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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理露】第四年(情人节贺)

今年的情人节贺 迟到的搬运。
-第四年-
文/星轨
黑泽露比围巾的味道很好闻。
即使很多年后,有人问起鹿角理亚对露比的印象时,她也会如此回答。
那天她们在街边雪地里开起玩笑,起因无法记清,总之她们如小孩子般从鼓起脸拌嘴发展到互掷雪球,直到理亚下巴处突然传来一阵撞击感,吓得“扑腾”一声坐到地上。
“理、理亚同学————!”
“凶手”慌忙跑到受害者面前半跪下,伸出冻地通红的右手解开对方围巾,为她拂去脸与脖子处的雪白粉末。
“注意点、”她闷闷地低声嘟囔。
“下次会的,原、原谅露比好么?”
“……嗯。”
“谢谢!”
“呜哇、”
“对、对不起————”
红发女孩的笨拙动作时常会出些小意外,令她深感无奈。
“抱歉、好些了么?”
“凑合……”
两人维持着一人坐地一人半跪的姿态,露比却忽然解下自己的围巾,围上她的脖子。
“诶?”
“围巾被雪打湿了,换下吧。”
鹅黄色的格子围巾,料子在这气温下并不保暖,但柔软细腻,理亚便也宽心接受。
直到左手边传来一阵硬冷的触感。
两人同时转移视线,看到理亚手边、一个安静躺在雪地里、被洒上几片雪花的纸盒。似是因方才倒地,而从口袋中不慎滑落出。
“这……”
“!”
理亚用手飞快捂住盒子,将它挪到身后。
“是什么?”
露比俯视着她,歪过头。
眼神太过天然,令对此抵抗力为0的理亚瞬间失去隐瞒能力。
“巧克力。”
叹了口气,她缓慢将纸盒拿出,拂去表面的雪花,被弄湿就糟糕了。
“给你的。”
声音低到自己都难以听清。
冰天雪地中,保持狼狈姿势坐在雪地上的女孩用单手,将一个盒子递向跪在她面前的,另一位女孩。
“诶————?!”
“好啦、”
“给……露比的?”
“今、今天……情人节……义理……”
“呀……、谢谢!”对方微红着脸,接过纸盒。
明明计划藏到晚饭后再给的。理亚再次叹出声,却发觉脖子正隐隐发热,是因为方才骤然上升的体温么?她害羞起来,将脸缩进围巾里。
围巾有股清淡的幽香,似是果香,也可能是露比用过的洗发水的气味。
总之,鹿角理亚并不讨厌。
高一,北海道,2.14。
鹿角理亚人生第一次送出巧克力。
当然,露比并不住在这里。高一那年2月的来访仅仅因为黛雅要去札幌考学,陪同姐姐(帮拎行李)的她才得以顺路去函馆拜访理亚。
理亚认为这仅是偶然,不会有下次。
但她发现自己错了。
第二年,她站在自家店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红发少女提着一袋蜜柑向自己招手。
露比再次造访函馆,是因为受邀做附近举行的某个地区偶像大会的嘉宾,会停留半个月左右。
她们牵着手行走在函馆的街道上,或到理亚卧室里窝在一起看电视,吃热乎乎的馒头,如往年那般。高一时lovelive大赛的经历,令不习惯与生人接触的理亚也能与露比亲密相处。
某个休业日的清晨,她们缩在床上互相取暖,一边看晨间新闻。
“啊,北大(北海道大学)公开演讲的报道————”
“嗯?”
理亚迷迷糊糊地看向电视机,屏幕里是几位年迈教授的身影。
“那位戴眼镜的老人,姐姐隶属于他的研究室来着、”
“黛、黛雅前辈?!”
“嗯。”
“她在读北海道大学?之前一直没、”
“姐姐说希望尽量保密来着。”
身侧红发被睡乱的女孩笑着解释道:“但理亚的话,没关系的。”
她感到心跳猛快一拍。
理亚的话,没关系的。
这句话令她脸上泛起一阵潮红。她想掩饰些什么,于是手开始贴着床乱摸。
直到碰到枕下一个硬硬的东西。
“……”
“理亚?”
