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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鳞10

2023-03-06红色警戒RTS心灵终结 来源:百合文库
次日,解放军科研基地以南十公里。
“灾厄”重型坦克碾倒了成片的针叶林,它那两条宽阔的履带,本来已经适应了南美大陆那些湿泞红土的气息,而中亚高原冻土这种陌生的坚实感,似乎更对它的胃口,履带也因此撒欢似地运转得更加灵便。
“羽蛇神小队报告,我们发现了三座科技钻油井,请求派遣工程兵部队进行占领。”灾厄坦克的车长执起了车载通讯仪,一面报告着侦察情况,一面打开舱盖探出头来,看着另外三辆友车在自己侧面展开队形。
“我的圣玻利瓦尔啊!快看天上,雾里是什么!?”一辆友车的驾驶员钻出舱盖来,指着天空惊恐地大喊。
清晨的浓雾还没有散去,在云雾遮挡下,“羽蛇神”小队的队长看到了一道巨大的阴影,它像一只壁虎,伸出一对前爪在云雾中爬行。
无线讯道里已经乱成一片,各车组成员都在不安地讨论着:“那是怪物吗?”
“是一条龙!原来中国真的有龙!”
队长最为清醒,他发现,那个所谓的怪物,清楚地在车载防空雷达上显示出了信号:“都闭嘴!雷达能看到那玩意,把它打下来!”
几乎在灾厄坦克发射防空导弹的同时,云层中也有一丛光影眩目的弹药散射而下,卸下了一辆灾厄坦克的好几块外装甲。但“羽蛇神”小队的防空火力很快占了上风,云层中闪出一团火光,那架飞行物断成两截摔了下来。队长驱车前去查看,在残骸碎片上,看到了紫色的厄普西隆军徽。
队长的脸绷紧了:“呼叫基地,我们与厄普西隆部队发生了交火,那帮尤里的杂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请求予以调查!”
 
与此同时,解放军科研基地西南方,厄普西隆派遣军指挥部。
“异教大人,一架毒蜥蜴空中战舰刚刚失去讯号,已确认坠毁,这是它传回的画面。”
听到情报员的汇报,异教产生了一丝不好的苗头。
“毒蜥蜴”传回的录像开始播放,看着画面上的四辆灾厄坦克,异教的眉毛一挑:“拉丁联盟的坦克部队?那帮南美人不应该还待在上海吗?克什米尔这锅粥真是越来越乱了。马上探明他们的基地位置!”
 
异教并不知道,将军同志此刻正与他一样惊讶。
“‘羽蛇神’小队的报告是怎么回事?厄普西隆部队的毒蜥战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将军同志质问道。
索菲娅副官正忙于整理情报,她很快给出了合理的答复:“将军同志,很抱歉,中国科学家芸茹篡改了我们的侦察数据,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呼叫了没有被我们侦察到的援军。更糟的是:她不仅仅隐藏了两座中国前哨站的位置,还成功消除了附近厄普西隆部队的信息。我们关于这片区域的情报,被芸茹的诡计轻易破坏了。”
“这鬼丫头!”将军同志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他很清楚,索菲娅的情报工作一直无可指摘,犯下这些错误,只能说是芸茹的情报战手段太匪夷所思了。
索菲娅忙于调配战场资源:“我们要使用其他方法来获取关于敌人的情报,一队破坏者会穿过丛林来协助我们……”
将军同志在此时打断了她:“等等索菲娅,地底下有什么?”
“地底下?”索菲娅不明所以,在她看来,指挥部内的一切都很平静。
但将军同志的感觉不一样,他曾在格连吉克州经历过白杨M战略导弹的发射,那毁灭天地的力量被投送出去前的一刻,周边环境会突然静下来,只有一种类似次声波的微小震荡在地底静静传播,很少有人注意到这种微震,但将军同志对此有经验,他记得,当时的微震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白杨M升空时的强烈震撼。现在,他又感受到那种奇妙的微震了,随之而来的会是什么?
屏幕上的作战控制画面开始震颤,基地也在震颤,整片大地都在震颤!将军同志感受到,那是一件强大的战略兵器,在辐射着自己的打击力量:“是解放军科研基地所在的方向!侦察画面传送完成了没有?”
索菲娅连忙查看空中侦察结果:“刚刚完成,我们在芸茹的要塞基地侦测到了不同寻常的铁幕活动……天哪!”
将军同志连忙来到她背后:“你看到了什么?”
