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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鳞12

2023-03-06红色警戒RTS心灵终结 来源:百合文库
金乌风响,司南磁振,极域迢迢暗度。金风磁动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太阳产生的带电粒子流,冠着“太阳风”的美名,徜徉过一亿四千九百六十万公里的漫漫长宙,抵达地球的大气而缓步其中;在高寒极域,它逢着了来自这颗蓝色行星核内、跋涉出六千三百七十一公里地层而逸入空中的地磁场。风磁相交,竟成佳会,由此孕育出了绚烂脱尘的极光。
那融汇着阳炎之烈和地磁之柔的极光,像一位孤高的奇女子,她是不屑于在凡众面前展现自己的容貌的。亿万年来,她遗世独屹在最高寒的极地中心,等待着那敢于征服禁区的英雄,来领略她的绝美。
“喀嚓”,一记闪光灯响,将极光的盛大凄美定格在了胶片之上。时间逝去了一纪又一纪,大多数的勇士只能靠双眼把她的美定格在心底;后来,有些勇士携绘具而上寒山,将她的美复刻在绢布或宣纸上;而如今,新的记录手段已经出现,她不介意在闪光灯的一记照射下,将自己的美重现于照片上。
“喀嚓”,又是一声,好吧,闪光灯连作双响,亦有音韵之美……“喀嚓” “喀嚓” “喀嚓” “喀嚓” “喀嚓”!!!那闪光灯居然不依不饶地响个没完,顿时把一派诗情画意,闪作演唱会现场般的疯脱了。
“喂,老陈醋,你有完没完!你知道搞一卷胶片到这高原上来有多费事儿吗?全拍相同的照片你不嫌浪费啊!”一名中国动员兵向战友训斥道。
而号为“老陈醋”的那位仁兄,仍抱着尺寸夸张的照相机,对准夜空中的飞雪极光一路“喀嚓”下去:“我不管!今夜老子一定要抓住机会照他个千八百张,等下次轮假回家后,给老头老太太和邻家那帮小犊子痛痛快快显摆显摆,让他们知道,我老陈醋也是爬过雪山、见过极光的真爷们!说不定还能骗到个把端正的姑娘。咸菜头,把你那卷胶片也赊给我吧,下次发了饷就还你!”
“有辱斯文,煞风景。”咸菜头不屑一顾地扭过头去,“前几天科研基地的那场大核爆太吓人了,隔着这么一大片山都能看到蘑菇云。自打爆过之后,雪也落了、极光也出来了。听上头的首长说,科研部队的芸茹指挥官居然还从核爆中心逃出来了,正通过地道网往咱们这边撤呢。你说她会不会……从咱们这扇门出来。”
讲到这里,咸菜头回过身,仰望了一下自己守卫着的那扇巨门,厚重的防爆钢板足有小山那么高,正沉静地嵌在山体内部,凝结了厚厚霜雪。
“别瞎想了,地道网四道八达,像这样的出口指不定有百八十个的,哪有那么好的运气正好从咱们这儿出。”老陈醋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
一记闷震,从地底传到了脚心,咸菜头浑身震悚了一下:“老陈醋你听!门在动呢!”
老陈醋专心于查看相机:“拉倒吧,准是什么地方又放炮吧?别忘了,厄普西隆鬼子还没退出去,大大小小的战斗还在打个没完呢。”
“贡隆!”又是一震,这回老陈醋也感受到了,他愕然回身,看到那扇封堵着地道出口的巨门,抖落一身冰碴缓缓打开了!
这两名卫兵,曾无数次进入过地道,对地道口再熟悉不过了,但这回,在寒夜豪雪的映衬之下,缓缓展露的地道口竟莫名产生了一种肃穆之感。防爆门终于完全打开了,在那一眼深沉的黑暗中,一名身披科研部队墨绿色迷彩的根除者,渐渐展现出了自己的轮廓。
“这里是地道出口吗?”孙猴子向两名卫兵问道,“我是科研部队的孙猴子。”
“我……我是咸菜头,那个偷拍狂叫老陈醋。”咸菜头有些魔怔地与孙猴子握了手,一时不敢相信,活生生的科研部队站在了自己面前,“欢迎回到地面。就你一个人撤出来了吗?”
“咸菜头,你的眼神不大好使。”孙猴子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八戒、大老沙和其他步兵纷纷在黑暗中显了形,战车沉沉碾出了大门,老唐的武装旋翼机呼扇着钻出了洞口,最终,是一阵压轴似的巨大沉响。
咸菜头和老陈醋目瞪口呆仰起头来,看着那门重炮和巨幅的鲨鱼牙涂装先后突出暗幕,直到百夫长的整个正面轮廓砰然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咸菜头完全愣住了,老陈醋则转身跑去叫人:“辣子!甘见笑!快来看啊!”
孙猴子带着一种嘲讽“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耸耸肩,对八戒说:“老猪,你听他们起的都什么名儿啊?酸甜辣咸,凑上咱家苦瓜脸政委,就够做一锅五味大杂烩了。”
 