“……”
“在找东西么?”贴到她身侧,露比向枕头方向探出头。
藏在枕下真是个失败决定。她清楚迟早瞒不过对方,只好乖乖地将手中的“某样东西”交出。
两位套着睡衣、脸都没洗的蓬发女孩,一个从枕头下掏出巧克力,另一个一脸恍惚。这一定是北海道史上最糟糕的赠送情人节巧克力场景。
“给我的?”
“当、当然……”
“今天是2.14?”
收下盒子的露比,同时扭头开始看墙上日历:“呜哇哇、真的是……!!”
“好好记住日期啊喂!”
高二的情人节,糟糕透了。
即便如此,当分别日子来临,送露比到机场时,理亚也承认自己确实心情着实不好。或许是因为舍不得。
二人一言不发地走到安检处。
是时候分开了。露比忽然将行李放到地上,右手轻抚上理亚的脸颊。
“……喂!”
“这是我第二次正式见理亚,距离上一次,已经整整一年了。”
“啊啊、”
“这一年里,理亚过得好么。”
“还算充实、愉快吧……,与往年并无分别,问这个做什么?”
“嗯。”
面前的红发女孩,轻轻笑了。
“露比放心了。”
未等理亚回应,她拎起行李,向安检入口走去。
“再见————”她喊道:“谢谢你的巧克力。”
“再、再见……”
理亚目送那娇小身影消失于人群中。
又是一年。
可能确实如理亚所言,第三年,除功课大量增加外都如往年般平淡无奇,她与露比成为了备考生。
黛雅每隔几周会从札幌来函馆为理亚辅导功课。理亚清楚其实她与姐姐圣良关系更好,只惜圣良已去其他地域念书,北海道的家里只留下理亚与其母亲。
试题之余,理亚与黛雅时长不多的交谈几乎都围绕露比展开。黛雅会讲露比幼时多么怕生、学习多么费劲,又会描述她刚加入aqours时有多勇敢,练习起来又有多刻苦。
“抱歉、这么说会不会有些……”
某天补习结束,意识到自己沉迷妹妹太久的黛雅忽然用手挡住双唇。
“……没事,我不反感。”
“说起来,电话里听露比讲,你每年都会给她送巧克力呢。”
“嗯……义理巧克力。”
“而且每年都是mifuyu?”
“第一次住我家时,她提过mifuyu味道不错。”
“原以为那孩子更喜欢白色恋人呢————”
面前的大和抚子,半捂住嘴轻轻笑了。
“恋、恋人什么的!……”
“玩笑而已。”黛雅收起笑容:“事实上,我昨晚收到邮件,露比下周就要来这附近了。”
“考学么?”
“嗯,等她考完,你们可以见上一面————但你的功课也不要耽误。”
“了解、”
黛雅像满意了什么一般,开始准备离开。
一周后,露比真的出现在鹿角家的玄关外。
她们往常般聊天、逛街、赏雪景,只是今年她们身侧多了一位黑泽黛雅,在二人玩到最尽兴时补充一句:“作业写完了么?”
同时理亚也感到,露比真的长大了。并非从小**到御姐的成长,但那变长的红发、利落而含羞的低马尾,与生人讲话时不再总是写满胆怯的表情,以及出众的成绩,无一不刻满了时间流逝的印记。
她有些隐隐的、说不出的难受。
但露比依旧是那个露比,那个会牵起她的手一路小跑的露比,那个会温柔撩起她的发鬓的露比,那个曾无畏走进她封闭世界的露比。
如多年前一般。
“理亚同学、看这个————!”
“稍微慢点……唔啊!”
露比这次仅是短暂停留,但她将考试外所有时间都留给了理亚。
而分别前的最后一晚,恰好是情人节。
在露比软磨硬泡下,她们去参加了一个小型室外灯展。
降着小雪的夜空下一片片冰蓝与浅金的光辉交织相错,映于纯白无暇的霜雪之上,是极绚烂的美景。此般景象理亚虽已看惯,但被身侧小声欢呼的某人带动情绪,她也不觉中认真欣赏起来。
展览的最后一站是一个巨大的心形灯架,透过夺目的彩光,能看到上面英文书写的“情人节快乐”。
她以为自己会脸红、不知所措,但她并没有。
理亚仅是轻轻地、拽了下身侧少女的风衣袖口。
“理亚同学?”