索菲娅努力平复着声音:“以铁幕为攻击手段的新式坦克,四座战术核弹发射井,还有……”
不用说了,不用说了!将军同志已经在画面上看到了它!液压轴底盘连接着三只机械巨腿,每只都有古中国皇宫大殿的主梁那么粗,被巨腿支撑起来的,是一座雄硕无比的炮塔,不知熔聚了多少金属来铸造它,才使它得以支撑起塔座最前端的那门重炮。炮塔侧面绘着巨幅的鲨鱼牙涂装,将其装饰成了一只极具进攻气息的钢铁巨兽。在科研部队的护卫下,芸茹和两名根除者出现在侦察画面中,他们先后进入了钢铁巨兽的运兵舱。
“我们找到它了。”索菲娅森然说道,“从上海军事司令部获得的情报千真万确,完全自动化的百夫长攻城机甲,已经在克什米尔的土地上准备就绪了!”
将军同志的心脏在强烈跳动,他敢保证,自己的心率从未有过这么快。要描述这种状态,最贴切的两个字就是“悸动”,就好像孩子见到新玩具时的悸动,好像年轻人初会爱侣时的悸动!“百夫长”身上那股浓重的气息,混合着苏维埃的重金属情结、西方工业革命时期的多铆蒸刚浪漫、以及新中国的大钢铁热情,从遥远的北方汹涌而来。军人那雄浑的浪漫,丧国者所需要的光复伟力——将军同志迫切渴望着的一切,全都凝聚在这头钢铁巨兽身上,什么也不缺了!自打看到百夫长第一眼起,将军同志便强烈地渴望得到它:“我的直属部队什么时候才能进入战场?”
索菲娅提醒道:“所有苏军部队,都被解放军的合围战术禁锢在了上海,我们只能快速地向此地布署拉丁同盟的部队,莫拉莱斯也已撤出上海转移到了这里。将军同志,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如果我们想要控制中国的强大火力,就必须获得百夫长的技术。厄普西隆部队恐怕也是为了得到百夫长才来到此地的,芸茹一定是希望我们双方的部队相互削弱,以便一网打尽。”
将军同志摩挲着自己的手腕:“不能让中国人的计谋得逞,只要我们夺得百夫长,他们的斗志就会消亡。”
在强烈求胜心的驱使下,将军同志开始布署自己的基地,并对两翼的厄普西隆营地试探侦察。不料伴着电子噪音,侦察画面黑了一大片,百夫长从地图上消失了。
“我们的情报被进一步篡改,百夫长去哪儿了?如果它借助铁幕装置赋予的无敌状态强攻过来,我们不一定扛得住。”索菲娅不安地扫视着那些黑幕。
而将军同志却专注于听,科研基地内,百夫长的脚步声有节奏地反复回响,经由侦察线路传达到指挥部中,就像一个巨人均匀的心跳声。
“不,它没有冲过来。”将军同志判断道,“它的脚步声很平缓,应该是在科研基地内部巡视。”
侦察黑幕终于重新被点亮了一角,紧接着是第二角、第三角、第四角。但“百夫长”没有出现,被重新定位的,是位于科研基地的四座战术核弹发射井,侦察系统检验到了井盖下骤然上升的温度,那是核子部队在为导弹加注燃料所致,根据温度变化,侦察系统测算了四座发射井的准备时间,并将倒计时显示在了作战控制画面上。
看着四座发射井同时开始运作,将军同志突然意识到,至少在目前,芸茹拥有的打击力量是不可撼动的,她用绝对强势的核力量威慑,构造了一套类似死亡游戏的战场规则,他与厄普西隆部队则是受规则所限的两名玩家。这两个玩家沿着平行的赛道向终点竞速,谁先走到终点,谁就能得到奖品——百夫长机甲和其它的科研成果。但同时,赛道上空还悬着至少四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谁离终点更近一步,剑就会落在谁的头上。两位玩家优先应该考虑的不是拿到奖品,而是如何让达摩克利斯剑尽可能多地落在另一方头上。
将军同志苦笑了一下,他向来不把主动权拱手让人,可这次,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摆脱不了这个规则。
 
与此同时,异教也对战局发出了同样的苦笑:“有意思,她真正成为这片土地的东道主了,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情报官请示道:“异教大人,我们怎么办?等拉丁联盟先进攻吗?”