“哇!科研部队的同志啊,活的啊!”
“帅炸了,我的姥姥喛,帅炸了呀!它叫什么来着?”
面对着“酸甜辣咸”四大门神的惊叹,孙猴子用一种见怪不怪的稳重语气,对抱住了百夫长大腿就不肯撒手的辣子说道:“叫百夫长攻城机甲。”
老唐则有些不耐烦,在头顶来回盘旋:“你这泼猴别显摆了,咱们还得赶路呢!”
甘见笑连忙建议道:“别急嘛!老陈醋有部照相机,同志们一块照个相再走吧,相逢是缘啊,见到科研部队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孙猴子、八戒和大老沙全都眼睛放光了,连老唐也停止盘旋,饶有兴致地悬停在了半空。对于驻扎苦寒边疆的战士们而言,日常生活是绝少有娱乐活动的,如果能赶上宣传干事前来采风拍照,那绝对是不亚于过节的轰动性“项目”。
这时,百夫长的顶舱门被打开了,芸茹探出头来催促道:“怎么停下来了?”
孙猴子一干人等仰起头来,期待无比地央求道:“芸姑娘,你最好了,让同志们拍个照再走吧!”
“拍照?哪有那……闲功夫?”芸茹刚表露出否定的意思,便感觉有无数道灼灼的目光向自己投来,孙猴子、八戒的面罩护目镜以及老唐的飞行员风镜都是一大片,这些家伙的眼睛明明很小的,可那些大镜片偏是反衬出了一片水汪汪的目光,大老沙就更过分了,他的磁爆步兵面罩反射着一体化的微光,活像一只充满期待的巨眼。
“好吧好吧,五分钟!”芸茹妥协了。
卷入西北高原的恶战之后,这些军人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兴高采烈过。他们激动不已地摆着拍照队形,哨兵防空车和犰狯载具分立在左右两侧压住阵脚,把象征着主力重装甲部队的麒麟坦克和女娲加农炮夹在了中间;八戒、孙猴子、大老沙在战车前昂然挺立,把各自的面罩脱下、露出了布满笑容的本来面目;辣子、甘见笑和咸菜头这三名基础步兵则各杵冲锋枪或防空大管子半蹲在最前沿;这支紧密的队伍共同以高大的百夫长为背景,芸茹的半身剪影斜坐在机甲顶端的步兵舱边,映起一轮冷月和漫天风雪;老唐的旋翼机和一架蜻蜓无人机则分悬左右,点缀了黑沉的夜色;众多其他士兵苦于挤不到前排,只得默默担当了黑夜中的背景板。
即使在排队等待拍照的这短短五分钟里,芸茹也还在不停地测算,直到一个沉闷、滚动着金属摩擦节奏的声音在耳麦里问道:“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
芸茹愣了一下,但她随即意识到,这是百夫长在“说话”——作为一台全自动机甲,百夫长的自主虚拟思维水平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高度,它的中心电脑已经可以完成简单的逻辑思考与表达交流了。但除了参与研发的科学家们以及部分科研部队士兵,这个秘密还很少有人知道。
“人们害怕被遗忘,所以尽力把自己的信息以各种方式记录下来。拍照可以留下自己的音容笑貌,即使风景不在、人事已非,后人在看到一张没有生命的照片时,仍然可以感受到曾经那些鲜活生命的律动,所以大家在拍合照时感到高兴。”芸茹向百夫长解释道。
“‘高兴’我能够理解,但什么是‘害怕’?”百夫长刨根究底。
芸茹有些厌了,她不满自己的计算被打断太久:“你只是一台战争机器而已,今天是我们操纵着你,如果明天你落到了厄普西隆或俄国人手上,你同样会摆出一副亲近的样子来服从他们的命令,你没有必要、也不可能明白生物体的感情。”
百夫长停顿了一下,然后重新发声:“可是,如果我的情感模型推算结果没有出错,我认为,我也会‘害怕’被你们遗忘。”
芸茹这回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她想不通百夫长那颗机械铸就的中央电脑,是怎么产生这种虚拟思维的,这不符合程序逻辑。最后,她从暗袋里摸出了一只精致的盒子,从中取出了一朵在低温环境下保存极好的雪莲花——保留一朵干花,这是她所做出为数不多的、还能表明一个女孩子心性的行为。她将雪莲花插在了百夫长的步兵碉堡瞭望孔里:“我不会忘记你,我们不会忘记你,你是我们的压阵重器,我们渴望借助你的力量撕破绝望、赢得胜利。只有敢于攀上绝壁的勇士才能采到雪莲花,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百夫长一定花了不少个流程来解析那些话语,它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一如既往的沉声说道:“谢谢你,美丽的小姐。”
没有人注意到少女与钢铁巨人的对话,大家刚刚摆好了队形。老陈醋站在这支庞大的队伍面前,架起照相机按了几响“喀嚓”,然后不满道:“喂,这不公平,凭什么我不能上镜?”
甘见笑催促道:“哪那么多废话?设定个延时拍照,你趁机跑过来蹲好不就结了?麻利赶紧的!”
“有道理。”老陈醋开了窍,迅速设置好延时,然后飞快地向战友们跑去,“把位置让开啊!我过来了!”
结果他在跑到中途的时候绊了一跤,摔了个标准的“狗啃泥”,战友们全都幸灾乐祸地轰笑起来。
两秒钟后,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了。
他们看到,绊倒老陈醋的那玩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只足有家猪大小的肥硕虫子,全身闪着莹莹绿光,用短小有力的六只趾爪抱住了老陈醋。
“毒爆虱!散开!准备战斗!”孙猴子大吼道。
在异虫的威慑面前,所有人都本能地退开去,老陈醋在六只虫爪中疯狂挣扎:“辣子!阿甘!救我,救我啊!咸菜头头救命啊!”
咸菜头在退开两步后,终于抵不住那凄惨的央求,打算不顾一切冲上前去,但很快被孙猴子和八戒合力拉住了,他只能凄惶看着毒爆虱在面前炸裂成一滩绿色毒浆,看老陈醋带着他回家显摆的简单愿望融化成脓血。
 
一支厄普西隆装步混成营,集阵于雪原之中,他们隶属于刚刚从南亚次大陆登上高原的预备部队。实际上,芸茹的那支部队就在目力所及范围之内,但苍茫夜色阻断了任何目视观察的可能,他们只能凭借毒爆虱炸裂的闷响和一名中国士兵垂死的号叫,判断出对手的大致方位。
“不要再等了!粉碎他们!”厄普西隆队列最前沿,一名梦魇行者一挥右臂,高高举起了那门重硕到与体型不成比例的内爆火炮,这种身着沉重动力装甲的步兵,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中国战场上,他担任着这支混成部队的前线指挥员。
队列中的鞭挞者轻型坦克和盖特战车开始引擎预热,发出冲锋前的阵阵轰响。但很快,一阵更宏大的巨响出现在战场上空,盖过了那些自以为充满力量感的钢铁旋律。梦魇行者明显感受到了一种破空而来的巨大气压,那是某种重物以极高速度下坠才会引起的气流效应!
事实上,梦魇行者没有看到那个重物坠地的一幕,直到他被巨大的气流和声浪掀翻到数米开外,还不敢相信竟有哪种常规爆炸物能够产生这样的威力!待他头晕目眩站起身来时,看到的是一个直径逾十米的弹坑扣在雪地上,刚才还在预热的那几辆战车,被炸成了连形状都看不出来的零件,弹坑周围则遍布着被震碎内脏、或死或残的步兵。
刚才那发巨型炮弹的恐怖余音还没有消,战场声道随即被另一种动静所主宰,那是极有规律的、以三下重响为一组的沉闷旋律,夹杂着金属关节的巨大摩擦声而震颤着大地。
恰在此时,阵列后方的两辆磁电坦克匆匆顶上来救场,梦魇行者看到,其中一辆磁电坦克的车长掀开舱盖探出头来,用夜视仪观察着沉沉雪夜。只看了一眼,那名车长冷峻的表情便无可挽救地崩解成了满面惊惶,他近乎失控地狂敲着车体装甲,向武器操纵员大吼道:“是怪物!启动磁力射线!定住它!定住它!”
好在他在震恐之中,还没忘记指示攻击坐标,两辆磁电坦克同时修正了炮塔上的磁力线圈,将磁力射线聚焦到了远方的同一点上,这种依靠磁能悬浮移动、并以磁力射线作为武器的坦克,足够用磁力将一般体量的敌方战车抬到半空中。果然,磁力射线刚刚击发,那震动天地的三连韵巨响便偃旗息鼓了,只剩下几辆中国坦克的履带在黑幕之后发出单薄鸣响。
梦魇行者稍稍松了口气,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怪物”,能让磁电坦克的车长瞬间失去勇气,也不知道是怎样沉重的吨位,竟使两辆磁电坦克合力也不能把它从夜幕中举起、并扯过来,但好歹它被磁力射线给定住了,说明它并非不可战胜。
梦魇行者的肉眼无法看到,一道EMP射线从自己身边穿过,直奔两辆磁电坦克而去。
毫无征兆地,两辆悬浮着的磁电坦克原地打了个旋,陷入了瘫痪状态,而摆脱磁力射线束缚后,那三响一组的脚步声,又恢复了先前那种急促步点!
“EMP射线?是芸茹!”梦魇行者反应得很快,“快上报异教大人,我们找到她了!”
但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第二轮死亡独奏里,那种空洞宏大的炮击声再次居高临下压了过来,将磁电坦克和前来稳固阵线的其他步兵再次抹平。
又一次被震倒的梦魇行者,正好看到磁电坦克上装备的那只夜视望远镜摔在了自己面前,他挣扎着抓过那仪器,把残剩了一片的夜视镜对到了自己眼前,向黑暗中看去。
那种视觉冲击感撞进眼中,凶悍无比震动着心灵!
在一片幽绿的夜视画面中,他看到哨兵、麒麟、女娲、犰狳四型战车一字排开、平推而来,而紧随于战车横队之后的,是一台巨型机甲,它的三条机械腿像鼓点一样震击着大地,臃肿的机体,竟像野马一样狂奔在雪原之上!
梦魇行者把残存的夜视望远镜摔出了老远,他不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他更倾向于认为那是某种幻觉,或者是灵异事件,自己看到的是现实世界中并不存在的、某种怪物的鬼魂!
但百夫长终究还是来到他面前了,这钢铁的巨人从黑幕中显现,证实着自己无可辩驳的存在。梦魇行者拖着自己那副重甲半跪在地,直勾勾地看着那条机械前腿悬于头顶,然后像踩蚂蚁一样重重踩下……
 
