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的女孩》

凌晨的报社依然热闹非凡、灯火通明。也许在路人看来里面正在举办华丽的宴会。我也从温暖的报社中走出，迎接外面清新而又寒冷的空气。
我裹紧大衣，低头并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针已走向十二的手表。估计约瑟夫那个粗鲁的马夫又在酒吧里来上一杯了。而夜晚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几个醉汉在尽头的拐角处摇摇晃晃地走过，就像一群蹒跚学步的笨拙的黄鸭。
我也只好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帽檐压低，沿着寂静的大街。向着家的方向前进。
在这样的晚上，马蹄铁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就会非常响亮。还有马车缓慢移动时发出的“咯叽”声响，甚至在我身旁花哨地挥舞着警棍的巡警，脚下的皮鞋也开始加入夜晚的合奏。不过最后的声音却显得越来越急促，因为远方的醉汉们已经用石头打碎了店铺的玻璃，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急促的哨音响彻夜空。
我走到十字路口边，昏黄的街灯带来的灯光只能勉强分辨出纸盒内的火柴。我抽出一根，也将耳后的所夹的一根香烟小心地拿起。这里的每一样对于我都是极其珍贵的，可以拿出全部身家所换取的东西。
正当我想点燃香烟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柔弱的，可怜的女音。
“先生，买花么？”
好了，我知道。在这个时间发出陌生的声音，本是一件见怪不怪的事情。但我却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随后将珍藏的“宝物”放进口袋，转身望去，一个身穿着黑色斗篷的小女孩提着花篮，孤零零的站在路灯不远处。
从身高和相貌上来看，她理应是十二三岁的模样。可在依稀的灯光中，她的脸却是灰扑扑的，似乎是沾上了煤灰或者污渍，这定是贫民窟的女孩无疑。只不过与其它挣扎求生的卖花女孩不同的是，她有一双海蓝色的清澈眼瞳，闪烁着一丝惊慌和跃跃欲试的神色。
“我已经没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说出口时，总感觉自己的语气充满着厌恶和不耐。
女孩的眼神便黯淡了一些，但她还是打开了花篮，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束鲜花，上面还有一些水珠，在路灯下反射出令人夺目的光彩。
“先......先生，只有一束花了。”她低下头，低头看着地面。“就......就一美元。”
我一只手暗自捏着香烟的烟头，也在那一刻踌躇着。
晚风突然刮起，各家的灯火也在相继熄灭，马蹄、警笛之类的噪音也在慢慢减少，留下的只有沉寂的街道和在路灯下的两人，还有着那小提琴奏出的悠扬的旋律。这本是一次美好的夜晚，我也会乘坐约瑟夫的马车，赶往温暖的小窝，去轻吻妻子的面颊，躺在舒适的床上。但此刻我却为了小小的一美元而感到头疼不已。
时间的长河在匆匆流过，激起浪花，拍撒她柔软弯曲的金色发梢，而缓缓地绕上我的领口。她看上去放弃了，眼中的失落再也掩饰不住。
也许这一美元对于她至关重要。她拿到我的一美元后，会急匆匆地赶往尚未关门的药房给她重病的母亲买药，或者是在小气的食品店老板那里换上几块成色很差的面包，甚至是为了那高昂的学费而努力奋斗着。
她开始慢慢扭头，这位卖花女孩跟我素未谋面，也不值得为我这个抠门的陌生人浪费时间。
“好吧，亲爱的姑娘。”我叹了一口气，从兜中掏出一枚硬币，也就在黑暗中闪耀出光彩。
卖花的女孩惊喜地看着我，也许只是盯着我手中的硬币。随后的目光就与我对视，她也就慌不择路的低下了头，就像偷饼干被爸妈发现的顽童。
花篮里的鲜花被取了出来，她似乎不敢与我的目光对视。
“先生，您的花。”
我现在才开始发觉鲜花真正的美丽，花瓣与露水的完美配合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我甚至觉得用一枚沾满污渍的硬币换一束花是非常高雅的决定。
“我应该走了，先生。祝您有一个美妙的夜晚。”她说出与年龄不符的话语。微微点头致意，就向后方走去，看上去小心翼翼。
我整了整礼帽，权当回应。齿轮也开始飞速扭转，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直到最后我才发现，她给我的，是一束假花。
“得了吧！”我嘟囔道，随后不顾妻子的询问，把那束假花插在了瓶子里。
女士们，先生们。当我为你们介绍这些年轻貌美的卖花女孩时，请盯住她们的眼睛。可不要在凌晨的时候，与他们相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