“不,恐怕这第一发核弹,只能由我们来挨了。”异教冷冷地说,“现在我们的部队兵力充足,离中国人的基地也最近,这是发动进攻的最佳时机,如果不趁此机会把攻击力量发挥出来,我们只会在漫长的僵持下被一点点削弱。”
情报官没有更多言语:“我马上去准备进攻。”
异教却阻止了他:“这边我亲自主持就够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你带一支部队绕到中国科研基地的后方去,看看他们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两座由支援部队建立的前哨站,翼护在解放军科研基地两侧,如果异教读过中国古代史书,就会知道,这种阵形被称为“掎角之势”,三处基地形成了一个相互支援的有机体系。异教虽然对“掎角”云云一无所知,却准确采取了攻击这种阵形最有效的措施:同时攻击其两翼,切断他们的相互支持。
厄普西隆部队进攻时的动静堪称沉闷,战车的引擎噪声是主旋律,士兵则一率缄口无言,没有一丝一毫的喊杀声。但这只是表象,这些心灵的仆役不需要外在的激励,却需要心理上的协调,事实上,某种发自心灵信标的微弱心灵波连接着他们每个人的大脑,不论是被心控者还是自愿忠于尤里的信徒,脑海里都有同样的思维波动在严格同步地进行,并由此产生类似音乐旋律的心理感受,厄普西隆部队的战士,将这种统一的心灵波动旋律称为“心灵进行曲”。不需要独立的情感,不需要起伏的斗志,他们踏着心灵进行曲的节奏齐头并进,冷静无比地踏向胜利——抑或踏向死亡!
这道冷静无比的攻击锋,迎头撞上了解放军前哨站那道由磁爆线圈和哨戒炮组成的防线,在闪耀的电光和火光中驱动着进攻的车轮。而完全被动的防御,再一次被证明是低效的,厄普西隆部队后续的装甲编队跟进到前线时,前哨站防线很快在磁电坦克的远程攻城火力面前被撕开了破口。
两军炮火奏出的宏大交响曲之中,突然杂入了一声不和谐的清音,这是EMP攻击的前奏。无形的电磁波,从厄普西隆装甲编队的中心辐射开来,将那些形制各异的战车震成了瘫子。但顶在最前方的步兵对此恍若不见,进攻的鼓点没有停止,他们不可能在原地等待着战车编队恢复过来,这样的拖延会使好不容易才击破的敌军防线重新建起。他们脱离了装甲编队的远火支援,仅在毒蜥空舰的掩护下,涌进了解放军前哨站。
他们没想到,前哨站内部完全是一片地狱。
被逼进了家门的解放军支援部队,展开了疯狂反扑,他们从兵营和战车工厂内不断涌出,以致于这些建筑物的大门始终处于开启状态。犰狳载具组成的移动盾墙推进到最前沿,用最坚固的装甲为友军扛下炮火,是它们无可摆脱的战场职责;而其他部队则紧跟在犰狳背后开火,他们要用最猛烈的火力、在最短的时间内使当面敌人失去攻击能力,好将犰狳受到的伤害压缩到最小;哨兵防空车则燃烧着这方小小的天空,将那些高高在上的毒蜥空舰拽回地面。
厄普西隆部队的士兵讶然发现,每一名解放军士兵的大脑,都在辐射着近乎原始的狂热,那是“血舞”失利的愤怒、上海沦陷的愤怒、祖国尊严受到践踏的愤怒,从来不受动摇的“心灵进行曲”,居然被这种浸透着血红的不和谐“旋律”打乱了!在幅员并不算大的前哨站内,两军部队有如被困在烧杯中的紫色和土棕色化学物质,避无可避地发生着最剧烈的化合反应,在相互接触中不断消耗彼此。
装甲编队终于从EMP的禁锢中解放了出来,这正是第一名重装兵出现在战场侧面的时候,身披外骨骼装甲的重装兵显得笨重呆滞,看到他的厄普西隆装甲兵轻蔑地想,这就好像一只呆笨的螃蟹。
而随着重装兵挥动那支沉重的突击步枪,他的更多战友越过丘陵棱线冲进战场,女娲火炮在他们高大的身影间穿行,这支部队身披墨绿色的迷彩,标志着他们科研部队的身份。他们宛如往这这死亡的“烧杯”中,加入了一勺墨绿色的催化剂,在几乎无损的情况下,加速了紫色敌人的消解。
前哨站内的动员兵们,已经习惯了用最简单的量产型冲锋枪去抗击外敌,已经习惯了拿着象征性的50元募兵费,便毫无怨言地去为国捐躯。而看到那些曾经同样是动员兵的战友们,披上重装兵的战甲后,不仅能轻松击倒厄普西隆步兵,甚至能够撼动战车装甲、击中低空飘过的入侵飞碟,他们便被推上了狂热顶峰,越来越多的士兵齐声高喊:“科研!科研!”