科研部队再次启程了,仅仅五分钟的照相时间也发生了致命意外,使每一个人都丧失了一时贪闲的侥幸。步兵侧卫于装甲纵队两侧,排列成雪夜中一条隐现的长龙,只有在车灯照射出的、极其有限的光环之内,才能稍稍窥见沉默踏过冰雪的身影。
只有百夫长依然显眼,它沉沉然静立在纵队一侧,主炮抬起细微的仰角,像是为战友们标定了行进的方向。
这一幕,全都被收入了异教的望远镜筒里。率领着历经核打击后残存的最后一小撮部队,他固执地前来追猎百夫长,终于隔着一道断崖,看到了那头危险的猎物。但隔山如隔世,异教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在暗中看看而已,他没办法飞越两座雪山之间那道深劈入地的天堑。
而在长期忍受了信徒进行的情报指引之后,异教终于在脑海中听到了尤里的声音,他置身于遥远的秘密总部,向自己发来心灵通讯:“异教,看得出来,芸茹的陷阱给你带来了不小的损失,你的残存兵力很单薄。应你的要求,更多后援部队已经从南亚启程赶往克什米尔,他们会陆续前来与你会合。”
异教几乎把望远镜筒捏碎:“尊敬的尤里,我为自己的失利向您道歉。我已经等不及要去弥补这个过失了。”
从异教的大脑中,尤里读出了意图的转变,在会攻科研基地时,异教想的还是把百夫长缴入囊中,毕竟他和将军同志有着军人的共性,百夫长这种强力武器平台,对他们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但现在,那种渴求已经完全转变成了仇恨,异教不再奢望夺取百夫长,同时也清醒认识到了从芸茹手中完整夺得它的难度,他想的只是把那个巨大威胁彻底摧毁。
“异教,百夫长必须摧毁,但中国军队在此地仍然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尤里提醒道,“我们得采用计策来完成这项任务。你附近就是克什米尔战区最大的一座中国空军基地,作好占领它的准备,利用压倒性的空中优势来击垮百夫长。等第一批空降部队与你会合后,就立即采取行动。”
“尤里大人,您最忠诚的战士,哪次是依靠兵力来取得胜利的?”异教反问道,他完全没有等待后援的耐心,向自己的残部下达了进攻令,“向中国空军基地攻击前进!”
魔影坦克在空气中显现出半透明的幻形,向一支刚刚路过的解放军巡逻队扑去……
 
由于纬度上的巨大差异,克什米尔高原还被覆盖在满天星斗之下时,巴蜀山林已经是阳光普照。
那难于上青天的蜀道,曾使六龙回日、蚕凫茫然,即使现代科技的力量也未能完全征服它,刀砍斧劈般的剑阁川岭,仍然在无线电和雷达波面前固守着自己的禁区。借着这些山峦的掩护,低空飞行的“蜻蜓”编队避开了防空侦察,不断向西昌靠近。
“已到达目标空域,投放恐怖机器人。”
吊装在机腹下的恐怖机器人,被低空投放到了崎岖山径之间,也许,它们确实是解放军序列中,唯一能在险山间快速穿行的作战单位。原始山林中不见丝毫人间烟火,却蕴埋着异兽奇闻和工业时代残存的最后一份洪荒遐想。“蜻蜓”绕林间,“蜘蛛”愁攀援,竟没有打破这一派险林的沉寂神秘,在古木映衬下,它们更像是土生土长于此地的怪虫。
直到一梭力量感十足的枪声划破林间,才打破了这里的静谧,大口径钨芯弹击穿了第一只“铁蜘蛛”的膝关节,但那不知疼痛的金属疙瘩丝毫没有因此削弱自己的敏捷,它依靠着仍然完好的三条机械腿一跃而起,将隐藏在灌木中的袭击者扑倒在地。
那名士兵的喉管被铁螯切开时,我正坐在遥远的喀喇昆仑控制站里,看到了“铁蜘蛛”的第一视角作战录象,我认出那是一名被控制的甲种集团军士兵,被扑倒时,他机械地横过突击步枪进行格挡,麻木的表情却没有任何起伏。直到濒死之际,他的瞳孔才突然放大了数倍,显示出一副无比惊骇的表情来,巨大痛感使他从心灵枷锁中挣脱出来、恢复自主意识了,我在这时把目光避开,同时迅速把画面切换成了蜻蜓无人机的俯瞰视角。
“他们已经是被心灵控制的傀儡了,不要对他们心慈手软。”我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如果再不摧毁西昌增幅器,不知还会有多少人变成这样的傀儡!
 
克什米尔战局的混乱程度,达到了顶峰。
那名中国动员兵瘸拐着站起来时,发现雪地上只剩下自己了,战友们的遗体像秋后捆扎好、堆在田里预备青贮的秸秆一样,凌乱地散倒在四周,雪花如天鹅绒将他们覆盖,隐去了死亡的气息,反添几分静谧安详,反倒是他这个幸存者显得更为悲惨。满目疮痍一派死色,唯有连绵枪炮在视野所不能及之处怒嚎,还能证明他尚未坠入死寂的地狱。
一辆麒麟坦克拖着冲天长烟,从他身边缓缓驶过,但这辆甲车却丝毫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安定感,因为坦克自身也已经残存不堪了,左炮管像水浸的雪茄烟杆一样耷拉着,车体装甲则像废纸一样扭曲变形、似乎随时可能因为承受不住自身重量而被压垮,只有那门右主炮依然完好,徒劳而吃力地向前方进行着轰击。
那枚炮弹在汹汹而来的厄军“巨像”坦克车首上弹开了,伴随着“巨像”同时前进的,还有数头咆哮着的狂兽人,它们组成一堵暗紫色的墙,与对面残存的那一人一车,形成了一个反差极大的对比。
面对着那堵紫墙,麒麟坦克也怯了,停在原地喷着残烟,动员兵则不得不倚在坦克裙甲上才勉强站稳,并努力驱散着耳鸣带来的眩晕感,掏出了一只炮兵指示仪:“方位86671,定标两千米,放!”
那句标定打击位置的呼叫,就像引领主声部的前奏一样,那高亢的“重鼓点”响应引导如约而至,将战场又一次拖入了重震——敌我双方都已经对它很熟悉、却仍然为它的每一次降临而感到心颤。百夫长的炮弹划过两千米寒风后,在“巨像”坦克和狂兽人组成的密集队形中爆炸开来,将他们碾入了早已铺满大地的那一片残骸之中。
动员兵长出一口气,他暂时可以活下去了——虽然不知能活多久。他用颤抖的手指放下炮兵指示仪、拧开了军用水壶,往牙关里灌了一点儿青稞酒。这位当事者并没有意识到,他和身边的麒麟坦克,已经不再是孤独的作战单位了,而是成为了一头比百夫长更大的战争“巨兽”的一部分。
那头“巨兽”,被称为作战体系。
百夫长的列装,填补上了中国陆军部队的最后一块短板——远程支援火力的空白,同时也标志着完整作战体系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归位。一名动员兵和一辆半残的坦克,看上去像是毫无希望的散兵游勇,但如果把视野放大、从高寒的冷空之上去俯瞰,便会发现他们已经成为了作战体系的“神经末梢”。这支中国部队排列成极为完整的环状防御阵形,重型主战车辆和基础步兵分布于外围,哨兵防空车等辅助装备后置于内圈,百夫长则如同一方镇纸,沉沉压住了战场中央,响应着阵列连缘部队的支援请求,而将巨型榴弹准确投送到敌阵中,将一片又一片厄普西隆部队炸为白地。
 