对方侧过身,转头看向她。
“……”
摸索着口袋,直到碰到一个硬硬的物体,她将盒子掏出,平静地递到露比面前。
“给你。”
“嗯,谢谢理亚。”
“请多关照。”
她小声嘟囔道,一边飞快转过身,背对露比向前走去。
所以她并未察觉到,接过盒子后的露比,是什么神情。
第二天,她们在车站告别。
一个月后,理亚收到了本地某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日子一如往常,又有些许不同。
再与黑泽黛雅见面时,她们逐渐不再聊露比,谈话中心被转移到大学。理亚开始尝试与大学同学来往,勉强结交了几个称得上“朋友”的人。
但一到雪天,理亚就会莫名面对窗外发呆许久。她不明白原因,也不想知道。
鹿角理亚与黑泽露比的交集仅限于二月。所以她只需等待第四年的情人节,就好。
第四年的情人节前夕,理亚开始准备起巧克力,虽说只是从商场买回后包装而已,对怕麻烦的她而言也算是功夫活。
从商场归来,她将巧克力散到卧室的桌面上。
大学认识的三位同学,美穗、亚子……她念着她们的名字,一边将对应巧克力摆成一排。
摆好后她忽然发现多了一个盒子————自己竟不觉中买了四份。
对着盒子和包装上mifuyu几个字愣了三秒,她才意识到这是为黑泽露比准备的。
她的身体永远记住了这个本能。
理亚甩了甩脑袋,努力抛开杂念,随后翻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摁下黑泽黛雅的头像。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传来熟悉的成熟女音。
“打扰了,黛雅前辈么?”
“理亚同学?贵安。”
“贵、贵安。”
“请问有什么事么……?”
“嗯、是露比的事……”
她的声音开始支支吾吾,幸好黑泽黛雅打断了她。
“啊,托我给露比带东西么?明天、即情人节我可能会来函馆,后天会回沼津的家,露比也会回去,有需求的话请尽管提。”
“不、那个……”
理亚轻轻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自然而随意。
“今年,露比会来北海道么?”
“不会。”
“……”
“诶,以前没说过么……露比在近畿地区上大学,以后应该很难来北海道了。”黛雅吃惊地继续讲道:“不然我也不会问理亚同学,需不需要帮捎东西了。”
近畿、
北海道。
难以想象的距离。
“我……”
“嗯?”
“我一直不知道露比的事、考上近畿的大学,不会再来这里、什么的……”
她头脑空白,说得结结巴巴。
“抱歉,应该更早通知你的。”黛雅叹了口气:“但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理亚升入大学后,几乎与我不谈露比了……”
“……”
“去年,露比同时收到了北海道某所大学与近畿某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两校排名相近,她一时拿不定主意,我也无法替她做决定。”
“最后,她选择了近畿的大学。”
“我已没有特意留在北海道的理由。露比这样说道。”
“初次见到理亚时,她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本能地拒绝他人接近,但眼神里却写满了寂寞与无助。所以saint snow预赛失败后我选择留下,因为在意理亚。”
“但高二来函馆那年。在机场分开时,理亚说没有我的一年里,她也能过得很好。”
“所以我一定,不必再去北海道了。”
“尽管那里,有挂念但不会留恋的人”
“露比那时,是这样讲的。”
“……”
理亚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眼角莫名涌出的几滴液体模糊了她的视线。
“理亚?”