异教想要砍下这颗龙头,于是他揪住了两座前哨站形成的龙角,但他没料到,科研基地——那副锋利的龙牙——仍能把他拧住龙角的双手咬得鲜血淋漓。更严重的是,他承受不起这种消耗战,数字是不会骗人的:他无法在短时间内攻破敌阵,而芸茹的核弹头,毕竟只有十分钟的准备时间啊!
死亡的号角在空袭警报器中回荡,第一次和第二次审判接连降临了。两枚战术核导弹,在极短的时间间隔内,分别落在了东、西两座厄普西隆基地的头上,在夷平两片建筑的同时,还将完成集结、准备发起第二轮攻势的厄普西隆部队轰回了原子状态。
一名重装兵使劲摇晃着脑袋,外骨骼装甲替他隔挡了核辐射的伤害,但核爆的巨响令他耳鸣,强光则使他看不清战友身在何方。他惊讶地发现,核爆过后的战场竟是如此静谧,蘑菇云在远方缓慢地变化着形态,而被耀成黄色的大地已经裸露出了粗糙的土层,有如一片陌生而寂静的外星领土。重装兵往前走了两步,发现一名厄普西隆新兵趴倒在燃烧的车架上,正用手指挤压着太阳穴,显然还想凝聚心灵力量来激发火焰攻击,但那颗被核辐射烧坏的大脑显然不起作用了,这就使得新兵宛如一个抱着脑袋、嘴里叨叨着“咻咻咻”的傻子。重装兵抬起脚将他踢进废土,看着敌人在核废料中渐渐融解,这名原本文化程度不高的中国士兵,却用那带着浓重西北口音的方言说道:“科学就是力量。”
 
异教的冒险失败了,要是把剩下的两颗核弹也吃下去,他的基地非崩溃不可。万般无奈之下,他阴沉的目光转向了南面,死盯着拉丁联盟基地的一片红色:“该让他们也流点血了……”
异教做出这个决定的直接后果,便是厄普西隆的重榴炮弹,落在了将军同志的采矿车身上。
将军同志正在为眼前的局势感到欣喜,看到核爆的强光耀满整片大地,而自己的基地却远在炸点之外安然无恙,着实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他倒是很感谢异教主动扛下了一半的核弹头。但这可不意味着,他会原谅异教试图切断自己采矿补给线的行径。趁着另外两方纠缠的时候,他一直在壮大自己的部队,现在是时候让拉丁人在中亚高原上跑跑马了。
原本只有四辆灾厄坦克的“羽蛇神”小队,如今已经扩编成了坐拥数十辆战车的大编队,他们奉命向东部的厄普西隆基地攻击前进,背后则跟进着由布拉提诺火箭炮和V3发射车组成的攻城集群。看着这支大部队发动攻势,索菲娅副官提醒道:“将军同志,这次攻势太大了,很容易引起中国人的警惕。”
将军同志却筹谋在胸:“厄普西隆部队就是想以一座基地为饵,引诱我们挨下一发核弹,既然他们想玩,那我自然奉陪……”
 
东部厄普西隆基地在核打击后本就元气大伤,面对拉丁联盟的凌厉攻势,很快垮了下来。异教隔着半片战场看到自己的分基地濒临崩溃,却露出一丝诡笑:“就是这样,拉丁联盟的伙计们,如此明显的攻击意图,会把下一次核打击引到你们头上的。”
第三枚核弹头如约而至,庞大的弹头落在拉丁联盟基地中心后,先是凝滞了一秒钟,紧接着便是迅速膨胀的蘑菇云将好几座建筑吞噬。异教已经做好准备,趁机反推攻击东部基地的拉丁部队了,但作战控制画面却让他心头一紧:拉丁联盟的攻击队列中,冲出数辆“破坏神”载具,每辆车上都跳下了六名工程兵,他们各自钻进已经无人防守的厄普西隆建筑,很快将残存的东部基地据为己有。将军同志承受了第三发核弹,但他早有盘算,通过占领厄普西隆基地,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了损失。
异教脸上的绷带不断随着伤口抽搐,他的诡计得逞了,却为此付出了一整座基地的代价,看着只剩下半壁江山的己方阵地,他隐隐感到,自己就要从这场游戏中出局了。
 
“下达总攻命令!”将军同志踌躇满志。
索菲娅副官请示道:“从东侧的解放军前哨站开始攻击吗?那是离我们最近的一处敌阵。”
将军同志走到地图前,划了一条从己方主基地,直指解放军科研基地的红线:“不,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不要迂回绕路了,直接穿过战场中央发动攻击!”
