萧叶没有听见。后视镜上折射过来的光线，她也没有去看，或者说，她不想去看。
苏枝把车停好，四个人就一起进了学校。
这一整天韩紫好像都没和萧叶说什么话，倒是赵月老是和韩紫腻在一起。现在，韩紫又坐到了赵月旁边的座位上。
“太近了。”赵月的身体往后仰了一下，但是韩紫仍然再次凑到了她的面前。
“干嘛，非礼啊。”自从知道了萧叶和韩紫的关系后，赵月对于这种事似乎变得更加敏感了些。
韩紫没有理她，抿着小嘴，就这么凑在她的跟前，但是又看不出有什么更进一步的举动。
两个人无言地像这样子对视了几分钟后，赵月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眼神会杀人哦。”她说。
韩紫没有笑，她偷偷地瞄了萧叶一眼，意料之中的，她背对着她们。
她又看不见。
但是韩紫的内心深处更想让萧叶看见，看看她吃醋的样子。
“你昨天干嘛要去小叶家。”韩紫挑起了话题。
“不是说了吗，监督你们不干坏事啊。”赵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色气的笑容。
“干点又不会死。”韩紫看见面前的人的那副样子，感觉又气又好笑。
“不是吧，你真打算干那桩事？你们还是初中生啊，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浮躁吗。”
韩紫目不斜视，盯着赵月看。
“要克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赵月在韩紫的威严下还在念叨着。
韩紫突然猛地贴上赵月的身体，她们的嘴唇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一厘米。赵月吓了一跳，她的生理上本能地做出反应，心跳加速，毛孔张开，脸庞涨红，她感觉要是韩紫稍稍把持不住就会亲上去了。
“啊——不要，下次不会了，我还要留着初吻给我未来的男朋友啊，下次我保证不会打搅你们了，您，您别，别，您嘴下留情啊。”赵月语无伦次地说着。
“知道就好。”韩紫慢慢移开身子，拍了拍手臂上的灰，转身走了。
赵月仍惊魂未定地瘫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恋爱中的女人真可怕，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想。
——
萧叶看见韩紫从后面走过来，坐到她旁边。刚才韩紫去做了些什么，她都听地一清二楚，早在半年前，她的耳朵就已经学会从众多各色的声音中辨别出韩紫的声音。
但是她还是没和她说话，就好像回到了半年前一样。
韩紫的腿在桌底下晃着，她手上一边写着字一边装作不经意地偷看萧叶。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脑袋里早就酸成了一坛醋，特别脏特别陈的那种。
萧叶感觉心里也流出一股醋意，不知怎么的，她就是不想先开口，她又没做错什么。
冰凉的课桌，焦躁的心情，两个人就这么各自赌着气。
——
萧叶现在心情很不好，她坐在床上，抱着枕头，生着闷气，还不时地看看旁边的手机有没有新消息。
“eynnn……她真的不理我了。”她发出不情愿的哼声，感觉胸口有种淡淡的刺痛。
“hengghengn——hengg……”她心烦意乱地摔着手里的枕头，以发泄心中的委屈和怨念。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或许也感到累了。撩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拍了拍红扑扑的脸蛋，她倒在床上，大张着四肢。
“怎么会不理我呢。啊啊啊~”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束缚着她的身体，侵蚀着她的心灵。
夜已经很深了，外面已经很暗了，萧叶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快点见到韩紫，然后和她和好。
“喂，小鬼，你到底什么时候洗澡啊。”萧合推开房门，在门口催促道。
“好烦啊，烦死了，我不洗了。”
“脏死了。”萧合捏了下鼻子，皱了皱眉，“快点去洗。”
“你管我！”萧叶从床上跳起来，然后气呼呼地冲萧合喊道，“老太婆！”
话刚说出口，她就感觉自己有点过分了。
萧合愣愣地站在哪里，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和她顶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又或是怎么处理。
傻傻地盯着萧叶看了一会，她只是转过身去，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随你便。”她背对着她说出这句话，压抑而又低沉的音调感觉有些中气不足。
萧叶冷静了下来，她理了理思绪，觉得有点对不起萧合。她走出房间，看见合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上楼洗澡去了。
萧合在她的房间里面，木木地靠在床沿边上。暗红的心幽深，羸弱，她举起惨白的手腕，然后用另一只手划了一下，在上面印出一道浅浅的红印。
疼痛能使人更加清醒，让她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存在。
——
早晨，萧叶正把书一本一本地往书包里放。萧合把洗好的碗筷放好，擦了擦手，从厨房里走出来。
“今天我送送你吧。”她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
“送我？”萧叶在整理书包的手一顿，她不知道萧合的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
“送你。”萧合晃了一下手里的车钥匙。
萧叶把书包背到肩上，她看见面前的女人嘴角上似乎还挂着若隐若现的笑意。往前走了两步，她歪着头说道：
“好吧。”
听到这个回答，萧合脸上的那种隐秘的笑容仿佛更加浓郁了几分。她慢悠悠地踱起步子，推开大门，朝车库走去。萧叶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这次，萧叶选择坐在后座，毕竟没有韩紫和赵月，坐后座更加地宽敞。恍惚中，她看着驾驶座上专心开车的女人的背影，胸口好像又要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样。
稀薄的空气，在天上迷失：黯淡的火苗，在地上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