作战控制连线,将这片激战中的雪野,投映在了空军基地塔台显示屏上。基地的两名主官,林虎和魏耀先,正沉默地注视着屏幕,看那片以百夫长为中心的军阵,如磁铁般把紫潮一样的厄普西隆部队源源吸引过来、然后轧成碎片。
“它已经有数十分钟没有挪过窝了,就这么蹲在原地死磕,是不是有些太过自信了。”耀先将军指着屏幕上的百夫长说,“他们所固守的那片雪谷,是易攻难守的死地啊。”
“依我看,这是有意而为之,”林虎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这位俄罗斯族的老军人眨了眨眼睛,蓝色的眸子里闪动着鹰一样的目光,“他们故意把自己置于死地,就是为了吸引敌人大举进攻,以期最大程度地消耗敌军有生力量。看来科研部队那帮小子,对百夫长的作战能力很有信心啊,现实也已经映证了这种信心。”
停顿了一下,林虎将军转向了另一处作战连线屏幕,那上头显示着空军基地外围的地锤防御阵地,一台小型铁幕发生器,将阵地上的战车编队和防御设施,全都笼罩在黑沉的保护力场之下,没有任何人敢于冲击如此强大的守御阵地。而就在阵地之外,还能看到一支规模较小的厄普西隆部队在山口处徘徊,对防御阵地虎视眈眈、却又忌惮不敢向前。
“百夫长那边用不着我们操心,我还是更关心咱们这两个老家伙自己的处境。”林虎说,“这一小撮厄普西隆鬼子攻击了我们的外围巡逻部队,现在挤在铁幕防御阵地前进又不进、退又不退,指不定是在思量什么鬼点子呢。”
耀先答道:“我也换位思考了很多次,如果我是对面那支敌人的指战员,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冲破铁幕防御阵地?但试过各种办法,总是做不到。”
“谨慎为好,你看到他们队列里的那些‘猪脑车’了吧?”林虎调侃了一下主脑坦克的外号,这些重型车辆没有装备物理攻击武器,而是在炮塔处安放了钢化玻璃培养缸,储存着一颗由生物技术制造的人工大脑,像心灵专家一样以心灵控制波为攻击手段。
“我可不想被那些‘猪脑车’把我的脑子也控了去,那种事简直是埋汰!”林虎用指节敲了敲通讯台,“我建议留一招后手,让战机编队轮换起飞、进行空中警戒,一旦基地有事,至少还能从空中进行支援。”
耀先赞同道:“好主意。我附加一条,咱们两把老骨头,最好也分出一个驾机升空,以免两名主官都留在地面上被一勺烩了。”
林虎点点头:“我去。”
“嘿,你在这儿等着我呢!”耀先不满道,“我就知道你老家伙上天有瘾,总寻摸着找个开战机的机会。这回我不让你,我开一架战机到天上去守着。”
“这样好了,不要争,听天由命……我要国徽那一面。”林虎摸出了一枚一元钱的硬币,飞快地往桌面上一抛。
落稳之后,那个浮雕的数字“1”朝向上方。
“见鬼,铜臭味果然不靠谱,我自己的钢蹦都不向着我。”林虎无奈地摇摇头,“让给你了,你去飞。”
没有听到耀先的回答,而是从背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耀先已经飞也似的下楼去了。两分钟后,林虎便透过塔台的巨幅玻璃,看到耀先边穿戴飞行装具边跑到一架狐步舞者战机旁边,把座舱里的飞行员扯了出来、自己“抢”下飞机升空去也。
“这老家伙。”林虎对着升空的战斗机,止不住地笑。
两位老将关注着基地正面的防御,却没想到最终会“后院”起火。在基地背面的阵地之外,一支厄普西隆小分队躲藏在荒野之中,除了几名负责护卫的厄普西隆新兵之外,这支队伍中最重要的,是两名技术人员。
一名特工,他的正式军内呼号是“渗透者”,包揽着情报战线上从盗窃科技到破坏电力供应的各种任务。而另外一人,正式称号是“战车捕俘手”,但厄普西隆军队的士兵,都更习惯叫这种捕俘手的外号:偷车贼。
“喂,观察了这么久,还不进去吗?”一名新兵催促道,“异教大人急等着你们潜入空军基地发电站,好切断那座铁幕防御阵地的电力供应呢。”
“里头有狗!被狗追着咬的敢情不是你,你倒不心疼!”提到“狗”这个词时,渗透者禁不住全身颤抖了一下。渗透者和偷车贼在成为正式作战人员之前,都会接受严格的化妆技术培训,能够把任何阵营的任何兵种都模仿得毫无破绽,但却惟独骗不过军犬的鼻子。他们曾试着使用各种古龙水、各种清新剂来祛除体味,但那些尝试者的下场无一例外很悲惨。这名渗透者,已经不止一次目睹过,同行们在潜伏期间被军犬发觉并追击、最后毙命于利齿之下。
思量再三后,渗透者向背后低呼道:“偷车贼,过来!”
偷车贼已经穿上了一身中国防空步兵的伪装行头,正抛玩着一支足有巴掌长的万能钥匙,一边走过来一边不满道:“别再叫偷车贼了,你们就不能换个好听些的外号吗?比如劫持者什么的。”
“少废话,你的脚力不错吧?” 渗透者开门见山。
偷车贼开始自吹自擂:“你也不打听打听,当年我移民到美国去混生活的时候,从旧金山到曼哈顿区有哪辆车是我没橇过的?当然得脚力好,跑不快的话,就被条子抓到号房里去了!”
渗透者满意地点点头:“你去引狗。”
“开什么玩笑!”偷车贼吓了一跳,“我是负责抢坦克的,不逗狗!那是玩儿命啊!”
这种“吾义固不逗狗”的高尚情操,并没有换来渗透者的理解,他从背后一记正踹,把偷车贼踹出藏身处、直摔到了空军基地的岗哨之前。
“什么人!”哨兵警惕地端平枪口。
“我是95820部队防空步兵,这是通行证。”偷车贼在心里把渗透者骂了个半死,表面上却还得演好戏,他用流利的中文进行答复,并若无其事地把伪造士兵证掏了出来,“雪天路滑,摔死我了。”
事情进展得比想像中还快,他甚至还没把士兵证递过去,一阵狂吠已经从哨位后响起,一只黑背昆明犬闪电也似地冲了出来。
“妈呀!”偷车贼转身就跑,但在惶恐之下惊叫时,他也还是不忘用中文把那句惊叹词喊出来。
昆明犬很快消失在了卫兵的视野中。它执着地嗅着偷车贼的气息,钻进了一座废弃农舍,结果刚一进门便被四名厄普西隆新兵围住,他们发射的火焰灼烧着一连串哀吠。
偷车贼后怕地从门后钻出来,确认昆明犬已经被火焰烧焦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成了吗?”
“成了。”新兵简单地回答,他们遥遥望见,借着军犬被引开的机会,伪装停当的渗透者已经顺利进入空军基地了。
 