“这是最危险的攻击路线,很可能受到两座解放军前哨站和厄普西隆残部的夹击。”索菲娅副官提醒。
“有风险才有回报,”将军同志看着战场中央的广大土地,“只有在这么宽阔的进攻地域上,我们的部队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开第四次核打击!”
 
主攻部队穿过战场中央那片一马平川的土地,很快抵近到科研基地外围,现在,他们是解放军所面临的最大威胁了,第四次核打击必然瞄着他们的头顶。
在空袭警报凄厉回响的刹那,将军同志简短有力地喝令道:“散!”
主攻部队往四个不同的方向同时散开,避开了核弹攻击的靶心地带,使得第四次核打击的杀伤效果大打折扣。
“四柄‘达摩克利斯剑’已经耗尽,她的审判权脱手了!”将军同志高声说道,“加快进攻节奏,渗透部队配合正面战场迅速出动,不能让那四座发射井完成下一轮战备!”
红潮撞上了那堵墨绿色的长城。四座地锤为一组的防御阵地遍布了解放军的防御正面,四支沉重的锤柱依次起伏,地震波像揉面一样反复蹂躏着拉丁联盟主攻部队;新式的铁龙坦克在基地入口处往复巡击,炮口所指的方向,一环环黑色的铁幕震荡波撕扯着目标的生命;密林一般的防空炮管则飞旋着修正诸元,将拉丁联盟的“劫掠者”武装直升机凌空撕碎。
听着营门处剧烈的交火声,科研基地内部的中国士兵都不免紧张起来,连军犬都蹲坐在地上,不安地舔舐着毛发。突然,一只军犬一跃而起,向一队靠近发电站的动员兵涌去,但还没跑出两步,它便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狙击枪贯脑杀死。
蹲坐在远处的高墙上,莫拉莱斯用瞄准镜盯着死狗,拉了一下枪栓:“破坏者们,别磨磨蹭蹭的,附近的军犬都闻到你们身上的臭味了!”
事实上,不用劳军犬的大驾,守卫发电站的中国士兵已经发现异样了,他们拦住那群伪装成战友的破坏者:“站住,口令!”
一名破坏者扯开步子便迎着枪口冲去,集火的波波沙冲锋枪将他打成了筛子。但这些间谍人员之所以被命名为“破坏者”,不仅因为他们能渗入敌军建筑进行各种情报破坏,更是因为,一枚小型炸弹植入了这些死士的体内,触发机制与心脏相连,心脏一但停止搏动,便会引爆炸弹破坏周围的一切。
破坏者已经中枪身亡,但那具没有生命的躯体,依然靠着惯性扑进了人群中,引发的爆炸杀死了挡在发电站前的中国士兵。剩下的破坏者趁着混乱一拥而上,终于顺利潜入发电站,剪断了主电缆。
作战控制屏幕上,科研基地的四座发射井因断电而停止倒计时了。几乎在同时,一道暗红色的激光罩住了东南角的发射井,躲在暗处的莫拉莱斯呼叫道:“呼叫米格X编队,已经定位敌方重点目标,请求按照激光指示予以清除!”
应召而来的两架米格X轰炸机钻下云层时,发现自己不得不面对密集的防空炮火,炸开的炮弹破片,几乎在半空中联响成了一片火云。
“见鬼,又叫咱们来干这种有来无回的活计!”僚机飞行员抱怨道。
长机飞行员却见怪不怪似地说:“总是这样。以前是鲍里斯召唤,现在是莫拉莱斯召唤,但对我们来说,总是这样……”
两架轰炸机还没降低到预定高度,便拖着黑烟坠毁了,但它们的使命已经完成,激光制导航弹滑行着钻破发射井盖,将那柄审判之锤折断了。
也许在很久以前,第一次使用激光指示器时,莫拉莱斯还曾对飞行员的牺牲有过惋惜,但现在,他已经对此麻木了,在他眼里,目标消失就是最好的结果。“干得好,”他赞叹道,“呼叫将军同志,我将前去清除下一个目标。”
将军同志提醒道:“很好,但千万注意,如果遇到了‘百夫长’,不要与它正面对抗。”
莫拉莱斯侧耳静听,百夫长的脚步声仍在附近震动着:“放心吧,我可不会傻到去敲一堆钢铁。但如果芸茹把那颗聪明的脑瓜伸出运兵舱,您就等着听响吧!”
