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曾让我依赖】Part.1 十年旧友，秦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
-《与君书》
Part.1  
十年旧友，秦筱
2017年元月1日，福州，晴。
最近刚好想四处走走散散心，便在16年最后一天来到了福州。
快十年了吧。
距离上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眼前的女生。
上次还是快十年前，我刚上高中那会，学校中秋晚会结束后的学术报告厅，人群散尽，她就自己一个人站在台上，一个人唱着歌。
当时对于她，我所知道的也只是自己略猜的一二，
对襟襦裙，长发编成小辫盘在脑袋两侧，弯弯黛眉，眼睛大大的，化了点淡妆，活脱脱像个画里走出来的女孩。
我跟她就坐在靠窗的一个角落位置，窗外，是宝龙来往的熙攘人群。
“我说，可以啊，秦筱，你这是越活思想觉悟越高，成汉文化同袍了都。”
她知我打趣，微微一笑，说：”在新社会道路的建设上，还是你走在前列，从你空间的消息看来，你六年前便已经入了汉文化的坑了。”
155个子的娇小女生，高考结束，上了浙大修建筑学，毕业后回省，在省建筑设计研究院任职，而今买了自己的车，貌似不打算这买房，我之前问她以后想哪定居，她说，还不清楚。
当刚见到她的那一刻，我着实有点难将她与当年因春心萌动而哭泣的小女生联系到一块。
按道理，我们这年龄层，女生应该都找了对象然后差不多谈婚论嫁了，而她至今都没消息，见她之前我虽然也小琢磨了下那可能性，但觉得毕竟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受影响那么久。
“你以后打算都这生活吗？”我问。
“可能性不是很大。”她看了下窗外的，目光掠过窗外的城景”榕城其实蛮好的，就是，夏天有点热。”
“毕业后这几年都不见你回老家，工作稳定后还把你奶奶带到这来，莫不是在这资本主义情调的地方呆惯了，嫌弃我们那小地方了吗？”
我啜了口柠檬汁，随口说。
发现她听我说完，眼神明显一滞，而反应过来的我差点想给自己个大嘴巴。
我们在同个镇上中学，我在镇上，她老家是镇辖下的一个村里，我去过次，当时交通条件不是很好，一天只有十点十五分一班车，路段还很多黄土道，一颠一颠的。
以前出去玩耍路过镇的车站，偶尔有见到她几次。
不变的校服，背着包，抱着不知道多少斤的米。
初中那会，我们学校是可以用米换米票的，不过上了高中，作为县里名序第二的完中，也去赶潮流，改用饭卡。
那之后带的米只能用食堂公用的蒸饭箱自己蒸饭了。
她家不是很好，因为我们农村长辈落后的思想观占比还是相对比较大的。
刚上小学那会，她父母就离了异，之后父亲另娶并长年出门在外，母亲也改嫁他人，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生父母们对她也并没有多少亲情与宠爱可言，更何况她父亲后娶的妻子，给他生了两个双胞胎儿子。
长年陪伴她身边的，也只有她奶奶。
刚升上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那会，她是高兴的，但她根本没有学费，他父母眼里也是女生早晚是要嫁人的，念再多书有什么用，都对她不闻不问。
我那会是学生会，跟她同届毕业，本着为学校师生燃尽最后一寸光芒的原则，毕业时针对贫困户学生的统计，还是我们着手弄的。
跟着专责老师忙前忙后，给需要的人都办了助学贷款，当时他父亲还不愿把户口本给我们，说”这娃念完了钱不都还得我还吗？”
最后还是信用社看到是由学校统筹所办，开了绿灯。
统一领到卡后，学生会的老干部们就分派着给同学们送去，由于我认识她，就让我送给她。
那是我除这次外，见她的最后一面。
她当时有说，她讨厌她父母，讨厌与他们有关的人。
上了大学后，她年年拿着奖学金，自己还完了所有的贷款，解决自己几年的生活费。
说来也好笑，他父亲新的家庭过的并不是很好，她血缘上有关系的双胞胎弟弟，今年刚升大学，学费还是她出的。
我当时有问她，为什么？
她回我说，不知道。
虽然只是通过微信，不过我仿佛能感觉到屏幕前她那因不忍而颤动的目光，以及，嘴角无奈的笑。
中学六年，除了唱歌外，她也没什么爱好了，她话又比较少，圈子小，又能留下多少值得惦念的回忆。
唯一能算是她阳光的，或许只有我猜测的赵成宇了。
我刚那么问，倒是让她想起了之前的不快。
“没有啦，快回去了。”她双手捧着苹果奶昔，轻轻的吸了口，抬眼看着我，微微皱着眉像是思虑什么，沉默了好一会，问：”他成婚了吧？”
“你长年在外，因为他？”我有点不可思议的反问。
“怎么可能。”她先是坚决的语气，发现我只是盯着她不说话，眼神甚是怀疑。
僵了会，她眼皮微动了几下，才改口道：”有一小部分。”
她这感情思维，我真是有点搞不懂，在这年头，可以说简直是有点不可思议。
“去年十一月份，汉婚，市酒店里办的。”说着我拿出手机翻开相册，移到她面前。
 “我这有正面照。”待我正要继续划时。
她却打断了：”不必了，我看过，她的新娘，蛮好看的。”
听她这么说，我疑惑地看向她。
“去年春节我回去了一趟，接我奶奶出来。”她看出了我的不解，右手捏着吸管，在杯中慢慢转动：“车站附近碰到，虽然好几年没见，但还是蛮好认的。她就挽着他的手，当时我车窗稍微摇下了一些，他们从我车旁边经过，谈话偶有飘进来，他说话还是那么幽默风趣。”
她在笑......
显然对我的不解她早已****，自顾自地说着：
“我还以为他会跟黎蓁在一起，他不是很喜欢她的么，从高一开始，大学还跟她一起上了华中师范不是，说来还蛮巧的，李之仪的《卜算子》不这么写‘君在长江头，我在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湖北跟浙江，刚好一头一尾呢。”
“黎蓁从初三开始就是男生们眼中的焦点，其实她很好，家境好，学习好，多才多艺，唱歌也比我好听，他也很好，这不刚好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吗......”
她说着说着，抬起头发现我的眼神跟表情已经有些不对，嘴巴瞬间卡在了那，没了声音。
姑娘，从那晚会结束至今，十年都过去了，你已经二十六了啊，我真想冲上去摇醒她。
“很奇怪是吧？”她轻声问。
我点点头。
她接着低声问：”是不是有点神经质？”
我摇摇头。
“换个地方吧。”她吸完了杯中的果汁：“感觉这有点闷。”
说完便拿着钱包站起了身，看向我。
我把杯中的果汁喝完，起身。
跟她走向停车场，她穿着襦裙，路上倒是引来了路人的目光，她显然也是****了。
见她穿着长裙，我问：”要我来开吗？”
她说：“没事，有信仰的人是不会出事的。”
“你不是不信教么，你信仰什么？”
“我能活到六十岁。”
“六十？这不行。”
“不然呢？”
“最少八十。”
对于我的回答，她报以一笑。
她没说去哪，我也没问，车就这么一路向北开着。
半个多小时后，我已猜到了她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