塔台内,林虎注意到顶灯闪了两下,他以为这不过是普通的接触不良,在高原地带,线路出点儿小故障是常事儿。但很快,不仅是电灯,连带着雷达、作战连线显示屏等所有电子器械都同时断电了,塔台内陷入一片阴暗,随即,自带电源的应急灯打开了,微弱的光线淡淡逸满了整个大厅。
“断电了……要糟!”林虎突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大步来到主窗前,用肉眼眺望远方的防御阵地,正好看到地动锤的主梁在炮火中轰然倒下——和料想的一样,这不是普通的停电,而是整座基地的核心电力供应被切断了,铁幕装置也失去电力无法再提供力场防护。
作战连线屏幕一片漆黑,但林虎已经不需要通过它来观察敌人的动向了,仅靠目视观测,他也可以看到那支原本“不动如山”的敌军部队,准确抓住了这断电的空档而“动如雷霆”起来。失去铁幕和地锤装置的支持,防御阵地内的几辆女娲加农炮纵是坚若磐石,也很快便像礁石一样淹没在敌潮之下了。
“全体人员上阵迎击!”林虎伸手取下了挂在墙壁上的冲锋枪,驱赶着塔台内的战情人员前去迎敌。
刚冲上机场跑道,林虎便看到基地外墙被撞塌了数个大缺口,几辆主脑坦克,碾着一地碎砖直往这边来了。
“埋汰!”林虎叫了一声苦,随即感觉自己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
 
环形军阵仍在吸引和消耗着一批又一批敌军,但阵列边缘的军人们渐感压力倍增,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现,百夫长的炮声已经很久没有回响在战场上空了,它怎么了?
百夫长的哑火,无异于给厄普西隆军队敲响了“开餐号”,他们以百倍的斗志投入到新一轮进攻中去,环阵周围的战场顿时挤入了比正常情况下多二至三倍的厄军部队,以绝对强势的正面冲击力、试图压垮解放军的外围防线。
环阵在强大的压力下渐显崩溃之势,最外围的装甲部队中,不断有战车被抵近前沿的主脑坦克和心灵专家所控制。
在环阵最中央,孙猴子踞身于百夫长一侧的步兵舱里,惊异地猛敲舱壳,向隔壁那间舱室里的芸茹问道:“指挥官,为什么停止炮击支援了?外围的同志要顶不住了!”
芸茹没有回答,倒是百夫长那粗重的电子音安抚道:“别着急,这是个小小的计策,我们要挪窝了。”
孙猴子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头上的螺旋桨声陡然增大,那是旋翼飞行兵编队发出的动静,可这些“空中脚踏车”因为护甲薄弱,一直是被视为鸡肋的武器,这会儿怎么突然躁动起来了?
孙猴子把步兵舱门打开一条缝,以便更好地观察战况。他看到,原本挤成一团、瑟缩在环阵防空圈保护之下的旋翼兵编队,像海绵吸水一样迅速扩展队形,他们越过了环阵最外沿的空域,将一片伞盖般的阴影投在了厄普西隆部队的头顶,旋翼机上加装的大口径机炮一齐撕响,发出链锯般的共鸣声,一梭梭炮弹被泼成道道火鞭,在战场上激出点点炎浪。这是一次军事教程式的旋翼兵编队战术,作为中国军队中机动性最高的作战节点,旋翼飞行兵的这一优势被充分发掘出来,使原本行动缓慢的环阵也有了防御弹性。
乱阵之中,一辆“巨像”坦克将履带展开成驻锄,牢牢固住了雪地,炮塔上方则伸出了一门四联装防空机炮,防空炮手飞旋着炮座上的摇杆,向空中的旋翼兵展开追射,但他还没追上那些高速飞行的影子,便成为众矢之的而受到了不下三架旋翼机的集火。防空炮手慌忙缩进炮塔里,待机炮弹药在坦克装甲上敲过了那一阵叮叮当当,才重新露头继续瞄准:“你们这帮该死的苍蝇!”
这时,他双眼的余光,注意到了雪地上那几条被弹链抽出来的黑色痕迹,确实有一道弹痕是冲自己这边来的,但更多弹痕却指往它向,防空炮手顺着另外那几条弹道看向远方,正好看到数名被打成了蜂窝的心灵专家,甚至有一辆主脑坦克,也被猛烈的集火射穿培养舱,那颗用作武器的人工大脑上遍布枪眼、早已失去了心控效力。
“他们的目标是心灵控制者!”这名防空炮手猛然醒悟了过来,他顾不得再瞄准旋翼兵,而是惊恐地看向前方:那些原本被大量心控的解放军战车兵,已经恢复自主意识,纷纷把炮口转回了外围。
防空炮手慌忙缩了下去,想催促自己的驾驶员快撤,但这辆“巨像”坦克还没来得及收起履带,便被好几辆急于后撤的友军坦克撞上了。防空炮手从观察窗内,看着身边的掠夺者坦克、磁电坦克互相冲撞,这些主力战车本该在一个足够远的距离上发挥射程优势,现在却混乱拥挤在一个离解放军炮口近在咫尺的距离上动弹不得。他突然意识到,是自己和战友们上当了,百夫长暂停炮击不过是一个陷阱,为的是引诱他们成群拥攻到近处,以便解放军战车发挥自己最显著的近射火力优势。
环围成阵的女娲加农炮和麒麟坦克,在这个绝不会打偏的距离上进行了一轮齐射,而编队密度极高的厄普西隆战车却连躲闪的余地也没有,被轰碎的敌车残片四溅散射,甚至崩飞得比火光还要高。
吃了痛的厄军部队如退潮般四散开去,但百夫长的炮火适时恢复了重奏,一发又一发炮弹落在远端,将奔逃在最外围的厄军部队堵了回来。外有重炮阻路,内有甲车轰击,残余的厄普西隆军队被这两股火力挤压在环形地带中,逐渐崩解碎裂。
“乖乖,简直了不得啊!”孙猴子在步兵舱里兴奋地喊道。
百夫长则沉然传达着命令:“全体同志,保持阵形,向西移动。”
 