主攻部队还在艰难而缓慢地推进,莫拉莱斯已经先后清除所有发射井,但百夫长的脚步声却开始令他心焦,这沉重的脚步分明就在身边环绕,但天生长着一对鹰眼的老狙击手,却怎么也瞧不见那巨人般的身影:“见鬼,那台该死的机甲难道隐形了不成?”
远在指挥部中的将军同志同样焦虑不已:“它在哪儿?整片基地都快被纳入侦察画面了,可它究竟在哪儿?”
莫拉莱斯转了个身,注意到了新目标:“将军同志,我建议,倒不如先把百夫长丢到一边,我看到了更容易到手的目标:科研基地的中枢计算机被我发现了!要是让工程兵占领它,也许可以从中找到百夫长机甲的信号。”
节节抵抗的中国科研部队突然发现,敌人改变打法了,他们不再小心翼翼地步步为营,而是派出一大队“破坏神”载具,不计死伤地冲入基地。尽管地锤防御阵地组成的连环阵屡次将车队拦腰劈断,但还是有不少“破坏神”如水银泻地般冲到了中枢计算机边上。
海量的工程兵从“破坏神”的运兵舱内涌出,将军同志故计重施,这正是他抢下厄普西隆基地时的战法。冒着哨戒机炮和科研部队的交叉火力,终于有一名工程兵,踩着同伴们的尸身钻进了中枢计算机。
“给我一分钟!”工程兵紧张地破拆着线路,“很快就能完成系统入侵了!”
将军同志催促道:“快,再快些,告诉我百夫长的具体位置!”
此时,莫拉莱斯却陷入了一种百无聊赖的境地,没有重要目标需要清除了,他开始漫无目的地攻击那些低价值目标。
一座广播塔在攻击下轰然倒塌,莫拉莱斯忽然发觉,那股始终压迫在身周的百夫长脚步声荡然无存了。他穿过混乱的高墙,来到了广播塔废墟前,广播喇叭已经轧成了碎片,含糊不清地重复着噪音:“嘭……嘭嘭……”
“见鬼,真是见了皮萨罗(掠夺了南美印加帝国的西班牙殖民者)的鬼!”莫拉莱斯怒道,“将军同志,情况不对劲,百夫长的脚步声,是从高音喇叭里放出来的,咱们被耍了!”
将军同志没有马上做出指示,他好像也被搞懵了。
更要命的事情发生了,那座广播塔似是建立在监狱顶部,现在,从破损的监狱中,爬出了一个满面胡子的俄国男子,他疯狂地哭叫道:“不!这儿太黑了,我想家,求求你们让我回家吧!”
莫拉莱斯冲过去,揪着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你是谁?”
但囚犯只是不住地哭叫,通过莫拉莱斯携带的微型战地摄像仪,将军同志认出了他:“柏扬斯基,白杨M导弹车的驾驶员!你不是在科麦罗沃州的解放军突袭中,就和导弹车一同被炸死在隧道里了吗?”
长期的囚禁似乎已经令柏扬斯基神智不清了,他语无伦次地说:“原谅我,原谅我!我只是想回家,我把白杨弹头的击发密钥告诉那个中国姑娘了……”
将军同志变了脸色,他抓住作战控制屏幕的边框:“你说什么?白杨弹头密钥?科麦罗沃的最后一枚白杨弹头落在中国人手上了吗?”
恰在此时,中枢计算机里的工程兵报告道:“完成入侵了……数据库里怎么这么空啊?只有一段语音文件……”
那段语音在作战讯道里播放了出来,它显然经过了特殊处理,将军同志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
“你永远也无法侵占我的家乡!”