“抱、抱歉。”
“今年需要我帮捎给露比什么吗,巧克力之类的。”
“……如果有需求,明天结束前我会联系前辈。”
“了解了,等待你的来信。”
“……失、失礼了。”
“再见。”
黛雅的语气平稳而温和,似是仅在叙述烦琐的生活小事一般。但这几分钟的讲话及其内容却彻底打乱了理亚的世界。
理亚以为与露比的交集,还会有下次。
但她又错了。
通话结束,理亚像崩掉了心中的最后一根弦一般丢下手机,跌坐到冰凉的地板上,直到钟表指针从九指向十二再移向一,她才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第二天、
第四年的情人节。
鹿角理亚被清晨的冷气冻醒,她哆嗦着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三个盒子,将送同学的巧克力塞进各家院子门口的邮筒里,又一路小跑回自己的房间。
她将自己锁在昏暗的寝室里,无视母亲叫她下楼干活的喊声。
房间好冷、为什么会这么冷呢,理亚无意识地搓着双手,游离的视线扫过暖气上的off键,才发现昨夜回家后就一直没有开暖气。
爬到暖气边,摁下电源开关,试图取暖。
没有效果,她依旧冷地不行,满脑子却充斥着那个红发双马尾的少女。她想起自己被雪球击中,跌在雪地里的那天,冰冷的雪水浸湿了她脖子的皮肤表面,但她一点也不冷,因为名叫黑泽露比的小女孩会踉跄地跑来,替自己换上新的围巾,一边用小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
视线被重叠的幻影填满,她只得坐到床上,打开电视想借其调整情绪。
屏幕上播报的晨间新闻令她忆起某个二人共度夜晚后的经历,那也是个窗外下着小雪的清晨,她们的身体蜷缩着靠在一起,中间仅隔一层睡衣。
但此时理亚手边,只能摸到微冷的空气。
耳边主持人机械的念稿声逐渐不再清晰,她再次疲惫地闭上眼睛,昨晚坐在地板上的小憩令她的身体几乎没有得到休息,理亚必须再睡一觉了。
睁开眼睛时、窗外一片黑暗。
指向六的时钟指针暗示她已睡了一整天,她呆呆地窝在床上,握着床单边缘,维持思维的基本运转,现在联系黛雅已来不及————不、说不定能赶上,但自己真的要这样做么?
理亚不知道,她快失去思考的能力了,她知道黛雅一定会等她的电话,也知道只要有她的一通电话黛雅一定会来。
但最终,还是取决于她。
这是鹿角理亚的决断。
那次分别时的偶然一句答复,竟令她与露比的未来被无情撕开。天知道尽管她一次次否定这份心情,一次次尝试遗忘那位红发少女,但每个寂寞难忍的夜晚,她无不是默念黑泽露比的名字睡下的。
此刻的鹿角理亚,是只会思念黑泽露比的木偶。
维持着这个脑内机能,她度过了2.14的最后六小时。
指针一点点,移向十二的右侧。
第四年的情人节结束了。
黑泽黛雅直到最后都在等待她的电话吧,但此时她一定已失望地离开函馆,做起回家准备。
理亚愧疚地挤出一个笑容,她拿起桌上没能被送出的最后一盒巧克力,揣进怀里,走出卧室。
走下楼梯,踱到门口,推开木门。
突如其来的凉风涌进她的领口、衣袖,她毫不在意,任由冰冷的雪花落到头发与肩上。
雪依然在下,今年的情人节却已结束,街道上偶尔能看到从餐厅结伴走出的情侣。这位孤身一人、长发散乱的女孩、真是煞风景的存在啊。
但少女本人并未在意,她踏在雪地里,怀中捧着一盒失去归主的巧克力。就这样走到机场?黛雅是凌晨的飞机吧。脑中闪过一个个不现实的念头。
突然,她踩到一片滑溜溜的薄冰,猛地摔倒于冰面。手腕与脚踝在接触冰面的瞬间被狠狠扭了一下,她疼得想叫,但没有出声的力气,她快30小时未进食了。
理亚跌坐在地上,一时站不起来,直到右手边传来一阵硬硬的触感。
她移开视线,看到手边、一个陷在雪地里、被染上几片雪花的纸盒。
挣扎着用犯痛的右手够到纸盒,她将包装撕碎,露出mifuyu几个大字。随后盒子被打开,里面的散装巧克力正散发出忧伤的香甜气息。
她一把抓起巧克力,将包装纸撕开,将那冷却的爱意塞进嘴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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