异教完整地夺取了整座空军基地,他在刚刚恢复供电的塔台里,看到了作战监控画面:合围百夫长的厄普西隆帝国军,已经溃不成军,解放军科研部队组成的那个环阵,正保持队形、缓缓向西移动,并碾碎了敢于当道的一切对手。而在西部,他发现了一座科研部队的分基地,里面建设有铁幕产生器等战略设施,并有铁龙坦克负责护卫。看来科研部队想把百夫长转移到那座分基地里去。
而异教则把心灵专家们集中到机场上,再次摆出了他独创的“心灵搜索阵列”,在知晓百夫长具体位置的前提下,进行一次心灵探查是比较容易的,他希望能够一窥芸茹此时的行动意图。
令他意外的是,在搜索了混乱的战场心灵图景后,芸茹的脑电波信号并没有出现,难道她不在百夫长里吗?但异教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的心灵搜索阵列感知到,无数中国科研部队的士兵,潜意识里都有着一个坚定的暗示:芸茹指挥官坐在百夫长机甲上,指挥着我们夺取胜利!
由此看来,她一定还在百夫长里,但恐怕是通过某种方法屏蔽了心灵专家的脑电波搜索。她越来越深不可测了,这个鬼丫头不能留!
“找到足够的飞行员了吗?我们快要失去这次机会了。”异教向部下们质问道。
在拥有四条并列跑道的大机场上,缴获来的全部16架“狐步舞者”战斗机已经完成了加油挂弹,但飞行员却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后援部队已经按计划为异教空投来了16名飞行员,但其中一人却在伞降时扭折了脚踝、无法参与飞行任务,心灵专家们不得不到被心控的中国飞行员之中寻找合适人选。
“什么,你们就找来了这个老家伙?”一名厄普西隆飞行员不满道,他是负责驾驶整个编队的带队长机,急等着凑齐队伍。而心灵专家却从中国飞行员之中,挑了一个老头来给他凑数。
面对长机飞行员的质疑,心灵专家把被控制的林虎往前一推:“我们评估了所有中国飞行员的心理潜力,他的各项指标是最稳定的,他一定是个空战老手。”
长机飞行员观察了一下林虎的双眼,那对鹰眼虽然因心控而变得呆滞,却仍隐藏着一丝锐利。
“奇怪,他长得像个俄国人。”长机飞行员耸耸肩,“让他驾驶最后一架战斗机,我们要起飞了。”
异教看着16架战机消失在天际,只留下32个尾焰光点仍然隐约可见,他用手指扳住了指挥台的边沿:“致命一击,能不能成就看你们的了。”
他略微低下头来,毕竟飞行员们的行动已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他想借机短暂地休息一下。
但机场上很快响起一片嘈杂:“看啊!”“怎么回事?有一架战机飞回来了!”
异教猛抬起头来,他看到,一架孤独的“狐步舞者”出现在天空另一侧,正急速俯冲而来,那不可能是刚才16架战机中的某一架,因为它出现的位置,与16机编队的起飞方向完全相反。
“击落它!”异教果断下令。
机场上的防空炮火纷纷响了起来,但一切都太晚了,那架战斗机几乎要贴着塔台的尖顶飞行了,这样的低空是大口径防空炮的死角。它在短短几秒钟内迫近到了如此之短的距离上,却始终没有进行攻击,它要干什么?
一圈气浪,突然在“狐步舞者”的机身周围撕裂成了锥形,那是突破音障的标志性现象!异教的双瞳猛然一缩:“不好!”
战机像钻头一样穿透空气,在机场上空进行了一次超音速通场,异教在耳膜产生的剧痛刺激下张嘴大吼起来,却丝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有音爆的锐响如飞刀划过,天空在眼前旋转、旋转……
机场上的厄军士兵,同样被音爆折磨得东倒西歪,一名心灵专家一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耳孔,一手扶着主脑坦克站了起来:“那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啪嚓”,轻脆的碎裂音,由于双耳暂时失聪,心灵专家并没有听到它,但他的指尖却感受到破碎时的细微震动从“心灵之主”上传来,他惊讶地看向那座主脑培养缸,结实的钢化玻璃上布满细痕,裂如蛛丝。
“不好!保护主脑坦克!”心灵专家喊着别人听不到、自己也听不到的话,徒劳地想用双臂去护住培养缸,但一股气浪再次把他推倒在地,他翻过身来,看到那架狐步舞者战机轻灵地转过180度,开始了第二轮俯冲通场,这次音爆过后,一辆辆主脑坦克的培养缸同时爆裂开来,那些脆弱的人工大脑也炸成了胞浆。
“啊哈,痛快!林老虎,你也该清醒过来了吧?”完成两次音爆通场后,耀先调转机头,朝那支16机编队消失的方向飞去。
 
坐在百夫长机甲上,孙猴子已经能看到远处的科研部队分基地了。原本严阵以待的环阵作战队形,也已经转为了行军纵队,有如一条长龙。
但他们是一条地龙,而这个时代,却是属于天空的时代。
16架“狐步舞者”组成的V形大编队,像雁阵一样切过天空。看到那十六点航灯出现在暗穹一角时,孙猴子并没有感受到危险,毕竟附近就是友军的空军基地,“狐步舞者”编队的空中巡航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唯一稍有不同的是,这次的编队飞得有些低。
“指挥官,看到了吗?那些战斗机飞得真矮啊。”孙猴子试着与隔壁舱室的芸茹搭讪,但仍然没有回音,他不敢再聒噪,生怕打搅了芸茹的计算或运筹,于是便转而去寻呼八戒身上的通讯器,“喂,呆子,你在外头看到那些飞机了吗?挺漂亮的。”
不料八戒也没有答理他,讯道一直处于盲音状态,最后是百夫长的电子音接了腔:“孙猴子同志,你为什么急于把‘看到飞机’这句话告诉战友呢?据我分析,这句话里的信息量无限接近于零。”
孙猴子有些恼了:“铁疙瘩,你瞎说什么大实话?你不能老揭别人的短,要学会讨人喜欢!”
“什么是‘讨人喜欢’?”
“就是在闲暇时多和大家扯些有趣而无用的废话,多向我学学。”
百夫长没有回答,而是在舱内拉响了一级警报。
孙猴子被防空警报声和闪烁的红光吓了一跳:“别开玩笑了!我只是让你学学我的幽默感而已,至于抽疯吗!?”
百夫长强调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现在是无比正经地在发警报:那些战斗机用火控雷达瞄准我了。”
孙猴子立马变得紧张严肃起来:“那不是我们的战斗机!快布署防空火力!”
百夫长发出的防空警报,已经传达到了科研部队的每一个人,行军纵队马上分散开来躲避空中打击,而哨兵防空车则形成密集编队、冲着敌机必经的空域扫射,百夫长顶端的“阴阳”式防空系统也不断修正着指向,对准天空中热信号最强的地方发射了导弹。
但这些防范措施,只不过是证明了被动防空在现代化空军打击面前的无力,那支战机编队只是进行了一轮简单的分散规避,便躲开了大部分防空火力。同时,一片黑点自它们的机腹抛下,那是战斗机在丢弃副油箱,通过减轻重量,来获得更敏捷的机动能力,这是即将投入攻击的迹象。
“防空火力根本不奏效,快想想办法!”孙猴子急道。
百夫长则缓声、慢语、急死人:“请相信我,我比你更着急,因为我才是它们的首要打击对象,而你完全可以在受到攻击的前一刻弹射出舱。中心电脑的分析结果显示,最佳应对方案,是启动我内部隐藏的那台微型铁幕装置。”
“啥?你还有这等宝器!?为啥不早用?”
“它太耗电了,而且需要预热时间。现在我要花费两分钟又一十四秒的时间来启动它,但雷达系统研判,在完成预热之前我们就已经受到空袭了。”
孙猴子受不了跟这个铁疙瘩理论了,他打算打开舱门,把隔壁舱的芸茹一块拉出来、速速逃命去也。他刚刚把运兵舱门踹开,就发现了一丝异样:那支战机编队,原本训练有素地展开成了一个对称式攻击队形,但这会儿,最左翼的那架016号战机却提前把机翼挂架上的对地航弹全都发射出去了,让它们在空无一人的荒野上划过绚烂火尾。紧接着,它抬起机头,像抛出车窗的纸片一样随风没入云层中了。
 