微震,又是那种次声波般的微震!将军同志感到血液都凝固了,那是白杨M弹头即将引爆的前奏!他看到,早有预谋的中国科研部队,正疯狂地钻进事先挖好的防核掩体,留下自己的主攻部队在战场上不知所措。
白杨M弹头被触发时,会释放一种笼罩天地的强光,有如来自地狱的死光。这种死光降临在芝加哥和黑森林时,将军同志都只是隔着屏幕无害地旁观,可现在,死光笼罩在自己的主攻部队头上了!最后一枚白杨弹头终于现身,它没有在中苏交战时被摧毁,而是被解放军撤离科麦罗沃时秘密夺走了,整个苏俄竟被一直被蒙在鼓里!在震荡着整片高原的巨响中,他仿佛看到当年对“白杨”下手的叶未零,在冥冥之中露出狡黠的微笑。
蘑菇云在科研基地中间腾起,比之前四枚战术核弹头的爆云加起来还要大!虽然它的威力不足以波及到辽阔的科研基地以外,但主攻部队必然是十死无生了。在作战控制屏幕上,将军同志看到,莫拉莱斯抱着自己的步枪,好整以暇地坐在高墙上,似乎解脱了使命而倍感轻松,蘑菇云在远方为他绘就了一幅壮美的背景。
“莫拉莱斯上校,你还有什么愿望吗?”将军同志颤抖着问道。
“我想家。”莫拉莱斯简短地说了一句,接着又从容地从步枪上卸下了激光指示器,“这个小玩意,是鲍里斯同志在纽约被尤里暗算后,遗嘱要赠送给我的。那个老家伙是我最重要的同伴,自打从乌克兰夺回沃尔科夫时起,我们就总是协同行动。死后回到家乡还是去找他,我很纠结。”
将军同志建议道:“我会在核爆后收集你的骨灰,一半送回南美归土,一半送去莫斯科烈士陵园,葬在鲍里斯同志的边上。”
“可是,莫斯科还在尤里手中啊。”
“我会把她夺回来!你下葬时,正好可以观看我们光复莫斯科的入城仪式!”
莫拉莱斯大笑起来:“不赖,不赖!”
下一秒,他便被不断扩大的核爆辐射尘吞噬了。
“芸茹、莫拉莱斯和众多士兵的生命,都被这种自杀式的攻击夺去,它还将先进技术和百夫长攻城机甲埋入了尘土,这次中国战役……是一场惨败……”
听着最后的战场报告,将军同志闭上眼睛,感受着遥远北方传来白杨M弹头那连绵的余波……
 
爬出半坍的前哨站指挥部时,白杨M弹头的余波还如闷雷般作响,我则被刚才的爆炸震得生死不知。直到我麾下的几名根除者拿着盖格计数器四处走动,安慰大家称辐射物质并没有扩散到这里,我才意识到性命还握在自己手里。
抬头看到远处那朵蘑菇云,我突然感到一阵刻骨的心痛:在这种规模的核爆下,科研基地不可能有任何东西剩下!不,这不可能,芸茹没有告诉我进行自杀式核爆的计划,她明明是要打败敌人,到北京去和母亲团聚的,为什么她会被埋葬在炽热的核爆中、埋葬在寒冷的高原上?我希望这一切跟芸涵澍的心灵录像一样,也不过是幻影,只要录像播放完了,一切悲剧就会结束,但切肤的痛感却明白无误地告诉我,这就是悲惨的现实!
雪过天心一点凉,一阵寒意突然顺着脊髓传遍了全身,我猛地抬起头来,正好看见片片飞雪从眼前拂过。
下雪了,四枚战术核弹和一枚“白杨M”弹头的引爆,合力将克什米尔拖入了核子冬天!
但我感受到的,却不是核子毁灭的气息,相反,那些雪花轻盈飘逸,自由自在,从心底最深处给我营造了一种温和柔软的感觉。
但在此情此境之下,温和柔软所形成的反差又是多么残忍!我向着漫天飞雪张大了嘴,我在怒吼吗?没有吼声,只有沉重的喘息,从口腔和鼻腔艰难涌出。
我的精神,在崩溃到一半时硬生生地僵住了,我……我说不清,一股非常奇怪的感觉,我突然莫名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暗处偷窥我。
我强迫自己放平头颅、四向环视,一片毫无遮拦的辽原,何来“暗处”?前哨战内的士兵们都在雪花的抚慰下茫然神伤,何人“偷窥”?
我正疑心自己的神经质,但很快,又是一阵,那种强烈的、被人窥尽心灵的感觉再次填满了脑海。是谁在窥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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