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暮的完美时光】02 我不抽烟纹身说脏话，但也许真是坏女孩

初中三年，我一直都挺乖的——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一年只上两次校内通告，不多不少；成绩稳定在差与好之间，上下随心；为了促进学校设施的更新换代，还经常拆除走廊的玻璃、灭火器等；同时积极在学校里推进女权运动，基本上三个年级的男生看见我没有不绕着走的。看，我就是这样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孩儿。
当然，一个人的成功不是无缘无故的，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都要拜家里那个与我同姓的老头儿所赐。我不愿意叫他“爸”，以前我妈在的时候还行，现在我妈走了，他娶了另外一个女人，跟我就彻底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过由于我未成年，学校里又非得要监护人这种东西，尤其是当我弄坏东西校长勒索我的时候，这时候我会给他打电话，然后说：“喂，学校找你。”然后他来，瞪我一眼，我明目张胆地无视掉，看着他进去给校长点头哈腰装孙子，等他出来给我当老子的时候，继续华丽地无视掉。
说毫无关系是有点牵强了，我和他之间是简洁的金钱关系。除了给学校赔偿之外，他当然还负责我的衣食起居，不过给钱就行。我妈火化之后我就没去过他们的房子，到现在一直和我小姨住。我的东西也是拜托小姨去给我拿来的。
我小姨和我妈很像，不过只是相貌上，性格却大相径庭。所以我小姨三十六了还没结婚，也因为这样我才能肆无忌惮地和她住在一起。说是一起住，其实她回来的时候很少，她是个记者，经常全世界地跑，一年也难得见上一面。她对我的事很少过问，只是告诫我：“好好活着，出了事我没法给你妈交代。”
说来奇怪，我认为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对这个小姨又爱又怕，虽然不常见面，可她却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就说这次，我说初中念完就不上高中了，“义务教育都结束了，我还有什么义务接受教育！”但是立马就被小姨给知道了，她一个电话抽了过来：“白果儿！你又发什么疯？给我滚去念书，小心我回来收拾你！”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充满了火药味儿。是真的火药味儿，她那里的背景音比FPS游戏还热闹，弄得我都不在乎她要收拾我了：“小姨，你在哪呢？”
“中东，出了科巴尼跟着瞎跑了三天，我咋知道自己在哪——×趴下！先挂了，你给我好好念书去，听到没！”
无奈，我只能乖乖去上学。你也许会诧异，真不想上高中，别考上不就得了？但我不这么想，要是没考上，别人还以为我没那水平所以不上高中了，我就想要众人口中“考上了却不上”的那种惊愕感。于是中考前我发奋读书，想着成绩越好反差越大。老头儿还以为我终于从良了，恨不得天天燕窝鱼翅伺候我，我心里窃喜，暗想着他要是知道我不去上学该是多有趣的一件事。
成绩出来，我居然进了重点高中。原本想着这下反差够大了，没想到却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要是普通高中也就罢了，却偏偏是重点高中。这是什么概念呢？一个班里总会有那么几个人异常臭屁，异常让我讨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好学生，而重点高中的意思是，全校都是这种学生！好吧，我绝望了。
更让我始料未及的是，林之也在这个重点高中。
嗯，听起来林之确实很像一个男生的名字，而且还是那种文质彬彬又脱衣有肉典型的东亚女性理想的暗恋对象的名字。所以你是不是以为我鬼扯了半天，其实是爱上了个小白脸又不敢说的“蹭的累”？而这个故事讲述的就是我和他如何机缘巧合地成了同桌然后诠释无悔的青春就是要谈恋爱的故事？呵呵，确乎是烂俗又讨喜的设定，不过一开始就错了。林之是个女的。
说的更清楚一点，她是和我同姓管我生活费的那个老头儿的现任妻子和她原来丈夫的女儿。就是他的继女。我该叫她姐姐？别开玩笑了。当老头儿在我妈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向我介绍她和她妈同时无视我眼角的泪水和紧皱的眉头逼着我叫姐姐和妈的时候，我就表明了我的态度。“我没妈，我妈刚死。”
当时那个衣着得体不花哨不做作却更显得精心打扮过，让人一眼能理解为何那个老头儿要和她结婚的女人对我放肆的话语只是微微面露尴尬，依然假惺惺地笑着说：“孩子一时不接受，没事。”
而她后面的那个女孩儿，也就是林之对我根本是不屑一顾，我甚至觉得她对老头儿也是不屑一顾。这让我以为她也许能成为我的战友。于是后来我私下里找过她。但是见面之后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实在是毫无反应。就连：“你怎么来了”之类的话也没说。我两就面对面坐着。她的态度让我有些不爽。
“灵芝？你叫灵芝吗？”我用手粗鄙地比划着一只蘑菇。
“是林之。”她没像一般人那样用词语加以解释，而是把她的学生证亮了出来。
“你妈好像不姓林吧。你跟你爸姓？”她点了点头。
“那你爸呢？也死了？”我故意说。当时的表情我自己想来都会讨厌。但有时我就会这样。
林之没有生气，她说：“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他，我妈也不说。”
真有意思，这女人一定不是什么好的，这林之指不定是哪来的呢！想到这点，我无耻地笑了。
“啊，林之，林之。”我念叨着，一边摆弄她的学生证：“好奇怪的名字，为什么不是灵芝的芝？”
“以前是，后来我妈改了。”她仍然面无表情。
接着我说了一句极为过分的话。“为什么把艹去了，你妈还是处女吗？”我故意声音很大，饮品店里的大部分人都听到了，惊愕地看着我们——两个初中生样子的女孩，当时我们也的确是初中生。
其实话说出口之后我就后悔了，即使我再讨厌她，这话也的确过分了。而且这根本不是我会说的话。我甚至想起初一的时候，那个语文老师夸我作文写得好。二者貌似毫无关联，但在当时的情景下我居然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她听完之后站了起来，我没动，或者说我也猜到她要干什么了。啪！她的巴掌声更响，把店里剩下的人的目光也吸引住了。
瞬间我就有了眼泪，我想那该是生理反应。当时我还是忍住没有让它流出来。
“等等！”我依然在位子上没动，叫住了已经走出数步的林之。“你的学生证！”我狠劲儿扔了过去，尖端打在了她的脸颊上，流出血来。但是她没再过来给我一巴掌，拾起学生证就离开了。
后来看到她妈，对我依然是笑的，所以我知道她没对人讲过这件事儿。不过很长一段时间内，她脸上的疤都清晰可见，这让我很害怕。
开学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他们一家三口。老头儿看到我乖乖来上学很欣慰，虽然我拒绝承认他是我的家长，她妈总是对我笑，却从不擅自碰我，这让我没那么讨厌她。她依然无视我，可她用手摸了摸脸上已经淡的看不见的疤，这个动作让我在意了很久。