驾驶着001号长机的厄普西隆飞行员,气急败坏地用无线电质问道:“016号,你为什么把所有弹药都射空了!?”
016号用一串令人眩目的翻滚机动进行了回答,它在掠过整个编队的过程中,一连击落了两架毫无防备的战机。
1号长机这才惊觉,016里坐着的,是那个叫林虎的中国老头!他准是摆脱心灵控制了!
原本已经做好雷达瞄准、只待最后攻击的编队,因为这突然的变故而陷入混乱,飞行员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向右侧空域规避,他们的战机都还满挂着航弹,敏捷程度根本比不上抛光了一切余重的016,只能力求远离那架反了水的战机。
这时,一通中文呼讯出现在了编队通用讯道里:“林老虎你闹得好痛快,俺也来凑热闹了!”
耀先驭着他的座驾,从右侧切入了战机编队,正好拦在了敌机们规避的方向上。林虎和耀先的两架战机开始大开大阖地往复交飞,每一次双机对剪,必然要“剪”下一架敌机来。在地面上的科研部队看来,那两架战斗机果真像是用无形的长臂相互牵拥,在空中跳着一支起伏有致的狐步舞。
第三架僚机被击落时,1号长机再也沉不住气了:“你们继续执行空袭任务,我来对付那两个混蛋!”
1号长机将航弹全部抛光,以一个迅猛无比的上昂动作,切进了林、耀两机的交汇点,打断了他们的又一次双机剪刀动作。
耀先的座驾像毒蛇昂首一样,以110度角迅猛后仰,试图减速占据1号长机的机尾六点方向,1号长机毫不示弱,他几乎在同时做出了一个相同的“眼镜蛇机动”,与0耀先平行移动、死死黏住了对手。虽然他第一次驾驶中国研制的“狐步舞者”、并不熟悉这款战机的性能,但却能够从对手的机动表现,来判断出这型战机的性能极限。
1号长机自信不会被两名对手甩掉,直到他看见林虎的016机紧跟而上,做出了这片天空中的第三个眼镜蛇机动、却获得了一个远超过自己的150度仰角,轻松越到了自己的机尾方向。
150度,这才是“狐步舞者”的性能极限吗?
1号长机咬牙再次猛拉操纵杆,去冲击那个极限的150度,在以一敌二的情况下,只有保持与对手同步的机动,他才能避免被敌机咬尾。
在机头后仰到140度时,1号长机猛地打了个旋,狂甩着死亡的失速螺旋急坠而下,直到化作雪地上的一团烈焰,也再没能完成改平。
林虎费了很大的气力,才把那个惊人的150度仰角重新改平,发现自己已是满脸虚汗。
“老伙计,刚才那个角得有150度了吧?这可是刷新记录了啊。”耀先在讯道里说。
林虎擦了擦了汗:“我故意把油箱放空了,这是狐步舞者能达到的最轻重量,所以才侥幸突破了理论极限。那家伙不明所以,带着满箱油的重量想跟着我飞,不失速就有鬼了。老伙计,剩下的活儿交给你,我已经没油了,必须跳伞!”
 
林虎化作了一朵伞花、向下方的友军控制区落去,016号机则成了失控残壳,滑翔着撞毁于雪谷之内。只剩下耀先的座驾孤军追击,奋力用航炮扫射着那些已经进入对地投弹阶段的敌机。
尽管又有一架战机被耀先击毁,但剩下的“狐步舞者”都把航弹投向了百夫长,其中两架身负重伤、自知难以返航,甚至直接对准百夫长发起了自杀式撞击。
一直在“看大戏”的孙猴子,这才想起自己早该逃命去也,但现在显然来不及了,他手忙脚乱地缩回运兵舱,正好听到百夫长提示道:“预热完成,铁幕装置已启动!”
黑色的铁幕力场,包裹了百夫长的全身。密集的航弹在力场上爆裂开来,未能造成任何损坏。但两架自杀式飞机却造成了不小威胁,它们接连撞击在百夫长外壳上,孙猴子只觉整个机体都在巨大冲击下向后仰去:“铁王八,顶住啊!”
“嘭隆”一声巨响,那是百夫长重新把前腿踏回大地上的声音,它终于在重击后恢复了平衡。
孙猴子长松了一口气,兴奋地探出身去,从外边打开了中间那座步兵舱的舱门:“指挥官,咱们还活着……甚!?”
那间舱室空空如也,根本没有芸茹的影子,敢情自己一直在对着空气讲话?
大老沙呢?他应该在另一侧的第三座运兵舱里,但打开舱门后,那里头也是空无一人。
“芸姑娘和大老沙去哪儿了?”孙猴子失神地问道。
百夫长却若无其事地告诉他:“指挥官在第一次遭遇战后就离开大部队,带着少数士兵执行另一项任务去了。”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你并没有问过。”
孙猴子气急败坏:“老唐和老猪呢?他俩也不在了?好啊,芸茹把他们都带走了,光把俺蒙在鼓里,这是瞧不起俺老孙啊!”
百夫长未置可否,空袭警报解除后,它又引领着科研部队继续起程,向前方的基地行进。在中央电脑的数据库里,还存储着芸茹秘密离开前所留下的指令记录——在第一次遭遇战结束后,百夫长静立在纵队一侧,芸茹便是在那时决定离开大部队的——当时,芸茹在运兵舱内关掉了那只磁电元件箱:“计算完成,百夫长,我要离开队伍去进行实地测量,接下来的指挥由你负责。”
“我的自主思维能力评测结果显示,我还不足以担负起独立指挥的任务。而你单独行动将会导致生命安全系数锐减。”百夫长答道。
“如果带着大部队去进行测量,只会招来敌军主力的围追堵截,我得秘密行动。
你不必担心指挥问题,我会把相关指令输入到中心电脑里,你照作就行了。你的任务是率领部队进入雪谷布防,吸引和消耗敌军主力,不要让他们注意到我的动向,关于旋翼兵编队的新战术、以及诱骗敌军冲击环形阵地的诱饵战术,我也会详细为你编写清楚。”芸茹熟练地敲击键盘、输入相关指令,“另外,不要把我的去向告诉同志们,我怀疑敌人能够探测到思维信号,这件事越少人知道就越保密。我把孙猴子留下来为你提供近战火力,八戒、大老沙和老唐这些人我要带走。”
接着,她单独选取了相关人等的单兵讯道,并命令道:“八戒、大老沙,趁其他人都在行军,你们俩挑三五个精干的士兵,秘密绕到百夫长背后来跟我会合,有一项重要任务需要完成,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同志;老唐,带上一支旋翼兵小队,也跟我来……”
 
峥嵘而崔嵬的川蜀山径,绝对是兵法上所说的险地、死地,毫无纵深可言的逼仄空间,毫无旋踵机会的草野绝径,使交战双方根本无法在遥远的安全距离上感知敌人存在,一旦碰面,必是搏无旋踵、至死方休的贴身恶战。
对于我而言,这种险恶的地形堪称地利。如果把四川地区的厄军防区比喻成一只瓶子,那西昌增幅器自然被安放在了最深层的“瓶底”,但这只瓶子上却有着无数的瓶口——对于行动敏捷的无人机突击队来说,每一条山径都是通向西昌增幅器的“瓶颈”;而对手却很难判断出,我究竟会在错综万千的山路中选择哪一条作为进攻路线。
可无人机突击队越接近西昌增幅器,进行遥控指挥的我就越发感到出乎意料——并非惊讶于对手的防御严密,恰恰相反,我惊讶于对手的拙劣。他们几乎是毫无章法地,把海量傀儡部队拥堵在了各条山径上,夸张一点儿说,随便从哪个山头上丢下一块砖,都有可能砸死个把人,一旦遭遇袭击,这些傀儡部队将蒙受不可估量的死伤。厄普西隆帝国怎么会派出一个如此差劲的指挥官来防守西昌增幅器呢?他甚至连“避免伤亡”这个概念都没有。
但旋即,我就意识到了拙劣表象之下的残忍用意:对面那位厄普西隆指挥官,他并非不懂得避免伤亡,而是根本没必要避免伤亡——那些傀儡部队,都是被心灵控制的中国军队,对他而言俯拾即是、完全属于消耗品,他完全不关心这些傀儡们的伤亡状况,这样混乱的布阵虽然不计死伤,却用最朴拙的办法,完美堵塞了通向西昌增幅器的每一条路,使我根本无法暗度陈仓而不引起察觉。
光是看到这种防御部局,我都能感受到隐藏在丛林中那个对手的险恶嘴脸,身处喀喇昆仑控制站、遥控着无人机的我,从中感受到了比高原雪风更加刺骨的寒意。
一条最新战报出现在作战控制屏的左上角,是从湖北传来的,我没能听到萧日首长的催促,那只是一条冷冰冰的文本信息:心灵波已覆盖宜昌全境,预计十二小时后抵达武汉。
不能再等了!没有时间去讨巧偷袭了,我必须进行一次迅猛的重点突破!看着侦察画面上那些表情呆滞的傀儡部队,我在心中默念,希望这是自己被迫杀灭掉的最后一批同志。
 
一架蜻蜓无人机,跃出了蔽天冠丛的掩护,顺着山林起伏的走向而缓缓飞行,直到林中隐藏的数辆防空履带车同时开火,将它拆成一堆零件、扯回地面。
这架诱饵机的坠毁,相当于吹响进攻号角,隐藏在树冠下的大队蜻蜓无人机,像暴雨前低翔的虫群一样丛杂交飞,向暴露出位置的防空履带车发射EMP射线。被瘫痪的守军战车无从挣扎,而铁蜘蛛恰在这时群起出动,那些迅捷无比的魅影,从意想不到的每一丛灌木后弹跳而出,用铁螯切割开瘫痪的战车或反应不及的士兵。
但傀儡部队也绝不甘于坐以待毙,这些中国军人虽然被夺去了曾经的意志,却保留着长年战备与残酷实战所磨砺出来的本能,在被荒林绝岭限制视野的情况下,他们用密度惊人的火力清扫着身周每一处视觉死角,弹雨往往把合抱之木、连同躲藏其后的铁蜘蛛一同击碎。
再强力的部队,也经受不起如此高烈度的绝户仗,无人机突击队纵使占了一时上风、获得了极为可观的战损比优势,但势必会被后续压上来的更多傀儡部队所淹没,它们所能拖延的时间极其有限。借助这个宝贵的窗口期,我向担负着“斩首”使命的最后八架蜻蜓无人机下达了“出击”指令,它们各自吊装一台“铁蜘蛛”,绕过激烈交火的山区,抓住傀儡部队被正面交战吸引过去后所留下的防御空档,直插西昌增幅器而去。
蜻蜓无人机第一视角,在我的遥控屏幕上,显示着遥远战场上的剧烈灼热。当起伏的视角绕过最后一座山头时,那座万恶之源终于出现在了眼前,它坐落在附近地区唯一平坦的盆地之中,像风烛老朽一样缓慢运转着那变形生锈的机械结构,很难让人相信,几乎半个中国的命运都系在这堆残铁之上。
盆地周边的山岗上,反应过来的傀儡部队开始向那八架蜻蜓无人机开火,甚至有士兵试图使用手中的枪械对空射击,蜻蜓无人机一架接一架被密集的散射火力击中,但时间上的劣势却无逆转:他们绝对来不及赶在蜻蜓无人机飞凌增幅器之前,完成下山、进入盆地、布署防御的一系列战术动作。
穿过防御“外壳”的蜻蜓无人机,将机腹下的“铁蜘蛛”投进了盆地中央——投到了敌人不设防的“下腹部”。这几架“蜻蜓”随即便在猛烈的防空火力中纷纷坠毁,但它们已经完成了使命,八只“铁蜘蛛”平稳降落在了增幅器周围。
我离那个该死的目标是如此之近!蜘蛛们,跑起来,去炸了它!这八只经过特别改装的铁蜘蛛,都在机体内加装了塑性炸药,只要有任何一只成功贴到西昌增幅器的机体上,引爆炸药的威力都足够将它抹平!
在距离增幅器只剩十多米路程的时候,八只铁蜘蛛不约而同地往地底一陷,我的心也随之往下一沉,紧接着,我那颗狂跳的心脏,在接连的引爆声中几乎骤停:它们踩中地底埋设的EMP地雷了!
我全身僵硬地坐在控制站内,监控屏幕被分为八小块,分别显示着八只铁蜘蛛的第一视角画面,而地雷炸响后,七个分画面变成了乱码,只有最后一方画面镜头,仍然顽强地向西昌增幅器拉近,通过那摇摆不定的视角,我能够想像到最后一只“铁蜘蛛”的行动状态:它的三条腿都已经炸残了,只能靠着仅存的最后一条机械腿,拖动机体和隐藏其中的重磅炸药挪动。
我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像是在鼓舞最后一名“战士”,我从未把如此激烈的情感,倾注在无生命的物体之上。
这时,一双穿着军靴的脚挡在了控制画面正前方,最后一只“铁蜘蛛”自动抬高了镜头,将那名厄普西隆指挥官的脸映入遥控画面,我看到了他的胸有成竹和冰冷讽刺。他从腰间抽出一只手枪,检查了一下匣里的子弹,然后用力上膛,动作之悠然缓慢,与“铁蜘蛛”的疯狂挣扎形成鲜明对比。
现在,枪口正对着最后一方遥控画面,火药击发的红光填满镜头,紧接着是一片虚无乱码。
我彻底瘫倒在控制台前,我能够想像,最后一只铁蜘蛛被击穿后,殉爆的火药腾起五米多高的烈焰,却无法伤害到那名厄军指挥官和西昌增幅器的一分一毫。
我失败了,中国加速向那紫色的心灵地狱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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